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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神话-陈世旭-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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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话:“腥的海风……”他用重笔勾划出来,批道:“海 风怎么会是腥的”,后面加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李木子奉报社头的命去向他解释,笑嘻嘻问 :“海风怎么不是腥的?”没想到对方沉下脸,眼睛阴阴地审视着李木子,好久才反问:“ 这游记写的是哪里的海?中国的,还是外国的?”“自然是中国的,海南岛么。”李木子还是 一百个不在乎。“那就对了,中国的海,风怎么会是腥的?应该是甜丝丝的。”李木子不由 倒吸了口气,这才明白,审读员并不是无知,来者不善。垂了头回来,向头儿汇报:准备检 讨吧。头儿笑起来,说:亏你还叫李木子。带上个信封,再跑一趟。“信封”指的是报社向 社会有关各方必须支付的“劳务费”。审读员从领导岗位退下来不久,报社的头儿一时忘了 这一档。李木子临走时,报社的头儿又叮了一句,让他以后记得按月领,我们会按月送。李 木子就这样跟那位审读员走熟络了。以后凡李木子编的版面,审读员便好评如潮,往往洋洋 万言。对李木子的其他要求,自然也是尽量满足。现在要改刊名,是一桩颇有创意的正经事 ,审读员当然是名正言顺,义不容辞。他先前在领导岗位,省里出版部门的头儿大多经他推 荐提拔过,中央单位,他也有的是有求必应的关系。虽说还要李木子解决各类花费,但没有 他的老面子,你有钱也不知往哪儿送,怎样送。官员们都讲究廉政,不会随便收钱。 
  改刊名的报告呈上去,等待批准的这段日子,李木子说:“出去走走,也考察一下市场 。你该出去长长见识了。”他这样说,心里其实很虚,怕方肃不高兴。方肃脸上没有什么表 情,冷冷说:“少罗嗦。” 
  接待他们的那个客户的老总很豪爽。侍应小姐一连报了好几种国产名酒,问他要哪一种 ,他说,都不要,上洋酒,一定要XO。 
  李木子很振奋地瞟了瞟方肃,方肃不动声色。他其实对洋酒不感兴趣,但他的身份是李 木子的陪客,不便说话。 
  小姐斟酒很规范,很小心。老总一把接过酒瓶,呼隆呼隆地往各人的杯子里灌,一边灌 一边说:“喝酒要的就是那份痛快,这里是中国,要有中国特色。” 
  老总并不粗俗,世面肯定比方肃他们见得要多。他说中国人口口声声反对全盘西化,其 实心里边只怕自己化得不够。外国人造酒,肯定不如中国人,但大家都以喝洋酒为体面,而 且喝法也要跟外国人分毫不差,弄那么一点刚盖住杯底的酒,拿在手上晃荡,熏鼻子(他比 划着,把一个空杯子倾倒九十度,说以酒不流出杯口计量标准),十足的臭洋派。绅士、贵 族是模仿得出来的吗?那是骨子里的东西。中国的酒神精神就是会须一饮三百杯,但愿长醉 不愿醒。外国人起先还担心他们的酒打不进中国市场,没想到中国人喝什么酒都这么疯狂, 简直傻了。 
  这番高论,有些倒是让方肃觉得勉强入耳,虽然不无卖弄。他晓得这是李木子在人家面 前吹他的后果。李木子是真心以他为荣,这多少让他感动。本来他想说,别忘了,在中国, 豪饮之士大多是公款消费,终于吞回去了,免得煞风景,就呼应了老总的提议,站起来,把 一大杯酒一仰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除了酸涩,他一点感觉不到刺激,心里便有了莫名的火 气,非要找到酒的感觉。就这样一满杯一满杯地连续灌下去,直到跟前模糊一片。离席的时 侯他只感觉到一片乱响,身子好像老是在往下跌,又老是不断地被人拽上来,不知怎样就回 到了房间。 
  房间里冷气开得足,又空寂,他稍稍清楚了些,身边只剩了李木子。李木子急着有事, 一个劲儿埋怨:怎么回事么,给葡萄酒弄成这样?见他睁开了眼睛,赶紧把一杯凉水推过去 ,说: 
  “人家老总在等我们洗桑拿,看这样子你是享不了这份福了。你先睡着,我去找个人来 陪你。” 
  方肃摇摇晃晃爬起来,摸到卫生间翻江倒海地呕了个痛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翻进 浴盆,拧开水笼头猛冲了一气,身上略微松快了一些。出来,吃了一惊,下意识地一下把正 擦着头的浴巾移到腰上。 
  窗子下边的圈椅上,坐着一个女人,也不知怎样进来的。长相一般,穿着也不怎样惹眼 。见方肃出来,她甚至有些腼腆地咬了一下嘴唇。 
  “你的朋友让我来陪你,你看我行吗?” 
  “……” 
  “我很大波的。你朋友说,你就喜欢这样子的。” 
  说着她就站起来解胸前的扣子。 
  “你等等。” 
  方肃的声音隐隐的有些慌: 
  “对不起。我没有让我朋友办什么事……” 
  “你觉得我不好么,我很年轻的,我刚来。” 
  “你好,你很好。只是我想休息,我很不舒服。” 
  “我会让你舒服。” 
  “我想睡觉,一个人睡。真的,小姐,别因为我误了你的事。” 
  “那你是真看不上我了。” 
  “不是看不上……真的,小姐……今晚我想一个人呆着……对不起……行吗?” 
  方肃把两只手掌支在床沿上,两只肩胛耸起来,头沉落在那中间,一会低着,一会又吃 力地抬起来。 
  小姐疑疑惑惑地站起来,有些不情愿地走出去。 
  门无声地合上,房间里又是一片空寂。方肃依旧手支着床沿,微微抬起软绵绵的颈子, 对那扇无声合上的门斜乜了好久。 
  好几年前,在一个简陋得多的县城招待所,一个湿漉漉的雨天的早晨,一个像春雨一样 清新细嫩的声音在外面怯生生地喊: 
  “方老师……” 
  他竟失去了她。任她像一缕清风,拂面而过。淡淡地、不经意地,使他不当回事。 
  但她却长久地进入到他记忆的最深处,就停留在那里,挥之不去。并且时常在偶然之间 ,让他的内心深处隐隐作痛。他后来就那样仰面瘫倒在床上,不知什么时侯睡着了,也不知 李木子什么时侯回来。 
   
  二十四 
   
  方肃从卫生间料理完自己出来,李木子还在打鼾。看看时间,已经半上午了,他踢了踢 李木子那张床。李木子翻个身仍没有醒,他又用力踢了两脚,李木子这才糊里糊涂地咕哝: “吵什么吵。” 
  方肃说:“你起来,给我办桩事。” 
  “你有什么事”,李木子说,“你不是不办事吗?” 
  “先起来,怎么那么多废话。” 
  “真有事啊?” 
  李木子一翻身站起来,揉了揉满是眼屎的眼睛,又去枕头边摸眼镜。 
  “你不是说,有小玉的电话号码吗?” 
  李木子把刚带上去的眼镜又摘下来,用力眨了眨小眼睛,直直地盯着方肃。 
  方肃还是像昨晚那样把两只手支在床沿上,头在两个耸起的肩胛之间垂着,“给她去个 电话,说我想看看她,问她愿不愿见我。” 
  李木子呆呆地半张着嘴巴,忽然撩开身上的毯子,说:“行,我先去刷个牙。” 
  李木子按了免提键。房间里死一样寂静,方肃蜷缩了身子一动不动,那边的动静听得很 清楚。电话铃一声一声地响着,让人觉得撕心裂肺。一阵“各各”的响声之后,响起了一个 带着浓重广东味的女声: 
  “这里是……公司,请问找谁?” 
  李木子一大半话没有听清,慌慌地回答: 
  “我是李……李木子。” 
  “李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小玉在吗?我找小、小玉……” 
  “小玉?……李先生您能说得更明白些吗?” 
  “是……是……” 
  “李木子竟结巴起来。 
  方肃斜乜着李木子,咬紧了嘴唇。他想取代李木子,却同样没有勇气。 
  那边的话筒显然被另一个人接过去了: 
  “请问先生贵姓?” 
  声音尖细,有些沙哑。 
  “我是李木子……” 
  “是李老师呀,”那边“格格”地笑起来,“真是好多年不见了啵。” 
  “你是小玉吗?”李木子的脸一下涨红了。 
  “是呀,怎么你觉得不像了?” 
  “像,怎么不像,跟先前一样。” 
  “那不可能。我快成老太婆了。” 
  方肃的手把席梦思床沿抓得“吱吱”响。 
  李木子看着他,让他说话,他却站起来,逃窜似的出了房间。 
  小玉在那边问: 
  “李老师你现在在哪?” 
  “我在广州。” 
  “是吗,这么近。会来深圳吗?” 
  “是、是想过来看看。” 
  “那好呀,什么时侯?你来了,我去看您。” 
  “我还……” 
  “李老师你怎么啦?” 
  李木子终于镇静住自己: 
  “方肃也在。” 
  “……” 
  那边静了一会儿。声音再响起来的时侯,依旧平静: 
  “欢迎呀。” 
 二十五 
   
  广州到深圳的快速车一个小时就到了。 
  李木子的那家广告客户在深圳开了一家酒店,老总给酒店挂了个电话,就说:“你们去 吧,我就不陪了。” 
  酒店很豪华,是涉外的,标识上是四星级。李木子要了两个标间,说,你我都方便。 
  立刻就给小玉去电话。小玉显然很愉快,回答说:“我尽快来。” 
  “妥了。”李木子狠狠地用拳头擂了一下席梦思,“好好重温旧梦吧。” 
  方肃说:“你不要走。” 
  李木子笑起来:“那我在这里干什么?” 
  “一起说说话,如此而已。” 
  “你算了吧,我还不晓得你!你也有这种时侯啊,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怕起小玉来 了?你就不怕我痛苦?这样吧,我去找几个报界的朋友,你有事打我手机。” 
  李木子走了之后,方肃好一阵怅怅的,心里很空虚,觉得忽然失去了依靠。李木子第二 次跟小玉通话,他依然没有接过话筒,心里充满的都是恐惧。后来他咒骂起自己来:你真不 是个东西!的确,他现在比任何时侯都清醒地看出,无论从哪方面看,他都的确不是个东西! 
  床头的电话响起来。方肃犹豫着,手有些发抖,还是抓起话筒。 
  “小玉到了吗?”是李木子。 
  “没有。” 
  “还是你一个人?” 
  “废话。” 
  “那你耐心等着吧。” 
  话筒刚放下去,马上又反弹似的响起来。 
  “扯淡!”方肃很恼火,李木子这样闹是在捉弄他。 
  却是小玉:“喂——” 
  声音尖细、清新,略有些沙哑,但更多的是修饰这沙哑的柔和与悠然。方肃一下就听出 来,他甚至感到了小玉的呼吸。 
  “是我”。 
  方肃马上就觉出了自己声音的僵硬。 
  “哦——” 
  小玉也立刻就听出了方肃的声音。多少年过去,什么也没有遗忘。 
  “……你好吗?” 
  “……不知道。” 
  “……晚上我请你们吃饭。” 
  “没有‘你们’。李木子去朋友那儿了。” 
  “那就请你。” 
  “……你来吧,行吗?” 
  “……行。” 
  方肃一下子就有了信心。他站起来,把浑身上下扒得一丝不挂,把所有那些难闻的东西 都一起塞进宾馆的洗衣袋,然后进了卫生间。 
  他几乎是一平方厘米一平方厘米地洗自己。这几天出来,他老是没事就想到洗澡。他现 在明白,他的下意识里是什么在支配。他希望再见到小玉的时侯,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彻 里彻外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人。但他这样做其实是徒劳的。从一开始见到小玉,他就不 是一个干净的人。他其实惟一能指望的,只有小玉的善良。这样想,他又觉得自己是在利用 这善良,很卑鄙。他却不能摆脱这卑鄙。他需要小玉。小玉会怎样呢?再次见面,她有权利 给他耳光,然后他会跪下来,搂住她的膝头求她原谅。她会微微颤抖地站直,脸色煞白,泪 水夺眶涌出,一直滴落到他那仰起的脸上。她也许一进门就扑进他的怀里,一面用两只手抓 紧了他的肩头,一面很厉害地却极力压抑着,嘤嘤地哭泣。在小玉,后一种可能更大。她不 会谴责,不会声讨,不会数落,这是肯定的。那样就不是小玉,那样的女人,就不值得他怀 念不已,感伤不已。 
  方肃洗完了出来,穿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浑身上下散发着香皂和樟脑的混合气味。袜 子也换了一双新的,立刻对比出了皮鞋的不洁,又赶紧用宾馆的擦鞋纸去擦,很快就擦得锃 亮。出门的时侯,他特意翻出了一双放了好多年没有穿的新皮鞋。 
  一切弄熨帖了,他走到穿衣镜面前仔细审视自己,终于觉得无可挑剔,便回到床上,端 坐着,等待小玉。 
  这跟他同小玉的初夜有些相似: 
  他洗了澡,然后让小玉去卫生间。事先他把小玉拥在怀里的时侯,咬着她的耳朵问过她 听没听过鱼水之饮,小玉拼命地摇头,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第一次,他不好勉强——小玉到 底不是夏天天,夏天天哪用得着勉强,自己会去卫生间。洗完了,他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等小 玉。听着卫生间漉漉的水声,他到底煎熬不住,翻身起来,蹑手蹑脚地开了房门,穿过厅堂 ——娘老子的那间房已经熄了灯。进了卫生间,小玉“呀”了一声,立刻就叉了双腿,用毛 巾捂住胸口,垂下了眼睛,却又不住瞟他,眼神里除了惊惶,还是惊惶,这使方肃不免尴尬 。看着光溜溜的自己,忽然觉得很粗鄙、很丑陋,只有转身走人了事。他的确不应该同夏天 天相处的方式同小玉相处。小玉是文化外的泉水,夏天天是被文化污染过的浊流。文化就是 污染,方肃认为。 
  回到房间的方肃郑重其事地穿上了衣服,拿了一本书,坐到桌子那儿,小玉却裹着浴巾 进来了。她一手理着完全放松的长发,一手抓着胸口的浴巾,浴巾没有围严,下摆开着大叉 ,大腿和小腹部时隐时现。 
  “好啦。” 
  小玉快乐地尖声叫着。方肃站起来,迎着她,一时有些局促。 
  那是一个温馨的夜晚,很生疏,但充满了激情。小玉后来在他的锁骨下面咬出了一个很 深的血印。 
  多年之后,这一切还能重现吗?一个人能在同一条河里涉足两次吗? 
  方肃忽然打了个冷噤。他考虑过多种可能性,却有一个可能性没有认真想过:小玉真的 会来吗?她完全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在事后打个电话过来,说,对不起,来不了。在那家 公司,她已经是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可以有做不完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已经结婚了,丈 夫起先是一个很优秀的工程师,后来自己注册了一家公司。他们是在海南认识的,觉得那地 方整体素质不行,还是转到深圳。这地方看来人满为患,机遇难觅,但一旦站住脚,发展的 空间还是大得多。 
  如果她不来,情况将会是怎样的呢?方肃不敢往下想。他站起来,在房间里糊里糊涂走 了几个来回,忽然不顾一切地抓起电话。 
  回答他的是那个带着浓重广东味的女声: 
  “她走了,说是去看老家来的朋友。” 
  方肃长舒了口气。他走到门后,向猫眼外注视。上面的走廊静静的,一无所有。他就在 门后的走道上踱起步来。每踱一个来回,就在猫眼那儿看一眼。他要一直这样等着小玉出现 。 
   
  二十六 
   
  门铃终于响了。很谨慎,很轻盈,一声,又一声。 
  整个世界一片光明。淇蓝的穹窿中彩云和宝带漫然飘飞,一群又一群半裸的飞天,以及 菩萨,以及天龙八部拥着浩浩荡荡的千佛拂过长空,箜篌、琵琶、羌笛缥缈地鸣响。 
  开门的时侯,方肃屏住了气息。 
  小玉飘然而至。 
  “你好。” 
  “……好。” 
  “什么时侯来的?” 
  这是明知故问,方肃没有回答。事先他考虑过至少一百种方案,但现在却什么也记不起 来。 
  小玉一面说着话,一面往房间尽头窗下的圈椅走去,然后用手理一理裙子的后摆,坐下 。 
  “真奇怪。” 
  方肃嘟哝。 
  “奇怪什么?” 
  “你一点没有变化。” 
  “你也瞎说,”小玉有些夸张地尖着嗓子笑起来,“怎么会没有变化,老了。” 
  小玉在外表上的变化的确不大,包括她的装束,一点不像在特区濡染过。她还是那么细 瘦,像豆芽菜似的白皙而娇嫩。头上依旧是在后脑扎成一束马尾巴,身上是很老式的连衣裙 。只是在笑容停止的时侯,眼睛里会透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凄婉和忧伤。但这也许是方肃的感 觉。他希望一切在这些年都冰封凝固住了。他希望她的内心也像外表一样恍若昨日。 
  他向她走去。 
  她很坦然地迎着他的目光。 
  这坦然使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怎样做。 
  “我很想你。” 
  他听见自己很干涩地说。 
  “是吧。” 
  她微微一笑,露出很白很整齐的小牙齿。 
  他们最亢奋的时侯,他眼前像一道明亮刺眼的光一样光烁着的就是这一行业洁白的整齐 的小牙齿。 
  他就突然振作起来,一把从圈椅上提起了她。 
  “不!”她说,“不要!” 
  她的身体没有动,语气却是坚定的。 
  他冷静下来,手仍然圈在她腰上。 
  “不要!” 
  她又说了一遍。 
  不是窘迫,不是隔膜,不是半推半就,就是明白无误的、不容强求的、凛然的拒绝。 
  他松开手,失神地站着。 
  “坐吧。”她说,用一只勾起的小指头理了理先前梳理得崩紧的鬓角。 
  他忽然发现,她的眼睛有几道深深的鱼尾纹。这之前,他尽管极力审视过,却没有发现 。 
  一切早已结束。 
  一切早已开始。 
  他在她面前的席梦思床角坐下。他们的膝头离得很近,但他已经不能再要求她“离我近 些、再近些。” 
  现在,他们可以做的,只能是谈谈分别后各自的经历,但是她没有问。她显然觉得无此 必要。而他,有什么资格提起这样的话题?明明知道他一个人在,她仍然来了。她是带着足 够的自信来的,尽管像多年前一样清新朴素。他实际上从一开始就不具备拥有她的权利,一 开始他就欺骗了她。他早就该自惭形秽了。 
  他慌乱地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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