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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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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白崇禧把参谋长拉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我们距钦州是四百里,共军离钦州是六百里,我们有汽车和公路,他们只有两条腿,还得爬大山。我明天下午在龙门港等你!”
  “是!”
  白崇禧紧紧地握住参谋长的手,感情沉重而又坚决地说道:“除了反共到底,我们别无出路!有美国盟邦的支持,我们一定还会回来的。记住:广西是广西人的广西,二十多年来,这句话我不知说过多少次了。老蒋没能奈何我们,日本人也没能奈何我们,共产党又怎样了他们没有三头六臂!”
  副官已为白崇禧收拾好行装,他不慌不忙地戴上白手套,看了一眼摆在办公桌上的台历,时间是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三日——他永远记得这一天!他忽然觉得格外轻松,也许这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当一切都部署就绪之后,他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或者下盘棋,抑或去打一次猎。副官的行囊里,总少不了象棋和围棋,那支由德国购买来的新式双筒猎枪,也总是放在他的座车后边。但现在下棋或者打猎都不可能,他便饶有兴味地回忆起当年他和黄绍竑两人从这里撤走时的情景。他们一边走,还一边争执着刚刚结束的一局象棋残局呢,他和黄绍竑离开南宁,前往龙州到越南,转往香港,不过半年,他们把俞作柏、李明瑞撵下台,又重掌广西大权。
  他相信,这次也和上次一样,不久他便会再回到这里,发号施令,把那段铁路由来宾修到南宁直达镇南关。邕江上当然也一定得架座象样的桥,广西仍要当全国的模范省,桂林的文化城地位,也还要恢复的——一定要搞得比抗战时还要热闹。这一刻他想得很多很多,很远很远,仿佛现在他不是兵败出逃,而是去出席一个重要会议似的。他见参谋长和他一起下楼时,心情沉重,神色不安,便笑着安慰道:
  “常言道:‘一登龙门,身价百倍。’明天下午,你们就可以跳龙门了,这是一辈子难得的好事啊。参谋长,请转告弟兄们,我预祝你们都交上好运!”
  参谋长凄然地讪笑着,机械地答了声:“是。”
  来到院子里,白崇禧和参谋长握别,他钻进汽车,直奔南宁机场,李品仙、夏威、黄旭初已在机场等候他了。
  南宁机场上,停着四架飞机,华中总部高级人员约二百人,正鱼贯登机。机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送行者,四架舷梯和那座高高的塔台立在那里,好象在哀叹自己的命运,也好象在咒骂狠心抛弃它们的这些登机逃跑者。
  白崇禧上了飞机,向机长命令道:“起飞后,用机关炮将机场汽油库轰毁!”
  “是!”机长答道。
  “然后,在南宁上空缓缓绕行两圈。”白崇禧命令道。
  “是!”
  白崇禧似觉机长不了解他的意图,便又说道:“先绕一个小圈,然后在外面再绕一个大圈。”白崇禧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向机长比划着。
  四架飞机起飞了,沉重的马达声象暮春的闷雷在天空滚动。接着飞机上吐出一排排火舌,一串串机关炮弹射向机场的汽油库和塔台,发出轰轰轰的爆炸声,几条蘑菇状的火柱直冲云霄,机场上浓烟滚滚一片火海,爆炸声此起彼伏。李品仙从机舱的圆形舷窗口往下看了看,对白崇禧道:
  “健公,这简直比过年还热闹哩!”
  “哼哼!”白崇禧脸上掠过一片满足的冷笑,很有些惬意。四架飞机,在南宁上空缓缓飞行,先徐徐绕了一个圆圈,然后开始绕一个大圆圈,才向海南岛方向冉冉而去。李品仙开始有些纳闷,白崇禧令飞机绕一大一小两个圈圈是何用意?及待绕完那个大圆圈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在小圆圈外绕个大圆圈,这不是一个“回”字吗?他显得很有些激动地对白崇禧说道:
  “健公,您把我们的誓言写在了蓝天之上,我们是一定要回来的!”
  “鹤龄兄,看来你是最明白我的意图啦,哈哈!”白崇禧把头往后一仰,舒适地靠在坐椅上,憩然地闭上了眼睛。
  钦州湾畔的龙门港外,海风呼啸,一排排黑魅魅的海浪,铺天盖地卷来。十几艘庞大的舰船,一字儿摆开横列在海面上,几只海鸥,绕着舰船的桅杆翻飞。白崇禧伫立在座舰的甲板上,用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陆地上的一切。龙门港山影起伏,海面上,除了这十几艘舰船外,没有一片帆影;海岸上,一丛丛木麻黄树,在强风中摇曳着,几块巨大的嶙峋的褐色石头,魔鬼一般立在那里。
  一个国军的影子也没有发现!
  白崇禧把望远镜交给站在身边的海竞强,取下眼镜,用手背揉了揉发胀的眼睛,心头怦怦乱跳,但他并不相信在这里接不到他的部队。乘汽车走四百里与爬山越岭涉水走六百里,谁快谁慢,便是幼稚园里三岁的孩童也明白!他回到机要通讯室,坐到话报两用机前,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
  “‘罗盘’,‘罗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回答我!回答我!”
  此刻白崇禧最关切的乃是第三兵团的命运,这是桂军的主力,是他和李宗仁、黄绍竑赖以起家、发迹的本钱,也是关系到他和李宗仁今后命运的一支部队。但是,在临离开南宁的那天,他和张淦通过话之后,这只“罗盘”便下落不明了。以后他直飞海南岛,以重金从陈济棠手里临时租借了十几艘最大的舰船到龙门港来接运他的华中部队,但一直没有和张淦联系上。
  话报机里,没有一点回声。急得满头大汗的少校通讯官,在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机器。
  “健公,健公,‘罗盘’没有了,第三兵团在博白全军覆没,钦州已被共军占领,渡海通路全被切断!”
  话报两用机中终于响起一个惊惶的声音,显得语无伦次。白崇禧紧紧抓着送话器,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杀开血路,直奔龙门,我在这里接你们!”
  话报机中,又没有了声音,少校通讯官慌忙调整机器。
  “徐启明兵团在上思全军覆没,第四十六军军长谭何易率残部向西退走……”
  白崇禧呼吸急促,他想和第一兵团司令官黄杰通话,但是没有成功,便决定和几位准备留在敌后进行游击战争的军政区司令官通话。电台刚刚接通,白崇禧还没来得及讲话,便听到一个平静的声音传来:
  “白长官,因大势所迫,为不使地方遭受战争破坏,我部决定效法北平傅作义将军接受解放军和平改编,特电告别,并祈鉴谅!”
  白崇禧脸色苍白,握送话器的手在发抖。少校通讯官又为他叫通了一个电合,电合里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白长官,我们遭到共军的强大攻击,兵员损失殆尽,现在兵单民变,粮弹两缺,绝难继续抵抗,决定自谋出路,谨电备案。”
  “叭”的一声,那只黑色送话器从白崇禧手中落到了地上,他无力地靠在椅子上,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粒,他的十几万官兵,竟没有一个能交上好运,跳出龙门!
  海面上的风更大了,暮色跟着强劲的海浪席卷而来,那十几艘一字儿排开的庞大舰船,此刻变得十分渺小,似乎马上就要被海的巨浪吞没。那几只海鸥,也终于失望地丢下这些在海面上剧烈摇晃着的舰船,鼓着长长的翅膀,黯然消失在青灰色的海天之间……
  第九十二回 海天茫茫 小诸葛海口觅出路 桂系覆灭 李白黄分手各一方
  海口码头已经在望,军舰开始减速,准备驶进码头停泊。海竞强由甲板上匆匆跑进座舱,向和衣而卧的白崇禧报告:
  “舅舅,海口就要到了。”
  “啊?”白崇禧一下跳了起来,身上仿佛突然触了电似的,由于军舰的晃荡,他打了个趔趄,几乎摔倒,海竞强马上扶住了他。
  “舅舅,上岸的时候,我叫卫士用担架抬着你吧!”海竞强知道,钦州湾海面上的风浪,把白崇禧折腾得几乎要散架了,他们在龙门港眼巴巴地等候了六天六夜,结果是一个兵也接不出来,十几艘舰船放空而回。风浪的折磨,精神上的打击,把白崇禧的身体弄垮了,他开始呕吐,吃什么吐什么,甚至连喝一口水也要吐出来,他奄奄一息地躺在那摇篮似的床上,辗转难眠,每日只靠医生注射葡萄糖和人参精来维持身体的活力。第四天,仍无任何使他乐观的消息,海竞强只好劝道:
  “舅舅,看来是没有什么指望了,我们还是回海口再说吧!”
  “不!我们……不能,空手……回去。”白崇禧吃力地说着,“十几万人马,总可以冲出几万人来的,再……等下……去!”
  “这十几艘舰船,每天的租金是一百根金条啊!”海竞强对这样白白地等下去,实在感到痛心,因为大陆一失,退据海隅,今后的花销可就大了,虽然他知道舅娘曾开过正和银行,但广州已经丢给共产党了,正和银行也已倒闭,如今一个钱得当两个钱花啦。
  “哼哼!”白崇禧那清癯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随即又轻轻地喘了几口气——他连笑都感到吃力了。“乡下人,养猪,为了把猪养肥,”他又喘了几口气,“他们,宁可,自己勒紧,裤腰带,把缸中,仅有的,几筒白米,倒进,湘锅中……”
  “舅舅,我明白了!”海竞强见白崇禧说话太吃力,想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陈济棠和薛岳,还有,余汉谋,是三头猪!”白崇禧拚足力气,把话一口气说了出来,“我们现在是喂猪!”
  海竞强赶忙看了看四周,深怕军舰上的人听到,当他发现房中只有他们舅甥两人时,那紧张的神经才松弛下来,他忙提醒白崇禧道:
  “舅舅,当心猪也会咬人的啊!”
  “哼!”白崇禧又冷笑一声,“我只要,能接到,一个军……”
  白崇禧咬牙支撑着,又在龙门港苦苦地等候了两天两夜,但仍未见到他的一兵一卒。这时,他和第一兵团司令官黄杰在话报两用机中通了电话,黄杰报告他已退到思乐,无法到龙门港乘船渡海,他将和徐启明兵团残部退入越南。白崇禧立即指示黄杰和徐启明,要他们“力求避战,保存实力,轻装分散,以策安全。”至此,白崇禧才恋恋不舍地率舰船离开龙门港,返回海口。他一直在床上躺着,现在听海竞强报告将到海口,他再也躺不住了,从床上挣扎下来,只感到一阵晕眩,海竞强搀扶着他,他听说要用担架把自己抬下船,顿时大怒。
  “胡说!”他斥责道,“我自己,会走!”
  说完,他又颓然地坐到床上去,喘了几口气,命令海竞强:
  “把医生请来!”
  “是。”海竞强正要走。
  “令各船依次进港,我船最后走!”白崇禧又命令道。
  医生进来了,白崇禧有气无力地说道:“注射,吗啡……”
  海口码头上,李品仙、夏威、黄旭初和广东省主席薛岳站在一起准备迎接下舰的白崇禧,几名美国和法国的男女记者也在等候着采写他们所需要的新闻。当白崇禧的座舰缓缓靠上码头的泊位时,薛岳幸灾乐祸地对李品仙、夏威和黄旭初说道:
  “白健公这回要掉几斤肉哆,在钦州湾上守候六天六夜,我的乖乖,那风浪不把人摇得肠子都吐出来才怪!”
  李、黄、夏三人能说什么呢?他们知道薛岳到码头来的目的,不外北伐时他曾在白健公指挥的东路军当过师长,后来他虽投靠了陈诚,但白曾是旧日上司,不得不来敷衍一下。
  除此之外,他是特地来探听虚实的,因为无论是陈济棠、余汉谋还是薛岳,无不惧怕白来抢他们这弹丸之地的地盘。薛岳已从电台得知,白此行接不到一兵一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李品仙等人了,因此薛岳幸灾乐祸。
  李品仙等则忧心如焚,如果桂军全军覆灭,恐怕白健公这回要跳海了:他们怀着各自的目的和不同的心理,都把眼睛盯着白的座舰。一名美国女记者,缠着李品仙,问道:
  “李将军,您对白将军的归来有何看法?”
  李品仙学着美国人的样子,把两手摊开,两肩耸了耸,头摇了摇,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对不起,无可奉告!”
  军舰已经停稳,水兵已放下栈桥,甲板上肃立着白崇禧的一排卫队,一声口令,卫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军舰走上码头,俨然一支严整的仪仗队。后面,白崇禧在几名副官的簇拥下,威风凛凛地出现在甲板上,他头戴大盖帽,身着将校呢军大衣,戴着雪白的手套。当他走上码头时,李品仙、夏威、黄旭初和薛岳等,都不禁大吃一惊,只见白崇禧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无边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似乎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精神、更倨傲、更凛不可犯。他用一副高傲的微笑,频频挥动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向站立在码头上的部下、老友们致意。看了那副神态,你绝不相信他是战败的将领或全军覆没的统帅。薛岳记得,出任东路军前敌总指挥,率北伐军扫荡浙江,进军上海时的白崇禧是这副模样;夏威记得,在龙潭大捷,李、何、白控制国民党中央和政府时的白崇禧是这副模样;李品仙记得,在指挥桂军和湘军占领两湖,收编唐生智部队,入据平、津时的白崇禧是这副模样。只有细心的黄旭初,感到一阵悲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真正的白崇禧了,那个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白崇禧,已随着十几万精锐桂军的覆灭而覆灭了。这个精神抖擞的“白崇禧”,很可能是由卫士装扮起来的,因为黄旭初知道,白崇禧因怕人行刺,在他的贴身卫士中,不乏相貌与他相似的人。武侯在五丈原一病身亡,在蜀军的撤退中,不是曾经出现过木雕的纶巾羽扇的诸葛亮,吓得司马懿不敢追击的事么?一贯喜欢声东击西、神出鬼没以小诸葛自居的白崇禧,在全军覆没之后,也许已经跳海自尽,临死之前,为了愚弄世人,从卫士中挑选一人装扮,导演这最后一出令人哭笑不得的“死诸葛吓走生仲达”的滑稽戏!
  “伯陵兄,有劳你的大驾哆!”白崇禧走过来,与薛岳紧紧握手,薛岳应酬道:
  “健公辛苦了!”白崇禧接着和李品仙、夏威握手,当他来到黄旭初面前时,黄旭初却迟迟不伸手出去,因为黄总觉得,这个“白崇禧”是由卫士装扮的,他不愿遭到愚弄。白崇禧见黄旭初一副脚躇惶惊的样子,忖度他是以为没有接回一兵一卒,心中黯然神伤,便从容笑道:
  “旭初兄,看来需劳你往越南走一趟罗,你这位省主席与法国驻龙州领事颇有交谊,目下我军已全部退入越南,你非得亲自去交涉不可!”
  也许是在白崇禧那傲慢多疑的目光逼视之下,黄旭初才感到这个白崇禧是真的,因为几十年来,在和白氏打交道中,他太熟悉这种目光了,黄旭初这才决定伸出手去,说了声:
  “健公劳苦功高!”但他又感到极大的懊悔,因为白崇禧的邓手冰冷得怕人,象死人的手一般,他恐惧地意识到,他是在和一个死人握手,他忙把手倏地抽了回来。
  “白将军,请问您从广西大陆接回多少自己的士兵?”
  在照相机的镁光灯闪亮过一阵之后,外国记者们纷纷提出这个为国民党和美国朝野至为关切的问题。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误会了,我此行是到钦州湾畔督师的!”白崇禧微笑着,回答着记者们的提问。“我华中部队在桂南重创共军之后,为保存实力,以利再战,目前主力已暂时退入越南北部待机。广西各地尚留下四十余万地方部队与共军打游击,我们以广西为基地,反攻复国是大有希望的!”
  “李宗仁将军已赴美就医,白将军你是否准备到台湾去投靠蒋介石先生?”一个美国记者开门见山地问道。
  “诸位有所不知,我白崇禧一生有两个长官,一个是蒋先生,一个是李先生。”白崇禧很有风度、很有分寸地打着手势,巧妙地回答记者的问题。
  “白将军对共军席卷大陆有何看法?”一个法国记者问道。
  “胜败乃兵家之常事!”白崇禧轻松自如地回答。
  “白将军,您是否准备长期经营海南岛?”又一法国记者问道。
  白崇禧见薛岳那双虎眼正瞪着他,心中不觉一怔,薛岳绰号“老虎仔”,现在白崇禧手中本钱输光丧尽,当然是不能“杀猪”了,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他怎敢在此时去捋“虎须”呢?他忽然感到头脑一阵阵胀痛,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个不止,心脏似乎也有点不太安宁,视线开始模糊,这一切都在提醒他,那吗啡针的作用快要过去了,他必须马上离开此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女士们,先生们,值此戎马倥偬之际,我身负党国要责,不能再奉陪,容后叙谈!”白崇禧说完,立即一猫腰,钻进轿车里去了。记者们怅然若失,只是“OK”地嚷了几声,耸耸肩膀,表示遗憾。
  白崇禧下榻于海口的天主教堂,下车后,他益发感到昏沉,由副官径扶到楼上的房间里安歇去了。刚在床上躺下,他即吩咐副官,转告李品仙、夏威和黄旭初等,明日上午前来议事。他感到极度疲乏,脑袋象要爆炸一般,但又无法安然入睡。他觉得似乎自己仍躺在军舰的那张小钢丝床上,任凭钦州湾的狂风大浪摇撼着,抛甩着,踢打着,践踏着。他第一次感到海的恐怖和阴森,也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虚弱。他隐约意识到,这大海也象共产党那样令他可怖,它们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的:要把他摔死、搓碎,然后再一口一口地吞掉!那黑魅魅的小山一般的浪头,露着狰狞的獠牙,向他扑过来了,扑过来了。他被一口吞了进去,啊!这是一头巨鲸,剑一般的利齿,把他从腰斩成两段,他惊恐地拼命呼喊:
  “哎呀!哎呀!”
  “长官,长官,您怎么啦?”副官听到呼喊,忙奔进房来。
  “快,打死它!打死它!救命!”白崇禧仍在惊恐地呼喊着。
  “谁?打死谁?长官,长官!”副官见房中一灯荧荧,除白崇禧和他外,并无别人。
  “啊!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我的枪呢?”白崇禧伸手在床上摸索着。
  “长官,这是海口天主教堂,是平安的地方呀!”副官见白崇禧这副模样,想必是做了噩梦,忙安慰他道。
  “啊!”白崇禧耳畔听到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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