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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女中巾帼,真是什么瞒不过你。”
曹节一见白夫人,面露微笑。女中巾帼真不是恭维,这白夫人面相有外族血统,行事也是果决。
若不是白夫人出面,言辞恳切、针砭利弊,哪怕是知道与吕布有杀父之仇,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平氏君。
后宫争宠,平氏君这个对手,被吕布强太多了。
至少当时曹节是这么想的,如今看来,最大的威胁,那是吕布。
“大长秋过誉了,白氏此行,便是为大长秋解忧。”
白夫人微微一笑,来到曹节身边。与宦官为伍,做得不是那轻浮姿态。但哪怕是宦官,也喜温柔的女人。
白夫人纤纤玉手,轻轻按在曹节肩头,揉捏之下,为他扫去浑身疲累。
“白夫人若有妙计,定要倾囊相授。如今你我患难与共,某心中也拿白夫人,当妹妹一般。”
曹节有心拉拢这白夫人,冥冥之中,总觉得白夫人不止那么简单,其背后很可能还有一股势力。
“皇帝年岁大了,不听话了。如今已有储君,史侯正在襁褓,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白夫人说话间,留意到曹节脸上一阵震惊,继续开口说道:“董太后,总想把持朝政。皇帝又想亲政,如今北巡之后,帝、太后必有一争,无论何人得势,大长秋必有一难。”
“哦?”
曹节还真没想过这些,皇帝北巡之后,对他定有微词。但咱这个皇帝性子宽仁,只要跪地认错,多半无事。
“大长秋居长秋宫,乃宋皇后亲近之人。永乐太后得势,宠得定是赵忠、张让等人,大长秋恐失势啊!”
董太后居永乐宫,故白夫人称她永乐太后。
“陛下毕竟已过及冠之年,得势亲政是迟早的事。此番北巡,陛下与吕布、王甫同行,归来之后,定对王甫宠爱更加。”
说到这,白夫人“咯咯”的笑了,问曹节:“大长秋与黄门令,还是一条心吗?”
曹节愣住了,死死的盯着白夫人。
皇帝变了,王甫也变了,他却浑然不觉,多亏白夫人一语点破。
“若陛下北巡身故,吕布难辞其咎,为天下人唾弃。少了一个心头大患。”
白夫人深吸一口气,示意曹节重点来了。
“大长秋贵居长秋宫,史侯年幼,宋皇后晋升太后,临朝听政,董太后退居宫闱。宋氏外戚沽名钓誉,不愿入朝参政,那宋太后最亲近之人,是谁呢?”
“当然是某曹节!”
曹节眼前一亮,开口说道:“宋皇后不得陛下宠爱,宫中妃嫔也多有出言重伤。唯有某终日不离左右,尽心侍奉。”
“说得对,若史侯登殿。宋太后能保你二十年权倾朝野!”
白夫人眼神忽然变得如一汪秋水:“届时,我姊妹二人,还要仰仗大长秋啊!”
……
月明星稀。
拓拔匹孤看着支就塞烈火,渐渐熄灭。
今日这城墙加高五尺,一桶桶水泼下来,冻得无比坚固。攀城是不可能了,好在李肃送来临车。
几日大火,攻城不利,匹孤一直在完善自己的计划。白夫人那边应该得手了,不知道那曹节能否有本事,依计行事。
找到刘宏、吕布,调虎离山,诛杀皇帝。
皇帝若死,大汉无吕布容身之地。支就塞破,挥师阴山,剿灭杨敢。
吕布!
除了我拓跋部,这个天下就快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第149章 心生嫌隙()
支就塞,大火即将熄灭。
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人食难下咽。
三面围城,箭如雨下。
每一支箭,上面都裹着碎布,布上有字,赫然写着:“献城投降者,赏钱千万。”
千万钱什么概念?
皇帝刘宏正打算卖三公之位,千万钱妥妥的。
河内最好的土地,一亩万钱。
置下良田五百亩,大兴土木建一个庄园。求良师致学,一下就从边军戍卒,跃而成为田庄主。
举全族悉心耕耘,不需三代人,便能跃为书香门第,今日士的阶层。
当然大多数戍卒没想到跃升阶层,但千万钱在手中,买宅子置地,置办一个田庄,日后也是衣食无忧。
从军者,哪怕是良家子。也少有人家有田产,多是在豪强庄园耕种。
也有在邑中为佃户者。
……
鄣尉府中,杨彪一筹莫展,敌军强大,又有临车。
这几日尸体燃火的臭味熏得戍卒们身体不适,如今又有重利相惠,又当如何是好?
大火尚在,城头暂且无忧。
杨彪、成廉、宋宪、魏续,四个人商议对策。
“尽数收缴箭矢、布片,城头之上,付之一炬,彰显我守城雄心。”
成廉率先出言,问杨彪:“杨侍中以为如何?”
杨彪是士人,出身又好。大家的观念中,谋略等于读书多少,当然不包括吕布这个异类。
“差强人意。”
杨彪摇了摇头,成廉骁勇不假,但思路比较局限。豪言壮语,振奋人心之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军心动摇的问题。
“不如用重典,将士们有异心者,一伍之人连坐。”
魏续说完,摇了摇头。连坐制度始于秦,而大秦的结局……
“去请元节公吧!”
杨彪说完,眉头轻蹙:“侯子都怎么还未来?”
“谁知道呢?神神秘秘的!”
魏续随口一句,然后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这杨彪有此一问,不会是怀疑侯成心中有异动吧。
“侯氏不缺钱,杨侍中放心。”
魏续语气不好,杨彪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整个支就塞,所有人都值得怀疑。
“非常之时,你与宋宪留意一下。”
杨彪还是不太安心,支就塞内,唯有魏续、侯成心思最活络。魏续与吕布的感情杨彪看在眼里。
但侯成,杨彪总觉得他,不是那么稳妥。而且侯成好饮,这几日军中明令禁酒,今日还听戍卒议论,昨日侯成饮酒之事。
所谓上行下效,侯成都如此,禁酒令如何推行?
“杨侍中说得哪里话,此时正是我上下一心,共守城池之时。切莫不要猜忌,寒了诸将之心。”
说话的是宋宪,语气也不好。
杨赐本就是想到了随口一说,看这宋宪、魏续的态度,根本没拿自己当自己人。
沉吟半晌,杨赐说道:“兹事体大,你众人皆要引以为戒。无论如何,这侯子都议事不到,以经有违军法,你二人择合适时机,提醒一下。”
杨赐这么说,自觉是向几人示好。意思是,这些事我就不追究了,大家自己人。你们合适的时候悄悄提醒一下就好了。
这话,若是吕布说,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他杨彪不行。
魏续心说,你杨彪凭什么在这里褒贬侯成。说到底,尔就是一幕僚,迟早要回到朝堂的,凭什么在这里以主帅自居。
哪怕是成廉说这话,宋宪都觉得没有问题,但从杨彪口中说出,宋宪不禁一声冷哼:“你怎不知,侯子都是有更重要的事,抽身不开呢?”
……
吵起来了。
杨彪竭力想证明,自己无心和几人为难。又翻出侯成昨夜饮酒之事。
“呦,这杨监军还知我昨日饮酒了呢?”
正说到这,侯成进来了,一脸玩味的看着杨彪:“不知何人通报杨监军的啊?”
“本官自有法子知道。”
杨彪面露不悦,拿出官威,责问道:“侯子都,议事不到,是为为何?”
“不劳杨侍中费心,奉先的支就塞,便是侯成的支就塞。”
侯成随意箕坐在塌上,看着杨彪说道:“掷千万,赏献城之人,此事已解。与其与你在此为谋,不如回帐中,小酌一杯。”
“什么?”
杨彪不可思议的看着侯成。
“走,猴儿、蛮儿,喝酒去!”
说罢侯成叫上两个兄弟,消失在鄣尉府。
杨彪对一直不语的成廉问道:“直架,某刚刚所言,有那么过分吗?”
“去看看侯子都,如何解得悬赏献城之事吧。”
成廉也不知怎么和杨彪说,他那种超然的优越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此时多言,只会令杨彪和三人的心离得更远。成廉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也不精通,于杨彪一同走向城头。
城头之上,守城吏卒哈哈大笑,向城外不停的叫嚣。
杨彪一问,拍着大腿一声惊呼:“侯子都,聪敏过人,真是惊为天人。”
原来,杨彪召集诸将议事之时,侯成忽然灵光一闪。命人在布片上写下:献拓拔匹孤人头者,赏钱五铢。
这布片射出去了,射箭的士兵哈哈大笑。
我支就塞一城,值钱千万。你鲜卑主帅只值一枚五铢钱。
匹孤一条妙计,成了天大笑话。
城中吏卒,对于侯成的急中生智,赞不绝口。
“此事,杨侍中真是错怪了侯子都了。”
成廉点到即止,对杨彪说道:“杨侍中别看几人年幼,各有所长,能够共谋大事。”
“来,掷美酒,我去侯子都处请罪。”
杨彪也想明白了,这时候不是互生嫌隙的时候。
放下自己一身架子,提酒走到侯成走到门前,却听到门内侯成开口对弟兄二人说道:
“那杨彪行事,完全不将我弟兄几人放在眼里。城中有元节公,他杨彪算什么?”
说罢,侯成满饮杯中酒,对魏续、宋宪说道:“日后议事之前,你我三人先请教元节公,然后统一口径。不与那竖子杨彪为谋。”
“对!”
魏续为侯成酙酒,褒贬杨彪说道:“你是没看到,子都未到之时,那杨彪一筹莫展。”
“他杨氏,读书多不假,哪里出过将军?”
第150章 第一五〇章 夜劫临车()
“啪!”
杨赐怒摔壶中酒,扬长而去。
三人一惊,出门来看,正看到杨彪怒气冲冲的背影。
……
黄昏之时,火灭了。
处理临车,成了头等大事。
侯成命人以火箭射之,这才知道,人家临车之上,泼了水,懂了一层冰。
如何是好?
魏续、侯成、宋宪三人面面相觑。临车不破,明日一早鲜卑人攻城,支就塞挺不到晚上。
最后,三人赴张俭处求教。
成廉不善言语,但心思比较细。杨彪提酒请罪结果如何,但大体上看得出,几个人之间嫌隙更大了。
下令召集诸将议事。
魏续、侯成、宋宪三人未至。
成廉与杨彪商议,此时唯有先发制人,趁夜轻骑出城,捣毁临车。
点兵一百,成廉眉头轻蹙。魏续、侯成、宋宪三人不在,无人统兵与其策应。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以老实人唐琳为正,金甲、童环二人为副。
北门鲜卑兵最多,成廉反其道而行,先从北向临车开始。
悄悄出南门,成廉命五十吏卒,口中叼着木棍,马蹄上裹着麻布。
绕到敌后,成廉悄悄接近临车。
这一路是佯攻,调虎离山,唐琳、金甲、童环帅五十人,持长柄大斧,隐匿在身后百步。
鲜卑人的穹庐,一幢幢连在一起,环绕在临车四周。鲜卑守卫三五成群,聚在一处,慵懒的打着哈欠。
成廉见状心头一喜,刚要带人去捣毁临车,却听到:
“呼。”
一声火光冲天。
将士们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从身后传来。
身后的唐琳、金甲、童环中伏了!
成廉这边,鲜卑穹庐中,源源不断有兵马出来。
嗒嗒的马蹄声,听的人心颤抖。成廉身后的戍卒,发出一声惨叫,吓得策马就跑。
五十戍卒,跑了一个,立即有人接着要跑。
但见第一个跑的戍卒,身上多了一支鲜卑箭矢,支就塞吏卒这才驻马看着成廉。
“怎么办?”
有人在成廉耳边问道。
但见成廉,解腰间束带将手中长柄大斧,缠在手上,高喝一声:“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尔!”
说罢,成廉不管身后吏卒,挥舞着长柄大斧,冲向临车。
“捣毁临车,为了我大汉边关百姓。为了我家中妻儿、父老!”
成廉又是一声高喝,感染了身后的吏卒。
支就塞吏卒,都不是孬种。
刚刚眼见深陷重围,真是吓破胆了。但见成廉单骑冲向敌阵,吏卒们一个个解腰间束带,将长柄大斧缠在手上。
“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五十骑,淹没在茫茫的鲜卑伏军之中。
成廉挥舞长柄大斧,在自己四周,留下一片血色。
“匹孤大人真乃神算,知道他们今晚必劫临车。”
李肃在拓拔匹孤身旁一脸谄媚的说道。
“今晚不劫临车,明日挺不到黄昏。”
拓拔匹孤漏出那孤傲的笑容,孤借由火把的光,还未蓄好的胡须的成廉,开口问道:“那员将领何人?”
“从未见过。”
李肃站在拓跋匹孤身边,他知道侯成、魏续、宋宪,知道唐琳、陈治,却从未听说过吕布身边还有此等骁勇之将。
但见成廉,身中一刀。挥舞着长柄大斧,将砍他的人,连人带马掀翻在地。
李肃心中莫名的有一种敬佩之感,他听过吕布不少事迹,却没见过吕布跨马征战。
不知道这成廉,比吕布如何。
拓拔匹孤也在成廉身上,看到了吕布的影子。千军万马之中,仅带数十人,气势上却从来不输。
“传令下去,活捉那员将领。”
……
喊杀声,传到了支就塞。
几人正在张俭处问策,闻言立即跑到城头下。
侯成、宋宪、魏续三人,顾不得心中嫌隙,问起跨马而上的杨彪:“何人出城了?”
“成廉、唐琳、金甲、童环,持长柄大斧夜袭临车,应该是中伏了!”
杨彪说完,整了整头上鹖冠,眼眶中擎满泪水:“你我数人,心生嫌隙,害了成直架啊!”
说罢,杨彪命人开城门,策马帅五十兵,欲出城去救成廉。
侯成、魏续、宋宪三人看在眼里,心里明白,这杨彪出去,就没打算活着回来。
“匹夫!”
这是杨彪经常骂吕布的话,侯成说起来杨彪,上前死死拽住杨彪的马缰吼道:“你这么出去,就是送死!”
“明日晨起,临车攻城,那也是送死。”
杨彪说完,眼神中有一丝落寞之意:“趁我还有胆子跨马出城,便拼这一次!”
三人这才留意到,这侍中杨彪,双腿不住的打着颤。
他不是戍卒,更不是武将。
出身高门,又是宗子。身在朝堂,迟早登得三公大位。君子六艺,有骑、有射,但谁人都知道,杨彪这种文人,骑射不过也是涉猎之用。
若赴身战场,那便是赴死!
趁我还有胆子跨马出城,便拼这一次。
杨彪说得坦然,耗不做做。身处高门那种优越感,此时全无,一脸的视死如归,豪气干云。
“我去!”
侯成死拉住杨彪的马缰,对他说道:“战场之上,交给武将。”
“剩下的五十吏卒,是留给你们的!”
杨彪说完,轻轻拨开侯成的手,抽出环首刀高喝一声:“听令,随我出城,营救你我兄弟手足!”
“成廉不死,支就不破。杨彪不死,支就亦不破。”
说罢,杨彪策马出城。
“牵马来!“
侯成高喝一声。
“来啊,随我出塞,去救成廉!”
魏续翻身上马,手中死死的掐住环首刀。
魏续、侯成、宋宪,将要出城之时,一人策马姗姗来迟。
那是陈治!
“杀!”
一百吏卒,喊杀声震天。
杨彪就像做梦一样,自己居然身披甲胄,冲在将士的最前列。
面前是一个彪形大汉,手中一对大锤。
力大用锤,杨彪知道,这一个照面,自己必当死于场。
父亲,不孝子死,您勿太过悲伤。
杨彪挥舞着环首刀,奋力的向前猛砍!
距离面前人,还有不近的距离。
那人笑了。
“嗖!”
一支箭矢,刺穿了眼前人。
茫茫无涯的鲜卑军阵之中,大旗飘舞,又来了一支部队!
为首之人,大家识得!
“杨阿若!”
杨彪大吼一声,定睛看去:
杨阿若神披锁子甲,月光下,银光闪烁。手掐宝剑,千军中,威风凛凛。
身后兵马整齐列阵:
头层兵,一刃刀,刀光闪闪。
二层兵,连环剑,剑走长虹。
三层兵,三股叉,叉环抖动。
四层兵,四棱锏,锏铸熟铜。
五层兵,五勾抓,抓分左右。
六层兵,六合枪,枪衬红缨。
七层兵,七宝弓,弯弓挲轪。
八层兵,八棱棒,棒打英雄。
九层兵,九环索,索将下马。
十层兵,十面旗,旗下屯兵。
十面旌旗飘烈火,
九重剑戟滚珠英。
八方站定英雄汉,
七星旗下秀新功。
六合长枪似怪蟒,
五方呐喊不停声。
四方探马来回报,
三军司命在当中。
两杆门旗分左右,
一杆大纛飘当空。
今晚,战争才刚刚开始。
……
第151章 一场乱战()
云中郡王楷找杨阿若,本以为茫茫五原,不是那么好找的。
结果一路打听下来,四处都是西凉豪侠杨阿若任侠之事,两日便找到了杨阿若。
杨阿若正在五原豪强郭氏做客,闻听此时,立即告别郭氏宗主。郭氏宗主对吕布如雷贯耳,闻听是出塞救支就塞,立即召集田庄门客、徒附百余人,随杨阿若同去。
五原郡靠近阴山,既有鲜卑犯边,又有阴山匪患。田庄里铸私兵、养私兵,不是什么大事。
百余人,一路向北,声势不小。有受杨阿若恩典之人,奔走相告。西凉豪侠杨阿若,帮支就塞吕布,打鲜卑人。
不停的有青壮来投,又有田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