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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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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黄的晨光正勾勒出浣衣的素素窈窕的身材。温柔的歌谣,夹着水声的叮咚,直沁入人心。谢君和悄悄地靠近,从背后环住了她的双臂:“放着吧,我来。”

    “你?”她笑道,“你哪天把自己收拾干净过?”

    “呃……”他愣了愣,自嘲似的嘿嘿一笑,“素素,我只是希望,这些年来的辛苦,再也别加在你一人身上。幸或不幸,将来,让我陪你可好?”

    捣衣声止,素素搁开了木杵,转过身,满目闪动着惊喜:“君和哥哥,这话,你可知我等了多少年?”

    谢君和苦笑。当年,他痴狂一心,日日流连花月楼,守护着最爱的女人。暗暗发誓,不能让她受半点伤害。却终未曾开口,许下任何诺言。因为一个杀手不敢给他人太多期许。而素素,虽知他心意,也未曾明示。直到彼此分开,亦不曾有多少甜言蜜语可回忆。

    坐在她身后,粗糙的手覆住她冰凉的双手,理了理她散在风中的长发,坏笑道:“十几年便不耐烦了么?将来也许还会让你等,一辈子,可好?”

    素素娇嗔地怪道:“一辈子?等你回到这小屋,我早已老得不中看了。”

    “不中看便不让我看了么?”他故意皱眉道,“唉,原以为,你是会与我一起等着变老的呢!”

    “讨厌!”素素一阵羞赧,径直背过身,拿捣衣杵往石头上猛地一阵捶。

    他竟哈哈地笑起来,笑出了一股无赖劲儿:“这便生气了?生气可是会显得更老。”

    捣衣杵更激烈地一声捶响:“老便老!你还敢嫌弃?”

    君和俯身,靠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嗅着她的香:“我怎舍得?”情至深处难自抑。不觉,已揽她入怀,向她的脖颈深情吻去。

    她的身体一阵僵硬,甚至能感受到他沉重的鼻息,却终是羞涩地任之,缓缓阖了双目。

    簌簌地,灌木中一阵扑棱着翅膀的声音,长空里一只飞鸟如箭般射出,顷刻间便杳无踪影。半日,那吻亦不曾落下。谢君和的目光早已追随那飞鸟而去。

    捣衣杵终被抛到了一边,她一转身紧紧勾住他的身躯,倚在他的肩膀:“别走……”任他不羁的胡茬刺得她生疼,亦不松手。

    “怎么了?我并未曾说要走啊?”他仍是一脸坏笑。

    “别走……”她坚不相信地重复,带着几分凄切,几分难舍。禁不住,又是泪光闪烁,哀伤迷离,“你骗不了我,君和哥哥……”

    谢君和抬眼,恰望见碧莲洲的方向,正霞光嫣然,白鸽盘桓。他明白她的不放心——一个刀口舔血的剑客,有太多割舍不了的江湖纠葛。他的残剑终不能与他的生命分开。哪怕他为了素素割断与碧莲洲的一切联系,亦割不断心向往之的念头。

    他结实地攥紧了拳头,因为他不想诺言成空:“随我去碧莲洲,素素。即便没有这山间小筑又如何?如果你不愿意,我带你去黑石崖也行。有谢君和一天,没人再敢欺你。任何地方,只要有你有我,随时都能安下一个家。”

    “碧莲洲?”她竟笑着流泪,满脸皆是委屈:“你终是离不开江湖……你可知这小筑……原就是为了等你,有一日远避江湖。离开刀光剑影,竟如此之难么?”

    谢君和只默默地捋着她飘散的长发,不答。

    她终于下定决心郑重道:“为了我,别走。”

    谢君和苦涩地一撇嘴。这些年,欠她太多,好不容易有了平静安生的日子,又怎肯轻易舍得开?可是碧莲洲上之事,仍是生死难料——他答应过不能让雪海再遇危险,不能让江韶云兴风作浪。既已从虎崖之会中脱身,又哪有不回去的道理?

    然而他未答应,她便止不住垂泪点点,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又着实让人心疼。进退两难。

    一横心,君和背过身道:“我便多留几日罢了。”

    如此,足足耽搁了七八日。虽有日日相伴的和美,然,每每提及离开的事,她便凝了一副愁容,忧伤不已。以致他再不敢轻言。渐渐地,与碧莲洲隔绝了音讯。

    这样下去终不是办法。无论如何得给碧莲洲送个消息,以报平安,不然,天知道会出什么乱子。于是这日他随意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去寻些猎物,把素素一人留在了小筑。悄悄登上山岗,远离那小筑,折一片绿叶,向长河彼岸吹奏。

    叶哨悠悠,引来几道鸽影翩然。不觉冷笑:楚涛这家伙最大的能耐,就是到哪里都能有白鸽替他传信。而这支能唤来飞鸽的曲,可比当初召唤血鬼的曲子悠缓舒畅多了。一只鸽子乖乖地停在他的胳膊上。他即刻从袖底取出早已写好的字条:“安好,勿念。谢”塞入鸽腿的信筒里,一挥手向天空。

    忽见暗处一道银光掠过,叮然地,刚刚展翅的白鸽应声而落。其余的飞鸽皆似受了惊,呼啦啦四散。登时,只留一地鸽羽。

    谢君和顿时一脸青灰,疾步向前,找到那只鸽子,惊见喉间一红点,贯穿而过。是谁要故意阻断他和碧莲洲之间的联络么?

    向那银针射出的方向望去,只有树影后的素素,黯然地望着他。

    “你!”他简直难以置信。若是对面站着别人,也许他早一剑砍过去了。比满心的愤然更糟糕的是怀疑。

三六三 花叶成各(二)() 
他一直深信,素素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从不牵绊,更不会无理取闹。正是因为她太善解人意,他才一次次放心地接受秦啸的指示,无论多远多险。他知道她会在花月楼平安地等他。也许一旦作别,转身已是泪流满面,她也绝不会让他知道,至多,赠上一段哀怨的琵琶曲,绕梁不散。

    素素出事的那一回,也恰是如往常一般微笑作别而已,他才小看了那一个月的离别。以至于后来,他也曾怨:倘素素坦言自己不放心那不怀好意的林家公子,他是绝不会轻易离开的。一怨怨了十二年。

    眼前的人还是素素么?

    她平静道:“不管是你的哨响,还是那鸽子,都会引来白衣圣使,会陷你于险境,对不起,我并无他意。”

    谢君和凝视着她不知何故而憔悴的面容,仍是一言不发。

    “别离开……”她近乎哀怨地乞求道。

    谢君和强硬地撇开头,冷漠而已。他绝不相信此人此举的目的如此简单。白衣圣使连续几日都不曾找到此地,又是为何?他真希望这只不过是他的多心。然而,眼前的女子除了精致婉约的美,哪里还和昔日的素素有所关联?

    可她若不是素素,又为何救他?

    终于,素素眼中的黯然、哀怨,全化作了一抹凄伤的笑。她咬着嘴唇,远远地望着谢君和的长影,许久,才如有所悟似的叹息:“你……自己保重。”

    “等等!”谢君和听得她转身的动静才道,“你到底是何人?我不想伤你,可我只想说,昔日的素素比不过你的美丽、聪慧,却是个善良得让人心痛的姑娘。她会在我与人恶斗时奋身不顾地挡开危险,她会在我醉酒撒气的时候倔强地来夺我的酒杯,她会笑着送我离开转过身偷偷地哭。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这么不自量力,着实有些傻。可她就是这样:在花月楼即使让人欺负了,也不肯告诉我,怕我为了她去寻仇,”

    谢君和说着说着便哽咽了:“有那么一刻,我真以为素素回来了,可是,你和她骨子里太不一样,我没法骗自己……”

    背后扬起冰冷的笑,如同那个长河上对视的夜晚。谢君和想:那才是她的真面目吧。

    “不枉素素姐浮沉多年的等待。我原以为,你当真已忘了她。”

    君和疑惑地转身:“老琴师唯有素素一女,何来你这妹妹?”

    “素素姐与我,是在那条花船上相识的——便是她跳了崖浑身是伤,被一个瘸子送上花船的时候。她受伤时,多半是我在照顾。待她伤好,我觉得与她分外投缘,就一直彼此姐妹相称了。她真的如你所言,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我亦知,我不及她一半。”女子黯然摇头,“对不起,我只想圆素素姐的心愿罢了。可或许,你已不再信我。”

    谢君和沉默良久,才嗤笑一声:“你是想告诉我,这些天,我又做了一场空梦。”

    “不是。”她认真道,“那小筑是素素姐留下的,那琵琶亦是素素姐所用之物,桌上摆放的酒是素素姐的习惯,她始终相信有一日你会找来此地,而招待你是不能没有好酒的。可惜,你不来,她便只能自斟自饮,默默垂泪。你身上的布袍与鞋,也是素素姐回忆当年你的样子,一针一线缝的。她一直在这里等你,好些年。”

    谢君和怔怔地听着她的讲述,忆起了这几日的一点一滴。他已分不清哪里是虚幻,哪里是真实。他缓缓地走回流泉旁的小筑,呆呆地望着那清泉被水车的叶片激起雪白的水花,许久才醒悟过来:多年前,素素说过,她不求荣华,若有一日不必在酒楼卖唱居无定所,就只愿在流泉边,建一小筑,每日听那水车吱嘎作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咬牙,忍下泪水。

    原来,这小筑,凝着素素的梦——是他和她共同的梦。

    女子在他身后道:“我们从花船上逃出来,被那些打手追了一路。幸而遇到了莫扬。他救下我们,也知道了素素姐的身份,便把我们带到这僻静的山谷。素素姐请他帮忙,建了此屋,又随他学武,平日生活也多蒙他照顾。他甚至答应,帮素素姐打探你的消息。”

    “那阵子,她每天都兴冲冲地期待莫扬带回好消息,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条。她每天都对我讲你的故事,说起你怎么在花月楼极力护着她,也说起——这世上也没有比你更邋遢更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了。素素姐的心里,你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谢君和苦笑:“所以你竟知道我和她之间的那么多事,甚至能扮成她的样子,且如此相像。”

    女子凄然点头:“那都是她留下的衣服,琵琶也是我跟着她学的。”

    “你既说素素在此地等我,如今却又为何不见她?”

    “六年前的一日,莫扬带来了你的死讯。她把自己锁在屋里哭了三天,憔悴得简直无法认。不管莫扬说什么她都不信。又过了两天的早晨,我给她送吃的,却发现她已不见了——旧时的衣物一件都没有带走,甚至她视之如生命的琵琶也不曾带去。莫扬说去找她,竟也一去不归。此地,就只剩我一人,成日里,琢磨些轻功异术。直到前阵子我去红霜镇,遇到白衣圣使,听他们说起莫扬已死在了烽火岭,而你已是他们的目标,素素姐依然全无消息……”

    “素素走了?”他仿佛没听懂似的喃喃。

    “是的,君和哥哥,她等了你六年。但终是走了。”她把他领进东屋,她如今的住处。屋里的一切,都还保留着素素喜欢的模样——她的青衣,她的胭脂,她的乌木簪,都还在架子上。纤尘不染。

    真难料,物是人非事事休。

    女子翻箱倒柜地取出一张早已泛黄发脆的信笺:“素素姐走之前留下的。”

    果然,一纸娟秀的芬芳,正是熟悉的笔迹,将她的温柔隔空传递,他此生难忘。

三六四 花叶成各(三)() 
当年生在乞丐堆里的谢君和屡屡被人笑为粗俗鄙陋。怨愤难当之时,是素素默默地陪着他,在淡淡的阳光里铺纸磨墨,手把手地教他握笔,教他学写这辈子最初写下的几个字——“君子和而不同”。

    她说,这句话里有他名字中的两个字。

    他骂:“君子就是读书人的狗屁!”

    她不恼反笑:“你谁都能骂,可千万别骂自己。”

    他就这样记住了这句话,还有她温暖的字迹。那年,他不过十四岁。其后在血鬼堂所学的一切,都比不上那时的美好。似乎一身的戾气都化在她的笔墨香里。

    女子将信笺一字一顿地读来,凄怆无比:“尘世莽莽,竟幻梦一场,满身泥垢,世所不容。知音既殁,尘缘断尽,生者何幸?”

    “知音既殁,尘缘断尽,生者何幸?”他颤抖着手接过字条,细细端详那熟悉的字迹,喃喃地重复着字条上绝望的话语,却好像一个字也装不进空空荡荡的脑海。一场煎熬中的苦守,她竟未曾动摇:待他辛苦寻来,她竟已不知所终。只因为那个救了她的莫扬一时愤恨而骗了她,击碎了她唯一的希望!

    “莫扬……你小子……真够狠!”谢君和怅然地攥紧了拳头。可即便愤恨,也无处去报复了。莫扬一年前死在了烽火岭,带走了所有的**怨。

    仰天,望那白云深处,他的素素究竟飘零到了天涯何处?难道竟已无人知晓了么?

    女子的叙述依然平静地继续着:“我曾想,或许素素姐是去找你了吧。她怎么能舍得下自己魂牵梦萦的人?或许等几日她累了便会回来。于是一切都按她走时的样子未变。只希望有一天,她会带着你回来。可她这一去,竟再无音讯。”

    谢君和黯然垂头:话语背后绝望的意思,女子并没有道出。可他再糊涂也不至看不出来素素轻生的念头。一个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所爱,失去了一切依靠的女子,又如何活在这浊世?连她最不舍的琵琶亦未曾带走,难道不是因为生无可恋了么?或许,她早已弃身于野,宛若那飘萍之于长河,杳不可寻了……

    若万箭穿心,他只觉整个天地都空了,碎了。

    十二年的寻找,只换得一声诀别,踉跄地,找不到自己的重心。凭栏,望着一泓流泉奔涌不歇,他知道,或许此生与素素的尘缘便只能停留在这座小筑了。

    怪只怪,他来得太迟太迟。

    “君和哥哥……”女子亦知其悲戚,宽慰道,“别太伤心,素素姐如此善良,老天爷不会让她再受苦厄的……”

    “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不该做谢君和的女人。”砰砰然,重拳一下下敲击着扶栏,敲击出的只是撕心裂肺的痛悔。他早该料到,江湖这绝情地,决容不下她这般善良的女子。富家子弟肆意欺凌她,他的仇家报复她,秦啸见死不救,他的同伴落井下石,苍天何忍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莫扬告诉他素素还活着,或许只为让他有一日找来此地,知道她的等待她的命运而痛心疾首吧!尽管他至今没想明白莫扬为何要报复他。

    白衣圣使杀人之术,真可谓残忍。取其性命不得,便掏空其心,令其愁肠百结,欲说还休,直到自我毁灭。

    可是素素何其无辜?

    女子的手轻轻覆住他的拳,怕他再行自伤之举。

    他才终于住手,却更止不住心头之痛的蔓延。

    “你又为何扮作她的样子?”谢君和长叹道,“唐耀等人也呼你为素素,你不知道谢君和的女人落到他们手里终是一死?”

    女子惨然地笑:“我原是无比恨你,因为素素姐为你受人欺凌,历尽坎坷,磨难重重,而你还在人间兀自逍遥。见你遇险,我只是想出手救你,为了素素姐的心愿。可把你带到这里以后,你日日在梦中唤她,这才知道,你未曾负她。后来,去碧莲洲看你,原是想传个消息就走,结果一时没忍住俏皮,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一句话而已,谁知你就真当是素素姐回来了。”

    “回到烽火岭立刻就被天越门盯上了,他们问我究竟是什么身份,我想,若我是素素,你一定来救的——这是我摆脱开他们的唯一机会。果不其然,你来了。可是之后,难道要我告诉你这从头到底只是个误会?既然把你留在这儿是素素姐的愿望,我便……将错就错了……”

    好一个将错就错!

    谢君和冷笑一声。

    着实不敢相信,自己一个老江湖,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骗得够苦。

    成也聪慧,败也聪慧。伪装得滴水不漏,却终是伪装不出素素的单纯。然而剥开伪装,她所剩下的,不过是一张漂亮的脸而已。

    谢君和苦苦盯着她的满面泪痕,想到毕竟她救过自己,又想到她独自在这山野藏身六年,就是为了守望素素的梦,着实不忍心再做责怪。真是古怪,这几日,他的铁石心肠时不时地在冰火两重天里交替,此刻,已全化在了她的泪水里。

    “对不起……”她抽噎道,“我原是想等某个天亮就此消失,结束这谎言。可我怕天越门再追杀过来,更怕若是没有素素姐的影子,会让你坠入更深的失落。”

    君和伸手递上绢帕——她的,原以为是素素的。她侧着脸不动,他便近前,抹去她脸上的泪,却不防眼眶里的泪更簌簌地滚落,止不住了。

    “傻姑娘,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晴霓。晴天的晴,霓虹的霓。”

    晴霓,晴天一样朗润的名字。“别哭了,”他劝道,“我未曾怪你,你何必伤心?”

    “真的?”她不信。

    “还得谢你——为她在这小筑守了那么久,把她的消息带给我。”

    她这才抬眼,虽笑,却笑得清冷。她在心底默言道:君和哥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痴情的样子,仿佛自醉,也格外醉人?只是,不属于她的,终不归她所有。她永远不可能代替素素。

    一心的执念,眨眼,已是花叶成各。

三六五 小洲伤逝(一)() 
一缕鸽影蹁跹着越过长河,穿过虬枝密叶,咕咕地落在小筑的屋顶,这不速之客没完没了地烦腻着,打断了所有气氛。谢君和满肚子憋屈正无处发泄,捡起个石块抬手作势欲扔,那白鸽调皮地在屋顶摇头摆尾一阵,一纵身跳到他脚边狠狠啄了几下。

    “哪儿来的鸽子?”女子警觉道,“莫非此地终于被白衣圣使盯上了么?”

    谢君和已拆了信管,哼哼然道:“我几天不回去,那家伙便来催命了。”信中只有两字:速归,盖楚涛私人印鉴——这倒是不常见。然而既然楚涛能知道他在这儿,这座小筑对白衣圣使而言自然也不是秘密了。

    “该走了,跟我去碧莲洲。这儿已不能住。”谢君和催她速速收拾行装。

    她的脸色骇然地一白,极不情愿。

    “走吧晴霓,你既然称素素为姐姐,那么我自然不能不管的。谁欺负了素素,我要他偿命,谁欺负了你,也一样。”他不由分说地拽过她的胳膊要走。

    “等等!”晴霓匆匆跑向中屋,从墙上抱下了素素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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