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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中后期的重文轻武不同于宋代,边镇和行都司的存在,让武将的权力不会如宋朝般低到尘埃里。但是,在地方上,武将的权力不小,压过文官的也有人在,然而,武将永远也不可能进入朝堂,决定国家大事,中枢权力不会让武将沾染。
这就导致了在嘉靖以后,边镇将门世家的崛起,既然不能更进一步,那武将们就想着如何把自己手中的权力传到下一代。万历以后,边镇将门衰落,特别是辽东战事的连续失败,大量将领战死,将门断代,明军急缺统兵大将。
在这样的背景下,就涌现出很多带兵的文臣,也称为文臣统军,在崇祯朝发展到极致,袁崇焕、孙承宗、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陈奇瑜、杨鹤、杨嗣昌都是显赫一时的带兵文臣。
谭良栋考虑到这一点,现在他和卢象升已经是站在一条船上的人,要想不翻船,只能共同前进。
“建斗,你有没有想过练兵?”
“练兵?哪有兵可让我练?”卢象升愣住了。
“吕梁营。”
卢象升细细琢磨了一下,朝廷对领兵大臣确实十分优待,各种官职往上加,兵部侍郎、太子太保、督军、总督,现在四川平乱的朱燮元就是西南五省总督,理论上可以节制西南五省的文武大员。
谭良栋让卢象升“练兵”,并不是说真的让卢象升跑到吕梁营的军营里操练士兵,真要这样谭良栋是不会干的,吕梁营是他的立身之本,是不会假手他人的。谭良栋是让吕梁营名义上“属于”卢象升,若是有战事需要,可以听从卢象升的调遣。
将来吕梁营立下了功劳,卢象升作为统兵之人,军功很大一部分就是他的。说到这,就不得不说一下重文轻武的通病,在重文轻武的大氛围下,什么叫胜仗,有文官统领的胜仗才叫胜仗,武将自己打赢的不叫胜仗。
因此,明朝九边,很少有将领主动攻击蒙古人,打赢了没啥奖励不说,打输了还担一个擅开边衅的责任。
若是谭良栋和卢象升达成这样的合作,日后吕梁营打了胜仗,卢象升会借着功劳官位飙升,一如他在七年后建立“天雄军”后,卢象升权力的扩大,势必也会让吕梁营的实力更强,谭良栋所进行的变革也能进行的更顺利。
卢象升没有拒绝谭良栋,这次能让刘策大力支持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身上有清剿吕梁流匪的功劳和复收夏税秋粮。
达成了合作之后,谭良栋又和卢象升讲述了吕梁各村的事。
《土地条例》推行下去后,分地的行动很顺利,护村队、清查土地人口的事情也在推行过程中完成。
谭良栋在说到护村队时,卢象升心里对此一直有疑问,便问道:“良栋,当初你跟我说这护村队必须要组建,我想听听是什么原因。”
“建斗,你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事吗?”
“当然记得,当时还是你的人把我绑到刘垣圪坮上的。”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卢象升露出了一丝笑容,也就是在那一番谈话后,他和谭良栋之间开始建立起真正的友谊。
谭良栋也笑了,说道:“现在吕梁还在受干旱的困扰,生产力是不如正常年月的,为了保证现在的生产力能养活这么多人,那就必须改变一下生产关系。”
“护村队怎么改变生产关系?”卢象升问到关键问题。
“以往的种庄稼,各家农户都是自己单独行动,没有一个统一的规划。就拿浇水来说,正常的年景还好,你想怎么浇就怎么浇,但现在不行了,干旱,若是还按照以往的样子浇水,各家各户非打起来不可!”
“护村队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想派一支工作队,下到村子里,统一安排人们浇水种地。”
卢象升不知该说什么,从宋代开始皇权就不下乡,吃皇粮的官员最低到县一级,往下就是地方豪强在自治。
朝廷不在乡村安排官员,一来是朝廷财力有限,若是在乡村设官,养活不了,二来是乡村事务极其繁杂,宗族势力占据优势。八股出身的官员,可以坐得县堂,但却做不了村长。
谭良栋也知道这些情况,他也是趁着吕梁刚刚恢复稳定才派出工作队下乡,这个机会一旦错过就很难再这么容易下乡。
以往的吕梁,争水、争矿,村与村之间大规模的械斗年年都有,大旱以来,流民遍地,村与村之间的界限被打破,宗族势力也被削弱,谭良栋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卢象升看着谭良栋,道:“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
谭良栋点点头,他索性也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卢象升。
工作队的主要任务是指导农民种植,各村设一名,类似农官,并尽可能的推广土豆。
然后是教育的事。洪武七年,明太祖朱元璋下令,各地五十户设一社学,教授十五岁以下幼童,教授儒家经书、御制大诰、本朝律令及冠、婚、丧、祭等礼节,以及经史历算之类。
朱元璋为了鼓励人们入学,规定凡入社学学习的学子可免除差役,社学先生可从朝廷领取俸禄,避免盘剥学生。在朱元璋的手里,社学成了公学,发展极为迅猛,在仁宣之治时达到顶峰,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科举士子都在社学受过启蒙教育。
可以说,朱元璋在教化上下了很大功夫,社学就是最早的义务教育。
但在这之后,公学衰败,私学盛行,一切都变味了,读书不再是为明理,全都是奔着功名去了。
在乡村,一个童生就可以和粮长、总甲平起平坐。
等到了秀才,那就是秀才老爷,身份不再和普通人一样,可以见官不拜,享有诸多特权。
若是考中举人,那就更了不得,不仅自己免除差役,还可以庇护他人免除赋役,和县官谈笑风生,县令断案时必须要和举人们协商。可以说,举人,已经是统治阶级的一员了,君不见范进中举后都高兴的疯了。
在这样的社会风气下,一族人、一村人为了功名背后的利益,可以举族、举村的去供养有希望科举的本家人,只要能出个举人,完全可以让一族、一村人跟着翻身。
谭良栋以前并不知道科举制度的门门道道,这些事还都是他听余生讲的,余生原本就是举人。余生受泰州学派的影响,认为八股取士让科举失去了本来的意义,科举作为国家的抡才大典,应该是鼓励人们去经世致用,但现在只能导致出现更多的酸儒腐儒。
吕梁这个地方,一直以来文教不兴,出一个秀才都是很难的事,更别说是举人。这一情况在整个北方都很普遍,自宋室南渡后,北方前后被金元统治,学儒之人少之又少,明朝建立后,因南北方之间的科举水平相差过大,朱元璋还专门设立了南北榜,分开录取。
这几年的吕梁,特别是在大旱以来,人们连饭都吃不饱,经义什么的就更不会有人去学了,社学、私学也在流民、流匪、流寇的冲击下全部关闭。
谭良栋欲在吕梁推行学堂,教授的也不再是四书五经,而是他的《科学入门》和算术。至于村民们会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学,谭良栋相信人们都是现实的,相比较寒窗十年付出巨大代价,都不一定能获取功名的科举,而少年们只要学会了基本的算术便可进吕梁营做事,新成立的后勤司和测绘队都需要大量懂算术的人。
若学得再深入一些,兵工厂也可以进入。在小农经济的时代,有一份工作是很难得的,谭良栋相信人们的选择。
卢象升陷入沉默,他很明白谭良栋在做什么,科学的实效性太强,对普通民众的吸引要远强于八股的经义。科学一旦被推广开来,理学将何去何从?
谭良栋没有打断卢象升的沉思,他相信卢象升不是那种死板的理学腐儒,吕梁的科举水平太差,继续深埋于经义毫无用处。既然读书做官不成,那就让读书能找个工作。
(本章完)
第85章 85。争水,宗族()
对谭良栋提出的要推广科学,卢象升既没反对也没赞成,而是问起了一个和学堂有关的问题:“学堂一旦要教授科学,势必会受到府、县的教谕、训导的干涉,文教之事牵连太广,良栋,一旦在各学堂推广你的科学,势必会引发很剧烈的后果,你做好准备了吗?”
谭良栋给了卢象升“练兵”之名,作为回报,卢象升也会支持谭良栋的一些做法。但学堂教育牵涉甚广,卢象升不能直接表态答应,只能是不支持也不反对。
“科学一定要推出去,学堂之事我已做好了准备。”吕梁营现在极缺人,要想练成一支近代化的军队,吕梁营中必须要有一半的人受过良好的科学教育。
卢象升见谭良栋态度坚决,便不再说学堂的事,转而说起派往乡村的工作队。
“工作队谁领头?”
“涛起负责,他现在对这方面事务极为熟练。”乡村的事情很繁杂,原先胡振江的宣传队全部充作了工作队,柳林学堂里学了半年的少年们也被派遣到胡振江手底下,即使这样人手还是不足。
“法家之术本就是治民之术,以前涛起只学了理论,现在正好去实践一番。”卢象升笑道,为自己这位多年的同窗找到能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而高兴。
“不过,乡村之事确实很复杂,工作队要做的事情很多。”基层工作的复杂在于,你面对的是一个个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你要解决的就是一个个人的事,而不是系统性的解决一个麻烦。
卢象升很赞同谭良栋的说法,当一个县令,只需坐在县堂,完成了上面所要求的税额,平常再断断案、查查库,基本就没什么事。并且,县令的权力也很大,一县几乎所有的事务都归县令管,因此县令也被称为“百里侯”,可见权力之盛。
但下到乡村基层,就不会这么轻松了。小到邻里之间的纠纷,大到村与村之间的争斗,事情太多太多。封建时代的官府运行效率十分低下,官府处理不了这些事,便把权力下放,因此县官不下乡,乡村内百分之九十的事情由宗族族老、里长、总甲、粮长这些所谓“乡贤”处理。
谭良栋派工作队下乡,相当于剥夺了原来乡绅们的基层权力,即使有《土地条例》,胡振江的工作也不好开展。随着土地的重新分配完成,农户们基本安定了下来,旧有的制度立刻重建,族老、里长、总甲也慢慢恢复,村民们有事情第一时间只会去找这些人,而不去找工作队。
千百年流传下来的惯例没有那么好打破的,胡振江只能借助护村队和工作队,一步一步的在各村开展工作。
谭良栋和卢象升都有不少事情要忙,在说完事情后谭良栋便告辞离开。后勤司的组建很顺利,原先余生就帮助过谭良栋调配物资,担任后勤司的司长并无压力。
只不过学堂里稍微有点成绩的都被分配到胡振江手下,余生招不到合适的人,只能扩大学堂的规模,招收更多的学员,进行突击学习算术。
参谋司要比后勤司复杂,谭良栋亲自组建,原先的情报队、斥候队全部隶属于参谋司,并且新组建了调查队也归参谋司。情报队主要负责军事情报,斥候队负责战时侦察,调查队负责的是除军事以外的其他情报。
在谭良栋的设想里,参谋司是负责制定整个吕梁营作战计划的总指挥部门,需要方方面面的的情报作为信息参考。
谭良栋在柳林为吕梁营忙前忙后时,吕梁各地的乡村发生了一件大事。
山陕两省数年的干旱让人们对水资源极为渴求,在吕梁营还未剿匪时,吕梁乱糟糟的,人心混乱,没人在意这个问题,在推行了《土地条例》后,每户人家的手里都有了一块地。
有了地并不能让人高枕无忧,庄稼要想长得好还需要水和肥。肥料可以自家产,但水不行,为了明年的庄稼,各村之间又开始了争水。
永宁、岢岚二州一共有两条河,一条名叫离石水,一条名叫原水,都是黄河的支流。受干旱的影响,这两条河的水流量十分小。
十一月的气候极为寒冷,离石水和原水都被冻上,整条河都被截断。上原村,位于原水的上游,在这个河段处,还能看见由小股水流结成的小冰块。
上原村的人被干旱吓怕了,都等不到春天,就在族长、宗老的带领下赶到原水,筑坝拦水。
冬天的气候十分严寒,上原村的村民们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袄,挥舞着包铁木锹,沿着断流的界面垒土垒石。
没人抱怨在严寒的天气下干活,不趁着现在原水被冻上给拦住,等明年开春天气转暖,这些水就都流到下游了。
被派往上原村的工作队队员李琦是原先胡振江带过的宣传队,上原村筑坝拦水的事情一开始是瞒着他的,若不是李琦细心,发现上原村的青壮消失了不少,不然他还真被蒙在鼓里。
李琦跟着青壮到了原水边,发现人们正在垒坝,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他,岂能不知道这是在干嘛,当即找到领头的族长,道:“刘大爷,你们这样做,是要出祸事啊!”
被唤作刘大爷的族长倒也干脆,梗着脖子道:“小先生,若是下游的村子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一力承担,到时若是出了事,我自己去找你的长官,是杀是剐随便,绝不会牵连你!但是,这坝我们还要继续建,全村人都指着明年能有点收成!”
李琦找上族长时,青壮村民们都围了过去,这里面的人都是《土地条例》的受益者,大家对李琦也很尊重。
在族长说完话后,就有村民搭话:“小先生,族长他老人家说的是,出了事我们一力承担,绝不会麻烦到小先生!”
李琦被说得无言以对,无奈之下只能转身离开,去寻求护村队的帮助。村民们虽然不会伤害他,但他也阻止不了村民们。
站在族长旁边一个长相阴厉的汉子看着李琦离去的背影,低声道:“族长,何不把他给拿了。”
族长一听这话,直接一巴掌拍到汉子的后脑勺,严厉道:“以后这样的混账话不要再让我听到!”
且不说李琦在村民中间的威望,就是李琦背后的吕梁营就不好招惹,《土地条例》可不是和和气气的推广下去的。更何况,村子里每个月需要的平价盐也需要从李琦处购买。
谭良栋和胡振江为了使工作队在乡村扎根,可是做了不少事。平价盐就是其一,谭良栋以较低的价格从晋南的商人那里采购到大量盐,然后以稍低于市场的价格出售给刚刚恢复稳定的各村,村民们购买平价盐只能从工作队的队员手里买。
李琦找到护村队,把上原村筑坝拦水的事情告诉了两位负责护村队的吕梁营退伍老兵。
上原村的护村队成立时间不过半个月,现在还在基础的队列训练上,根本帮不上李琦的忙。
不过,其中一位老兵建议道:“筑坝拦水这事不小,你赶紧报给胡先生,到时候千总出面,定能解决这问题。”
谭良栋在吕梁营的威望很高,特别是在退伍老兵中间。按照惯例,他们这些受了伤不能再待在军队里的老卒,领一笔抚恤金后就跟军队再无关系,但谭良栋除了给他们发了抚恤金,还给了他们一份谋生的差事,因此他们都很感激谭良栋,训练起护村队来也十分尽心。
还不等李琦把事情报给胡振江,上原村筑坝拦水的事情已经传了开来。这下,原水下游的村子不干了,各村村民纷纷行动起来,在族长、宗老的组织下,沿着已经干涸的原水河道往上游而去,一路上,凡是靠近原水的村子都加入进去,队伍越来越大。
和上原村同处上游的村子原本对上原村吃独食的行为很不满,但见下游各村来势汹汹,快速和上原村的人达成分水的协议后,上游各村的人也都汇聚在上原村的筑坝处,人数一天天见长。
原水上下游闹出这么大的局势,离石水两岸的村子也跟着闹事,上游的大村子筑坝拦水,下游的村子不干,也纷纷组织起来向着上游而去。
胡振江此时正在临县,李琦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胡振江。一见面,李琦就急道:“胡先生,事情不好了,原水上游的上原村在筑坝拦水!”
“什么?”现在还是在大冬天,水都冻着,上原村拦什么水。
李琦缓了口气,把上原村筑坝拦水的前因后果都讲述了一遍。
还不等胡振江说话,驻扎在临县的牛凉急匆匆的推开了房门,道:“胡先生,不好了!原水、离石水两岸聚集了大量村民,手里拿着器械,很有可能要村斗!”
胡振江也急了,立刻道:“迅速报给千总大人!牛凉,你集合自己的队伍,赶紧去拦住!”
牛凉走后,胡振江也召集了自己的工作队,他要去拦住村民,能拦多少是多少。
(本章完)
第86章 86。阻止械斗()
原水上游,上原村筑坝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九个村子的人,各村的头面人物聚到一块,商量如何应付正沿着河道往上来的下游各村。
上原村的刘姓族长最先道:“这坝我们上原村的人是筑定了,这两年四处讨饭,我是受够了!”
其他各村的大姓族长纷纷应和道:“对,这世道,只能先顾着自己!”
上游各村的人达成共识,青壮们在族老的吩咐下,拿着手中的器械,沿着土坝围成了三圈,个个屏住呼吸,看着下游的方向。
“掘坝,掘坝,掘坝……”
很快,下游方向传来整齐的呼喊声,在青壮的视野中出现了大量人影,下游集齐了十三个村子,人数要比上游九村的要多。
下游的村民们在离上游青壮们两丈的地方停住,十三村的头面人物站了出来,领头的喊道:“你们上游的村子,是存心要让我们下游的庄稼活不成吗?”
刘族长站了出来,喝道:“行了,什么也别说了,这坝我们是不会掘的!”
“****姥姥!“
”你娘的!”
下游村子的人们听到这话,破口大骂起来,有火气大的小年轻直接操起手里的锄头,就要冲出去。
上游的青壮们拿起手里的器械,紧紧地盯着下游的村民们。
“踢踏踏!”在下游的村民们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