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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14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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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惇明面上就要掌握国中军政大权,而韩冈就要卸职回乡,可实际上,章惇此时的权威,完完全全被韩冈压制住了。

    王舜臣知道韩冈不会毁弃诺言,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看重自己的信誉。可世人不知韩冈,如果说韩冈的卸任归隐,只是以退为进,趁着章惇不想在此刻生事的妥协,强化自身势力,一举颠覆章惇一党,到时候,谁还能逼迫韩冈归隐——这种猜测却也是合情合理的。

    章持愚蠢的疯狂,应该也是因为感受到了眼下的窘境。他的急躁,或许不只是因为得到了冯从义在关中的宣言。

    喝过醒酒汤的王舜臣,没有心情去找他这段时间正宠爱的绝色胡女。如同金线一般灿烂的秀发,如海水一半幽蓝的明眸,如雪一般白皙的肌肤,独具西域特色的绝美容颜,以及中国女子远远不及的高挑丰腴的身段,都比不上他正在考虑的问题。

    在王舜臣京师府邸的后院中,充斥了各色人种的美女,甚至有肌肤黝黑的昆仑女奴,儿女的数量多到王舜臣自己都无法明确每一个人的相貌。在女色上,王舜臣能手能放已经不输于得道高僧了。

    韩冈的局面或许比想象中的要好不少。

    而做好准备,甚至是布下陷阱,等待敌人上钩的韩冈,根本不是区区章持能够撼动,甚至章惇想要动手,也不过是自寻死路。

    但是,整个朝堂的局面,或许就破坏定了。

    章惇和韩冈联手的基础已经不复存在。

    晚间的时候,韩冈对他说了,虽然不希望走到那一步,但最坏的可能性是无法排除的,不可能不加以防备。而这边一旦做出防备,就证明无法信任章惇,章惇方面即使没有事也会生出事来。

    想到十年来,在两位宰相协调下,蒸蒸日上的国力,即使是铁杆的韩冈党羽,王舜臣也不禁想要一声感概。

    章惇和韩冈有着几十年的交情,韩冈还是章惇父亲的救命恩人。两人联手掌控朝堂十年。两人手下的势力——福建、雍秦两大商会——又联手占据了天下商贸往来的大半份额,双方有着极强的互补性。

    但是如今,信任基础已经不复存在。

    做出这一切的,不仅仅是韩冈,也有章惇。

    章惇对他儿子的放任,也是造成如今局面的元凶。

    章惇的儿子勾连一干不得志的小官,把韩冈是做眼中钉肉中刺,整天聚在一天议论如何把韩冈和他的党羽给铲除掉。

    新人总是很难再已经稳固下来的团体中快速上升,好一点的还能按部就班的往上走,差一点的可就只能一辈子沉沦下僚。所以新人经常是愤愤不平的,总想着把头顶上的大山给掀翻。

    而老人们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变化,已经占据了最大的利益份额,他们对一切变动和改革都缺乏兴趣,最想要看到的是稳定。

    在过去,皇帝就利用这一矛盾,不断提拔新人进入御史台,驱用御史,来平衡宰辅们的权力。又利用两府中,权位稍低的参知政事,反制宰相的威权。由此形成了制度,使得宰相权柄一再缩小,无法与皇帝抗衡。

    但如今,御史台早成了宰相门前走狗,最多也只能动摇议政。而缺乏军队的支持,除两位宰相之外的其他宰辅,根本无力与韩冈和章惇对抗。

    双头体制的稳定,使得朝堂高层的人事变动近乎停滞。这也就使得打破乃至推翻如今都堂体系的呼声,在朝堂低层始终无法根绝。

    拨乱反正,为国锄奸的口号,从来没有停止过。而投效韩、章其中一派,打倒另一派的呼声,则更加响亮。

    说到底,都是底层官吏想要打破停滞如死水的局面,得到一个晋升的空间。

    韩冈用自己的卸任,为自己一系的官员争得了更多的利益,反过来也更加刺激了章惇一派官员。

    最终,说不定就一场大乱来,王舜臣看得到,很多人都看得到。

    或许正如韩冈所说,变乱,近在眼前。

    当然,机会也就在眼前。

    韩冈的提醒,让王舜臣辗转反侧了一夜。五点不到便起身梳洗,准备上朝,比起就要上战场时更加积极。

    尽管入冬之后,上朝的时间比过去已经迟了一个时辰。可王舜臣出门之后,夜幕依然笼罩着半边天空。

    改变上朝时间,算是韩冈和章惇的德政,推行之前,朝野颇多议论,推行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反对声了——越是在冬日,被褥的诱惑力就越强。朝臣们也不愿意一天中最冷最黑的时候出门。

    王舜臣出门后不久,便转上了御街。一支支以马车为中心的队伍出现在眼前。

    在过去,文武官都是骑马上朝。如今都是乘车入朝。每逢朝会之日,宣德楼下的广场上,都会停满了各色马车。

    王舜臣在西域,出行都是骑马,回到京师之后,也入乡随俗,接受了韩冈赠与的车马,从此乘车入朝。不过得到前往河东的任命,王舜臣决心磨砺一下自己,以防受不了河东的严寒,又改回了骑马出行。

    王舜臣骑在马上,肩高近六尺的西域神驹,让王舜臣能够俯视远近各色车辆。

    并不熟悉京师官场的王舜臣,认不出几辆马车所属,但在宣德门城楼遥遥在望的时候,前方一辆大型马车,王舜臣立刻认出了马车主人的身份。

    马车前后,有着上百人的护卫,那是宰相韩冈的车马队列。

    王舜臣立刻打马上前,才走了两步,就看见一人从路边的阴影处猛的冲了出来,直冲向韩冈的马车。

    冲出来的人身形矫健,王舜臣看着眉头一皱,左手就向后探去,不过却摸了一个空,熟悉的配弓在上朝时是不会挂在马背后的。

    那个人也没有因为王舜臣没带配弓,就顺利的冲撞了韩冈的马车,在几丈外,就给护卫们拦住了。

    那个人被护卫架起的时候,拼命的挣扎,想继续向前,却被护卫牢牢架住。

    王舜臣松了一口气。

    正要上前,却见那人不再挣扎了,似乎还喊了句什么,王舜臣已听不太清楚了。

    在他的视野中,前方猛然一亮,一朵橘红色的火焰如花在御街上绽开,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耳畔响起。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人在喊,马在叫。周围一片混乱。

    一阵恶风带着灰土扑面而来,可王舜臣已经感觉不到了。

    爆炸的地方,可就在韩冈马车旁!

第209章 变故(六)() 
“丁警长。”

    “小乙哥。”

    “小乙哥早。”

    “丁警长早。”

    “小乙哥又忙了一夜?肯定是没吃吧。俺买了武大家的肉炊饼,还有羊杂汤,正好趁热吃。”

    “俺这里还有刚出炉的和菜饼,小乙你来一块?”

    大清早,天还擦黑,刚刚迁到朱雀门内的警察总局衙门,就已经是人来人往。

    刚刚回来的丁兆兰红着一双一宿没阖的眼睛,一路上被人簇拥着,满耳朵都是热情满满的问候。

    刚刚调到丁兆兰手底下的新刑警讨好的捧着一个竹篓子,满是羊肉汤的香味。

    另一个交好的同僚,托着一个打开的油纸包,十几只和菜饼正热腾腾的冒着气。

    还有前头任家的糍糕,夜宵多出来的藕团子、炸角子,隔天剩下在火炉上又热过的炒肺,都往丁兆兰面前递。

    警察总局的衙门,从开封府衙中独立了出来后,上个月就迁到了位于朱雀门内侧的新址上。

    安排在这里的目的,也是因为这里是新城旧城之间的重要通道,控扼御街,是京师安全防范的重中之重。

    但对于总局内部的警察们来说,更重要的这里距离州桥近了,打打牙祭方便了许多。

    警察俸禄不高,开封物价却不低,寻常警察们午间都在局中食堂吃公厨的粗茶淡饭,间或改善一下饮食,自也舍不得去那些一顿动辄百十文、有脸面的店里,门口州桥上的小摊就很不错了。

    递到丁兆兰面前的吃食,几乎都是从州桥摊子上买来的。

    丁兆兰不客气,来者不拒,他这个单身汉,指缝一向是漏的,月尾发俸了就请兄弟大吃大喝,等到月中,俸禄用完了,就去食堂吃公厨的饭。同僚们给点吃的,也算是改善伙食。

    让手下把炊饼和羊杂汤放去自己的桌上,丁兆兰把糕点一口一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举起自己手中纸包,瓮声瓮气的,“孙好手家的枣泥馅小馒头,今天第一笼出的,都来尝尝啊。”

    “孙好手家的?昨晚去保康门办差了?”

    “小乙哥还是这么大方。”

    “孙好手家的馒头好久没吃了。”

    你拿一个,我拿一个,二十多个转眼精光,就给丁兆兰留了一个下来。

    一名老警察嚼着丁兆兰的馒头,端着热茶汤的搪瓷茶杯,“昨晚又没有守到人?”

    丁兆兰摇摇头,把最后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守了一晚上,就看见只狐狸。”

    “狐狸?你那案子莫非就是狐仙做下的?……人死在锁起来的房里,又不是自杀,出了地里鬼,还真是只有狐仙了。”

    “那今儿俺就让人上夹子,管他是狐仙还是黄大仙,都给俺夹了。”丁兆兰拿过老警察手里的茶缸喝了口茶,漱漱口咽下去,就打了个大哈欠,“俺一宿没合眼,一会儿去后面睡一下,要是有人来,就去后面叫俺。”

    “先去见见局长吧。”老警察一拍脑袋,想起来道,“局长说了,让你一来就去见他。”

    丁兆兰闻言,肩膀都耷下来,有气无力,“又是要把哪桩案子塞给俺,俺手上都三件案子了。”

    “能者多劳嘛。”老警察一声笑,“谁让小乙你名气那么大。不指名你指名谁?”

    丁兆兰名声在外,是警察总局的一张招牌。高官显贵家里出了事,不打算掩盖,想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就指名让丁兆兰去查。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也指名,让丁兆兰烦不胜烦。

    “快点吧,”老警察抬头看看时间,推着丁兆兰,“去得迟了,又要被吼了。”

    “干脆以后做废物算了,还能有个囫囵觉睡。”丁兆兰抱怨着往里走,“这四五天加起来都没睡足五个时辰,再来案子,要人命啊。俺看他不是当局长了,是当工头了,还是江南丝厂的工头。”

    老警察笑着,“好歹没有做不满两年就没命是吧。”

    丁兆兰瞪着红丝密布的眼睛,“你看俺这样还能做满两年差吗?再这样两个月就能等着朝廷给抚恤赠官了。”他偏头对着老警察,“日后给俺坟头上供,记得要肚肺羹、红烧肉、葱剥兔、羊杂汤、旋炙猪皮肉,鱼啊,蛤蜊的也行,素果子就算了,尤其是和婆婆家的酸浆子千万不要送,俺吃着拉肚子。”

    “呸!好话不知说。”老警察冲地上就啐了一口,“这也怪小乙你,太卖力了。何议政家的窃案,你喝口茶功夫就破了,多拖两日,何议政至于人前人后帮你宣扬?”

    “俺当时不是急吗?”丁兆兰张开手急着分辨道,“手上两个案子,一个都已经盯住人了,就想着早点过去把人犯给抓了,哪来的天竺时间给耽搁?”

    “这怪得谁?”老警察催着丁兆兰到了局长办公的独院前,推着他往里走,“要打饥荒你跟局长打吧,诉苦也当着面诉,多叫唤叫唤,说不定他老人家良心大发,给你一条生路。”

    “得了。那头老熊的心早是黑透了,到佛祖面前烧三炷香都比求他管用。”

    丁兆兰抱怨着进了院子,随即就不说话了,脚步也放轻了。开封府警察总局都提举——俗称局长的——展熊飞,少时将他养大,对他如同父亲一般,在外面丁兆兰抱怨多多,真正当面还是极为尊重。

    穿过院子,正堂里面出来一人,穿着青色的官袍,手里拿了一叠子文案,正是总局里面掌管文秘的掌书记。看到丁兆兰,他就冲房里努努嘴,抬起右手,比了个杀鸡抹脖子的手势。

    丁兆兰肩膀缩了一下,心中暗暗叫苦,看来那头老熊今天的脾气很不好。就想着先回去睡一觉再过来,反正情况不会再坏了。但守在门口的警卫已经向里面通报了。

    “小乙,进来!”

    从门内传出来的声音低沉,显而易见的,声音的主人心情很是糟糕。

    展熊飞一贯的黑着脸,看到丁兆兰进来也没有个招呼,干脆利落的问,“你手上现在有几个案子?”

    “三个。”丁兆兰也不敢多废话,“田记钱庄钱车劫案,三仙观女冠妙静被刺案,还有保康门的那桩杀人案。”

    “都有眉目了没?”

    “田记的案子有些蹊跷,找个账房去把他家的账目给过一遍,说不定就破了。”

    “嗯。”展熊飞点点头,他素知丁兆兰的性子,若无八九成把握,绝不会乱说。丁兆兰说得虽然保守,但实际情况当也是八九不离十,被劫走的十万贯多半并不存在,“帽子田家看来是真败落了。”

    丁兆兰继续道,“三仙观的案子,凶手的身份查明了,是妙静常年私通之人,因争风吃醋杀死妙静,是三仙观的观主妙真怕有伤观中声名,便隐瞒不提,还破坏了现场。”

    “人犯呢?”

    丁兆兰道:“早跑了,得要下海捕文书。不过妙真已经控制起来了,包庇人犯的罪名少不了她的。”

    “那保康门的案子呢。”展熊飞两道浓眉拧起,对东京城内的要案,他这位局长多少都有些数,“能把现场伪装成自杀,这种人不简单。”

    “俺已经查到了人犯的身份了,也查到了他的落脚地。”丁兆兰有几分自得的说,他手中的三个案子最早的一桩也才八天,现在都可以说已经破了,只差人犯归案,录下口供,就可以移交给开封府法院了,“昨晚带了几个兄弟守了一夜,只是人犯没有回来,打算今天晚上再去守一夜,人犯当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应该会回家的。”

    展熊飞微微点头,沉吟着片刻,又开口,“这几个案子都放一放吧,移交给别人。”

    “……出了何事?”

    “最近市井中,总有人在散发揭帖,妖言惑众,构陷韩相公,挑拨两位相公的关系,我要你查清揭帖和谣言的来源。”

    “这种案子是丙组的差事吧,不关俺这甲组的事啊。”

    刑侦房甲组负责的是杀人放火之类的重案,散发揭帖、传播谣言之类的案子,属于民风舆情相关,由丙组负责,丙组中有许多旧日行人司的成员,这是他们的老本行。根本不需要也不应该劳动他这位警局招牌出手。

    展熊飞两眼一下如铜铃般瞪起,“他们要是能查到,何必要你去?!”

    丁兆兰苦起脸,这种案子是最麻烦的,用脚趾头想都可以知道,揭帖和谣言的源头肯定跟上面坐在圆桌旁的那三十几位、甚至最上面的那几位脱不开干系,查不出来是麻烦,查出来了更麻烦。但看见展熊飞的脸色,却也不敢推搪。

    正要跟展熊飞讨价还价一番,顺便捞点好处,却听见外面一声狗被踩了尾巴般的惊叫,叫声中饱含的惊恐惶然,让人听了之后,不禁心中一阵发毛。

    两人一时往外看去,就见刚刚出去的掌书记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

    “局长!局长!”

    掌书记急喊着,脚下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还是丁兆兰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

    掌书记惊魂不定的站稳了脚,展熊飞和丁兆兰却没看他,而是看向了他的身后。

    紧跟着他进来的,却是旧城第一厢的一位巡警队长,展熊飞和丁兆兰都认识的。

    这位巡查队长上过战场,一向胆色过人,敢在义坊过夜,能在墓碑上睡觉,此刻却是面如土色,“局长,出事了。”

    “说,什么事?”展熊飞依然沉稳,而丁兆兰心神沉凝,也同样镇定。

    但下一句,两人却被惊得跳起。

    “相公被炸了!”

第210章 变故(七)() 
“相公可平安?”

    “相公如何了?”

    两个声音同时在房中响起,展熊飞和丁兆兰循声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惶然。

    来报信的巡警队长惶恐不安的猛摇头,一副被吓坏的样子,“就……就知道相公的车之后直接进皇城了。”

    呼。

    展熊飞和丁兆兰同时长舒一口气,韩冈若是有什么不测,他的座驾只会赶往最近的医院,绝不会轻易进入莫测的皇城中。

    巡警队长却都快要哭出来,“总局,怎么办,相公挨了炸。死了好几个亲卫呐。”

    松下一口气的展熊飞闻言,脸色再度难看起来。

    开封警察总局是城内治安的第一线管理者。城内不太平,第一个找上的就是他们。

    对展熊飞而言,原来发生类似的事情,只要把人犯给确定,他可以在旁边看一看军巡院的乐子,但现在,军巡已经改编巡警,一同归入展熊飞的辖下。

    升官扩权的同时,相应的,要承担的责任也多了许多。原来看人笑话,如今是被人看笑话。

    不过,至少现在,展熊飞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考虑自己会不会成为别人的乐子,宰相被人投了炸弹,这乐子真的大了。

    砰!展熊飞如熊一般的巨掌重重的一拍桌案,特制的枣木书桌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书桌上的笔架翻倒下来,连带着摞得一尺多高的公文,稀里哗啦的砸在地上。

    私下里被属下称之为老熊的总局局长发出公熊的怒吼,“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

    竟然是御街。

    在得到报告的五分钟之后,展熊飞熊一般的身躯却像野猪一样横冲直撞了出去,骑上马,带着丁兆兰等亲信,赶往事发地。

    十余骑自侧门飞驰而出,展熊飞一马当先,斗篷下扣起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露出一双圆眼凛凛生寒。

    蹄声促急,展熊飞一行心忧之下,毫不顾忌在道路上奔行。

    一队才结束夜巡的巡警,在快要抵达州桥口总局衙门的时候,按照训令的要求,排起了整齐的队列,踩起了严整的步点,准备返回总局。

    可刚刚进入街口,迎面却见一队骑兵气势汹汹的猛冲而来。

    巡警们整齐的队列立刻就乱了,一个个狼奔豕突,向路边上连滚带爬的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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