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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第10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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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君子以恐惧修省。

    若有人不知恐惧,不懂修省,御史台正好可以帮他。

    蔡京想着。

    他板着手指,开始一个个数着,可以扳倒却没有动手的对象。

    手指一根根屈起,蔡京确信自己能够对付每一个想要对付的人,在台谏中沉浮数载,又升到了殿中侍御史,还有谁是他不能弹劾的?

    但他却突然定住了。

    有个人根本动不了,比起石头还要更硬上几分。不论是谁咬过去,无一例外的都崩掉了牙齿。

    那是已经退出两府的韩冈,深明进退之法,本身的才干和功劳又高得让人已经无力去嫉妒。

    蔡京能够走进御史台,并进位殿中侍御史,曾经在厚生司中的经历,以及出使辽国不辱使命的功劳,是其中最大的因素。但这两件事,都是因人成事,在外人看来,是占了韩冈很大的光。若非如此,现在当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知县。若是自己反戈一击,自己的名声会变得恶劣许多。

    蔡京盯着手指,半天也没有动作,直到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半空,极近处的雷暴在极短的时间之后就传入了耳中,灯盏中的灯火也随着雷声晃了两下,但立刻又稳定了下来。

    半曲的手指,终于彻底弯曲了下来。

    韩冈动不了,却不是不能动。

    别以为什么都是可以算计,算出了答案就不会再变化,以为根脚无可动摇,就能安享太平?

    蔡京冷笑起来,自然中,数算、生物、物理、化学这几个大的分类,数算总是放在卷首。太过注重算学,或许就是韩冈的缺点。

    做御史的,要是没点玉石俱焚的胆魄,就一辈子只能庸庸碌碌。如果朝廷的未来需要一个反对者,只要天子想到自己就行了。

    为了加深天子的记忆,留下的印象就必须要深刻,一直能刻进心里。

    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官人,可是冷着了?”严素心放下手中的针线,关切的问着刚刚打了个喷嚏的韩冈。

    “没有。”韩冈揉了下鼻子,笑道,“没事,没什么事。”

    “是没什么事。”周南看着面前已是一团乱的棋盘,抿着嘴嗔道:“官人你打个喷嚏,输的棋也没了。”

    韩冈干笑了两声,“为夫也不是故意的。”说着就起身,“哎呀,都这时候,做事!做事!”

    周南狠狠瞪着韩冈的后背,恨不得抄起棋子就砸过去。

    “官人的棋品真是越来越差了,就连我们妇道人家都欺负。”

    韩冈充耳不闻,哈哈一笑,跨步出门。

    棋品无所谓,下棋的关键,不就在于想尽方法不输吗?。

第41章 诽诽谏垣鸣禁闱(上)() 
很感谢朋友们的支持,一天之内上升了近两百票。但对手同样强大,不过这不是认输的理由。不到最后一刻,就不到认输的时候。还有四个小时,还请各位与俺一同再拼搏一把,将战斗进行到底

    韩冈出门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月亮是看不见,星星倒是不少。

    大火那莹莹的火红色光芒,在西面天空中甚为显眼。甚至不比稍远处的火星稍逊。

    “秋天到了啊。”

    韩冈紧了紧衣襟,现在早上出来的时候,不再是闷热,而是清冷凉爽。

    这也有下雨的缘故。

    昨日一场夜雨,冲去了京城中的暑气。而到了三更天的时候,雨势转小收止,没有耽搁到今日行人的出行。

    不过昨夜风大,似乎刮落了不少院墙上的瓦片,地上有不少瓦砾,前面举牌喝道的亲随提着嗓子,注意力全都传到了脚下。直到走上大街,在大街中央行路,方才恢复了正常。

    临街的不少店铺都已经开门,多是在收拾昨天一场风暴带来的枯枝败叶。

    多少天没有这么早起来了?

    韩冈平常起得也早,尽管现在不用上朝,但每天早上的锻炼是不能停的,他还想多活些年。虽然没怎么向人提过,但富弼和文彦博的寿数他还是很羡慕,能年过八旬,放在千年之后,也能说成是长寿了。

    这样的早起韩冈心甘情愿,但换成是早朝,那就另一回事了。

    而且他还是宣徽使,在宣徽使的职责范围中,有郊祀、朝会、宴享供帐之仪,一切内外供奉,检视其名物。

    尽管实际上都有专人负责,可作为在京的宣徽使,再不情愿却也要到场,而且是要比其他臣子都要早一点。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麻烦了,韩冈心里想着。

    不知京城里面还有没有比宣徽使还要清闲一点的差事?或者请太上皇后再任命一个宣徽南院使,可以将事情都丢给他去做?

    心中思绪纷呈,经过了半刻钟的样子,韩冈一行转上了御街。

    北面的宣德门城楼顶上,一排灯笼依旧闪亮,反而更凸显了高耸的宣德门城楼的晦暗。

    上了御街,街道上同行的官员队伍也陡然多了起来,不过看到了韩冈这边的青罗伞,都避让到了路边,不跟韩冈争列。到了如今,能让韩冈避道,也就是宰相了。

    抵达宣德门前,官员们就更多了来到皇城的官员比平日里多了几倍。朔望之日,免不了会这么多人。人多,马匹也多,不过秩序维持得很好,这就是御史们的功劳了。

    宰辅重臣的队伍一向最为惹人注目,韩冈的到来,让宣德门外的广场上又多安静了几分。

    一名御史上前,冲着韩冈行礼,“蔡京拜见宣徽。”

    “哦,元长啊。”韩冈翻身下马,还了半礼后,问道:“怎么,今天当值?”

    当值的殿中侍御史和监察御史们与武班的阁门使一样,都有监督百官服装、礼仪和言行的任务。要说早,韩冈是绝对早不过他们。

    “正是。”蔡京向韩冈躬了躬身,让开道:“蔡京不敢耽搁宣徽,请入宫。”

    此时门外人多,不方便多寒暄,韩冈不以为意。

    蔡京曾经在厚生司为判官,与韩冈有着些许交情,只是算不得深交。韩冈对这位留名千载的权奸,心中一直有着防备,当然也不会与他交心。

    点点头,走进了宣德门内。

    ‘这两天差不多就要发动了吧。’穿过幽深的门洞,韩冈想着。

    无论什么样的密谋,只要时间一长,泄露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大。蔡确也许做得十分隐秘,将知情者缩小到几个人的范围内,但要说能保密多久,韩冈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蔡确也不是蠢人,论起选择时机,他比谁的眼光都更准一点。

    想着仍在宫门外维持秩序的蔡京,这一位徒负奸相之名,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反应?

    穿过门洞,迎上来的是管勾皇城司的石得一。皇城城门每日开门关门,落锁启钥,都是他的工作,并不仅仅是包打听。

    “宣徽,可安好?”石得一在城门旁向韩冈行了一礼。

    韩冈脚步突地一顿,点点头,从石得一身边走过去了。

    这样的拜候与平常大不一样,在皇城中办事多年的石得一怎么会犯这种错?幸好周围没其他闲杂人等,若是给御史看见了,说不定哪天就拿来做抵账的文章了。

    韩冈没去庆幸没有御史在侧,而是陷入了疑虑,石得一他这是在提醒什么?!

    ‘难道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韩冈不由的攥紧了笏板,心中提高了警惕。

    是皇帝突然能说话了,还是向皇后突发恶疾,被高太后夺了宫中权柄?

    皇帝的病不可能康复,就是在后世,有着各种神奇药物的情况下,这样的奇迹也几乎没有听说过。但皇后重病,被人夺取权柄,却不是不可能。

    若是这样的话,凭自己的声威能不能压得住宫中的班直,匡扶皇后?

    如果自己现在是宰相的身份就好了,东府之长面对宫中的侍卫、内宦,可是有着必然的加成。

    紧绷的神经一直延续到片刻之后,走到文德门前,看见了正当值守宫阙的两个带御器械,其中以及守门的阁门祗侯为止。

    两位带御器械,与韩冈渊源颇深的老将张守约正在其中,而在文德门当值的阁门祗侯是王中正的义子王义廉,在宫中也有十几年了,最近因为王中正的屡屡功勋,再一次受到了荫庇,得授这一差事。

    见到了两人,韩冈就放松了下来,应该不是宫里面出事了。否则两人现在就不会这样的表情,更不可能还能守在宫中。

    只要不是宫中有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难道还能有兵变不成?这边可是刚刚依照旧例将天子登基的赏赐都发了下去,再有异心的将领,也掀动不起更多的人来跟他们一起找死。

    石得一是管勾皇城司,说起京城中的大事小事,没有比他耳目更灵通的了。

    之前赵顼尚在位的时候,他可是气焰嚣张,就连宰辅重臣都敢派人盯梢,不管去了哪里,只要天子想要找人,立刻就能找到。只是在太上皇赵顼发病后便夹起了尾巴,又跟有宗室贵戚做后台的两家报社达成了协议,现在转成了深得太上皇后信任的耳目。

    也许他听到了与己不利什么风声,所有才稍稍提醒了一下。

    这样的提醒没头没脑,但事后若自己在朝堂上得胜,必然要记下这份人情。如果自己失败了,对石得一本人也没有任何损害,谁也不能说他泄露了什么。

    终究还是一个首鼠两端的投机分子。

    韩冈虽是这么想,但领了石得一的一份人情,他的提醒,至少让自己有了点心理准备。

    朝堂之中,会找自家下手的能有几个?

    韩冈在走动中,脑筋飞速的转动着。

    退出了两府之后,自己与其他官员没有任何利益牵扯,除了被得罪狠了的吕嘉问。

    但吕嘉问现在焦头烂额,他应该会有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圣眷,想要攻击自己,只有失败的可能。

    两府要争也只会内部争斗,不会蠢到将自己拉进来,那么,剩下的对手就只有一个了。

    好一个蔡元长!说不定方才行礼的时候正在窃笑。不过也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御史台人数不少,想要弹劾谁,相互之间也很少交流。除非有心掀起大案,否则都是孤身上阵。

    或许是吕嘉问抓到自己的什么把柄,然后透露给了御史台。这样倒也是说的过去。

    但自己能有什么把柄?

    与辽国交通?笑话。受贿?更是笑话。举荐失当?这点小过错,至于石得一正经八百的提醒?聚敛?这倒是有点说道,不过他家顺丰行只在新兴行业涉足,又不置地,想要查证罪名,不知要费多大的事。还是说,是苏辙的那篇意有所指,却胆怯的不敢明说的文章?

    算了,韩冈干脆放弃去乱猜,不论有什么事,他还不至于担待不下来。

    朔望之日,天子于文德殿起居。

    这是普通的朔望朝会。一个月都要有两次。

    这并不是向皇后第一次主持朔望朝会,比起正旦、圣节和五月朔时的大朝会,这个在仪制上只属于中等,没有太多繁琐的礼仪,不用见外国使臣,更不用赐宴,只是上朝的人多一点而已。

    朝会依照流程顺利的进行着,一直到了最后,百官退出大殿,监察御史赵挺之突然出班,扣殿陛请对。

    “陛下,殿下。”赵挺之向太上皇后与小皇帝行礼,“臣赵挺之有事请奏对。”

    向皇后愣住了,这半年多来,她还没有遇上过这样的事。难道御史请对,不该是在崇政殿再坐的时候吗?如果写好了弹章,直接递上来更方便。

    这是欺负自己吗,她心中不快,派了身边的宋用臣传话,“今日是大起居,卿可他日请对。”

    “殿下。”赵挺之抗声道,“臣之奏,当与大臣廷辩,如何可以延至后日?”

    “可等朝会后再说。”

    赵挺之再次拒绝,“事关皇宋,朝臣皆当与闻。”

    向皇后不耐烦了,“有谁能事关皇宋?!”

    “知枢密院事章惇。”

    韩冈大感意外,看看殿中央的赵挺之,又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蔡确:‘这到底是要请谁出去?’

第41章 诽诽谏垣鸣禁闱(中)() 
章惇成了被弹劾的对象。

    这是什么路数?说好的崔台符呢?韩晋卿呢?

    猝不及防啊!

    韩冈的余光感觉到身侧的章惇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被弹劾的恐惧,而气愤填膺。

    上一次台谏大闹文德殿,记得还是熙宁四年五年的时候。

    同知谏院的唐坰,因为王安石没有给他一个知谏院,而只是同知谏院的差事,所以本是新党干将的他反咬一口,在朝会的当儿,拿着厚厚一本弹章,历数王安石的累累罪状,天子几次阻止都没能让他闭嘴。让王安石一时灰头土脸,回去后反省自己用人的失误。不过不久之后,又是出了一个曾布。

    可惜王安石现在不在殿上,当时上殿的官员不知还有几人今ri犹在,否则可以问问他们的想法。

    蔡确蔡相公现在是什么心情?韩冈瞥向对面。

    蔡确仍怒视着赵挺之,尽管这蔡相公现在青气上面,看着像是惊怒交加的模样,可谁也说不准他究竟是不是在作伪。

    从情理上说,蔡确没有针对章惇的道理,除非他认定章惇打算争夺宰相的位置,而章惇至今也没有想转到东府的动作。可人心难测,谁能保证蔡确的想法?

    但这也可能是在配合曾布,甚至张璪,或是李清臣也说不定。

    蔡确和章惇这段时间走得有些近,这是所有重臣都看在眼里的。而且两人之间也是有老交情。同时韩绛和薛向都曾经荐举过蔡确,只要没有利益之争,他们都能相信蔡确可以维护两家后人。

    蔡确敢于打独相的主意,正是因为他本身的人脉深厚,完全可以在东府中拥有更大的权力。但看到韩绛即将卸任,蔡确已经快要掌控朝政大权,两位参知政事又岂肯罢休?让渡出手中的权利。

    当然更有可能是御史台嗅到了风sè,故意抢先发动。这不是不可能,既然皇城都能跟筛子一样四出漏风,那蔡确或章惇身边出漏子的可能xing同样不会小。

    御史们敢于在殿上发难,要么背后有人,会帮他们挽回局面,要么多半是自觉退无可退,不得不搏上一把。从被人定罪出外,变成弹劾宰辅不成而出外,同样是离开京城,但xing质完全不一样。

    前者在官场上可谓是前途黯淡,可后者,那是光荣。就像范仲淹的三光。三次因进言而被贬出外,在士人眼里,是极为光耀!愈为光耀!尤为光耀!唐坰当年让天子都闹得没脸,最后被直接踢出京城,在外的口碑也是猖狂浮躁、不安分义,可现在还是能在江南做着通判。情况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可能xing实在太多,让人无法确定,但罪状不是空口白话,而是要条条款款给确定了,只要御史们给说出来,就能确定究竟是谁在背后主使。

    赵挺之此时已不顾太上皇后的阻止,张开了手中的奏章,宣读起对章惇的弹劾!

    “章惇为独据密院,设计拒吕惠卿于外,一也。”

    “章惇在zhèng fu颐指气使,视院中官吏为犬马,薛向不敢争,苏颂不敢辩,唯知诺诺,二也。”

    “章惇结交东府,东西勾连,欺君擅权,三也。”

    “章惇于交州私酿酒水,一岁至千万斤。朝廷以厚禄待宰辅,宰辅回以私酿,罔顾君恩,视朝廷法度于无物,此四也!”

    “章惇之弟章恺门客犯法,伤及公吏,大理寺卿崔台符受恺关说,徇私枉法,伪称自首,特减其罪二等。于家人管束不严,干涉有司,此罪五也!”

    大理寺!

    韩冈一下明白过来。御史台从韩晋卿手中得到的,也许是崔台符徇私枉法的证据,但换一个角度呢,那不也是案犯贿赂法司,以求脱罪的证据?

    蔡确和章惇认为御史台得到韩晋卿的通报之后,会从崔台符入手,然后设法将他们这几个宰辅给牵扯进来。但现在的情况,是拿到韩晋卿手中的证据之后,直接针对涉案的章惇下手。

    大理寺掌天下刑名,能走通大理寺路线,地位不可或缺,光是有钱是没用的。章惇干涉朝廷法司,一旦认定,这是无法宽纵的罪名。

    也许今天之事,吕惠卿在其中出了多少力。前两条可是明着帮吕惠卿说话。又或许故意示好吕惠卿,给外界一个错误的信号?

    而第四条罪名,则是翻起交州私酿,这同样是确凿无疑的事实。韩冈与章惇同征交趾,在交州关系紧密,章惇若是被牵连进来,韩冈如何能脱身?

    韩冈的视线扫过还没有出手的几名御史,包括那蔡京,也许弹劾自己的奏章就在他们手中。

    韩冈低头看着手上的象牙笏板。笏板上密密的写了几排小字,那是今天韩冈准备打算在崇政殿上提出来的议题。这本就是笏板的作用——忽也,备忽忘也。靠记忆力不是记不下来,但在如何也没有白底黑字在眼前来得保险。

    铸币局的筹备工作已经有了阶段xing的成果,主管技术研发、版式设计和设备维护的技术曹,管理原材料进出、储存的仓料曹,以及负责生产制造的工事曹,局中最重要的三个部门的管理者的人选,以及部门的内部制度,都已经初步拟定下来,今天就是要向太上皇后和宰辅们做一个通报。

    不过现在看一看,笏板上这些字是白写了,今天不可能再讨论什么铸币局的事了。从弹劾章惇开始,就预定好的计划彻底打乱了。而且不仅仅是打乱的问题,而且还是让蔡确投鼠忌器,不敢出手相助。

    赵挺之一条条的读下来,一口气编排了十几二十条罪状。

    “章卿,你怎么看。”待到赵挺之稍停,向皇后沉着声问道。

    宋用臣陡然变sè,心中大叫,哪有这样当庭质问的道理,让赵挺之留下奏章,赶快结束朝会才是。章惇的有罪没罪是小事,朝会乱了才是大事。

    而且太上皇后这么一问,就有相信弹劾的意思在里面,这让章惇听了如何自处?!怕是要脱冠谢罪,苦苦自辩了。

    章惇的脾气远比宋用臣想得更硬,梗着脖子,抬头道:“殿下,臣没听到什么罪状,只听得构陷二字。”

    他恨极了眼前的赵挺之,还有对面的蔡确。不论是不是蔡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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