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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第1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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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禀只觉得一种最为深重的耻辱笼罩全身,他大呼一声:“杀光这些辽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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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喊声中,他身边百余骑士,似乎和他心思是一样的,呼喇喇的就从丘陵上直冲而下,每个人都将马力放到了极处,直直的就冲向那些在高粱河南岸耀武扬威的数十骑辽军!

王禀来得匆忙,马上没有携带骑战用的长兵刃,只是将自己佩剑抽出。宋军当中,就数他战马最好,几步就抢到了前面。高粱河两岸的辽军骑士也现了这突然冒出了宋军百余骑兵,顿时大呼小叫之声响做一团。

南岸辽军,有的掉头就朝浮桥上跑,有的却摘下骑弓张弓而射。河北岸辽军大声呼喊,都是让自家人马退回来的意思,他们也加快了柴薪在浮桥上堆积的速度,一个辽军骑士将火油罐子摔碎在浮桥上,然后就大声扬臂向南岸招呼,让自家人马快点回来!

宋军突然冒出,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现在要紧的就是赶紧烧断浮桥,让宋军不得北渡,马上还有郭药师他们的人马要退回来,一定不能让这些焚烧了燕京大半的宋人军马,能生还回高粱河南岸!

数支羽箭,呼啸着从王禀耳边掠过,其中一支撞在王禀胸甲护心镜上,当的一声响亮,不过只将王禀身形推得在马上略略一仰,就被弹开。

骑弓弓力毕竟弱,王禀身为大将,身上甲胄自然精良。这等闲几支羽箭,还真不放在心里。

看到骑弓无效,一名辽人骑士大喊大叫着提起长矛,策马迎上几步,一矛就刺向王禀。王禀看辽军骑士动了,提前就一拨马耳朵,久经战阵的坐骑顿时就横排了一步。长矛贴着王禀左边身子就滑了过去,王禀左手一把抓住这长矛,不等辽军骑士弃矛拔刀,已经从他身边冲过,反身一剑劈下,顿时从颈项处劈进去有一尺深!

鲜血狂涌之下,那辽军骑士惨叫落马。更多的辽军骑士涌上来,他们转瞬之间已经看清楚了局势,要逃回北岸,只怕是来不及了,还怕这些宋人军马杀到北岸,让自家人马毁桥不得。现在就只能死在南岸了,一定要确保浮桥毁掉,一定要让那些焚毁了燕京的宋军不能生还!

王禀却是巴不得眼前这些辽军骑士都涌到南岸,和他厮杀一场。他已经抢过长矛,横着扫出,顿时将一名辽军扫落马下,正怒吼如雷要冲上前去的时候,更多的环庆军骑士已经从他身边大呼着涌上,和断后辽军狠狠撞在一起。

双方绞杀在一处,只听见一片兵刃碰撞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句口音各异的咒骂。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宋辽双方骑士不断落马。有的负创落在马下犹自不肯罢休,还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百数十骑战马在这河滩地上进进退退,马蹄铁踩得雪泥乱溅,踏在鹅卵石上火星乱冒,一方是乘胜而来,一方是要替在北岸覆没的环庆军全军吐一口气,从一开始这场厮杀就是残酷而且激烈,转瞬之间,辽人在南岸的骑士就已经落马大半,空马四下乱跑,咴咴乱叫。

北岸辽军骑士领兵将领知道南岸人马已经不幸,咬牙将手中火把丢在柴薪上。这些堆积柴薪之上都淋满了火油,火把丢上,顿时火焰升腾而起,黑烟烛天,隔断了南北两岸视线。

王禀从乱战的人群当中冲杀出来,短短一瞬,他就已经杀得衣甲平过,满是血迹。手中长剑也看缺了口,左手夺过来的长矛只剩下半截。一名负创辽军咬牙而上,这辽军用的是长大狼牙棒,王禀挥剑劈去,那辽军狼牙棒一撩,本来就已经缺口的长剑就断成两截。

王禀毫不停留,策马直上,趁那辽人骑士再度挥棒而起的时候,已经劈手抓住他腰间鸾带,左脚摘镫在那辽人骑士马上重重踹了一脚,战马吃痛,咴咴长鸣,横着排开几步,那辽人骑士已经就这样被王禀从马上揪了过来!手中狼牙棒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王禀夹着那辽人骑士,右手一掰他颈项,喀喇一声,这辽军已经颈骨折断,哼也不哼一声的毙命。

王禀怒声长啸,胸中郁闷,这个时候才得稍稍发散一些。抬眼之处,却看见烟焰烛天,浮桥之上火光升腾,辽人已经开始举火,要烧断这座浮桥。

浮桥若断,那他率领的这几千人马,没有几日,别想再北渡高粱河。那么现在袭取燕京的郭药师赵良嗣所部常胜军,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这几日时间里,就只有全军覆没在高粱河北。

一路经行,宋军后路情状,自己已经完全看在眼中,就算刘延庆和童贯不扯后腿,宋军后路已经完全崩溃,短时间内不要想将这军资补给体系再度建立起来。

只要这浮桥一断,就宣告这次宋军渡过高粱河进击燕京的战事完全失败,而且是这么的窝囊,这么的憋屈!下次等到能再度北上的时候,就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热血在这一刻冲上王禀的脑门,他呼啸一声,丢下手中辽人尸,策马就冲上了浮桥!桥上凝冰覆雪,战马奔行在上不住打滑。王禀却不住地踩着马刺,想让坐骑早些奔到北岸,哪怕现在他已经是赤手空拳!

辽军北岸人马,沿着河岸散开,都摘下弓矢,隔着火势朝着桥上攒射。王禀还未曾奔近火头,就已经给箭雨拦得不能寸进。几名他的亲卫忙不迭地追随着王禀身影也驰上桥面,一边为他遮护箭矢,一边就抢过王禀战马缰绳:“王太尉,王将主,王大人!事情已不可为,退罢,退罢!您已经尽到自己心力了!”

呼喊声中,王禀硬生生被扯着后退。在南岸河岸上,几十骑辽人军马已经被屠了一个干净,双方伤亡差不多相当。环庆军那些骑士浑身是血地翻身下马,呆呆地牵着坐骑一直走到水浅之处,看着浮桥上火势越来越高,几乎将半座浮桥,都笼罩在烟焰升腾当中!

在河北岸远处,又有呜呜的号角响动。更多的辽军骑士,正沿着河岸,朝着浮桥所在方向驰来。一队接着一队,每队百余骑,仿佛没有断绝的时候。辽军各军黑色旗号闪动,沿着高粱河河岸招展。似乎就在向河南岸的王禀他们炫耀着辽军此次对宋军攻势的全胜。

王禀终于被扯下了浮桥,和自己麾下士卒一样,呆呆地看着辽军在河北岸耀武扬威的举动。

高粱河水哗啦啦的在两军之间流淌而过,千年万年,亘古不变。

王禀紧紧地捏着拳头,仰天大呼:“恨不阵上死,留作今日羞!大宋到底有何等男儿能挺身而出,能回此天!”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57章 回天(十七)

郭药师他们自然也看见了高粱河上升腾而起的烟火,同样听到了号角的呜呜响动之声。

烟火升腾之处,正是他们渡河浮桥所在的方向。常胜军是后娘养的,没有那么多军资民夫供应,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也只搭建起一座横跨高粱河的浮桥。在万一进取燕京不利的情况下,这就是他们唯一的退路,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让他们退到高粱河南岸去!

而那号角响动,正是宣告着萧干的到来。侥幸终于没有发生,萧干并没有急着进燕京城去,而是不顾连夜回师的疲惫,以远拦子吊着他们退兵的道路,沿着河岸疾疾而进,抄截过来,就要在高粱河北岸,彻底粉碎他们这支军马!

仔细想想,萧干如此做也是理所当然,他麾下兵马,都是出身燕云的子弟。那些军中倚为骨干的契丹奚人军马,都是世代居于燕云之地,绵延百年下来了,燕京城中,全是他们的家人子弟。常胜军在燕京城中乱战一场,不知道杀伤了多少他们的亲族。如果萧干不率领他们来报此仇,军心也就不稳了。萧干正是要通过此战立威的时候,击破常胜军又不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如何不将这场战事结束的更为圆满一些?

眼看渡口河岸就已经在望,在往前,就要走出黑林子这一带丘陵了。本来还以为有所侥幸,能逃出生天。现在所有希望,都在眼前粉碎!

前面的常胜军已经站住了脚步,后面的人还在不断涌上来,直到在道路上挤成一团。尾巴后面一直吊着的远拦子哨探这个时候也停住了脚步,远远地观望,甚至都懒得上前,想必也是知道这支宋人军马已经走投无路了。

大队大队的常胜军猬集在一起,呆呆地看着眼前不算太远处升腾的烟火。每个人都已经走得筋疲力尽,身上汗透重衣。穿林过岭的寒风掠过,每个人都是心下冰冷。

议论声渐渐响起,转瞬之间就变得大了起来,更夹杂着哀嚎之声。

“后路断了,后路断了!俺们回不去了!”

“渡过高粱河的时候俺就知道,这次是回不去了。领了没有几个月军饷,就要把命送在这里!”

“军将们贪功,就驱赶着俺们几千人去抢燕京。大宋那些西军怎么不去?就让俺们深入险地!现在却怎么处?”

“散了罢,都散了罢!俺们都是燕人,哪里找不着地方跑?难道都下河去淹死?”

“跑?朝哪里跑?俺们烧了燕京城,杀了那么多契丹人。萧干麾下都是骑军,跟俺们仇深似海,一旦分散,他们都是骑军,猎兔子一般就将俺们收拾了!”

“抱成团还有一条活路,散开是绝无生理!”

“活路在哪儿?却是朝哪里走才好?”

“郭都管在哪里?郭都管何在?俺们问问,郭都管准备带着俺们走哪一条路?”

嘈号声中,郭药师已经在数名亲卫的簇拥下越众而出,来到军前。他腰背挺得笔直,仿佛一点颓丧畏惧的感觉都没有,目光炯炯地扫视全军。

被他目光一红,常胜军上下似乎都稍稍安心了一些。

郭药师统带他们时间太久了,从饥民成军起兵作乱,到改编成怨军,最后变成常胜军。经历的危难艰险处,数都数不过来,郭药师总是带着他们闯了过来,直到现在。常胜军士卒,内心里对郭药师总还是有些信仰在,只要看到他的身形,就觉得还未到完全绝望的时候。

而郭药师此时此刻,似乎也并未让他们失望。他坐在马背上,神采奕奕,按剑大呼:“俺们烧了一整座燕京城,萧干烧俺们一座浮桥,又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俺们已经走到高粱河边上了!在河对岸,是几万宋军甲士,前来接应俺们!萧干以一军之力,东西转战,这几天连打带走,几百里赶下来有了罢?不用打,累也累死个球的…………俺们只要支撑一下,对岸宋军大队,就用木筏,用舟楫,来接应俺们后退了!大宋全军当中,就只有俺们深入到了燕京,立下这场功绩!只要能退回去,大把的犒赏,成桌的酒肉,说不定还有几个花不留丢的小娘!”

郭药师呼喊至此,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南面:“儿郎们,俺郭药师和你们在一起!闯出一条生路来!大家同甘共苦在此乱世这么久了,今天俺们也还会继续活下去!走啊!向南!”

呼喊声中,他已经当先策马向南而行,在他身后,赵良嗣甄五臣甄六臣还有数十骑亲卫紧紧跟上。猬集在一起的常胜军大队也缓缓开始蠕动起来。士卒们不自觉地追随着郭药师的脚步,自行结成阵列,向南翻滚而行。每个人都不住地看着郭药师策马在前的背影,常胜军上下数千人,此时此刻,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郭药师的身上!

只有郭药师身边的赵良嗣,青白着一张脸,瞧也没瞧郭药师,只是不住地看着紧紧跟在郭药师身后,满脸伤疤,沉默不语的甄五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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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大队的辽人骑士,浮桥所在的这段河岸东面,展开了队形。

这些辽人军马,是先朝南赶往高粱河,然后再沿着河岸向西追,总算在常胜军赶来之前,陆续抵达战场。

一两百骑远拦子先行赶到浮桥处,抢下了浮桥,杀散了守军,虽然不知道怎么又冒出了百余骑宋军骑士,渡河而南的几十骑辽人军马折损在了河对岸。可是浮桥毕竟是被烧着了,宋人军马,已经被隔绝在高粱河两岸,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了。

辽军同样已经疲惫万分,正如郭药师所说,这些日子连打带走,赶了几百里路,加起来休息的时间不知道有没有五个时辰。精力体力,都已经消耗到了极限。

相对来说,这样熬精力的过程当中,人比马要撑得住。人还没有拖死,战马则折损了太多。辽人主力两万骑兵,本来都是一人双马的配备。现在骑军还剩一万出头,可以上阵的战马不过也就是这个数字了,还有大批的战马短时间都已经无法驱策上战场,要一段时日才能缓过来。

不管辽军疲惫到了何种程度,但是他们还是相信,可以轻松的将这支他们恨绝了的宋军收拾掉。现在他们已经得知,袭取燕京城的是原来属于辽国的常胜军所部,是郭药师带领。这等叛将,让人忍不住恨意又加上了三分。每个人都在鼓起最后一点气力,准备厮杀。只要将这支常胜军消灭在河岸上,这场战事,在萧干的率领下,就以全胜之姿收场,宋人将胆战心惊,一段时间内决不敢复窥燕京,那他们的回旋余地,就大上太多了!

这是一场奇迹一般的全胜!

萧干旗号,也缓缓出现在河岸附近。大队大队的辽军将领亲卫簇拥着他,萧干神色当中,也满满都是刚愎自傲之色。

眼前浮桥处,正在喷吐着烟焰,火势已经大的无法挽救,先期赶到的一队队辽军,都已经下马将养马力,结成准备冲击的阵势。辽人远拦子哨探还在不断的将常胜军行进到何处通传过来。河岸边上的战场之上,留出了足够骑兵冲击的广阔空间,入眼之处,都是黑压压的辽军人马,就等待着常胜军的出现,在这里跟他们把燕京的帐算完。

看到萧干旗号出现,无数辽军骑士回头,向着这里举起兵刃欢呼。萧干也俨然扬手,向着他们招手示意。

此次战事,虽然总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女真军马南下了,燕京城差点被宋军偷袭得手。但是到了最后,都变成有利于他萧干的好事。

女真军马南下,将宋军当中最有战斗力,也让他深为忌惮的萧言所部吸引北上,少了他一大块心腹大患。就算萧言能击退女真,回返燕京战场,宋军早就已经败得不可收拾了!只要这里战事结束,他就又要遣出远拦子去摄住萧言行踪,看他和女真军马僵持战斗得怎么样了,一旦有便宜,他萧干说不定还要领军而前,去啃上一口。收幽燕边地豪强之心,聚拢那里军资战马,他成就大业的可能性又大上一分!

燕京被常胜军偷袭差点碍手,大半城池焚毁,也让军中契丹人马失却了对燕京最后一分留恋之意,只有跟着他萧干的旗号走下去。到了最后,自然会化入他的奚人国家之中。奚人为后族,支撑起辽国近两百年基业。现在他未尝不能将契丹收为助力,支撑将来奚人的百年帝业!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如此顺利,一切该打赢的战事都取得了全胜。自己声望正是一时无两之际。高粱河南北,不论宋辽,都在他萧干旗号前面只有垂首的份儿。也许,这天命真的就应在自己身上!

男儿至此,夫复何求?

河岸上掠过的寒风,将萧干披风高高卷起,和他头顶大旗一起猎猎飞舞。大队辽军已经休息得差不多,陆续翻身上马,将阵型拉开,准备冲击在最前面的辽军骑士也纷纷披甲。

十余具号角在萧干身边大声吹动,萧干已经策马上了一个高处,看着眼前流淌的湍急高粱河,看着这如画河山,淡淡一笑,心中脸上,满满的都是志满意得。

而常胜军的身影,终于在一处不算高的丘陵上面出现,结成阵列,缓缓地向河岸上推进,走向他们最后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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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高粱河北岸,已经成为了注定要有一场血战的战场。

从郭药师所在的位置看去,西面辽军黑压压地排列在那里,仿佛一层层在不住起伏的黑色巨浪。这声势,已经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正南面高粱河上,一座浮桥正笼罩在烟火当中,毕剥声中,烧断裂的桥板不住落入河中。钉死做为桥桩的小船也失却依托,一条条的向着下游飘去。

后路已经断绝。

唯一让他有些讶异的是,在河对岸,还能看见宋军骑士的身影,约有百余骑,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辽军集结,看着他们常胜军缓缓步入死地。

难道还真有的宋军在河对岸接应他们退回来?那些宋军身影,似乎也鼓起了常胜军士卒的士气,他们的脚步,也变得略微稳了一些。

以步抗骑,无非就是利用密集的方阵。久在燕地转战,和各种各样骑兵都交过手的常胜军,甚至不用郭药师下令,各级军将就将一个个方阵组织起来了。五百人成一阵,每阵之间,再保持一杆长矛可及的距离。外层全是持矛甲士,里面遮护着弓弩手,以缓慢稳重的脚步,缓缓行向河岸处。

郭药师就和赵良嗣在其中一个方阵当中,士卒们肩并肩地靠在一起,甚至可以听见他们粗重而带着恐惧的喘息声响动。常胜军士卒的精神已经绷紧到了极处,现在不过久在军中,服从已经成了习惯,才让他们带着一种惯性结阵缓缓而前。只怕辽军稍一触碰,这一个个看起来严整的步兵方阵,就将马上崩溃,直至不可收拾!

在后路断绝的情况下,郭药师实在不能指望自己麾下常胜军士卒,能爆出多大的战斗力!

难道,现在就要策马逃走了?在马背上,郭药师和赵良嗣不动声色地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是脸色铁青。

辽军阵中,仿佛也知道常胜军恐惧也似,在冲击距离之外,仍然在慢条斯理地休养马力,展开队列,一点都没有急着发起冲击的意思。似乎就要等着常胜军赶至高粱河边,再也无法向南,全军军心散乱,骤然崩溃之际,才会策马发起冲击,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而事实,也和辽军预想差不多,这支常胜军,的确可能随时崩溃掉!

就在这个时候,南岸突然传来响动之声。在北岸不论宋辽双方,都忍不住转头瞻看。

在他们的视线当中,就看见一队队宋军士卒,队形散乱地越过丘陵,出现在南边河岸上,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对岸。隔着高粱河,三支军马,互相眼睛瞪着眼睛地瞧着。这些才匆匆赶来的,自然是王禀所率领的环庆军后续人马,一来就看见对岸都是黑压压的人马,根本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郭药师趁着这个机会,猛地振臂大呼:“俺们的援军到了!只要俺们在北岸支撑下来,后面还有大队人马陆续应援前来!到时候不论是浮桥,还是用舟楫,都会将俺们接过河去,只要俺们在这里撑持住辽人几次冲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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