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樵史通俗演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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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月几回劳北望,冲天黑气厌青磷。
  提过范郎中诈病乞休。且说李应升、周顺昌、黄尊素陆续到京,都下了镇抚司狱。只有周起元在福建。路远未到。那时因宁远报捷,魏忠贤矫旨叙功,阁老顾秉谦、丁绍轼、黄立极众等与旧阁老孙承宗、魏广微,各锦衣卫世千户;东厂魏忠贤加恩三等,世袭都指挥使,好不恩上加恩,威震天子。许显纯奉承恶珰,把先提到的周宗建、缪昌期,日夜拷掠,死而复苏,不消说起。四月尽,把后到的周顺昌,李应升、黄尊素又行严审,全副刑具,比前更惨,身无完胪。周顺昌骂了又骂道:“你们这班奸贼!不受人罚,必有天诛!料你们决不放我活了,我死诉之上帝,必不饶你!”许显纯见他比别人更狠,骂得更毒,分付把铜锤击齿。齿都打落,骂还不住。许显纯立起身来,听见怹骂的含糊了,笑问道:“你还骂得明白么?”周顺昌噀出口血,直喷他的面上,半明不白骂越狠了。又把头触在石上,头额都碎。许显纯揩去脸上的血,喝教:“把这贼收监!”不在话下。
  且说国子监有个坐监的吴县监生施元善,五月初一日起早往都城隍庙里进香求签。只因去得忒早了,庙门未开,香烟未起。忽听得里面吆喝声向,施监生心里恍惚,打从门缝里望望看。只见庙里许多红袍的神道,阶下许多执役的书吏,也不知几千几百,但只是塞满了一庙。吓得个施监生魂飞魄散,连跌了几跌,爬将起来,把额上扑了几扑,道:“啐,啐,啐!”立往了脚,听庙里再有甚声向。只听得不远不近,不住的唱名。细细的听唱的名字,不甚明白。忽唱到何廷枢。施监生惊道:“何廷枢是现任屯院,谁唱他的姓名?真正奇怪的事了。”又细细的听那名字,都不认得。忽又听见潘云翼并妾某氏某氏,知是现任在京的官。施监生慌了,不敢久留,依旧跑回下处去了。庙中王道士四更起来小解,听见殿上唱名的声,心里疑惑,开房门出来,才至庙后,只见前殿穿红神道不计其数。一步一跌跑到房里,抖了半晌。次早你傅我说,都道诧异。有诗为证:
    造册呼名事太奇,应遭天谴自无遗。
    留将大逆双双缢,刽子刀刀共戮尸。
  且说初二这一夜,前门城楼角忽见青色,荧荧如数,皆萤火虫,人人共观。正在惊讶,忽又合拢来大如车轮,光照远近。人都吶喊起来,才渐渐散了。有一新选陈州吏目纪明明信,寓在石驸马街,与邻近陈昭相交甚厚。初五这一夜,陈昭忽梦一金甲唤了他去到一个大衙门里,那些或锁、或不锁的犯人不知其数,纪吏目亦在内。闻堂上呼唤:“无脚的俱斩。”忽点名至陈昭,傍一道:“此人无罪。”堂上分付:“放他去。”陈昭醒来,明明记得,不敢说与纪吏目,心里也替他耽忧,不在话下。
  有个钦天监周司历奏道:“候得五月初六日已时,地鸣如霹雳之声。从东北艮位上来,行至西南,方有云气障天,良久未散。占曰:地鸣者,天下起兵相攻,妇寺大乱。又曰:地中汹汹有声,是谓凶象,其地有殃。地中有声混混,其邑必亡。”魏忠贤道他妖言惑众,登时傅旨廷杖一百,立刻打死。后宰门火神庙十分巍焕,香火不绝。初六日天未明时,守门内监忽闻殿内吹打一番粗乐,又一番细乐,如此三迭。众内监惊讶巡缉,其声出自庙中。方推殿门,忽见一物如红球殿中滚,出腾空而上。海岱门又一座火神庙,庙祝见火神飘飘行动,若将下殿,忙拈香跪告道:“老爷,老爷!外边天,旱切不可走动。”火神举足竟行。庙祝哀哭抱住,不觉失手,火神俨然走去。此时已是早饭时节,约莫是己牌了,天色皎洁。忽有声如吼,远远从东北方渐至,京城西南角灰气涌起,屋宇动宕。忽又大震一声,天崩地塌,昏黑如夜,万屋平沉,东自顺城门大街,北至刑部街,长三四里,周围十二三里,尽为虀粉,有数万间屋,二万的人;王恭厂一带更觉苦楚,僵尸层迭,秽气熏人。魏忠贤、客氏也都吓得死去活来。那些个:
    日间不作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
  且说屯院何廷枢正要出拜客,雷大震,全家覆入土中,长班俱死。屯院内书当该两三人,持锹镢立瓦砾上,大呼道:“底下有人可答应!”忽有人应道:“救我,救我!”众人问道:“你是谁?”应道:“我是小二姐。”众人知是本官爱妾,急急救出,身无寸缕,以手掩阴,羞赧无措,一书办脱大摆裹之,众共扶掖骑驴而去,不知所之。郎官潘云翼大夫人虽同至京,已十年夫妻不相处,大夫人独住后髣,日日持斋诵佛。雷震时节,大夫人住房片瓦不动,独能得生。粤西会馆路口有蒙师顾必大开学,相从童子三十二人,一向之后,师徒俱无踪迹。顾阁老的小夫人单裤走出街心,口里道:“阿呀阿呀!救我!救我!”阁老从阁田步回来,见他赤身跣足,亲自扶回。家里古董,毁伤殆尽。宣府推总兵杨某,正出拜客,行至玄弘寺街,一向,连人和马同长班共七人,俱陷入地下,绝无踪影。承恩寺街有女轿八乘,经过地震后,只见轿俱打坏在街心,女子轿夫都不见了。玄弘寺街有女轿过,一向,抓去轿顶,女人衣鉓尽去,赤体出轿,问他,竟不知身衣如何脱落。有一绍兴周吏目之弟,同兄在京,从菜巿口买一蓝纱褶,摇摇摆摆,遇见相识六人,拜揖尚未完,头忽飞去,其六人亦竟无恙。有一部官私宅中,因天黑地动,椅桌掀翻,举家惊骇,妻妾抱柱而泣,随即仆地,互相击触不已,天既明朗,都蓬头垢面,足无双鞋,如久病人状。做梦的陈昭正同纪吏目在寓吃饭,地震一声,陈昭急走出户外,其房忽倒,纪吏目厌死在内,恰应前梦。大殿做工的人,因地震跌下身死的,约有二千人,俱成肉袋。有一项姓人为厌伤一腿,睡在地上,见妇人精身子过去,有把瓦遮阴户的,有把半条脚带掩阴户的,有披半边褥子的,有牵一幅被单的,有一手掩阴户、一手横遮双乳的,赤脚乱发,老老少少,好好歹歹,顷刻之间过去了四五个,好不可怜。此时天启皇帝方在干清宫进膳,殿震,急奔交泰殿,内官死的死,跑的跑,又一随太监扶掖而行,建极殿槛瓦飞堕,把这太监打得脑浆迸出,皇帝急急逃脱。干清宫御座御案,俱皆打碎。凡官府大轿在路打坏的,薛凤翔、房壮丽、吴中杰,现任缙绅伤者甚多,董可威、丘兆麟、牟志夔、萧命官尤为利害。至于厌死家眷的,不计其数。长安街一带,从空飞角人头,或眉毛和鼻,或连一额,纷纷而下。有大木直从空飞至密云。石驸马街有大石狮子重五千斤,整百人还移他不动,平空飞出顺城门外。震崩后有人来报:红红绿绿的衣裳俱飘至西山,大半挂于树梢。昌平州教场中,衣服成堆,人家道鉓、银钱、器皿等件,无所不有。户部张凤逵差人往验,果然不差。如此灾异,“咱门须打个平安醮,保佑一保佑。”惟有许显纯这贼子天不怕、地不怕,希图高官美禄,只怕得个魏大监,还是预先领了他的命令,把缪昌期、周顺昌等一干正人,每限严刑拷问。那时魏忠贤也因灾异,不紧紧叫缉事的人看许显纯问事了,却只是夹打拶敲。本月十一日,缪昌期弄死了。阁老丁绍轼原与缪翰林相厚,嗟叹了两句,好好退朝,被魏忠贤矫旨赐药,登时身死。六月初旬,周宗建、周顺昌死于狱卒颜紫之手。闰六月初旬,黄尊素死于狱卒叶文仲之手。望日,李应升死于狱卒颜紫之手。惟有周起元原籍福建,路远到迟,直至此月方得解到,也下了镇抚司狱,虽然死在目前,尚尔少延时日。未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有诗为证:
    天生奸党非无说,欲使剪除众恶孽。
    不剪恶孽剪忠良,帝心震怒神威发。
    顷刻京师崩陷喧,男男女女遭诛灭。
    头飞脑裂赤身亡,至亲不及相诀别。
    自是奸珰构此殃,双双缢死局方结。
    写到愓愓耳目惊,见者神情多恍惚。
  



                        


第十二回    杀义死人心公愤 滥祠荫祖制纷更


    日尚长兮风尚暖,殢人天也堪怜。挥毫漫写杂云烟,前朝轶事,说起话缠绵。 红叶阴阴遮曲树,树头啼老风鹃。无心再去理残编,良朋偶过,拚费杖头钱。
      右调《监江仙》
    义烈奸雄事已过,口诛笔赏竟如何。
    看来四海须眉少,说到千秋涕泪多。
    莫漫低头闲考究,聊云曲意细编摩。
    眼前风月无人管,斗酒浇愁且放歌。
  且说魏广微已逐回,还借宁远功荫了锦衣卫世千户,谁人不趋奉权珰,图个封妻荫子。首相顾秉谦做了魏忠贤的干儿,不消说了。有人还道冯铨入阁,亏了忠贤,遂认他也是崔呈秀一样的人。魏广微虽去,又是一个魏广微来了。那知道冯铨有些不同。他极恨崔呈秀这班人所为,在阁议事,异竟自执己见,每每为了公义,有所救阻。又与呈秀原是同科中的,知道他贪戾不法,必然败坏朝廷,密谋要逐呈秀。那呈秀晓得了,怎肯干休,在魏忠贤面前说他欲图反正,“上公须早逐之,方免后悔。”趁着王恭厂火发一事,被忠贤寻他小小过失,说天灾异常,都是冯铨不职所致,竟傅内旨把他斥逐了,次日辞朝就道。正是:
    虽无骨鲠傅千古,尚有风期照一时。
  那时丁绍轼死了,冯铨去了,魏忠贤反道顾秉谦无耻可厌,不得不推升阁老,不由枚卜,竟傅内旨: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木俱东阁大学士,入阁办事。施、李为人端直,张又大有文望,一时朝廷只道:“好了,好了,这三个阁老,或者可以挽回一二了。”那知魏忠贤杀了的手段如何能勾改得。刑部把扬州知府刘铎一案拟了徒罪具奏,魏忠贤道是轻了,发下来重新再问。刑部大堂推仰江西司郎中高默复审,高默道:“事关重大,且在莫须有了间。”禀了堂翁,恳批差各司官公同审问。大堂添批广西司主事陈振豪、徐日葵,山东司主事汤本沛同审问。大堂添批广西司主事陈振豪、徐日葵,山东司主事汤本沛同审。你道这四个官儿难道不怕魏忠贤的?但大堂的意思原晓得他四个不是魏党,故把这件疑难委他。监审时,高默道:“列位老寅翁,须商量个妥当,才好说当。”汤本沛道:“清议可畏,鬼神难欺。当誓诸关帝,反复推求,有据则坐,无影则出。我辈一凭公道,死生去留,当付之天命。”徐日葵道:“小弟已拚此一官,必不徇私。寅翁所见极是。”拜过了关帝,细细研审,诅咒绝实迹,扇上诗词也只慷慨几句,并与朝政无涉,遂与矜全,拟了充军说堂。大堂随即具奏。内旨大怒道:“是四司官徇私坏法,降三级调外任用。”刘铎、刘福同曾云龙、彭文炳斩于西巿,方景阳戮尸。京师无不嗟叹。有诗为证:
    监池挥洒风流事,一扇如何遂陨身。
    更叹四司难措手,纷纷远去作孤臣。
  直到四个司官辞朝这日,才晓得初然旨意原批各杖一百棍,原要把高默、汤本沛等四人廷杖至死,亏了阁老黄立极再三尌魏忠贤道:“刘铎单骑到京,有何夤缘?四司官不过拟罪轻了,他们罪不至死。万一懦弱书生毙之杖下,有伤国体。”魏忠贤奴也少解,改批了降级调外。四个司官叹道:“谢天保佑,得黄阁老解救。如令都是余生了。”忙忙收拾出京,先先后后一路儿趱行。只见周顺昌棺木亦己在道,他们也只好嗟嗟叹叹,不敢吊奠,奉圣旨批下了,只将颜佩韦为道的五人斩首,生员王节等五人黜退。那汤本沛原籍苏州,听了这消息,尌陈振豪道:“还好,还好,不曾波累地方,是不幸中之幸了。”正是:
    关心欲扫初晴雪,醒眼留看未醉天。
  且说毛都堂上的本,旨意到了苏州,把生员王节、刘羽仪、王景、殷献臣、沙舜臣五个,都发在该学黜退了,把为首的颜佩韦、杨念如、沈杨、马杰、周文元五个,都发在司狱司监禁了。莫说王节五个秀才坦然不以为悔,就是颜佩韦一班人,个个自行投到,并不烦官差拘迫。太守寇慎见他们挺身就狱,十分嗟叹,不觉泪眼汪汪,分付司狱司牢头道:“这五个都是仗义的人,不消忒拘禁他,料不逃走。就是家属送饭,也不可拦阻。”因此五人在司,倒也早晚自在,不像犯人一般。到了十月间,周顺昌棺木到了阊门河下,有人傅说与颜佩韦,五人那日正在司里团聚说话,一闻这信,马杰大叫道:“周吏部一班忠臣死了,棺木也到了,如何不杀了我们?等我们都去帮扶各位忠臣,做了厉鬼,去击杀那逆贼!”颜佩韦道:“做主上本都是毛都堂,如今本下了,生杀在他手,想他是魏贼一党,自然不久杀我们了,老兄不消急得。我们杀了先去寻他。魏贼且再从容,少不得有日败露,决不容他病死,便宜了他。”这段说话,又有人傅说与毛都堂了。毛一鹭正在大怒时节,忽报房里报,升了兵部右郎。他寻思此案不可不结,遂会同了巡按,又委了府县官属,要斩此五人。寇太守禀道:“民心愤极,若老大人先期出示说斩此五人,怕又动了众愤。不如拣定何日,悄悄提出斩了,完此钦案,不致震惊地方。”毛都堂道:“既如此,不必拣日,就是今日,委理刑斩了罢。”理刑领了命令,就在阊门吊桥上,把佩韦等吊出来。那知颜佩韦、马杰日日盼死,沈扬、杨念如也慷慨不怕,只有周文元原是仗义轿夫,不觉失声大哭了一场。马杰笑道:“大丈夫譬如病死了,也只与草木同朽腐。如今我们为魏贼恶党暗害,未必不千载留名。去!去!去!”一径跑到法场,虽被绳穿索绑,个个欢天喜地,引颈受刑。况且仓卒提出,连他父母妻子都不知道,只有一路撞见了的,凭他有要紧事,也都丢了,跟随他五个前去,叹的叹,赞的赞,把魏太监骂的骂。到得法场,已有五六千人了。颜佩韦笑嘻嘻的对看的人道:“列位请了!我学生走路去了。”说时迟,那时快,五个义士,顷刻间都化作南柯一梦去了。
    钩党之捕遍天下,大义激昂有几人?
    引颈就戮五人在,五彪五虎同烟尘。
    纵使遗臭万年人,何似流芳千古新。
    我今搦管谱轶事,益信直道留斯民。
  且说五人已斩,毛都堂为升了侍郎,回家祭祖受贺,才收拾往京到任。他家在严州府遂安县,一到家里,贺客坟门。偶然一日,正对客诗邸报,忽嘿然入内去了。客正惊讶,里面哭声大起。问何缘故,原来毛都堂见五人来追,大叫一声,倒地死了。有人道:“魏珰不死,毛都堂先死,苍天略觉没了轻重。”又有人道:“五人的斩,论来国法原该如此,没有打死了两个校尉,个个都饶死的理。”故此毛都堂还好好步于牖下,不似魏珰吊死了死了一番,戮尸又死了一番,抄其家,戮其子,为千古权珰作榜样。”这也把魏忠贤了局,论他死得不同,毛都堂死的时节,忠贤正好作恶哩。
  有个徽州大富翁,唤做吴养春。先年与弟吴养泽为争家财,两相结讼。养春势大,致养泽讼败,气出病来,一旦身死。那养泽的一个家人唤做吴荣,一向逃躲在京,要替主人报仇。不知听那个教唆,把吴养春首告在东厂,说他霸占黄山,得利千千万,富比石崇,将谋不轨。魏忠贤奏闻,差官旗提问追赃,吴养春提到了。有个徽州富翁程梦庚,为人恃富骄傲,住在嘉兴参议,程梦庚怕他寻事故去难为他,带了万金走往京师。正值吴养春事发。也撞在魏忠贤网里,就而擒之,如捉小鸡一般。锦衣卫大堂田尔耕拷问了一番,把吴养春、程梦庚两个的家私,上本都抄没了。吴养春银六十五万两,山场木植银三十万。山场地三千四百五十亩;程梦庚银十三万六千两,都立限严追助工。这两个人不上半月,都死在牢里了,家私又都抄没入官了,反不如那肩耕步担人,不致杀身的祸。那程梦庚走到京师,自家送上门的,还也有说,吴养春好端端坐在家里,正是:
    闭门家里坐,祸从天上来。
  魏忠贤把这件事又攘为己功,趁皇极殿告成,天启在原封肃宁伯上加封肃宁侯。阁老顾秉谦争贺他,反道秉谦无耻可厌,忽傅内旨,逐他去位,竟不许他驰驿。半月之间,又傅内旨谕兵部官:厂臣奇勋茂着,荫其孙魏鹏翼世锦衣卫指挥,王体干、梁柱等七人,荫其子侄同之。那时鹏翼还只得五岁,真正千万世创见的事。十二月,东厂三年类奏,忽傅内旨:笁臣加荫一世锦衣卫指挥使,杨寰、孙之鹤、许显纯各加太子太保。又傅内旨:田尔耕缉访有功,原荫正千户加二级。真正貂玉满朝,如烂羊头一般,忠贤此时已居然半个皇帝了。顺天府府丞刘志选希图江南巡抚,奉魏珰的意思,奏论皇后父张国纪怙恶不悛,欲借徐自强所供撼动中宫。这个恶念动地惊天,天启却只批道:“张国纪还着洗心涤虑,日就令图,慰朕敦睦戚臣至意。”魏忠贤要皇帝改批严旨,天启这件便不肯依,依内阁票拟发了。此时要路的都是忠贤心腹,只为翰林还有几个削夺不尽的正人。文震孟已在同寅一案削籍回去了,忽傅内旨,又削夺了翰林唐大章、刘鸿训、刘锺英,傅升孙杰、徐大化、杨梦衮各工部尚书,邵辅忠兵部尚书,吕纯如、霍维华各兵部侍郎,黄运泰户部尚书,加总督阎鸣泰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一时升这些大僚,都不由会推,顷刻可得,就如小学生打升官图,竟不成个朝廷了。魏忠贤势位已极,进一步又想一步,那内官监具一本,说厂臣殿工有劳,侯爵不足以酬其勋。遂奉特旨,晋其侄魏良卿爵宁国公世袭,官太子太保。天下官员虽有正人君子,亦且嘿嘿不言,浮沉自保,略有贪位慕禄的心肠,那个不来奉承他。先经应天巡抚一鹭建一生祠于虎丘,南京指挥李之才建一生祠于孝陵之前,总漕苏茂相建一生祠于凤阳皇陵之次,俱具本求皇帝祠额,虎丘赐额“普惠”,孝陵赐额“仁溥”,凤阳赐额“懁德”。从此纷纷请建生祠,真正如醉如痴,全没一些廉耻了。忠也只道是理之当然,把祖宗法令付之东流。天启拱手听令,连那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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