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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为夫……”
喃喃着,钱谦益又是叹气道。
“是时候放下了,也该放下了……”
放下……
在这出这番话的时候,钱谦益那本就蜡黄的脸庞,这会变得有些苍白,他的话声也变得有些低沉,而且话音也越来越慢,呼吸变得很是微弱。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当朝首辅”的意念一直在支撑着他,尽管这身体看似几近油尽灯枯,可他却出人意料的一直坚持到现在,而现在,当意识到那个梦想已经不可能再实现的时候,放下那个执念的他,那身体终于无法再支撑下去了……
感觉到老爷的呼吸慢慢的消失,柳如是那紧闭的眼眸中,不由的滑落一串泪水。
第134章 心思(第一更,求支持)()
每一天,都有很多人死会去。
钱谦益的死,在京城里头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波,毕竟他已经是八十余岁高龄了。而在得知其死讯之后,其一些友人更是感叹道,他可真会死!
死的正是时候!
究其原因,倒也不是其它,而是因为,他这么一死,至少不用再去考虑选择的问题了。
如何选择!
对于每一个留在京城的官员来说,他们都面对着这样的选择,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
劝进!
什么时候劝进?
如何劝进?
诸如此类的念头在京城内的万余官员的脑海中闪动着,谁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当然,所有人也都知道应该怎么办。
自然的,也有一些不甘愿这么干的,所以,他们想出城离开,可是那城门却是紧闭的。
京师的城门,已经紧闭三天了!
别说是那些官员,就是寻常的京中百姓,也知道,这朝廷肯定是出大事了,到底是什么大事?
“皇上病倒了!”
尽管没有准确的消息,但是皇上病倒的消息,还是从宫里传了出来,而与相对应的,自然就是皇上为何病倒,而且一病病的那么严重的消息。
“听说没有,是今上没有真龙天子的气数,听说是刚到乾清宫,人还没碰着龙椅,就倒下了。”
“扯了不是,我可是听说了,那是因为宫里有藏有奸细!”
“奸细!没错,就是清宫时没清出来的满清余孽……”
一时间种种谣言在那里传播着,谁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反正各种各样的说法,都在那里传播着,谁也不知道谣言是从什么地方传来的,也不知道,那谣言是真是假。至于那些往日奔走的大人们,这会也都是猫在官衔或者家宅中,所有人都在那里等着。
他们在等着什么?
没有任何人会说在等着什么,但是对于李子渊来说,他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他在等着朱由榔的死讯。
他可以篡位,但是绝不会“弑君”,他必须要等到的皇上死去之后,才会堂堂正正的自立为帝。
对,他是自立,而不是篡位!
也正因如此,几乎每天,李子渊都会在进宫数次,而他可以清楚的看到皇上的身体不断的变化着。每一次,去见皇上的时候,出现在李子渊眼前的都是一个全新的人。一开始只是全身水肿,但是在水肿之后,其它的病情也开始逐渐显现出来,伤口首先出现在他的嘴里,接着是他的舌头、脸颊,刚一开始的时候,那些伤口还十分细小,但是很快就迅速扩大、蔓延。伤口处开始变得层层叠叠,看上去就像一层层白色的包膜。他脸上和身上的皮肤也都是如此,蓝色、红色、灰褐色,这样的伤势,甚至让人不看他。
从第二天开始,皇上就已经咽不下任何东西了,甚至连水都喝不下去了,就连极为顺滑的生鸡蛋他都咽不下去。
不过,李子渊每次来的都不巧,每一次,他来的时候,皇上都是沉睡着,没有醒来,而今天,在他进宫的时候,却看到皇上正在内监的搀扶下,正准备起身,他看到皇上脖颈处的皮肤已经有些溃烂了。瞧着皇上的这副模样,李子渊的心底不由一寒,眼帘微垂,那里还敢再看皇上。
“是谁!”
刚刚被扶起来的朱由榔,他的视线同样也很模糊,见到来人之后,他平静地问道。但没有得到回应,他又问道。
“来者何人?”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怪异,却又不失皇帝的威严。但是听在李子渊的耳中,却让他的心头猛然一颤。
“扑通”一声,只见李子渊的双腿一软,情不自禁地跪在这位全身溃烂的年轻人面前。
“来的是楚王吧?”
朱由榔轻轻地问道,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一些想不通,想不明白的,似乎都已经想通了,他当然也知道了,当初自己是何等的幼稚。
主弱臣强,又焉有忠臣?
身体的痛苦,反倒让他清醒了许多,尽管他并不知道,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但是朱由榔很清楚,大明的天下,也许,真的完了!
他,他必定是大明的末代之君了。
甚至在这个时候,朱由榔的脑海中会浮现出另一个念头,要是淮王真的是烈皇的子嗣,兴许,兴许大明还有机会。
悔不该……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啊!
面对这个需要在太监的搀扶下才能坐起身的年轻人,一时间,李子渊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他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吱呒着跪在那里连连应道。
“是!”
“是……”
为何会这样?
李子渊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似乎并不受到控制,他甚至都想不通,为何会跪于此地。
“……朕,是大明之罪人!”
时间过了很久,李子渊终于听清了朱由榔最后一句话是说什么了。
“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无益了!只是朕、朕既然回到了京师。想往十三陵拜祭后再死,这,你总能做到吧?”
对于皇上的这个要求,李子渊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只是勉强应了一声。最后朱由榔向李子渊挥挥手,让他退去,可他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好让一旁的太监上来把他搀扶出去。
城门开了,但不是谁都能够出去,出城的并不是寻常人,而是全副皇帝的仪仗,置身于城门上,看着那绵延数里的皇帝仪仗,李子渊并没有说话,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其中的那顶黄龙辇舆。
“大王,就这么让他去皇陵,这,这会不会,太不谨慎了一些。”
即便是直到现在,许云程都无法接受大王的决定,大王居然同意皇上到十三陵拜祭。
尤其是皇上当初请求他时说的那话来。
“往十三陵拜祭后再死,这,你总能做到吧?”
这不等于告诉外人,皇上就是死于楚王之手吗?
如此一来,这阵子许云程为其制造的声势可就全白搭了,什么所谓的“气数”,什么“满人下毒”这些谣言都是为了混淆视听,都是为了让世人无从分辨真假,然后好让大王洗脱弑君之名。
“你不懂!”
看着远去的皇帝的仪仗,李子渊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闷。
“永历,十余年颠沛流离至今,虽无人君之功业,可却亦是人君。临死之前,不过只是这一要求,若是本王再加以拒绝,又于心何忍?况且……”
猛然抬起头来,凝视着远处,李子渊沉声道。
“这天下,任孤取之,纵是让其出城,其又焉能如何?”
尽管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李子渊看似极为自信,但是那眉宇之间,却略带着一丝忧虑。
夺天下为人君!
他,他能做到吗?
气数……
想到朱由榔的那副惨状,李子渊的心头不由一寒,如果真的是朱由榔没有为皇帝的气运,所以才会于乾清宫倒下,那,那他有这个气数吗?
尽管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否糊弄世间的凡夫俗子的,可是在即将做出那个选择时,他总还是难免有些心动。
所谓气数,不过只是糊弄之言罢了!
无论是不是自欺欺人,就像是个心结似的,李子渊朝着已经远去的皇帝的仪仗看了一眼,然后对许云程吩咐道。
“皇上这边你去盯着些,孤……”
又往城内看了一眼,他才说道。
“也该去送一送老师了!”
尽管嘴上这般说着,可是他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城外那绵延数里的仪仗看去。
大丈夫应当如此啊!
离开了城门之后,李子渊并没有和往常那样坐着马车,而是骑着马,满清入关之后为了防止官员们玩物丧志,所以特别规定在京师任职的所有官员都必须骑马,不准坐轿出行。虽说现在这个规矩早就废除了,而且京城又有很多官员纷纷改为乘轿,毕竟天寒地冻的,乘轿最是舒服,而且还非常平稳。
不过李子渊却习惯骑马或者坐马车,相比于朱明忠,他倒不会干涉别人,即使是寒风刺骨,骑在马背上,那寒风一吹,反倒让他更清醒许多。
“朱由榔若是身死的话,孤应该如何夺皇位呢?”
尽管对此府中的幕僚早就有了定策,但是李子渊总觉得还是少了一些什么,尽管他嘴上说着什么“得位无所谓正与不正”,但实际上,他却非常在意这一切,毕竟,他需要籍此向世人证明,他李子渊得位,就像是朱洪武一样,是古往今来得位最正之人,而不是弑君篡位之人。
沉默着,骑在马背上的李子渊,慢慢的朝着钱谦益的府上赶去,钱谦益的身死,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的年岁在那摆着,而且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能撑到现在,已经着实不容易了。
在距离钱府越来越近的时候,远远的看着钱府门前挂着的白灯时,李子渊的脑海中却没来由的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出了那个女人的身影,这次应该能见着她吧,想到这儿,他的心情不由一荡……
第135章 帝王(第二更,求支持)()
皇帝的仪仗是很气派,也很威武,即便是在这冻天雪地之中,也很是醒目,加之又有大队的人马拱卫,这场面甚为壮观。
天寿山的皇陵离京并不算近,足有百里之距。因为仪仗皆是步行以及朱由榔的身体关系,所以大队人马走的极慢,足足用了三日,大队人马才到了天寿山的皇陵,来到皇陵之后,永历并没有立即下马车,此时他已经无力再起身了。
“皇上,咱,咱到了,到成祖皇帝的长陵了……”
一直陪在皇上身边的王坤在喊着皇上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哭腔。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陪着皇上,可却没想到皇上会变成这副模样。
“扶、扶我起来……”
朱由榔强撑着想要起来。
“朕、朕要、给给成祖皇帝叩头。”
王坤忍着泪扶起了皇上,他轻轻地抬起他的一只胳膊,就在这时,他感到皇上手上的骨头在颤抖,那感觉就仿佛是他身体里的骨头都在左右摇摆,摇摆中。
“扶,扶朕下去……”
朱由榔站了起来,尽管他的皮肤已经溃烂了,可是,他仍然强撑着身体,终于,在太监门的搀扶下,他下了轿,对于车外的寒风他全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往前走上几步之后,他便累的再也支撑不住了。他直接跪在地上,冲着皇陵叩头的时候,那泪水流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是默默的跪拜着。在这个时候,他如愿以偿了,多少年来,他曾无数次想象过这一天,回到紫禁城、参拜皇陵……今天,终于无憾了。
“皇上,该起来了。”
见皇上的肩膀上已经落了一层雪,王绅便想要扶皇上起来,而朱由榔在他的搀扶下起身之后,又对他问道。
“南边是那?”
知道南边的位置之后,朱由榔再次跪了下去,
“高皇帝在上,今日天下能重归汉家,让我汉家人不受异族欺凌,已经是老天庇佑,子孙无能,失以天下,可却也……今日已经无撼了……”
跪于地上的朱由榔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细小的肺和肝脏的组织碎片开始从他的嘴里往外涌着,和着血在雪地上盛开出片片雪花。
“皇上……”
王坤急忙扶住皇上,看着那吐于地上的血迹,更是痛哭不止。
“皇上,咱,咱回宫吧,回宫吧……”
而口中含血的朱由榔并没有起来,他看着随驾的大臣,那些大臣早都已经纷纷跪于雪地之中,皆是痛哭流涕状。
“朕登基十六年,殿前无兵、手中无俸,汝等十六年皆随侍左右,吾是亡国之君,汝等非亡国之臣,今日……气数如此,天下百姓能脱虏手,朕死而无撼,便无愧高皇了……”
此时朱由榔的的话语,说的断断续续的,这些细小的内脏器官碎片让他咳嗽不止,甚至让他窒息,以至于说话说的更不清楚了。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所以当去冠冕,以发覆面,不得葬于皇陵……”
随驾拜祭的众臣,听着皇上的言语,无不是纷纷叩头,痛哭流涕的众臣,知道,这或许就是皇上的遗诏。
“李楚,他欲为帝,朕让位于他,请他勿伤我百姓一人,勿伤我百姓。告,告诉他,天下,有德者居之,他,他纵是为帝,无德又、又能如何。今,今日,他,他可以篡位,他朝,必,必为有德者所代……”
在说出这句话后,朱由榔的气息渐渐消失了,他的身体已经软软倒了下去,如果不是王坤于一旁搀扶着,恐怕他会直接倒于雪地上。
“皇、皇上驾崩了……”
王坤哭着说出这句话后,众臣再次叩头,哭声更响了,周围的锦衣卫这时也是纷纷跪下,即便是那些楚王派来“保护”皇上的将领兵卒。也是纷纷下跪。
皇上走了!
就这么于皇陵之中走了。
这一天的雪下的很大,在朱由榔气息渐无的时候,那雪更大了。扶抱着皇上的王坤看着皇上,尽管那脸上的似乎已经溃烂了,可是他却能看到一丝笑容。
皇上是含笑九泉的。
王坤知道皇上为什么会笑出来,因为……尽管他无颜面对祖宗,但是却也无愧天下了,至少现在满清已经被赶出中国了。
“皇上驾崩了!”
这消息于京城之中不胫而走,通过酒楼、戏园子、各地会馆以及其它各种百姓聚集的热闹之处,在那里传播着,不过只是短短半日的功夫,就传遍了整个京师内外城。
从城门紧闭的那一刻起,人们就已经猜出了,这京里头肯定是出大事了,可是那会谁都说不好,顶多也就是消息灵通的传出一句——皇上病倒的消息。可皇上既然病倒了为何还出仪仗往西陵去啊?
虽是不解,但是在朝廷明发诏旨之前,人们还只能躲在一旁悄悄地瞧着、看着,顶多也就是找个知心朋友如此这般煞有介事地比划一番。
“皇上的岁数才多大啊,也不过就四十,年纪轻轻的,怎么会好好的,说驾崩,就驾崩了?”
“唉,人有旦夕祸福,谁又说得准呢?譬如你吧,指不定今天晚上上床睡着了,明个保不齐那眼睛可能就睁不开了。”
“他么扯什么哪!我倒听说,是因为宫里有有汉奸,皇上一进宫,就让汉奸给下了毒!你忘了,那宫里头的宫女可都是旗下的秀女?那些人,指不定一门心思的想要给她们的主子们报仇哪!”
“你这人一说话就是汉奸什么的,我可是听说了,那是因为皇上没有那个命数,不是真龙天子,自然受不了那个气运!”
“鬼扯个什么气运,朱家的皇上没有,那爱新觉罗家的没有,就这么一下就走了!别是有什么蹊跷吧?”
“嘘。你他么乱说什么呢!这是该你说的话,你老实点吧,突然不突然,关你屁事!”
也许是因为在满清的治下呆久了,所以百姓们也都习惯了“莫谈国事”,也都习惯了“祸从口出”,尽管现在又重新回到了大明,可在过去的小二十年间,他们早就被杀怕了,也谨慎惯了。
尽管没有人敢胡言乱语什么,但是在谣传着什么“气运”以及“汉奸下毒”的同时,同样也有一个谣言在那里流传着——皇上是被朝中的权臣毒杀的,那权臣想要当皇帝。
权臣是谁?
没有任何人明说,可大家都知道,那个权臣是何人。不过,却没有人敢有支言片语,毕竟,他们都知道,这刀把子握在谁的手里。万一要是说错的话,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不管寻常百姓如何的小心,可是他们总还是会怎样在私下里小心翼翼的议论,而在议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那里悄悄的观察着这京中的变化。
首先,那曾紧闭的城门这会也打开了,还有一件事明摆着的,就是这街也不见平常总会出来闲逛的小太监了,而各布庄也都接到了官府的口令,把白布全都卖给官府。这些反常的事引起京城百姓们纷纷猜疑。虽说当年京师闹瘟疫的时候死了不少人,后来李闯杀了一些,清虏杀了一些,可城里头毕竟还是有过不少老北京,他们是见过大明天启皇上甚至永历皇上驾崩出殡的排场的,也是知道在皇上驾崩的时候,这京城会是什么个模样,百官会在宫门前痛哭的。
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没有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看到,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有些隐密,看到皇家如今办事这样鬼鬼祟祟的,不免觉得有些惊疑,却只是缄口不言,谁都不敢乱说话。
别说的是寻常百姓不敢乱说话,就是文武官员也不敢乱说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说错了话,说错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不过尽管如此,这投机之徒四海皆有,而在京师之中,这样的投机之徒,更是数不胜数,对于李化熙这位前满清刑部尚书来说,他就一直在观察着,尽管他已经听说了永历皇帝在陵前“传位”的那番话,可他却在小心翼翼的等待着,被某除了官职留用的他,一直希望能够重新回到中枢,自然不会放过眼下的机会,可他却又极为小心,毕竟,他并不清楚楚王的态度。
终于,在观察几日之后,李化熙终于基本上摸清了楚王的想法,古往今来,但凡是有人想称孤道寡不愿意背负谋朝篡位的恶名,一定要有人劝进才能晋位的。而劝进之人,自然可以得首功。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