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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情绪涌动,让徐元佐略有些疲倦。他点了点头,道:“弟子明白,不过这条路还是会走下去的。”
“好自为之。”何心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有这四个字赠给这位徒弟恐怕称为朋友更加合适。
徐元佐知道这四个字翻译过来就是“祝你好运”,不过他也用不着担心。会将一个企业章程推演到天下制度的疯子并不多,正常人是不会做此联想的。
屋内正陷入冷场,徐元佐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焦躁的脚步声。很快就有人敲响了门,是罗振权。
“佐哥儿,布行总店的账房失火了。”罗振权道。
“大白天失火?”徐元佐站起身,对何心隐道:“师父,我先去看看。”
何心隐犹在思索之中,只是挥了挥手。
徐元佐只好将宿舍让给他,开门出来,却见罗振权脸上颇为焦虑。
“这有什么好急,账房里又没有值钱东西。”徐元佐淡定道。
罗振权又急又气,道:“你刚刚接手布行,账房就失火,里面全是账簿,你怎么办?”
徐元佐压了压手:“稍安勿躁。”
“还安什么安!”罗振权真的急道:“你真不担心有人来诈你么?”
“不担心啊。”徐元佐仍旧稳如泰山的风范,缓步朝外走去:“我看过那些账簿了。”
“那又如何?”
“就背下来了呀。”
“……全……都……背下来了?”
“当然。”
“……”
徐元佐看着瞬间被打懵了的罗振权,心中暗暗笑道:若是没背下来,焉敢叫人放火?少年啊,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若是自己准备好了,机会却放你鸽子,那就创造一个机会出来。
*
*(未完待续。)
二四七 徐盛的新前途()
正常来说,放火这种事总该安排在晚上。~,徐盛实在摸不透佐哥儿的思路,生怕假戏真做让佐哥儿为难,更让自己为难,故而定在中午。
徐元佐到现场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焦烟味还没散尽。一群人闲散在火灾现场,这里捅捅那里瞧瞧,都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徐元佐一眼就看到了徐盛,招手叫他:“有人伤着么?”
“回佐哥儿,是正午时候出的事,没人伤着。”徐盛道。
“正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徐元佐不满道。
晚上适合放火是有原因的。比如耗子撞翻了油灯,比如猫儿弄倒了蜡烛,比如喝醉了酒的老更夫随手放灯笼……正午跟火有毛线关系?怎么能让它烧起来呢?这实在太考验人的想象力了。
徐盛道:“是几个伙计在账房外面吃火锅,飘出的炭火把房子点起来了。”
你这非但是考验他人的想象力,还是考验他人的智商啊!
徐元佐轻轻扶了扶额角,斜眼看徐盛,由衷道:“你觉得人得笨到什么程度才能相信这个故事?”
火锅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时代,真正红火起来是在南北宋。到了明朝的时候,皇帝筵请大臣也开始出现火锅了。要说没吃过火锅的人,肯定是有的,但你说没见过火锅的人,恐怕很难找。
既然大家都见过,你娃要弄个秋老虎天的正午在账房门外吃火锅,炭火还要飞出来引发火灾……吃的人还都得不灭火,各个吓破胆地逃跑……就算是小白文里出现这样的情节也会被人吐槽致死吧!
“小的、小的就是怕晚上弄得不可收拾……”徐盛支吾道。
“我觉得你已经弄得不可收拾了。”徐元佐冷冷道:“当今之际只有请人出来背锅了。”
“啊!”徐盛轻轻惊叹一声。
“你跟琨少爷有什么书信往来么?”徐元佐问道。
徐盛微微点了点头:“有,不过没提到过放火的事。”
徐元佐心中略松。或许在很多人眼里这很令人失望,不过以徐元佐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家族中的影响力,徐琨基本是无法动摇了。既然如此,家丑还是不要外扬,否则连带影响徐元佐对徐氏这块金招牌的利用。
徐元佐确定徐盛手里没有徐琨的把柄。方才道:“既然如此,你快逃吧。”
徐盛嘴巴张得很大,大到了能够塞下一个鸡蛋。他瞬间明白了徐元佐的意思,然而徐元佐可不会笨到让他握有把柄。即便他现在想大声叫嚷出来都没用。那几个跟在徐元佐身后,凶神恶煞一样的老兵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似乎正要围上来。
徐元佐深吸了一口气,满眼怨念,道:“你说这事怨我么?你若是能够做得漂漂亮亮的。我把你放到杭州、苏州店里去,那都是烟柳繁华之地,你再小贪小摸一些,日子岂不舒畅?”徐盛听到如此诚意满满的话,满腔怨气如冰遇汤,瞬间消释了。
“如今你做出这等蠢事,我又如何能够保你?所以你只有两条路选。其一,隐姓埋名,乡下种地去。”徐元佐竖起食指,又竖起中指。道:“其二,我在金山外的岛上有个产业,尚未铺开,你若是愿意去开荒,倒也不错。”
虽然时人都说农为本业,商为末业。然而即便在后世有各种机械化农用机械,有农药化肥,种地仍旧是一桩收入与付出不对等的苦差事。否则那些有想法有能力的农村青壮,为何都要外出打工呢?
徐盛养尊处优十数年,连锄头都没握过。怎么可能去乡下种地?根本没有点这个技能呀!
“小的情愿为爷效力,刀山火海也去得!”徐盛咬牙道。
徐元佐点了点头:“回家收拾好细软,这就走吧。日后开拓有成,不失你一生富贵。”
“爷。该去哪里呢?”徐盛问道。
“我不是说了么?”徐元佐微微皱眉:“金山外的岛上啊。你到了金山海边,一眼就能看到。对了,上岛记得买些柴刀、锄头,一应家私也得自己买好。”徐元佐朝后看了看,罗振权站在安全线左右,既听不清两人说话。又保持着随时支援的态势。
罗振权并不相信徐盛是徐元佐的一合之敌。在他看来,徐元佐身上的腱子肉有虚张声势的嫌疑,力量并不算很大,不过佐哥儿的身体协调性却是十分惊人。他打人未必在行,但寻常人要想伤他却也不容易。
“老罗。”徐元佐招了招手:“带了多少银子?”
罗振权连忙上前,掏出钱袋。
徐元佐一捏一掂,里面大概有一两碎银,两小吊钱,索性抛给徐盛:“拓荒钱,回头记得做账。”
徐盛拿了钱袋,面带哀求地看了徐元佐一眼:“爷,那小的就去了。”
“快走吧。我会跟人说:你拿了我安抚工人的银钱跑了。”徐元佐道:“放火烧账房的事,争取给你留一条线,不说死,好叫你日后回来。”
徐盛感激道:“爷真是菩萨心肠,小的这就走了,定为爷开创个好局面来。”说罢就要磕头,被徐元佐一把拉住:“别显眼,速去。”徐盛这才忙不迭地撒开腿跑了。
罗振权耳中刮到了两句,已经明白了来龙去脉,多半是徐盛要交投名状,所以徐元佐要他烧了账簿背个黑锅。他却不知道,徐盛的投名状乃是徐琨隐匿在外的私产。
这个黑锅,只是徐元佐为徐盛做的职业规划。
哪怕火灾在半夜,以十分完美的情节铺垫出来,徐盛仍旧逃脱不了金山岛开荒的命。
徐元佐看了一眼罗振权,道:“还好没人受伤。”
罗振权多少有些佩服,道:“你这一手真是果决。”
“一般般。”徐元佐淡淡道:“你听说过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吧。”
罗振权如今读书渐渐多了,这种典故倒也当故事听了不少。他道:“司马光因为救了小伙伴,成就了这么个神童典故,你也要这么个名头,所以才叫徐盛放火?”
徐元佐大大摇头:“你对我还是了解不深呐。”
“哦?”罗振权颇有些不信。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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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众生相()
“我已经是神童了,还要这么个名头来显拍自己干嘛?”徐元佐道:“现在账簿都烧了,就得着手整理原始凭证,重新立册,至于走了多少货,该走多少货,都得扒拉清楚。●⌒,。这些活谁来做呢?”
罗振权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要按插人手,接管布行。”
“说得多新鲜呐!”徐元佐无语摇头。
布行在徐琨徐盛手下经营了近十年,下面的掌柜、伙计若是来个阳奉阴违、监守自盗、消极怠工……徐元佐哭都来不及!而要安插人手,多半又会被老人所排挤,更会传出一些争权夺利的风言风语,让人觉得自己吃相不好。
发生了火灾这种事故,旧人新人都得同舟共济,隔膜自然少了。至于那些冒皮呲牙的,也可以不动声色调到闲散岗位上比如派去北京清点店铺存货之类。
徐盛放火烧账房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众人只需要用脚趾头想就能想到:这家伙一定是污了不少,账面无论如何轧不平。在徐琨的包庇下或许还能混过去,现在换了徐元佐这位小爷,除了一把火把账簿烧掉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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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盛既然要逃亡天涯海角,自然没有必要烧账簿,偷偷找个借口走了更从容。之所以要烧了账簿再走,肯定是受人之托,为人销毁罪证。至于那个人是谁,应该呼之欲出了吧。
当然是徐琨啦!
徐阶想想手心手背都是肉,徐琨虽然不成才,总不能往死了逼自己儿子吧。俗话说儿子偷爹不算偷,反正肉烂了也在锅里,一笔哪能写出两个徐字?他知道徐元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特意将徐元佐叫过去暗示了一番,大意便是:账簿能否恢复不重要,关键是得做得平。
谁都想不到徐元佐在这起突发事件中的角色。
许多人都觉得徐元佐倒霉。一上任就碰到徐盛这种家贼。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布行的人在“携手共进,攻克难关”的口号下,似乎更加团结了。夏圩和唐行的少年们。操着与众不同的口音,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布行的一份子。
徐琨听说了徐盛的事,对这位“忠仆”还有些念想,可惜已经找不到他人了。直到他再写信回松江,叫人送东西过去。才揭穿了“忠仆”的真面目。为了将这桩悲剧唯一的亮点充分利用起来,他写信给黄员外,叫他趁着账簿被烧去找徐元佐的麻烦。
徐元佐对于这种小货色已经看不上眼了。
徐琨若是不在,这位北方一线的经销商根本连见都见不到徐元佐。当年徐元佐以伙计的身份都敢打他的脸,何况现在?直接将默写出来的账簿甩过去,两厢往来清清楚楚,与原始凭证丝毫不爽,要是姓黄的敢乱开口,便去巡抚部院告他敲诈勒索。
现在与徐元佐往来的人,可都是名震一方的大才子。大名流,大学问家。他们找徐元佐当然不是单纯讨论学问虽然偶尔心情好了也会传授一些心得,但关键是徐家的经营方式实在让人心动。
尤其是同在海瑞治下的陆家。
陆树声与徐元佐是同里,真正的乡达前辈,较之苏、绍的名流更亲近一些。起码语言一点障碍都没有,口音也是一样,听着就亲切。
陆树声十分保守,与华亭做瓷器生意的陆家并不是同宗。虽然后者已经是松江一流的豪族了,也有举人、生员子弟,然而在陆树声眼里他们还不配与自己联宗续谱在辞令上当然是说自己不配与他们联宗续谱。所以是彻彻底底的两家人。
又因为这种保守。沈巷陆氏的产业投资很单一,就是土地。因为陆树声的宅男属性,又因为改姓归宗,与乡亲的关系并不很和睦。投献他家的亲戚很少,大量土地都是买来的。
海瑞在厘清土地的问题上,最头痛的就是这种买卖关系的田土。因为投献诡寄的土地,地主与佃农口径一致,没什么争议。佃农就算把地要回来,也是换一家势力更大的人家去投献。这就是两户势家之间的博弈了,不会闹到巡抚面前。
而田地买卖却涉及田皮田骨。有人卖了田骨,留了田皮;有人卖了田皮,留了田骨。一方面有所有权,一方面有耕种事实。再加上没人去衙门登记,不做红契,一旦扯皮起来就闹不清楚。
更有家族内部矛盾,因为分家不公,或是偷占土地、水渠之类,即便清官都难以裁断。
海瑞因此定下的司法原则就是:在案情难以明断的情况下,与其委屈兄长,宁可委屈其弟;与其委屈叔伯,宁可委屈其侄这是尊重长幼有序的传统风俗;
又有贫富之争,与其委屈贫民,宁可委屈富民这是儒家的人本主义思想,目的就是照顾弱势群体;
再者乡党之争,与其委屈愚直,宁可委屈刁顽这是鼓励淳朴善良的风俗,让司法对社会风气进行纠偏。
诉讼焦点在争产业的,与其委屈小民,宁可委屈乡宦;焦点在于争言貌争面子争口气的,与其委屈乡宦,宁可委屈小民这是各取所需。小民需要实惠,缙绅需要体面。
细细分析下来,海瑞想法其实挺科学的,起码后世的维稳、调解等等先进的法律思想,同样采用这些原则。而法官若是违背这些原则进行裁判,往往会被舆论大肆攻击。
可惜在此时此地,海瑞的烦恼也随之而来。
江南多流氓呀!
江南的流氓起因于抗倭,远比北方、比闽粤都要多。这些流氓非但敢冒名与人争夺产业,还会怂恿、威逼、利诱别人诉讼,获取好处。如此一来,海瑞公案上的卷宗就如小山一般堆了起来。
站在富户乡宦的立场上再看:你凭啥照顾弱势群体呢?法律的“灋”字从水从廌,就是要平之如水,而廌所以触不直者去之要将就公平正义啊!你照顾弱势群体就可以违背公平正义了么?那些勒索、碰瓷的弱势群体,就可以猖獗横行了么!
守法的富户受害于流氓;海瑞受讥于富户乡宦;劣绅流氓趁机饕餮;这便是眼下江南混乱不堪,令人头痛的众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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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二四九 陆树声()
陆树声找徐元佐的目的很简单,了解清楚基金会广济会的运行原理和程序。△↗,。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能够加入云间公益这个披着松江府名号的徐家产业。无他,乃是陆家自身结构的问题。
陆树声与陆树德兄弟二人都身居高位,只是陆树声有隐士情节,呆在家里不肯出仕。陆树德现在还是一方大吏。往上看,陆家还姓林呢;往下看,陆树声的长子才十岁。这就导致了陆家上面没有余荫,下面没有栋梁,全都靠陆树声撑着。
一个注重喝茶养生、读书消遣的隐士,让他担当这么大的责任,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之前陆树声与徐阶往来并不密切,因为他觉得徐阶的官僚属性远超学者属性。然而牵扯到了家族兴衰,以及能否顺利将家业传给儿子,陆树声脑子里还是很清楚的。自己既然没有能力,就交给有能力的人来做。
徐元佐毫不奇怪陆树声这种豁达的心态。如果不是一个将史书读透的人,恐怕连陆树声的儿子叫什么都不知道,然而陆树声慧眼识珠地为他儿子找了两个陪读,却是赫赫有名。一位是兵部尚书袁可立,一位是礼部尚书董其昌。
“如今机巧刁徒蚕食鲸吞,而部院不能执法如水,苦之甚矣!”陆树声一改平日温和不议人之短的美德,直接将矛头指向了海瑞。
徐元佐早就知道诉讼之风大起,预备了一个律师团随时盯着。虽然海瑞不能被收买,然而海瑞终究只有一个人,他借调的都是府县衙门的书吏,这些人如今可都是隐藏着的徐党。
“我家也是侥幸。”徐元佐作出一副羞涩的模样:“若非大父要捐助乡梓,如今怕也是官司缠身。”
徐家的土地可比陆家多得多了。
陆树声却不相信是徐阶突发善心。他已经六十岁了,终究不是好糊弄的年轻人。在他看来,徐家在海瑞尚未到任就开始着手准备,要不是有内幕消息,便是见微知著。而后者更符合徐阶那老狐狸的形象。只是不知道这个少年何以在狐狸窝中脱颖而出。直接负责广济会之事。
“如今老夫也有心助益乡梓,敬琏可帮我参详参详。”陆树声道。
徐元佐略有些为难,道:“寒家的地产在海部院来之前,就已经在衙门里厘清了权属。捐给云间公益广济会之后,更是在衙门的图册里铁打一般敲定的。如今平泉公的地本就有纠纷,要想脱离出来却是有些不便。”
陆树声知道自己慢了一步,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徐元佐。
徐元佐目光飘向窗外。心中摸索着海瑞和地方势家的关系:按照徐家确定的战略,海瑞能留任吴抚是最好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徐家是躲过海青天风暴了,但是其他势家仍旧饱受其扰。即便徐阶不发难,他们也会发难赶走海瑞。这无疑是对徐家既定策略的攻击。
高拱入阁的时间表越近,下一任吴抚的立场就越难说。徐元佐当然不能叫那些势家富户影响徐家的发展他现在可是徐家战车上的重要一员。
“小子倒是想到的一个办法,只怕平泉公一人还不够。”徐元佐缓声道。
陆树声道:“姑且说来。”
“土地本是家族的立身根本,因为地里的孳息年年都有,就像是养了母鸡下蛋。若是这只母鸡非但不下蛋,反而胃口极大。那么……只有宰了炖汤。”徐元佐道:“那些告肥状的刁民,无非贪心。若是让他们知道,拿了这地,反不如不拿,他们自然就要吐出来了。”
陆树声迟疑地看着徐元佐:“如何做呢?”
“一条鞭法。”徐元佐道。
一条鞭法更早些叫做提编法,并非张居正拍拍脑袋想出来的,而是前人的智慧成果。如今叫提编法的人越来越少,而一条鞭法的名声渐渐大了起来。诚如其名,此法的精髓就在于赋役、税租统统折入田亩,计亩征银。官府只收一个税,简单清晰明了公开。
这看起来是桩有利民生的好事,然而实际上却很蛋疼:一条鞭法只收银子。
中国从来不是产银国,大明的银课全靠云南的银矿支撑着。闽粤的海商势家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