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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原杀到东林书院时,东林书院里已是人山人海,至少聚集了三千文人,将周围几条街道堵得严严实实。
维护治安的玄甲军已整齐划一的将闹事的文人切割开来,分割成两三百一群,再无法组织起串联似的攻势。
方原刚一走到书院门口,书院大门口,就是顾宪成那副著名的对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书院里传来的喧哗声,“阉党肆虐,世道弥瘴,誓死不屈,保卫书院!”
还有文人学士齐整整的应和直上云霄,“誓死不屈,保卫书院!”
方原冷冷的一笑,所谓阉党,就是指他方原了。
他在玄甲军的护卫下,径直进了东林书院,来到大堂前。
秦展使用扩音器,冲着人群高声大喝,“方总督到了,立刻停止喧闹!”
扩音器的声儿压下了书院里文人的喧哗,清清楚楚的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里。
方原的到来立刻引起了书院里文人的骚动,维持秩序的玄甲军立刻进入警备状态,谁若有丝毫轻举妄动,必将受到雷霆的打击。
领头的文人高喝说,“勿施暴力,还我公道!”
众文人又齐声应和,“勿施暴力,还我公道!”
方原接过了秦展手中的扩音器,朗声说,“好,本军门今日前来,就是还你们公道,谁想与本军门当面对话,立刻派出代表前来。”
他交代了这句,率着众人进了书院大堂,玄甲军当先开路,将书院里蹲坐的文人尽数赶了出去。
东林书院时右祠左学,书院右方是祭祀杨时等宋代理学大家,还有东林党诸人的道南祠;左方则是东林党文人讲学的处所。
方原进了道南祠,交代秦展,立刻派十个锦衣卫去将无锡县令林饬,还有顾家的顾柄带来书院。
他双手负后,端端站在理学大家杨时的雕像前,凝望着一言不发。
对朱程理学,方原的心情十分的矛盾。
要说理学祸害千年吧!它至少传承了千年的中华正统文化,若没有儒学、理学,在蒙元、满清统治之时,汉族文人怕是早就被侵蚀殆尽,更不会有崖山殉葬的十万军民,明亡之后,殉国的无数江南文人。
要说理学功在千秋吧!它禁锢了汉民族的思想,削弱了汉人的血性,还有刚武之气,培养出来的基本是只会之乎者也的书呆子。在理学昌盛之前,汉民族从未被游牧民族亡国过;在理学兴盛之后,却轮流被游牧、渔猎民族坐庄,这绝不是历史的偶然。
正在他沉思不语的时候,众文人挑选出来的代表被带进了道南祠,闹哄哄的三千文人,方原也给出了三个代表的名额,结果敢来与方原当面对峙的,却只有区区两人,这些明哲保身,不立于危墙之下的文人真是令方原哭笑不得。
方原举目望去,一个是四、五十岁的中年文人;一人二、三十岁左右,生得面目清秀,一股书香之气扑面而来。
方原令人搬来了椅子,与二人隔了三丈远,面对面的坐了。
二人自报了家门,中年文人是顾宪成的孙子,顾柄,也就是这个东林书院做主的人,早考取了进士功名,后因阉党之祸,回家乡不再为官。
还有一个就是曾与冒辟疆辩论了数日,一直充大头组织文人骚乱的头领顾炎武。顾炎武虽姓顾,却和顾家没什么关系。
顾柄正是方原要对付之人,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呵呵一笑说,“看来组织文人骚乱,影响常州府民生的,就是你二人了,说吧!你们与本军门作对,到底想做什么?”
顾柄也知道秀才不与大兵斗的道理,彬彬有礼的说,“方军门,我等读书人尊奉孔圣,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敢和方军门作对?只因一个苏州府来的商人徐华,说是奉了方军门的旨意,要在东林书院开妓院,这,实在是欺人太甚。敢问方军门,有没有这事儿呢?”
方原悠悠的饮了一口茶说,“是,确实是我派徐华前来的。”
顾柄脸色一变,支支吾吾的说,“方军门也是朝廷总督,当朝驸马,为何做出此等有辱斯文的勾当?”
顾炎武忍不住接口说,“方军门,你干出这等暴行,比魏阉更暴虐,难道是匪兵,流寇不成?”
面对二人直冲冲的呵斥,方原面色从容的说,“顾柄啊!本军门没读过四书五经,更不知经史典籍,只知最浅显的道理,那就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来人,带齐翁,还有其他伸冤百姓。”
锦衣卫将齐翁等七、八户百姓都带了上来,众人齐齐向方原跪下,大呼冤枉,请方原为民做主。
方原的目光扫过众百姓,问道,“你们有什么冤屈,说来与本军门听听,也说给顾家公子听一听。”
众百姓七嘴八舌的说了顾家为了重建东林书院,低价强占民屋的事儿,顾柄听了是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无言以对。
方原待众百姓说过了,呵呵一笑说,“顾柄,你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却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没读明白,你的进士功名,本军门看来还需要回炉重铸啊!”
顾柄被方原当众搬出鱼肉乡里百姓之事,羞愧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再不敢接一句话。
正在这时,无锡县令林饬也被锦衣卫给带了进来。
林饬自知被锦衣卫找上门了,就绝没有好事,忙知情识趣,点头哈腰的冲方原卖好,“方军门,你找我啊?!”
方原重重的一拍桌子,厉声说,“林县令,我正在审理一件案子,正好与你有关,听闻顾家扩建东林书院时,是你帮着强买强卖百姓的房屋?”
苏州府、松江府被方原满门惩处的官员活生生的眼前,林饬一听吓得跪在地上,不住的拱手说,“方军门,我实不知情,上报的买卖契约,我只是盖了个印章而已啊!”
方原冷冷的说,“这么说来,强买强卖都是顾家所为,你是毫不知情了?”
林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装傻充愣,“这与顾家有关?本官毫不知情,毫不知情!”
方原不想再和他废话,瞧了瞧边上正在无常簿上登记的锦衣卫,“记好了,就交给林县令看一看,属实的话,带着林县令去书院门口,当众公布顾家的恶行!”
顾家乃是江南名门,根深蒂固,林饬哪里敢去得罪,接过了供状,已吓得双手发抖,支支吾吾的说,“方军门,我想辞官,辞官。”
宁可辞官也不敢得罪顾家,可见顾家这种本地豪强势力的强大,方原嘿嘿一笑说,“林县令想辞官?可以!等锦衣卫核查清楚,你没其他作奸犯科的案子在身,本军门允许你辞官。”
林饬吓得面如死色,在大明的官场,若真要查,全是贪官,他也毫不例外。若任由锦衣卫去查,估计又逃不过满门惩处的结局。
大难临头各自飞,林饬也顾不得再护着顾柄,“方军门,这,这,唉!我认输了!方军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比起全家人的性命,林饬根本没有选择,只选择与顾家划清界限。
方原冲秦展交代说,“立刻押林饬、顾柄去书院门口,公审顾柄强买强卖民屋的罪名,再将顾家满门上下给我看押起来,等本军门核查清楚,顾家没有其他作奸犯科,再行释放。”
方原轻描淡写的处治了林饬、顾柄二人,待锦衣卫押走了二人,身为代表的顾炎武却是凛然不惧,朗声说,“方军门这是以权压人,我顾炎武不服!”
这个顾炎武倒有几分耿直得可爱,方原是安心要将他拉进麾下的文人团队,耐着性子的问,“顾公子怎么才会服?”
顾炎武倔强的说,“除非,除非,方军门敢和我当众辩论一场。”
方原愕然问,“顾公子想辩论什么?引经据典,诗词歌赋那些书呆子的玩意,我是一窍不通,嘿!”
顾炎武轻蔑的一笑说,“那我们就天马行空,不设辩题,你问我答,或是我问你答,方军门敢不敢呢?!”
方原略作沉吟,他对这些读书人间耍嘴皮子的玩意本是毫无兴趣,但为了令顾炎武这个带头的刺头心服口服,更要令所有参与骚乱的文人心服口服,也就答应了他的挑战,“好,十日后的辰时三刻,东林书院明礼堂见!”
第170章 公开辩论()
四府总督方原要和顾炎武公开辩论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无锡县,继而不胫而走,武进县、宜兴县的文人也得到了消息。
远在各县的文人是跃跃欲试,直接赶来无锡县的,至少有五千人之多,再加上无锡县的四、五千文人,聚集在无锡县,想看方原、顾炎武现场直播的文人已近万人。
整个明礼堂最多就能容纳五百人现场观看,方原又想了个法子,在东林书院门口,还有临近的街道安装了十个扩音喇叭,只要在附近街道的文人都能将二人的辩论听得清清楚楚,算是语音的现场直播。
在无锡县等待公开辩论的日子,方原也没闲着。
他先是通过林饬之口,当众公布了顾柄违法乱纪的罪行,将顾柄下狱,责令顾家双倍赔偿了齐翁等八户百姓的卖房款项,共五千两。
而县令林饬,方原直接给了他罚薪水三个月的处罚,这点处罚对林饬来说是鸡毛蒜皮,只能算是轻描淡写的给他一个警告。
顾家赔偿的这些银子已足以寻常百姓一生衣食无忧,齐翁等百姓对方原是感恩戴德,在东林书院门口现身说法,歌颂仁政,替方原争取民心。
其次,方原令玄甲军、锦衣卫去捉拿借机煽风点火、闹事的文痞、地痞,尽数绳之于法。损坏的百姓房屋,强吃强住亏欠的银子,一笔一笔算得一清二楚。
若能缴纳赔偿,吃住银子的,便杖责十次后放人;若不能赔偿百姓损失的,方原自行掏腰包垫付赔偿了百姓,涉事者则直接押去苏州府的军事基地当劳役,还清方原垫付款后,再释放回乡。
所有在这次文人骚乱里得到赔偿的百姓,对方原是感激在心,在县城里争相传颂方总督的仁义之名。
然后,方原还令锦衣卫出榜安民,令无锡县的百姓切勿慌乱,安心过日子,并严令撕毁一切贴在县城里的牛皮癣口号,恢复县城正常的生活次序。
方原花了整整十日理清相关政务,接下来,就轮到和顾炎武的公开辩论了。
到了公开辩论的日子,无锡县东林书院附近早已是人山人海,前来观看公开辩论的,不仅有常州知府吴兆以及府衙官吏,还有常州府各县县令,甚至连苏州府知府陈洪谧全都齐聚一堂,参与这个无锡县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会。
江南文人论武力被方原压得死死的,早憋了一口气,等着代表文人出战的顾炎武打嘴炮能赢回方原一场,一出胸中的恶气。
辰时三刻,东林书院里的公开辩论终于开始!
方原悠然的坐在椅子上,品着上等的碧螺春,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先开口,等着顾炎武先来发难。
顾炎武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怕有什么把柄落在方原手上,朗声说,“方军门,我想代常州府的文人问一句,,东林书院只不过是个书院,怎么就得罪方军门,竟要改书院为妓院,横加羞辱?”
东林书院改妓院,是这次事件的导火索,顾炎武的辩论就是开门见山,上来就是直指重点。
方原慢吞吞的放了茶杯,瞧着顾炎武问道,“顾公子,我问你,书院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顾炎武答说,“传道授业解惑之所也。”
“说得好!”
方原站起身子,大喝一声说,“书院本该是授业之地,却被顾宪成、顾允成两兄弟办成了一个图谋政治权利的小团体。东林党借着东林书院结党营私,却美其名曰关心天下事,改成妓院还是委屈了妓院。至少青楼妓女赚钱、行事光明磊落,以顾宪成、顾允成为首的东林党人却是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比青楼妓女的品行那是差得远了。”
他对东林党的怒斥是毫不留情,顾炎武厉声说,“方军门,你信口开河,你凭什么说东林党就是政治团体?”
方原冷冷一笑说,“本军门有信口开河?李三才,高攀龙,杨涟,魏大中、顾大章这群人个个朝廷官员,凑一起不是政治团体是什么?”
顾炎武沉声说,“东林文人在一起,也是针砭时弊,为国为民。”
方原冷声说,“东林党身居高位,在其位不谋其职,不在职权范围内改变大明面临的高额田租、赋税转嫁、土地兼并、****,贪官横行这些事关国计民生的大事,反而成日凑在一起逼叨个家事国事天下事,没完没了,是吃饱了撑的?”
顾炎武说道,“东林党怎么就没做过大事?斗魏阉,正国本,难道不是为民除害的大事!”
斗倒魏忠贤是被崇祯亲政的大功绩之一,方原自不能大庭广众承认东林党斗倒魏忠贤其实是狗咬狗,那就是打了崇祯的脸面。
这顾炎武,话里话外都是套啊!
方原想了想说,“东林党自成立以来,斗了浙党斗楚党,斗了楚党斗阉党,挑事儿的全是你东林党,唯恐天下不乱。全天下、全官场都是腐败、愚昧、乌烟瘴气,就你东林党清清白白?!”
“但,本军门在四府抓的贪官、豪强里,东林党文人占了十之八九。杨涟的儿子杨之易,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勾结满清洪承畴,数典忘祖;连顾宪成的孙子也是个祸害乡里,残害百姓的毒瘤,你怎么解释?”
他巧妙的将东林党与阉党之争,切换到东林党与整个官场的斗争,更搬出了杨之易,顾柄的例子,证明东林党也就是一群贪官污吏,和阉党,浙党,楚党,一丘之貉,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炎武沉吟了一会,又说,“方军门,你所指的弊政,你有什么法子解决?”
方原沉声说,“弊政,乃是百年累积起来的顽症,岂能一朝一夕就改变?我在苏州、松江二府推广的信访制度,就是倾听民生,为民做主的渠道。”
顾炎武说道,“但我听说,方军门的信访制度不过是党同伐异,打击政敌的工具而已。”
方原冷笑着说,“东林党欺压百姓,就是欺压百姓,是铁一样的事实。难道因为东林党是我的政敌,他们欺压百姓就不该受到惩处?顾炎武,你口口声声为民做主,遇事则是政治为先?”
顾炎武继续说,“方军门,但你是在选择性执法,但凡你的政敌,你就从严;但凡乖乖听命的,你就从宽。我想知道,这是什么理?”
看来这个顾炎武背地里做的功课不少,背后是有一群人在给他摇旗呐喊啊!
方原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说,“德主刑辅,乃是大明祖制,也是儒家治国之要。左传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对那些能认识错误,还能积极给予赔偿,赎清罪行的,无论官吏,富商,士绅,还是百姓,当然应该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对东林党那些冥顽不灵,妄图通过叛乱,勾结外敌,发动文人骚乱来对抗朝廷,达到不可告人目的的,本军门是绝不会留情,有多少杀多少!”
他的目光掠过了顾炎武,环视一周,又沉声说,“但凡如东林党这种结党营私,高高骑上百姓头上,妄言代表百姓,其实在鱼肉百姓的官僚、文人全是文痞,官痞!”
“信访制度,本军门会一推到底,在本军门辖内,每一个百姓,都会拥有做人的尊严!无论任何党派敢打着任何动听的幌子,欺压百姓,凌辱百姓,必将受到本军门严惩!”
方原之所以愿意出来和顾炎武辩论,正是要借机会,向常州府,甚至四府的官吏、富商、士绅、百姓再次推广专门为百姓申冤的信访制度。
顾炎武冷然说,“方军门大话说得好听,借口东林党几个贪官污吏,全面打击东林党。其本质不过是方军门在防民之口,打击的不是东林党,也包括复社,还有江南所有的文人。因为我们说了你们不愿听的,你们害怕我们说话!”
他猛地起身,直视着方原呵斥说,“借用方军门的一句话,他人都是贪官污吏,就你方军门麾下都是清清白白的?!方军门可以用锦衣卫来监督官吏、士绅、富商,那谁又来监督锦衣卫?!魏阉殷鉴在前,锦衣卫残害百姓之祸,只会比官吏更为严酷!”
顾炎武这话倒是强有力的反击,东林书院内外的文人,百姓听了是连连点头,议论纷纷。
方原听了是稍稍一愣,这个顾炎武因身在民间,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倒还真是难缠。
第171章 舆论监督()
面对顾炎武凶猛的攻势,方原好整以暇的笑了笑,“说得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既然你们文人想监督锦衣卫,想监督官僚、士绅、富商,本军门给你们一个监督的机会。”
方原站起身子,走近了几步,沉声说,“本军门允许你们创建一个报社,公开发行一份报纸。报纸的内容,可以针对任何一件时事,政事,发表你们的观点,评论。”
顾炎武愣在当场,历朝历代都绝不会允许出现这种公开针砭时弊,公开讨论军政事务的报纸存在。方原竟然同意公开发行这种报纸,简直是开创了更古未有的先例,东林党小团队内针砭时弊,根本缺乏百姓基础的举动相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顾炎武反问一句说,“方军门,真的什么都能评论?你们不会使用武力干涉?”
方原点了点头说,“是,你们想说话,我可以给你们言论自由,绝不会以言获罪。但,这个言论自由是有限制的自由,不是无原则的自由。其一,不得无中生有,造谣诽谤,否则,以大明律法论处;其二,报纸只是监督,没有审判权。所有评论只能对事,不能对人,更不能上纲上线,攻击朝廷,朝廷命官。”
顾炎武深吸了口气,方原虽然给这份报纸加了限制,但确实是放开了言论的封锁,给了民间文人一个畅舒己见的机会。
在书院外围观,冒辟疆组织的复社文人开始齐声叫好。其他文人除了东林党组织起来别有用心的,争的不过就是个话语权,既然方原给了这个话语权,他们还有什么话说,在复社文人的带动下,也高声叫好,声势震天!
顾炎武听到书院外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全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