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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成功吗?
这个想法甫一产生,就强烈地诱惑着成政:
为什么不呢?
反正活着也不过是徒增痛苦罢了。
佐佐成政在不知不觉中昂头迎上了道三的目光。
他眼中浓烈的杀机顿时被道三察觉,道三心中顿生疑窦,但他不动声色,只是轻轻地清了清嗓子。
道三沙哑的嗓音在房间里传开,打破了原有的安静。
佐佐成政却心神一震,像是有人在他的耳边敲响大钟一样。
斋藤道三只是“哼”了一下,竟已将他所有的杀机和愤怒悉数瓦解!
佐佐成政顿时明白,刺杀,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低着头,冷汗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只能任由汗水在下巴上汇集,最后汇成一滴大大的汗珠,“啪”地轻轻落在地板上。
虽然没有看道三的反应,但成政从笼罩着全身的森森气势,知道道三正注视着自己。
要怎么办?
要怎么办?
一不留神便可能被识破处死,就算是道三没看出来自己的真实身份,不好明着下手,也有可能让手下的忍者埋伏在他回尾张的必经之路……
他要怎么应付?
他要怎样……才能从杀父仇人的手下再度逃生?
佐佐成政突然笑了起来。
“为何发笑?”
斋藤道三眉毛一提,阁中的气氛顿时阴沉下来。
“说起来其实是因为,在下前往美浓之前,受到了归蝶公主的召见,她吩咐我给殿下带封信。”
佐佐成政从怀里取出了另一份信笺,通过小姓递到了道三的手里。
“归蝶公主果然猜中了,她说……斋藤殿下一定会对主公的回复一扫而过,兴趣缺缺。”
听到成政提及女儿,道三的心思立刻就被吊起来了。
“为何?”
“公主说,斋藤殿下根本就不关心主公如何回复,因为纸上的片言短语,终究比不上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来得实在。”
“的确……老朽只需知道,信长的确应承了这次会面就够了。”
两人遂陷入沉默,道三被这番话勾起了心思,立刻就讲归蝶的信笺打开阅读,入目的是熟悉的娟秀笔迹,不禁令他倍感亲切。
……归蝶那丫头,嫁过去也有两年多了吧。
道三如是想着,也因此愈发思念这个小女儿了。
只可惜她不是个男孩子……要不然……道三又摇了摇头,是个男孩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像他这样双手沾满鲜血?是女孩子也好……平平安安,虽苦于平淡,也幸于平淡。
只是令道三惊讶的是,归蝶竟已经找到当年土岐家的那个小子了?
多年过去,那小子音讯全无,相比是改头换面、更易了姓名,他会是谁呢?
“使者奔波而来,着实辛苦,只是老朽体弱,恕不能陪伴,告辞了。”
不论当年的与左卫门变成了此时的谁,对于道三来说,不过是一只飞蛾罢了。
事态的发展,早已到就算与左卫门出世,也无法撼动分毫的地步。
他起身告罪离开,自有小姓带着成政到别处去。
转过两道回廊,一个高大的身影进入了成政的视野。
仅从背后看去,此人身材异常高大壮硕,比佐佐成政还要高过半头,宽松的武士服无法遮掩他的粗壮,但这种强壮,却是连一丝赘肉也无的精壮,想来是因为,此人还在青年。
成政的脚步刚一停下,那人就转过身来:
“在下斋藤义龙,将负责佐佐大人的招待工作,如有任何需求,请向我提出。”
那青年的唇上和下巴生着浓密的髭须,浓眉虎目,周身散发出一股强悍精明的气势。
佐佐成政没想到,道三竟会让长子斋藤义龙来监视自己。
话说回来,斋藤义龙正是当年逼死父亲的直接凶手呢。
成政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小姓已经知趣地远远离开,斋藤义龙迎上成政渐渐发冷的目光,忽然开口道:
“与佐,是你吗?”
佐佐成政一愣,旋即后背发寒、汗毛倒竖。
他怎么知道?
斋藤义龙的一双眼睛,像是能够洞悉人心一般地将成政看了个透心凉。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竟然、知道?!
佐佐成政喉咙发干,只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斋藤义龙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等等……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忽略掉了……
佐佐成政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他的确忽略了一件事,自从进入稻叶山城起,成政就在担心自己的身份是否会暴露,神经高度紧张,所以义龙看似不经意的一问,有可能真的是他随便问问。
与佐这样的小名,在日本常见的很,成政没必要认为义龙所谓的“与佐”,就是多年前在大桑城的那个“与佐”。
想到这里,佐佐成政笑了笑。
“想不到义龙公子也知道在下的小名,真是荣幸之至。”
义龙笑了笑,轻轻靠上来一步,低声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成政心里一凉,面皮上却笑得更开心了。
“请恕在下愚昧。”
义龙敛去笑容,转过身去,轻轻迈开步子:
“跟我去城下町逛逛吧,反正你迟早还会来的。”
“既然义龙公子盛情相邀,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前后距离三步,缓缓下了城池,从外丸城门过去大约一百间的距离,便是声名赫赫的井之口町了。
作为全美浓最繁华的城下町,这里的嘈杂比之那古野城下町也不遑多让。
进入喧闹的街市,两人并肩而行,町内的行人见到都是纷纷让开。
对他们而言,如此高大的武士只有一个,便是斋藤家的少主义龙,虽然义龙没有什么残忍好杀的恶名,但单单是站出来的那副尊荣、那番气势,就已经让许多町民胆战心惊。
如此却合了义龙的心意——他需要借助喧闹的街町来阻挡忍者的视线和听力。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恨我逼死父亲吗?”
义龙出城后的头一句话,再次让成政愣住了。
14故事()
义龙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明明知道成政的身份却不戳破,为什么单刀直入地向成政发问,为什么……称呼土岐赖艺为“父亲”?
成政被迷惑了。
“不明白吗?那么……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义龙双手背到身后,脚步不停,看似闲庭信步,实则那一声叹息里,多了许多的疲倦之意。
佐佐成政的脑袋一片混乱,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却又顾忌太多,犹犹豫豫,难以开口。
听到义龙要讲故事,成政马上打起精神,因为他知道,他的许多疑问,或许可以从下面的故事里获得答案。
“在廿多年前,有个叫做山崎屋庄五郎的商人,他从京都来到美浓,向美浓守护家族的一员效力。后来,他辅佐自己的主公当上了美浓守护、成为一国之主,庄五郎的野心也随之膨胀,想要就此将主公架空、篡夺美浓一国。我要讲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义龙娓娓道来故事的开端,顿时令成政一惊。
山崎屋庄五郎是谁,难道是他的父亲斋藤道三?
可是……提及“庄五郎”这个名字的时候,义龙为何竟有些厌恶?
“为了取信于主公,庄五郎看上了主公的一个侍妾。但平常之人的谄媚不同,庄五郎别出心裁,曾多次在主公面前流露出想要获得那个侍妾的**。如此一来……他的主公对他大为不满,便愈发地宠幸那个侍妾,就这样,她怀孕了。”
佐佐成政越听越是心惊……庄五郎的主公是谁?那个侍妾又是谁?
“在确定那个侍妾怀有身孕之后,庄五郎突然向他的主公请求,将侍妾赏赐给他。庄五郎还保证,若是她生出男孩,一定让她的孩子继承家业。”
说到这里,斋藤义龙略微抬起头来,语气中多了许多的唏嘘之意,
“庄五郎的主公权衡了一下,很快就答应了。因为庄五郎虽然是他的得力家臣,但毕竟野心甚大,不易驾驭。倘若由自己的孩子继承庄五郎的家业,便可使庄五郎一心向本家效力,就算庄五郎心怀异心,主公也不用担心什么……毕竟,庄五郎的继承人,乃是那个主公的儿子。”
“呵……呵呵哈哈,好一个山崎屋庄五郎,竟然使出这样的手段,自然得到了主公的信任。可是……主公作为那个孩子的父亲和侍妾的夫君,却对这一对母子如此无情,也是人间少有!”
听见义龙讽刺的笑声,成政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故事的主角。
“后来,那个侍妾果然诞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庄五郎立刻宣布,这个男婴将是他的继承人。但是……他却在四年后,又迎娶了美浓国内的名门之女作为正室。此举无异于对侍妾的背叛,因此那个可怜的侍妾郁郁寡欢,不久就病死了。就这样……直到九年前,那个侍妾的儿子元服成人,山崎屋庄五郎也终于揭起反旗,向他的主公谋反!”
九年前?
佐佐成政心里一惊,义龙所谓的“九年前”,莫非就是道三篡夺美浓的大桑城之战?
“于是,庄五郎率领五千大军包围了主公的居城,他本意是迫降主公,并无将其赶尽杀绝的意思。毕竟……主公虽然昏庸无能,但是待庄五郎不薄,若是没有主公的信任和一手提拔,庄五郎便绝无可能拥有篡夺一国的实力。”
这时,义龙扭头看了成政一眼,叹息道,
“但是,主公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有些小聪明,在他的建议下,主公带领忠于自己的精锐夜袭了远道而来、疲惫无比的叛军,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随后,在叛军未反应过来之前,主公一行人连夜南下出逃,准备前往尾张投奔主公的好友。任谁也不会想到,这竟然是出自一个小孩子的谋略,于是就造成了主公看似昏庸、实有谋略的假象,正因如此,才断绝了主公最后的活路。”
“山崎屋庄五郎可以为一个昏庸的主公奔走效力,却不可以放过一个大智若愚的对手,因此他命令主公的长子率领最精锐的骑马队,全力追赶,务必取得主公的性命。此时……庄五郎的长子尚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主公的血脉,年少轻狂的他,带领骑马队一刻不停地追赶过去,终于在尾张境内的胜幡城外,将自己的亲生父亲逼死!”
“最近两年,庄五郎的长子逐渐查清当年往事、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对自己昔年所作所为无比悔恨……只因……若是他不那么拼命地追赶……便可……给自己的父亲一条……活路……”
义龙讲到这里,终于因哽咽而不能言语,他仰头而立,过了好久才让眼中的泪水褪去,低头去看成政,见成政的脸上亦是遍布泪痕,不由伸出一只巨掌,轻轻拍在成政的肩头。
“我们终于再相见了,与佐!”
成政却垂下了头,
“是我……害死了父亲……”
为何道三非得要将父亲杀死?
……这个问题他想了九年,现在终于有人来回答他了,只是这个答案,令成政更加无法释怀。
若非是他耍弄手段,便不会令道三忌惮父亲,只要他们乖乖地举起白旗投降,土岐赖艺自然能够带着他南下尾张,说不定还会有道三派兵护送……
……聪明反被聪明误,成政绝没有想到,他自己竟然成了现成的例子。
“别哭了……这附近有忍者。”
义龙低声叮嘱了一句,立刻又迈开步子,对着街道两侧的店铺指指点点,寥寥数语之间,就把几家有名的居酒屋和鲸屋介绍给成政了。
成政揩干眼泪,故作欢笑,心中仍有许多疑问。
“近来听到了许多传闻,说义龙公子并非斋藤殿下亲生……不知义龙公子怎么看?”
斋藤义龙停了下来,低声道:
“那些……是我让人配合明智光秀一起散布的。”
成政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心里又添惊讶……斋藤义龙却是盯着他的眼睛,坚定无比地道:
“当年斋藤道三做过的事,我必须再做一次……我必须把美浓……夺回来!”
15正德寺()
两天后,佐佐成政带着斋藤道三打赏的十贯钱离开了稻叶山城。
道三的确曾让义龙试探他,但这种试探,在成政和义龙的相互配合之下,变成了欺骗道三的伪装。
成政自己对如何复仇还没有主意,但听义龙的意思,似乎是要再来一把“下克上”的流程,取代道三的地位。
不论义龙的计划能否实现……成政在精神上是支持的,只是如此一来……归蝶怎么办?
她本就可怜得很,若是父亲也被他们兄弟杀死,不知要多伤心难过?
成政使劲摇了摇头,这种问题,想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就只能顺其自然了吧。
回到那古野城,成政借着道三和义龙的名义,送给归蝶一些美浓的土产,把小公主哄得开开心心,这才回到佐佐家的比良城去,准备半个月后的正德寺会面。
由于是国主大名级别的会面,所以排场还是要摆一摆的。
织田信长阻止了三百人的长枪队、三百人的弓箭队、五十人的铁炮队,还有三十名骑马武士。
佐佐成政身为信长的亲信侧近,当然是在最尊贵的骑马武士之列。
织田家的队形是由一百五十人的长枪队开道、之后是一百五十人的弓足轻,中间是五十人的铁炮足轻与三十骑,后面仍按照弓足轻、长枪队的顺序排下去。
近四百人的队伍,虽然说不上浩浩荡荡,但也声势十足,队伍走到正德寺外面的时候,坐在疾风背上的成政已经远远望见斋藤家的长枪队。
听说斋藤道三这次出动了一千人的长枪队,虽然兵种有些单一,但几乎是三倍于织田军的兵力。
很多人对这次会面担忧过头,觉得道三可能会直接把信长给干掉,他们因此而惴惴不安,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前田利家和池田恒兴。他们警惕地四处打量,生怕有人对信长不利。
成政对织田信长并不怎么关心,他只是有些遗憾,斋藤道三被重重护卫着,就算他想动手刺杀,也不可能办到。
不过……如果道三真的不开眼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倒还有些得手的希望,只是……道三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呢。
等等……佐佐成政脑袋里划过一道闪电,他突然想起了些东西。
在来到战国之前,成政虽然对历史所知寥寥,但经常混迹于信野吧,见过不少战国人物相关的段子,其中有关“正德寺会面”的一个段子是,斋藤道三曾经穿着农民的衣服、躲在信长路过的草屋里偷。窥信长的样貌。
如果这个段子确有其事……佐佐成政环顾四周,看见街道的右侧正好有个孤零零的小屋。
“倘若道三真的在里面……”
成政扬起了嘴角。
他圈马离开队形,向那个草屋奔去,路过铁炮足轻的阵列时,成政又从足轻的手里抢了挺铁炮,不顾前田利家的吆喝,直接跑到了草屋外面。
啪啪两下,成政点燃了铁炮的火绳,一脚将木门踹开,踱了进去。
“武器放下!举起手来!”
昏暗的光线中,成政看见了一把雪亮的太刀,还有一个光亮的脑袋。
——斋藤道三已经剃度出家(第二次),那个脑袋有可能就是他的!
正在大感振奋,但他还没笑出来,那个手持太刀的武士就吼叫着冲了过来。
嘭!
那个人倒下了,小屋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成政将空了的铁炮随手一扔,嗤啦一声拔出了太刀: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竟然埋伏在这里准备对殿下不利……我一定要杀了你!”
“小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道三有些慌了……他没想到竟然有这么鲁莽的青年武士,竟然不顾青红皂白地要取他的性命。
“我知道!你是个刺客!”
成政急躁地给道三下了断语,他要趁着这个机会把他杀了。
此时的道三手里没有他擅用的长枪、甚至连一把肋差都没有,如果佐佐成政这样还杀不了他,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更何况……佐佐成政预感到,道三一定会死在他的手上!
就是现在!
成政举刀、微微下蹲,一跃而起!
“成政快住手!”
身后陡然传来一声爆喝,成政的动作不禁有了一份的迟疑,正是这一分的迟疑,让斋藤道三得以脱生,他虽然已经年老,身手依旧灵活,闪过成政的这一刀后,推开木窗往外一跃,便从小屋中逃离出去了。
佐佐成政砍坏窗户,正要追上去,信长已大步赶来,马鞭猛地抽在成政的背上。
啪地一声过后,成政骤然疼痛,险些站不住了。
信长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出了这间草屋,来到被众人簇拥的斋藤道三身前,用力地掼倒在地上。
“你这个八嘎!还不快向道三殿下赔罪!”
佐佐成政一愣,抬头一看,蓦然发现斋藤道三的周围已簇拥了不少斋藤家的武士。
道三虽是悄悄地藏起来偷。窥信长,但警卫工作似乎也并未落下,甫一遇袭,便立刻引来了十几个斋藤家的武士。
佐佐成政这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是有多天真……信长骂他又打他,想来是为了给道三一个交代,好保住他的性命。
可是……要他向杀父仇人屈膝道歉,真的大丈夫?
抬眼望去,成政看见信长仍是那副怒不可遏的颜色,斋藤道三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却是笑眯眯地盯着他,道三的身后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对成政缓缓摇了摇头。
连义龙也让他忍让?
可是……这种事,怎么忍让的下去?
佐佐成政决意一死……他缓缓握紧了肋差的刀柄,计算着他与斋藤道三之间的距离。
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手刃斋藤道三!
就在佐佐成政垂死反扑之前,一个落在地上的香囊映入眼帘。
虽然与归蝶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