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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第二十四辑)-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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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地,便不怎么动笔。偶尔动几笔,竟画出几张很让老宋目瞪口呆的东西来。

    便奇怪她为什么没去巴黎学画。

    她也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

    是的,巴黎。她知道他也在那里。姆妈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过他,当然姆妈也不
知道,皑很小的时候,就已站在高脚凳上,读过姆妈仔仔细细地藏在大衣柜上头的
鞋盒子里的,那些发了黄的信。

    关于他,她很小就有很清晰很确定的想象。她知道她身上那些不安分的、骚动
的血液,是来自他的。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去看全国画展。在红的旗和红的海里
头,他那组以深绿色和古铜色为基调的高原风情画,对她产生了无异于电闪雷鸣的
冲击。他在展览大厅的那头站着,被一群慕名者包围着。她却毫不羞涩矜持地、勇
敢地朝他走过去。她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他是谁。

    现在,他在大西洋那头,隔着水给她带来种种关于绿叶的信息。她知道他的新
作、他喜好的电影和书。他也问她的画、她的成绩,却极其小心地回避着关于丁香
街的话题。他知道她的挣扎,她的困顿,却始终也没有伸过手来,因为她是姆妈的,
也因为他另有生活的担子。她对于他是怎么活的、和谁活的不感兴趣。他的过去和
她没有联系。只在画的世界里,她才和他有共通。而这个世界,姆妈是进不去的。

    凯西时常在学生会的大厅里摆她的画,虽是卖不出个好价钱,可渐渐地,也有
人知道了大学里有个大陆来的画家。有些个中国餐馆,便出三、五十元不等的价钱,
约凯西画山水虫鸟狮子老虎的喜庆画,好拿了去挂在餐厅里哄哄洋人。凯西自然喜
不自胜,却被老宋死死拦住。“这种应景东西,等你出名时便是累赘。不可因小钱
坏了名气。”

    凯西听了只嘿嘿冷笑。“你潇洒得起来吗,你?”

    芝加哥九月里有个艺术节,老宋的意思自然要觊西去。芝加哥报纸电台成山成
林,哪怕被损几句,也能落下个一石激浪的作用,总比让人忘了强。可租展览篷的
钱,却还没有影子。

    老宋说不得响话。老宋一个月的钱,除了吃和住的,便全交给了那头。离婚的
官司,才开了一个长长的头。

    凯西却是不敢提安安借过钱的事。老宋不待见安安。看着安安坐在敞篷汽车里,
头发被风吹得胡乱扬起,没戴乳罩的胸脯在小汗衫里颤动时,老宋便把头狠摇着。

    老宋也不理会凯西的冷言冷语,顾自进城花了五十块钱在救世军商店买了套黑
色旧西眼,回家翻箱倒柜地找出件新衬衫,用个黑领花把铁硬的衬衫领子扣了个死
紧。进浴室弄了些凯西的发乳把头发顺了,中间留出阳光大道。又在旧皮鞋上狠上
了一层油。灰灰暗暗的一个人,顿时便有了些神采。回屋提了那把暗木提琴,与凯
西道了声“拜拜!”便风也似地去了。

    自此老宋便在洋人的餐馆里拉上了琴。有时站在小木台子上拉,有时从一张桌
子拉到另一张桌子。也有洋人,尤其是单身的女士们,喜好看东方男人的样子,要
求聊聊天的。一个晚上下来,小费居然也不错。回到家,便瘫倒在床上,连说话的
力气也没有了。凯西难免心疼起来,长嘘短叹的,反倒弄得老宋不忍起来,强装出
百般笑颜,只以玩笑打发,说是“为艺术献身”。老宋的床从此拆了,楼上专做了
凯西的画室。老宋的一应物件,都可到凯西的柜子里寻。

    没等五天过完,款便筹齐了。商量了大半年的事,真的办起来,电话信件来来
往往,也就几个星期便办妥了。凯西果真带着她的画,去闯芝加哥去了。

    艺术节开幕的那一天,凯西特地选了一件墨色丝绒露肩的礼服穿上,还去美容
店认认真真地做了一回头发,涂得唇红齿白地,早早地守候在那里。

    老宋早把那两条人山人海的街走了几个来回,回来告诉凯西:“不要指望。这
种场合看好的是陶瓷和便宜首饰。你的是阳春白雪,太高了,没人响应。”

    果真不错。三三两两地也来了几拨人,客客气气地来,客客气气地走。温和礼
貌地称赞着,却只是不掏钱。尽管早就给几家华文报纸打过电话,到时一家也没来
采访。只有一家以蝇头小楷登了两行字的报道,还写错了凯西的名字。三天展览下
来,只卖了五张小画。三张中画,大画是一张也卖不动。回头数数钱,付够了展厅
的租金、镶画裱画住旅馆的钱外,还够上唐人街吃一顿晚饭。

    回来两人都急着要赶夜路,好省一夜旅馆费。老宋是无论如何不让凯西开车了。

    “倒是不知道看画展也可以穿牛仔裤的。”凯西怏怏地。不觉地,泪流了满颊。

    老宋攥着方向盘,一路无话。顶着风开在高速公路上,蠓虫叮叮当当地撞在车
窗上的声音,清晰而又残忍。

    “凯西,下次画展办在纽约。”

                                   七

    安安借了凯西的钱,三两个月没有消息。换了地址又换了电话,再无处可寻了。

    夏天极不情愿地过完了的时候,消息来了。是在电视上。

    紧接着,警察局的电话也追过来了。安安在美国没有亲属,电话本上的紧急事
故联系人是凯西。

    凯西不敢惊动丁香街的人,思来想去,也只好给平平往公司里挂电话。当平平
的声音隔着一汪大洋从那边清晰却又带着困惑地答应看她时,凯西的身子抖得像秋
风里的叶子。

    “安安,安安,死了。”

    那头一下子沉寂了。再说话时,声音变了调。问起死因。

    老宋掐了凯西一把,凯西便简单地说是有歹徒破门图财害命。

    平平细问了报案、破案的情况和来美国处理后事办护照签证的过程和时间。商
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一定要先把丁香街的人瞒过了,以后再慢慢告诉;中国来
人办后事时间上不允许,只好托凯西全权处理。但要土葬却是平平敲定的。他要选
一块安全宁静的墓地,墓碑要刻上中英文两种文字。最后,平平问起了钱的事。

    凯西如实说安安的帐号里只有几百块钱,连化妆的钱都不够。却不提安安借走
的那两千块钱。平平说钱马上寄到,一应该办的都去办,不要在钱上发愁。

    放下电话,凯西的两眼已肿如烂桃。自始至终,平平没有哭。

    那年平平父亲的尸身从湖南运回上海时,是大夏天。人死了已整整三天三夜了,
连味都有了。抬到丁香街,院门一开,裹着白尸布的身子居然汩汩地涌出血来。丁
家该主事的丁婆婆和丁兰香,早已哭得肝肠寸断,昏死过几回了。安安还不会走路,
被隔壁的胡国伟抱着,见一院的人,吓傻了,咬着指头连哭也不敢哭了。才八岁不
到的平平,没有流一滴眼泪,拿着白毛巾,蘸着一脸盆温水,跪在地上,一点一点
地硬是把那一身污血给擦干净了。一向孤傲刚强的姆妈,那日搂着皑,也流下了泪,
恨皑不是个男儿。姆妈那日断言:丁家的那个孙儿,将来要么就成个混世魔王,要
么会成番事业的。

    安安在哥伦布城才念了两个学期的书,没认得几个中国同学。平日往来的人里,
居多都金发碧眼的。葬礼上来的人总共才十几个,大都是安安卖保险的公司里的同
事。老板夫妻俩都来了,夸着安安的好处,眼圈也红了。递给凯西一张一千美金的
支票,说是公司捐给安安在中国的家人的。

    捷米的母亲也来了。老太太穿着黑色的长袍,由捷米的哥搀着进来。见着凯西,
以为是安安家人,噗通一声就跪倒了。一会儿说英文,一会儿说伊朗话,眼泪鼻涕
糊了凯西一脚。

    捷米是计划好了在安安廿六岁生日的那天干这件事的。平日电话往来,争吵中
已露出些个苗头来了。安迪害怕,便要去报警,安安笑道这种事岂是捷米之辈干得
出来的?便把报警的主意给打消了。出事的早上,有捷米的朋友打电话来,说捷米
买了枪了。安安这才知道事情大了。穿上衣服,拉上安迪要出去躲一下,哪还来得
及?在门口守了一夜的捷米,就等着安迪开门的那一刻。拿枪逼住了安迪,拥到厨
房的凳子上,便进卧室把门反锁了,锁进安安和他自己。捷米给安安买了一大棒玫
瑰,要安安换上白礼服。安安向来对捷米颐指气使惯了的,可怜到了那关头,也只
好低声下气地求。无奈捷米主意已定,死不回头了。等安迪挣扎了绳索跑到隔壁打
电话报警时,警察局的电话录音里录下了三声枪响。警察强行破门而入时,捷米已
断气,安安尚睁着眼,断断续续地叫着妈妈。捷米到死,还是紧紧搂着安安,拳头
里死死攥着安安衣服上的飘带。

    葬礼上凯西第一回见到了安迪。安迪小安安四岁,正上大学二年级。唇边有一
圈金黄色的绒毛,不抬眼看人,只靠在他妈的肩上,流泪不语。

    “由尘土来,到尘土去。”牧师的诗词中,安安的棺木慢慢地下到泥土中。从
此往后,她都要长长久久地呆在这个僻静去处了。可怜永离尘世之时,却无一亲人
在侧。由安安想到自己的身世,想到轮到自己时也许还不如安安此时,凯西一时林
妹妹情怀大发,越发呜咽起来。老宋温存地搂着她,由她的泪水湿了他一肩。凯西
又由生命的短暂和无常的触发开来,越发觉得身边这个人可靠起来。

    办完了安安的丧事开车回到家,电话留话机里有芝加哥来的电话。老宋的女儿
和她妈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出事,两人都活着,却在医院抢救。老宋快到四十才有了
这个女儿,一听马上眼睛红了。凯西知道这事是拦不得的,便只好给他打点上路的
行装。平日也大大小小地别离过,却总不比这次那样不舍。凯西整着衣眼,眼泪便
啪啪地掉在老宋的贴身衣裤上。老宋的心思已不在这上头,一味只催着快。拎了包,
也不似往日的温存细致,只说到了那头再打电话来。

    凯西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老宋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进傍黑的细雨丝里。隔着窗,
已觉得早秋的凉意。沿街的树枝上,叶子红红黄黄地已经开始跌落。落在地上的,
风想卷起,却已被雨水湿答答地治住。于是,在风和雨之间,一地的叶子低低地吟
唱着、回旋着。

    凯西找出电话本子,想着给人打个电话,细想了一想,竟无一可打之人。心里
空空的,一时不知如何打发这铺头盖脸压来的黑夜。

                                   八

    用不知不觉地下成了雪,秋和冬的交过,是在一瞬间就完了的。

    凯西的楼上,又说进了新邻。每日从指缝里漏下来的音乐,节拍也变了。

    老宋回来过一次,是来取他的东西的。凯西早把他的物件,收拾归拢好了,塞
满两只帆布箱。只剩下那把暗木琴,横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摆处。

    他来了,便还是帮她里里外外地清扫,卖力地用吸尘器在地毯上刮出横横竖竖
的条子。又上凳登桌,拿胶纸把窗缝条条封死。凯西的屋子漏风,冬天开多大的暖
气总还是冷。接着他便和面做饺子,不过用的是韭菜馅。从前一直只是用街角上就
可买到的芹菜馅。他的手艺有了长进,长长圆圆地做了一桌,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他把吃的喝的都端上来,低声下气地劝着她吃。她便拿碗舀了来吃。却是难咽,
就去接了碗凉水就着,嗓子依旧是哽哽地。
      马里头挑马人里头挑人,
      挑来挑去不如你哥哥亲。

    那是安安留下的磁带。安安是假洋鬼子,却也听民歌。

    亲来亲去,哪还亲得过那结发的女人和身上掉下来的骨血?从今往后,他便要
早出晚归地挣钱,好去养那个家了。他做牛也好,做马也好,横竖拉的不是她的车,
走的不是她的道了。

    “汽车留给你,我坐灰狗走。再开个三五百里就要换机油了。前闸皮薄得不行
了。我和黄胖子打过招呼了,等天好点,让他带你去把闸皮换了。他侄子的车铺,
不会坑你钱。”黄胖子是餐馆的老板,老宋在那里洗过碗也拉过琴,拐弯抹角也算
是个朋友。

    凯西点着头,一边起身把碗收了。然后和他提着箱子,放到车里,开他去灰狗
车站。明天一早,他要推着轮椅,送他的女儿去康复中心上课。

    还不到八点,天却黑得没了墨一般。灰黄的路灯里,雪迎着车扑来,纷纷扬扬。
车窗上的扫雪刷抽筋似地来回抖动着,却怎么也赶不上那雪堆得快。风吹着哨子跑
着。凯西一步一挪地开着车。那碗饺子,便开始在胃里上上下下地翻腾起来。

    “凯西,我这辈子活着,再好,也就是盆炭灰,供人取个暖罢了。你现在虽是
棵病树,好歹熬过了这个冬,开春就会抽新芽的。往后,只在报纸上找你的名字罢。”

    灰狗倒抽着凉气,载着他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凯西鼻子酸酸地,眼中却是无泪。
回到停车场,扶着车门,便哇哇地吐了一地。

    从此凯西便知道,再摆小姐的架子,也没人看了。第二天,不等闹钟响,便已
早早醒来。早上现在是她上课、作论文、画画的时间。中午草草地扒几口剩饭,就
得赶去图书馆打工。等把那几车还书分门别类地摆回书架时,不知不觉地也就傍黑
了。傍黑她便要开车去黄胖子那里做女招待。

    黄胖子一家,早些年也是从大陆来的。从父母手里继承了这个小小的餐馆,公
母俩也是非常卖力地作。都是过来人,老宋与凯西的事,虽没有明说过,他俩也早
瞧出些名堂来了。虽是粗人,也怜惜凯西的才。遇到凯西摔了个盘子砸了个碗,把
这桌的饭菜上到那桌去的时候,最多也就叹口气,不多说她什么。凯西拖欠了一个
月的学费,也是那两口先出钱给付了,再让凯西打工慢慢还。黄胖子还出了主意,
让凯西把画的画裱了标了价挂在餐馆的墙上,来吃的好欣赏欣赏艺术,真看上眼的
还能买了去。凯西想这主意不错,给餐馆加了等级又给自己打了广告,便主动提出
如卖了钱与餐馆七三开。黄胖子夫妻也就老实不客气地答应了,凯西此时还顾什么
身价之事,回家把画三六九等地分好,阳春白雪下里巴人地各挑了几张,价格标得
低低地,拿了去挂在墙上。有来吃饭的,让凯西恭谦地侍候着,却不知那一墙的红
红绿绿全是这个女招待的手笔,画挂了几个星期,居然也卖出了几张。凯西便按那
卖出去的,又添了画上。慢慢地知道,哪种画有人要,便只画哪种。果真还应验了。
只是那收入毕竟有限。

    一日凯西收了工要走,老板娘塞过来一个礼物盒,说了些恭贺的话,凯西才知
道是圣诞了。到了停车场,去起动车,那辆老丰田跪在雪地里,噗哧噗哧地喘气,
却死活不动身。凯西俯在方向盘上,看着四周火树银花的装束,那街上走过一队穿
着红袄红帽镶着白绒领的唱诗班,悠悠扬扬快快乐乐地唱着圣诞调子,心里却想着
春季学期的学费,便有凉凉的东西爬满了面颊。

    黄胖子夫妇送她回的家,苦苦劝她一起过圣诞,她只说头疼不去。

    进了门,楼上楼板叮叮咣咣地响着,录音机开得山响。快乐的年青人又唱又跳。
听见门响,便有稚嫩好奇的脸探出,热情的邀请着。凯西笑笑,摇摇头,知道自己
真正老了。

    回屋草草洗了把脸,吃了两片阿斯匹灵,便拿两个海绵耳塞把耳朵堵上,躺到
床上想睡。眼睛却睁得大大地,冲着天花板。无奈,只好起身,翻箱倒柜地找着了
那个电话号码,跪在地上,把那个通往巴黎的十六个号码拨完。线通了,几秒钟的
停顿里,时间凝成了一片空白。接着,一个似醒未醒的女声答应着;“阿罗。”凯
西赶紧摔了电话,心咚咚地撞着。直到天明,方迷糊过去。

    那一觉里,她梦见了丁香街。丁香开了,又落了一地。红脯的鸟儿钻来又钻过
去。啼着“不如归去。”

                                   九

    皑决定回来,是在半个月之后的事了。事先谁也没有通知。

    姆妈回回(口罗)(口罗)嗦嗦的信里,也算把丁香街的变化说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可皑拐进了丁香街口,还是吃了一惊。老街坊临街面的住屋,十有八九换开了店面。
丁香树还是找不到一棵,可霓虹灯却亮了一片。红黄蓝绿地一闪一烁的,疑是在周
璇主动的电影里呢。那上边的英文多半是狗屁不通的。看里头的装璜大概也都是发
廊美容厅之类的东西,皑的出租汽车司机耀武扬威地揿着喇叭,左冲右杀突破大小
食摊的重围开过来。有三五个孩子端着塑料喷水冲锋枪嗒嗒嗒一阵扫射。司机虽挂
了点彩却也英勇地还了好几句国骂。大人们却是连眼都没斜一下。

    弯弯曲曲地到了巷底,却看见那三号院落依旧。灰砖墙,褪色红木大门,挂着
两个锈铜狮子门扣。皑依旧是不用敲门的,那大门只有睡觉时才上锁。

    进门一看,西厢的墙整个地粉刷过了,是那种时兴的奶油色的漆,窗上的木杠
一应是中灰色的。丁家里头,也只有平平会想得出这样的配色。愈发映着正屋和东
厢的古旧不堪。

    早过了晚饭的时候,姆妈居然不在家。皑便掏了钥匙要开房门。搬箱子的响动
惊动了西厢,丁婆婆咣咣地从屋里出来。

    丁婆婆这些年发福了。藏青色华达呢对襟衫子居然兜不下一身子的肉了。鼓鼓
囊囊地总也不平服。头发倒是乌黑,许是街上哪家发廊手艺不到家,染得不怎么匀
称,前额耳鬓上偷窜出几丝银白的来,丁婆婆老了,红光满面地老了。借着一百支
光的灯,居然眯起眼睛来才认得来人。

    “是、是慕客家的皑吧?都有五、六年了吧?怎么挑这时回来了呢?是来过年
的吧?”老太太疑疑惑惑地掏出大方手绢擦着眼睛。

    皑便说想回来看看姆妈。丁婆婆这才相信真是皑回来了,眼圈一红,手绢便再
也没有放回去,索性坐到门槛上,抽抽噎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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