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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将古卷流水般看过一遍,他突地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此看去,此剑法共分十式,每式三招,唯有最后一式仅两招,短一招,莫非少的那一招便是抬眼见吴钩?”
如此思来,他竟来了兴致,撸了撸袖子,喉结耸动,下意识吞了一口口水。
“这不会是真的辛子剑谱吧不,不可能,前人遗剑已成传奇,后世哪有流传这一定是假的可探雪城毕竟乃是天下剑统,八十一剑旗高悬在上,岂会拿这种事玩笑”
如此想去,便一发不可收拾,周患眼神中连放异彩,可犹豫再三,他终究是忍住臂间鼓起的青筋,将古卷阖上,抬步出了屋内,直奔城主府。
探雪城,城主府内。
“老仙儿,你为何会在此?”雨仪望着突然出现在城主府内,面上略有些风尘的老人。
那日扫雪客得知座北侯灭门将出探雪入金刀门议合约之时,老人为之算上一卦并将卦象通过黄门雀传递给远在千万里外的雨仪手中。
在那之后,老人便不辞而别,人间蒸发般离开了探雪。
早就熟悉老人如此作风的雨仪并未感觉奇怪,回到探雪后不久却陡然又看到老人出现,岂不令她惊讶?
细想平日里,老人入探雪的频率极低,有时候十数年也不一定出现一次,为何此次去而复返?
难道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发生?
难道是夫君
雨仪不敢多想,开口问了一声后,却听老人问的乃是另一桩事。
“那辛子剑谱,我要你交与此行有缘人之手,你可交了?”
“我与沂叔自昶江畔遇一摆渡人,一路同行也算相交甚欢,经皎月大泽是还有勉力斩龙之遇,除他以外,我们此行再也未与他人相识,想必这就是你要找的有缘人,所以”
“所以,你就将剑谱给了那摆渡人?”老人面上不动声色,可自这一句询问的话语中雨仪就听出不对劲了,清眉微蹙。
“怎么,老仙儿,周患非是你口中的有缘人?”
老人重重一叹,“当然不是。”
第220章 辛子有剑三十【下】【二合一】()
雨仪茫然的皱了皱眉,不解的问,“怎么会这样可我们此行路上仅”
“仅遇到了他一个人,所以有缘人非他莫属?”老人顺口搭音反问道。
“这”雨仪顿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自觉耽误了老人的大事,支吾半晌,这才试探性的问。
“那老仙儿,我已将剑谱给了周患,此事可有办法挽回”
老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神神秘秘的笑容,黄牙外翻。
“这一切,都是命数天定。也怪小老儿当日没有说清楚,这才引出这一桩因果。也罢,命中注定周患有次一段机缘。”
如是说着,老人掐指默默算计着一些什么,耳朵突然微微一动,而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拦住想要再说一些什么的雨仪。
身形一闪,竟自原地消失不见。
雨仪正感莫名间,心神忽然也一动,抬眼望向门外,她本感官极致敏锐,可如今身怀六甲,有些力不从心,感官收放不若从前那般得心应手。
甫一感知门外传来动静,周患就急急握着破烂古卷冲了进来,雨仪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面有不解的问道。
“周患你有何事?”
周患一步踏出,将破烂的辛子剑法古卷递到雨仪的眼前,果断道。
“我知道此卷剑法必然不凡,我也知道此卷既然出自探雪之手,那么八成会是真正的辛子剑法如此贵重的绝世之宝,周患无功无为,无任何得以拥此卷神剑之处,还请雨夫人将之收回。”
周患言语铿锵,不容置疑的意味夹杂其间,令雨仪根本无法出言反驳。
雨仪在与老人交谈时,便觉一阵天旋地转不明所以,如今又见到周患得神剑而不修,更绝惊异非常,怔怔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冥冥中似乎飞来一个话音,虽是雨仪的声音,雨仪的音调,但雨仪自己知道,那并非出自自己之口,而是老人不知以何种手段拟出自己的声音加以回复。
“你可知这辛子剑法为何物,世间剑道剑法之最也莫出于此,你今日要是错过了,便再与之无缘。你可想清楚了!”
周患完全没有思考,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周患原不是修行辛子剑法的命,何必强求练成此绝世剑法。况且周患出身草莽,纵使修行此绝世剑法又有何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平白遭人妒忌嫌弃罢了。”
“既然百害而无一利,即便有天下超绝的剑法在手,我周患也不会修得,请雨夫人将之收回若雨夫人定要厚赏,莫不如给与周患几卷兵书战策,周患修来,日后还有再入战场杀敌演兵之能。”
“绝不至于堕了侯爷的威名!请雨夫人成全。”
却见雨夫人并未开口,声音却洋洋洒洒的道。
“既然此卷与你有此一段前缘后果,我也没有收回之理。这样吧,若是你在离开探雪前,将这整卷剑法完全记入脑海之中,我便将天下最大的兵法战策库呈于你手,供你阅读,如何?”
周患低眉看了看手中破烂的古卷,心中矛盾良久,自我斗争不知多时,终究胜不过心中对于修行兵法再次带兵的渴望,咬了咬牙。
“雨夫人此言当真?”
雨仪仍旧并未开口,有些哭笑不得的用余光瞥了瞥藏在暗处的老人一眼,学着老人所说话语的口型接着道。
“我探雪城人,不说诳语,你记下此卷二十九剑,我敢保证天下一等兵书战策但凡有所收录者,任你阅读通览。今日你我击掌为誓,如何啊!”
周患再次咬紧牙根,无意识的将手中古卷攥紧,仿佛想要将至攥入掌心皮肉之间一般。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猛然想到大丈夫行事,无需如此多让,既然心中肯定正确的事情,便如是一般继续做下去,何必多加揣测,平添烦恼。
人,还是应当活在当下,而非长久未来。
无论日后如何,或许他也无法保证日后会如何,但至少在今日,他可以完完全全的确认一件事情。
重入战场,统御全军,西征大辽,为自家侯爷复仇,这便是他目前最为坚定的目标。
心更做蒲苇,磐石无转移。
思绪进展到这里,周患重重一点头,终于做下决定。
他并不善于言辞,更不善于用语言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情与愁思,但只要是他人对他的好,他都会一一的记在心里。
侯爷对他的知遇之恩,对他的用人不疑之恩,对他的扶持庇护之恩,他早记心间,此生都不会有所更替。
如今,探雪对他的雪中送炭之恩,对他毫无保留的教授绝技之恩,他同样,永生永世不会忘却。
他虽然出身草莽,又是军中莽汉猛人,但她绝对不会想不到,“雨仪”这简简单单的三两句话,正是想要让自己派出心中所有顾虑与畏忌,放下心来去修行辛子剑。
虽然对方出口所言乃是“记下整卷二十九剑”来换取“阅读天下一等一兵书战策”的资格,但是谁人听不出,雨仪乃是反其道而行之。
周患是习武之人,尤其多年拼杀战阵,多以剑为趁手兵刃,死于剑下这淤积血槽的血迹就足以堆出一座小山,更何况尸骨血海。
如此一般,在剑法上已然有了不低的造诣与修行,如今一遇上好剑法,就无异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其好处不言而喻。
不禁心中记忆,肌肉也会下意识的记忆剑招,内息也会不自觉的修行出此剑法所运行的路线,手中也会在毫无意识之间拟出剑诀。
这无疑是变相的传授自己剑法!
而且,不求回报,反而给自己多重利益诱惑,心中之感动俨然已经到达了最顶峰。
如今他的心中,第一位是侯爷和座北侯府,而第二位,无疑就是雨仪夫人与探雪城。
这种被人深信不疑,细心呵护的感受,根本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表达出来的,周患无声热泪盈眶,心中低叹一声。
若周患还有来日,必报探雪城之大恩!
看着眼前顺着老人话语而抬起的一只白皙纤细的玉手,周患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啪”的一声。
双掌在半空中击在一处。
冥冥天穹仿佛飞来一句话,这一次,并非是雨仪的声音,而是老人独有的沧桑沙哑的嗓音。
一怔间,周患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那恍若第二世界一般真实的话语却被他深深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短短一句,简洁,轻松,单调,丝毫不加修饰,却似乎道尽了人世间万种风情,看透了天下间繁华激荡,跌宕不止
“死意极致,杀意尽时,辛子有剑三十。”
待周患脚步沉重,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府门的时候,雨仪将视线转移旁侧,眼神中又是疑惑又是巧笑又是无奈,仿佛打碎了五味瓶,不知其究竟是喜是悲。
总之一句话,看来绝代风华,美艳不可方物。
老人对于雨仪的倾世容颜,根本没有半点反应,脸色依然是那般噙着笑,透着世道沧桑的凄苦。
只听府内传来老人淡淡的一声话语,“小老儿知道你想问,这有缘之人,究竟是谁,对么。”
雨仪眉睫一颤,点点头,“究竟是谁?”
老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嘴的黄牙,自言自语的说着。
“会是谁呢”
如此往返重复这四个意味深长的字不知多久,却听老人忽然兴趣一转,继续喜形于色,道。
“那古卷若是周患彻底记下后,便将之留在探雪,切记不可让他带出城外,更不可传授给任何人,即便是他怀抱中的那个阿城遗子,也决计不能有半点透露。”
雨仪顿挫一下,她本就机智聪慧,即刻从老人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别的什么。
“原来,阿城遗子才是这所谓的有缘之人?”
老人笑笑,避而不答,反而转向了另一个问题。
“切记,小老儿只想让这天下间,惟他一人会辛子剑法。只有这样,小老儿才能看出,那五寸气究竟是何人,这失传于江湖不知多久的辛子剑法又究竟该交与谁的手上”
雨仪依旧茫然,她不懂老人话中何意,更听不懂老人这在十五年后一语成谶的话语,只是顺从的点点头。
“老仙儿所言,想来自有其理,前次周患自称一节粗人,不,不知该如何为那孩子取名,问及我”
“我也尚自踌躇未定,辗转反侧也难得一解,今日想问一问老仙儿的意见,不知你以为,这孩子叫个什么名字,与其命数最为相配?”
老人拂须沉吟半日之久,这才神色凝重的大笑一声,“倾尽所有方为倾,我看此子,命之为倾字最佳。”
“好,你之所言,从未出过差错。那下次周患问来,便为这孩子取名,周倾。”
老人再度神秘莫测的嘿嘿一笑,整个身子浑如片片消散的飞雪,寸寸碎裂成为难以捉摸的光影,区区一眨眼间,再度消失不见。
雨仪心中暗叹,究竟要有何等修为,才能做到如此这般,来也无声,去也无声,来也天机,去也天机。
与老仙儿数十年为友,至今为止,我与夫君依然不知,他究竟是谁
是九天飞仙天降神迹之尊,还是天意命数大道归一之人。
或许都是,也或许都不是。
这个问题,哪怕放是十五年后,也还是没有人能够回答。
十五年后,大雨纷飞,鹅毛坠天的环山无名山谷中。
冥冥中似乎再起波澜,一句苍老而淡然的话语仿佛天外一笔飞入脑海之中,令周患灵台一震,全身宛若醍醐灌顶一般剧烈一震。
而后他猛地大睁开充斥着滚滚血泪的赤红双睛,再看碑上龙洐意三字,再看天地间亘立的一万一千无字石碑,一切仿佛都与从前大不相同。
背后刺骨的寒意剑光刺来,可周患全无所顾。
入骨的剑芒激起血箭飞射,滚烫的血液溅在那持剑追杀的镇天府门客脸上,周患全无所顾。
背后高坡之上,薄衫女睚眦欲裂,拍马欲救,整个身子凌驾于周遭万物生灵之上,似乎要这林中万物皆与周患陪葬时,周患去无所顾。
他的眼中,只有石碑,大雨,土坟。
天穹炸起一声怒雷,震颤九霄。
“死意极致,杀意尽时,辛子有剑三十。”
原来,那卷被周患牢牢记在心中并被叮嘱绝对不可传授给他人,就连自己儿子周倾也要完全瞒着的,破破烂烂的辛子剑法,一直都有第三十招。
只是自己天资太过愚钝,不明真意,也从未有一刻像此刻这般愤怒,更从未如此接近过死亡。
或许一切从来时,再回首,看见的不再是昔日川流不息在身侧淌过的美好记忆,更不再是自己心中远胜旁骛的仇恨与复仇之念。
放下从头,才能从头再来。
放下过去,方能再看未来。
而今时今日,将所有一切全部抛却丢弃的周患,似乎终于可以,不用再被那么多无奈那么多纷争所控制。
他的心中,不止只有仇恨。
人之初,性本善。
是非成败不过转头为空。
原来,自己从前所在意而无法释怀的,真的没有自己眼中那么重要,自己所在意的,不过是一份被责任所拖累的皮囊。
若是重头再来,自己会如何?
不会变的,自己还会如此选择,因为这就是人生。
纵使看透一切,纵使早已直到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可他,仍然可以继续走下去,坚定不移,坚韧不拔。
因为男人,从不知后悔为何物。
既然错了,就一错到底,既然失败了,那就一败到底,又当如何!
眼前横亘的,那些难以理清的纷乱纠缠,在霎时间化为一道充斥于天地间经久不散的极致剑意。
甚至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那些直直看着周患的人,还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已经油尽灯枯的周患能够施展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整天天地,已经惶惶然变了一番模样。
雨停了,周患手中无剑,可他的背后却有一道一眼望不到边的剑痕。
辛子有剑三十,剑名抬眼见吴钩!
有人问,人生的尽头是什么,是死亡吗。
不是,是手中握有一颗后悔药,却还要义无反顾的冲向从前选择的人生。
因为人生唯有经历过,才可为人生。
经历过二十九剑剑招洗礼,经历过十五年忍气吞声,经历过战场刀兵殊死一搏,经历过兄弟惨死,经历过无力回天,更经历过死亡近在咫尺
可他周患,没有后悔此生所作所为。
辛子剑的真谛,的确如此。
时隔千年的辛子圣,在循安城头,以此剑招一剑开江,也的确如此。
第221章 成大事者【二合一4900大章】()
环山上下,惟余莽莽。
劈裂山壑的剑痕留在周患身后,伴着一万一千无字碑,久立长存。
周患尚自抚摸着碑文上的字迹,另一只手默默搭在坟头土包之上。
感官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敏锐,本无气力的体内兀自有一股缓缓凝聚的内气萦绕于手心。
他似乎能隔着泥土感受到来自土冢下的气息,这个似有似无隐有隐现的气息,是那般陌生。
于是,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土冢所埋之人,并非龙洐意。
他没有任何喜怒神色变化,或许是想明白了一些什么,也或许是因为兄长的遗骨并未遭到侮辱而长长松了一口气。
周患跪坐的身子突然软软的躺倒在地,斜斜的趴在写有龙洐意三字的石碑前,昏了过去。
他所受的伤太重太重。
透支的精力与气血同样太多太多。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如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释放出了从未看过的辛子剑最后一招。
是上天有神明庇护吧。
那这颗庇护我绝处逢生的神明,一定是你吧,我的老哥哥
流传于后世,单以周患为核心人物官印发行的周郎传中对今日环山的这一剑抬眼见吴钩,仅用了短短一十六个字来形容。
“周郎拥碑,无剑劈山,半步登天,世称半圣。”
无剑便可劈山,也许那位立足于天下顶峰的扫雪客可以做到,没有恨长禁,他也依然是天下第一剑道至尊。
可周患出身军旅,实力在短短十五年间,自三重境横跨四重三步,在此次环山之上更是施展出了逼近登天的实力。
其剑道真意相比十五年前在战场上磨出来的毫无章法的杀敌剑更是天差地别。
所以纵使此言传到江湖上,也鲜有人会轻信。
除非亲眼看到这令天地失色的断壑劈山的剑痕,否则只怕更多的人都会选择一笑置之。
不远处高坡上,薄衫女花娘子杏目圆睁,玉口微张,怔忡良久方震惊的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看错。
脚下轻轻一动,施展轻身功夫,连连点在泥泞的土地上,越过一张张面带惊骇欲绝之色的镇天府兵尸身,最终落在被弥天剑意生生切成两截的少宗澄身前
这道剑痕究竟有多长,一眼难见其边
四百府兵在少宗澄的命令之下将周患围成了一圈,故而剑痕所向虽然斩杀了直线处的一连串府兵,却还有百余人未在剑意的攻击范围内,得以存活下来。
但他们无不是腿脚发软,面色雪白一片,呆呆地望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周患,甚至都忘却了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如此重伤,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横亘在现场每一个镇天府兵心中,更是横亘居高临下目睹着一切的花娘子心中的不解疑问。
倒不是这群镇天府兵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连一个昏迷之人都不敢轻易接近,只是周患这一次施展出的实力带给他们的震撼远比上一次周患一剑卧疆场,凭栏望带给一众府兵的震撼还要高。
前次野望城中,一剑之威,十数内家子都不敢近身。
又何况是这一次的他们。
花娘子让过遍地狼藉,十分不快的一脚踢开少宗澄,再次皱了皱眉,忍住鼻腔间充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走到周患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