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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是去哪，布里奇中尉？”约翰发现汽车开出机场后，并没有驶向亚历山大郊外的克莱博军营（82步兵师驻地），而是一路向东南方的市区开去。
“去布莱德利将军的新家，长官。将军夫人上个月从华盛顿搬过来了，他们现在住在红河边上的石匠大街。”布里奇回答道。
约翰倒是听阿黛尔说起过玛丽也要搬到路易斯安纳来的事。反正他们的女儿伊丽莎白已经上大学了，玛丽倒也没必要再一个人留在华盛顿。只是没想到布莱德利动作还挺快，这么快就把新家安顿好了。约翰还以为他们住在克莱博军营边上的高级军官公寓呢。
军用机场离亚历山大市区不过10公里的距离，约翰他们很快就到了布莱德利的新家。还没下车，约翰就看到他们夫妇俩已经从家门口迎了出来。
“晚上好，奥马尔，玛丽。”约翰高兴地和老朋友们拥抱问好，“这房子可真漂亮。”
约翰这可不是随口瞎说，这栋两层的美国南部风格的小楼还真很符合他的审美，精巧雅致又不失温馨。最棒的是。站在门口的花园里就可以看到不远处风景如画的红河，河对岸则是掩映在大片橡树林中的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亚历山大分校。
“晚上好，约翰，路上还顺利吧。”布莱德利穿了一身便装，站在自家房门口，一点也不像是个将军，反倒更像是个南方“红脖子”（原本红脖子是美国城里人对乡下人的蔑称，因为他们天天在田里低着头干活，脖子后面都晒红了。后来这就逐渐变成了美国西南部农场主的代称，再后来又成为了共和党保守派的代名词，因为该派中坚力量比如布什家族都是红脖子出身）。
寒暄过后，布莱德利就热情地把约翰迎进了自己的新家，“快进屋洗洗换身衣服，亚历山大可比华盛顿热多了。玛丽已经把房间给你准备好了，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先住我这。”
“那怎么行，太麻烦你们了，我还是住军官宿舍吧。”
约翰刚要推辞，玛丽也上来劝道：“没关系，约翰，你就把这当自己家好了。我和奥马尔在这里也没什么朋友，你来了家里也能热闹点。”
说着，她就开始指挥布里奇中尉往楼上搬东西了：“刘易斯，帮忙把约翰的行李拿到二楼客房去。晚餐已经差不多了，一会儿你吃了饭再走。”
看到布里奇中尉径自拎着他的行李箱上了楼，约翰也只能哭笑不得地跟了过去。面对热情的“玛丽”大姐，约翰是一点招都没有。
当初他在英国出差的时候，就多亏了玛丽每天帮忙照顾阿黛尔。更何况，她还是小艾瑞克的教母。既然玛丽这么不拿他当外人，约翰也就只能乖乖“愧领”了她的好意。
更何况，虽然住进自己“上司”家里是多少有些不自在，但等天再暖和一点阿黛尔她们也就搬过来了。约翰算了算，自己最多也就在布莱德利这里住一个来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反正他也不可能每天都来回跑，大部分时间还是要住在军营里的。
等约翰换好衣服下楼，布莱德利他们已经在餐厅等他了。今晚的饭菜跟昨晚在华盛顿饭店的那顿相比，远谈不上丰盛，但约翰却吃得非常满足。
玛丽和布莱德利一样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两家是邻里，布莱德利少年时期就暗恋玛丽了），操持家务的本事比阿黛尔强得不止一点半点。几样普通的食材经她这么一烹饪，不仅可口还有浓浓的家的味道，就像约翰前世最怀念的妈妈菜。这一点，是阿黛尔请教多少名厨都学不来的。
可能是因为来亚历山大的这一个多月没什么人陪她说话，玛丽今天特别健谈，饭桌上就听见她一个人在那滔滔不绝。从自家新房子的布置，说到亚历山大的物价；从她亲手为小艾瑞克做的婴儿服，说到自己女儿在大学的“疑似男朋友”。
她甚至还突发奇想，要把前两天在牙医诊所里遇到的一个女护士介绍给布里奇做女朋友，把那个还略有些青涩的帅哥中尉说得满脸通红。最后，她还主动提出要帮约翰他们找房子。
“我跟你说，约翰。红河沿岸这几个街区的在售房屋我基本上都看过了。我觉得有一栋特别适合你们，就在我们这条街的东头。基本格局跟我们家这栋差不多，不过是三层，还有个小阁楼，花园也要更大一点……”
其实约翰他们已经在亚历山大买好房子了，甚至比布莱德利夫妇买的还要早。自从约翰确定自己会被调到82师任职后，下定决心要带着孩子们跟他一起来路易斯安娜的阿黛尔，就开始委托别人在亚历山大物色房子了。他们最后选中的那栋房子还是米德尔顿帮忙介绍的，原来的主人是州立大学的一名教授。
最后，看到玛丽一副恨不得吃完饭就带他去看房子的架势，约翰也只能实话实说，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好了房子，只等下月中旬原房主搬走就能入住了。
“真是太可惜了，那栋房子真得很不错。而且离这很近，等阿黛尔来了，串门也方便。”玛丽有些失望地说道。
“没关系的玛丽，我们那栋房子离这也不远，就在河对岸，州立大学亚历山大分校的边上。”约翰连忙安慰起这位“热心大姐”。对他来说，跟玛丽搞好关系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比跟布莱德利搞好关系更重要。将来他要是真的出国参战了，还指着玛丽帮他照顾老婆孩子呢。
第四十四章 人事即政治（）
在玛丽的喋喋不休中，约翰、布莱德利和布里奇终于享用完了一顿让他们“痛并快乐着”的晚餐。乖觉的布里奇中尉在主动帮玛丽收拾了残局后，就谢绝了玛丽让他留宿的邀请，告辞回克莱博军营了。好在布莱德利的新家离克莱博军营也就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这时候回去也不算太晚。
而约翰则和布莱德利则去了楼上的书房。明天就要正式上任了，约翰少不了要跟老朋友打听一下82师的近况。而布莱德利作为他“将来”的上司，显然也有些话想要先交代一下。
“抱歉，约翰。玛丽今天有些太兴奋了。”等为他们送来水果的玛丽离开书房后，布莱德利才有些抱歉的说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很少回家，她可能一个人在家憋坏了。”
说实话，布莱德利对自己妻子的这份包容和理解还是挺让约翰感动的。在美国，很多表面光鲜的“大人物”私底下感情生活都乱得一塌糊涂，这种情况他见得多了。历史上，就连罗斯福还有艾森豪威尔在身居高位后都免不了要留下几段“风流佳话”。
但是，在约翰前世的记忆中，布莱德利和玛丽这对贫民区走出来的青梅竹马却真正做到了一生相濡以沫（布莱德利是在1965年玛丽去世后才与第二任妻子基蒂认识的）。就凭这一点，就能让他对布莱德利的好感度增加20分。
“没关系，奥马尔，女人都一样。我从军校回来这几天，阿黛尔的话一点也不比玛丽少。”约翰笑着拿起一片切好的苹果，“不过你还是多抽点时间陪陪玛丽吧。伊丽莎白这一走，她整天一个人在家未免也太寂寞了。”
在约翰看来，玛丽现在的这种状况跟后世的“空巢老人”有些相似。独生女儿的成年离家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心理缺失，现在玛丽最需要的就是布莱德利的陪伴。
“哎~”布莱德利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怎么？师里的工作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约翰好奇地问道。
在他的印象中，布莱德利一直是很注重家庭的。他听阿黛尔说起过，当初伊丽莎白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薪水不够养家，布莱德利（当时是西点军校的上尉教员）还利用假期到哈里曼家投资哈得逊河大桥工地上打过零工，每天干12个小时挣10美元。现在自己不过是建议他晚上多回几趟家陪陪玛丽而已，有这么为难吗？
“约翰，全美师（82师）的情况要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布莱德利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约翰有些不解，根据他之前了解到的情况，82师在这批重新组建的3个师（77师、82师和85师）里算是派系色彩最纯正，重组进度最快的师了。师长布莱德利、副师长李奇微、炮兵主任约瑟夫…斯温（之前是一名在军内拥有很高声望的军事检察官）这三个将级指挥官都是马歇尔的嫡系。阵容配置都这么豪华了，情况还能复杂到哪去？
“再怎么复杂，也不会比卡斯特师（85师）更难弄吧？”约翰不以为意地说道。目前，自由女神师（77师）因为师长是德高望重的前西点军校校长罗伯特…艾克尔伯格少将，局面还算稳定。85师那边，坦克专家韦德…海斯利普少将迟迟都没能打开局面，到现在连师部班子都还没成型。
“问题不是出在师部，而是下面。”布莱德利皱着眉头说道：“现在师部班子基本已经配齐了，大概情况你也知道。我、马修、约瑟夫三个人搭班子，另外参谋长人选也基本定下来了。”
“詹姆斯的事有消息了？”约翰心中一喜。
“不是詹姆斯。他被威尔逊将军要去当副参谋长了，提了一级，上校。”布莱德利的话给泼了约翰一头冷水。
第5师那帮混蛋！约翰在心里暗骂道。他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是谁坏了他的好事。布莱德利说的威尔逊将军是陆军第3军的军长，而第5师正是隶属于该军的。范弗里特升任第三军副参谋长，肯定是第5师那帮人帮忙运作的。这样一来，他们不但不用承担“埋没人才”的恶名，还能在麦克奈尔校长那卖个好。只是可惜约翰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算啦，这对范佛里特来说也是件好事。就是不知道过段时间，史迪威接任军长后，第三军参谋班子会怎么调整。不过不管怎么样，总比历史上范弗里特被撵到预备军官训练团去当大队长要强多了。
约翰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事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谁来担任自己的顶头上司。“参谋长最后定得谁呀？”
“人事处的波普上校。”布莱德利说出了一个让约翰大吃一惊的名字。
“波普上校？”约翰脑袋里立刻闪现出了一个秃头胖子的身影。难怪这家伙和自己明明没什么交情，昨晚却巴巴地跑到华盛顿饭店来参加了他的告别聚会呢。当时约翰还挺得意，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就请动了这个“位高权重”的人事处副处长。感情他在这等着自己呢。
布莱德利还以为约翰不认识波普，就为他介绍道：“波普上校也是人事处的老人了。马林…克莱格当陆军参谋长的时候，波普给他当过秘书。以前我在西点战术系和他共事过一段时间，这个人还不错，不是太难打交道。”
而此时，约翰的脑袋里正在飞速分析着这一人事任命背后隐藏的信息。从大派系上来说，波普作为保守派大佬马林…克莱格的秘书，出任82师参谋长无疑是来掺沙子的。
但是克莱格在一战时曾是马歇尔的顶头上司，马歇尔的几次关键性提拔他都有出力。再加上波普和布莱德利又有过共事经历，保守派提出的这个人选马歇尔那边显然很难拒绝。
约翰这边正分析这，布莱德利又继续说道：“波普上校大概下周就能到任，这样参谋部班子就配齐了。副官和人事参谋是拉尔夫…伊顿中校，这个人是马修推荐的，也是第15步兵团出身。情报参谋是小乔治…林奇中校，他是前任步兵司令林奇将军（中将，是被马歇尔清除出陆军的第一批保守派高级将领）的儿子。作训参谋马修斯和民事参谋长索尔森都是我从本宁堡步校带过来的。”
布莱德利介绍完82师参谋部目前的人员配置情况，接着又给他布置了工作：“现在师里没有后勤参谋，你这个副参谋长先兼着。这个月底，来自佐治亚、阿拉巴马、田纳西和密西西比的1。6万新兵就要陆续到位了。军需、补给、营房那摊工作任务很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明白！奥马尔，你就放心好了。”约翰知道布莱德利是好心，让他从最熟悉的后勤工作入手，有助于他在参谋部站稳脚跟。不就是区区1。6万人的后勤补给吗，重新武装几十万英国陆军的事他都干过了，还怕这个。
不过，布莱德利之前说82师的麻烦主要来自下面。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四十五章 下马威（）
第二天一大早，约翰就和布拉德利一起前往了克莱博军营。这次他们乘坐的不再是布莱德利的那辆新别克，而是一辆在约翰看来长得颇为奇怪的陆军指挥车。开车的也不是布里奇中尉，而是一个叫亚历克斯的中士。
自从布莱德利成了将军，他就有了自己的公务专车和专职司机。无论他去哪里任职，亚历克斯中士和这辆指挥车都会跟着他，除非他打报告要求调换。
不过约翰一点也不羡慕布莱德利的“将军待遇”。这辆据说安装了最新式车载无线电通讯设备的指挥车不仅长得难看，坐起来也很不舒服。谢天谢地，这种车现在只配备给了作战部队的将军们。
在约翰把肚子里的早餐吐出来之前，亚历克斯中士终于把车停到了第82师师部门口。克莱博军营是陆军去年底刚启用的一个新基地，面积倒是挺大，里面的设施却非常简陋，很多地方甚至都还在施工当中。而所谓的82师师部，目前也不过就是一排刷了绿油漆的木板房而已。
正当约翰好奇地四下打量的时候，布莱德利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走吧，约翰，别看了。我们先去把你的报道手续给办了。”
约翰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一把抓住了布莱德利的胳膊：“奥马尔，你昨天跟我说月底就有1。6万名新兵要入驻这里，我怎么觉得营房数量远远不够呢，不会还没盖完吧。”
“没错，我们上周估算了一下，按照他们现在的施工进度，到时候至少有8000个新兵要暂时住帐篷。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布莱德利同情地拍了拍约翰的肩膀。
“辛苦我？不是，这军营基建施工是工程兵司令部那边管的啊，跟我没关系啊。”约翰大惊失色地嚷了起来。
“施工进度的事确实跟你没关系，但是给那8000多个新兵安排住处就是你的事了。谁让你兼着师后勤参谋呢。”说完，布莱德利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望着布莱德利的背景，约翰整个人都凌乱了，他有种被坑了的感觉。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米德尔顿对他说过的话，到了下面部队，什么都是虚的，一切都得拿实力说话。
现在他所面对的这个难题，显然是布莱德利对他的一次考验。如果自己能干净漂亮地解决这个问题，那接下来他才有在82师立足的资本，才能获得师部其他成员的信服和认可。要是搞砸了，他和布莱德利关系再好也没用。以后充其量也就是师参谋部里的一个吉祥物吗，镀一两年金就得滚蛋。
想明白了这一点，约翰连忙跟了上去。距离新兵入驻师部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自己得赶快进入工作状态才行。
办完报到手续，又被布莱德利带着去跟李奇微和斯温将军打了个照面，约翰就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趁着现在乔治…波普上校还没上任，约翰先以师参谋部临时负责人的名义，把手下的参谋们都召集起来，听取他们近期的工作汇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认认人，二来也是为了尽快掌握师里的具体情况。不先把82师的家底摸清了，下一步的工作还真不好开展。
在现行的美国陆军编制里，师参谋部一般配备五个主任参谋（一般是中校，称为某某参谋，或者某某处长，而普通参谋一般是少校，称为某某官），其中G…1负责人事，G…2负责情报，G…3负责作战与计划，G…4负责后勤，G…5负责民事。由于目前82师的后勤参谋由约翰自己兼着，所以前来汇报工作的是之前负责该项业务的师后勤军官——史蒂夫少校。
虽然这四个中校和一个少校来82师的时间也不长，和布莱德利一起来82师的作训参谋马修斯和民事参谋索尔森算是师部最早的一批军官了，也刚刚上任不到三个月。但是从他们看似简单的工作汇报里，约翰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尤其是当他从人事参谋伊顿中校手里拿到一份82师军官花名册后，他更是彻底明白昨晚布莱德利所说的“麻烦”到底是什么了。
在陆军最近一年新组建的几个师中，82师的情况有些特殊。其他师要么是由预备役师重新转为现役，要么是由各州国民警卫队改编而成。不管是那种情况，这些部队至少都有一整套现成的，从师团一直到连排的军官体系，虽然可能编制不全，但基本框架还在。
而原先的第82师在一战后先是被转入了预备役，后来干脆就解散了。现在布莱德利领导的82师等于是完全重新组建的。可是光靠参谋部任命的这十几个师部成员，再加上即将到来的1。6万名新兵，显然是不可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师，还需大量的基层军官。
从伊顿中校提供的军官花名册上看，82师目前的七百多名基层军官和士官中有70％来自于第9师（该师是保守派最坚固的堡垒之一，二战期间被彻底打散拆分，只保留了一个空番号，成了只存在于纸面上的师），剩下的则是从宾夕法尼亚州、佐治亚州和弗吉尼亚州国民警卫队抽调来的。
好家伙，师领导层基本都是马歇尔派，而从团长往下的又大部分都是保守派，难怪布莱德利要头疼呢。看来他和马歇尔能同意让波普上校担任师参谋长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没有一个跟布莱德利私交不错又出身保守派的高级军官居中协调，82师很难运转起来啊。
不过这对约翰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他虽然和布莱德利关系很好，但严格说起来既不是马歇尔派，也不是保守派。在这种“政治环境”下，两派应该都不会轻易得罪他这个史汀生的嫡系。这样一来，他将来的操作空间反而会更大一些。想来，布莱德利也会很乐于看到他在两派间左右逢源，充分发挥润滑剂的作用。
所以相对于那些第9师出身的军官，约翰反倒对那些来自各州国民警卫队的军官比较头疼。他太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了。一般来说，各州国民警卫队都有浓厚的地方政治色彩，大多数少校级别以上的军官在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