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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阳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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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燃并没胜利的得意。

他只是淡淡地问,「君悦,你做得主吗?」

我僵住。

对,我做不得主。

我可以投降,是否饶恕,却要看那个做得主的。

安燃,才是那个大权在握的人。

他用不饶恕,再次提醒我这个事实。

我已经投降,他还是漫不经心说一个字,「灌。」

于是,我疼得愈发绝望。

原来,原来,绝望和本性一样,不是单层的东西。

一层下面,还有一层,犹如地狱。

我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层,而我又已处于哪一层。

我只知道,下面一定还有,很多很多。

简单的一个反问,一个「灌」字,安燃从容地,向我展示其无所不能。

让我明白,他若想将我打入更绝望的一层,易如反掌。

我终于发现,任何人都是可以调教的。

包括何君悦本人。

当你被极度的绝望折磨,却知道还有更深的不可知绝望在虎视眈眈,恐惧会渗入骨里,什么荣辱尊严,都不过是一件可以遗弃的旧外套。

何况,早就没有什么荣辱尊严。

所以,当可以做得主的人某天终于大发慈悲,吩咐暂停强迫灌食后,我非常识趣地每顿都把饭菜吃光。

爱吃的,不爱吃的,统统一扫而光。

可爱的女护士又回来了,笑着劝,「君悦少爷,别这么狼吞虎咽,小心吃坏了胃不舒服。」

好动听。

彷佛真的有人,会关心我的不舒服。

不得不佩服安燃,他把我调教得真好。

不但听话吃饭,还听话地自动上秤。

护士欣喜地告诉我,「总算有点肉了,重了三斤。安先生知道一定很高兴。」

我没做声。

人变起来,真的很可怕。

他不是心疼我的安燃。

我也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安燃的高兴而雀跃的君悦。

现在,他不过是做得主的安燃。

我也不过,是做不得主的君悦。

第三章

很可笑,短短时间,灵魂和肉体的不和谐,在我身上完美呈现。

万不得已的臣服下,身体竟一天天好起来。

不再骨瘦如柴,不再弱不禁风。

照镜对我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对面人脸色红润,眼睛水灵灵,好一个受调教的玩具。

我怀疑自己是否天生下贱。

真岂有此理。

看看我爸,看看我妈,看看我临死前没有一滴眼泪的大哥,就算基因突变,也不应突变至此。

当我被养得可以出场面,安燃开始带我出场面。

调教好的内宠第一次公开展览,他没有掉以轻心,精心挑了最恰当的场合。

我知道,当我穿着纯白的西装,跟随安燃出现在各黑道人物聚集的关公诞时,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关公是黑道最敬重的神。

他们选择关公诞这日,一起祭奠倒在枪林弹雨中的历代老大。

至于击中这些前辈的子弹,是不是从自己的枪口射出,问题不大。

对于死人,大家一向非常宽容。

四周射来的复杂视线中,我静立,在刻着姓名摆得整整齐齐的木牌前,焚香,鞠躬。

别人焚一次,鞠一次。

我焚四次,鞠四次。

无他。

这些被追忆的强悍生命中,有四个与我有骨肉之亲。

我的大公,我的外公,我的爸爸,我的大哥。

他们连绵接续,奔腾不息的狂傲和热血,交错相融,传到如今静立焚香的我身上,如昔日广陵一曲,消散得只余唏嘘。

只余唏嘘,比什么都不留,更令人难堪。

我站在这个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时间是常人的四倍。

这特殊的四倍,让所有人都记住,现任的安燃老大多么了得,手段多么厉害。

何家君悦少爷,曾经万千宠爱在一身,被保护如众星拱月的君悦少爷,连一条头发都不可碰的何家二少爷,现在也只不过,是安老大带出场的展览品。

我可以想象安燃心中的快意。

假如我有这么一件有来头的玩具,一定也会得意地到处炫耀。

就如当日,大哥帮我在欧洲重金拍来的极罕珍珠壳古董老爷车刚刚运到,我兴奋地开着它,穿街过巷,呼朋唤友,醉得夜不归家。

那一次安燃大怒。

我第一次甩开他私自开车外出,第一个晚上,他不知道我确切的方位。

当我斜躺在林信家的客厅里,醉眼迷蒙中,看见他黑如锅底的睑,还扯着他的裤脚问,「安燃,你看到我的老爷车没?漂亮吧?」

明知道我已经醉了,他还认真地说教。

对我说,「君悦,炫耀是轻浮之举。只有浅薄的人,才会四处炫耀。」

今天,轮到他轻浮,轮到他浅薄。

祭奠后,他命令我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众人默而不宣的感叹和畏惧中,不动声色地炫耀。

古色古香的关圣庙前殿,摆着价值昂贵的各式果点糕点,一瓶瓶珍藏版白酒红酒置于桌上,任人取用。

中西不伦不类结合,一如黑道中人对道外天下的不屑。

安燃时时停下,和熟人寒暄。

真不巧,他的熟人,往往也是我的熟人。

为何家奋战到底的熟人已经死绝,可以站在这里的,不是曾经隔岸观火,就是曾经临阵倒戈。

难得信他们奉承安燃之余,还能对我和颜悦色打招呼。

「呵,君悦世侄你越长越倜傥了。」

「真是长的好,怪不得当年何老大宝贝一样收着。」

「一段日子不见,君悦简直脱胎换骨,现在这样玉树临风,比明星还明星。我看入娱乐圈一定有前途。」

「君悦长得像妈,看看你,不由人不想起何二夫人,想当年……」

想当年,你们这些看我何家人面色的老臣子,未必有胆量随随便便拍我的肩膀,评我的相貌,把娱乐圈和我扯到一块调侃。

更不巧的是,熟人之中,还有林信。

林信来和安燃说帮里事,目光一直往我这里飘。

安燃把我扯出来一步,笑说,「君悦,见到老朋友,怎么不打个招呼?」

主人发话,展览品就要被展览。

我说,「林信,好久不见。」

林信居然比我还尴尬,半天,才说,「君悦,好久不见。」

沉闷的对白,他说的时候,竟有一丝黯然。

如果不是刚才远远看他走过来,一脸意气风发,我差点会为这丝黯然感动。

招呼已经打过,台词全部读完。安燃却还不满足。

他问林信,「君悦是不是变了?」

林信不自在地点头,「是啊。」

安燃问,「哪里变了?」

我横竖是展览品,就站在原地,任林信研究一番,好认真回答安霸主的问题。

他不抓紧时间献媚,研究片刻后,居然摇头,「说不出来。」

安燃微微一笑。

他对着林信笑,我却莫名其妙一阵心寒。

安燃问,「是不是变漂亮了?」

林信看着我,不说话。

他知道我讨厌人家说我漂亮,除了安燃,谁都不许在我身上用漂亮这个词。

上次他说了「君悦你真漂亮」六个字,我当晚用硬币划花他的新跑车,打破前挡风玻璃,然后亲自上门,与他坦诚相见,「我们是好朋友,这次只用跑车抵帐。记住下不为例。」

难为他,还记得我这个小小脾气。

但安燃此行最大目的是炫耀战果,怎会接受只赢个九成。

「是不是变漂亮了?」安燃淡淡的,再问一次,

黑道老大就是黑道老大,这么一个不登大雅之宣的无聊问题,也可以问出平静之下危机四伏的气势。

混黑道的人,都有一双好鼻子,嗅得出危险和血腥。

血腥味那么重,林信和我一样有家族传承,自己又身在其中,怎可能嗅不出来。

我一点也不意外他的表现。

看见他点头,对龙头老大心悦诚服地说句,「确实,变得漂亮了。」

安燃收拾起人来干净利落,受害者原来比比皆是。

我不由轻轻一笑。

林信无暇注意我的笑容,试验勉强过关,立即匆匆逃走。

但安燃注意到了。

他转头看我,风度翩翩地问,「见到林信,是不是很高兴?」

此刻随便一言,也许就定了林信的命运。

为了林信那丝黯然和不自在,我不想害他,嘴巴闭得很紧,不泄一字。

我很不聪明,这个方法对不可一世的人绝不可用。

安燃接下来的话,更危险。

「嘴巴那么紧。」他轻笑,「原来你也会为他人着想。」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只好开口:「我们只是老朋友而已。」

他失笑,「听听这个口气。君悦,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你争风吃醋?放心,林信很能干,我以后还要提拔使用。就算你们不仅是朋友,我也不会为一条小虫锯了一棵良木。」

小虫?

不曾想他说话变得这么生动,竟然反问假设比喻连用,刻薄得恰到好处。

不过我已经领教高明,知道和他斗一定死得惨不忍睹。所以他的话即使刻薄上十倍,我也不打算接话。

幸好,他也没打算叫我接话。

于是,他继续当他的老大,我继续当我的展览品。

辗转在人群中,我感觉脊背被默默盯着。

目光,片刻末断。

我知道,那是我的亲人。

我的太公,我的外公,我的爸爸,我的大哥……

我可以听见他们的叹息。

家门不幸,千般宠溺,到最后,养出一个名叫君悦的展览品。

整整一个白天的屈辱展览,散去各自归家时,我本以为今天的不幸算是到了一个头。

结果,洗澡换衣吃饭后,安燃派人来传唤。

说是传唤,其实和押送无异。

我被带到陌生的厉门前。

门打开,看见里面装饰家俱,俨然是主人家的豪华睡房,顿时头皮发麻。

安燃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报,见我来了,放下报纸,对我勾勾手指。

我尚在迟疑,肩膀被人在后面驾轻就熟一推,趔趄进了狼窝。

门,在身后关上。

安燃问,「吃过了?」

我点头。

他又问,「洗澡了?」

我点头。

他扯开一个笑容,「脱衣服,躺到床上。」

漫不经心的驱使,极端伤人。

我心脏隐隐跳得生疼,缓缓抬手,隔着薄薄睡衣,按在心窝上。

我说,「安燃,我今天又做错了什么?」

你要快意,我卑躬屈膝,展览人前,彻底配合。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不驳。

能屈服的,我都统统屈服。

人心怎可如此不足?

安燃说,「你今天没做错什么。」

「那我就不应该受惩罚?」

安燃好笑地问,「我叫你上床,是惩罚你?」

我斗胆开口,「你扪心自问,到底是不是惩罚。」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令他觉得开心。

他笑起来,笑得痛快了,才慢慢露出正容,给我答案,「君悦,我叫你上床,只因为那是你唯一的用处。」

我本以为我的荣辱尊严,已经全部扔进垃圾桶。

听他一言,才知道残留的碎片仍在,刺得我血淋淋。

他看着我五指收紧,死死抓着睡衣面料,问,「或者你尚有其它连我都不知道的用处?」

言辞当耳光来使,打得我眼冒金星。

我说不出一个字。

对,一个宇也说不出。

没什么,可以说出我心中的凄惶恐惧。

我第一次,发现过去的安燃和现在的安燃,居然还有共通点:

不记得是当年第几次惹怒安然,他说,「君悦,你活了这些年,除了轻狂放任,享乐惹祸,还有什么?你自己说,这个样子,长大后有什么用处?」

如此罕见的严词厉色,大伤我心。

我愤愤不平,向大哥诉苦,大哥说,「安燃既然不懂进退,换个伶俐点的跟着你好了。」

这个所谓的安慰,比不安慰更糟。

当晚我借酒浇愁,喝到中途,被安燃拦着,抱我出酒吧。

我不肯上车,说,「反正我一无是处,不要你管我死活。」

他不松手,我狠狠咬他。

咬得那么狠,嘴里都有血味,他却似乎不痛,一语不发,摸我的短发。

于是我哭了,哭着哀求,「安燃,你真的觉得我没用。我知道,你是真的嫌我。安然,你不要嫌弃我,我一定改。」

于是,安燃抱着我,说,「君悦,有我在,谁敢说你没用?」

他的胸膛真暖,我以为这事从此烟消云散。

此刻,才发现自己大天真。

看着他嘴角的冷笑,我真真切切,凄惶恐惧。

不要,求你。

你已经占住现在的安燃,怎么连过去的安然也耍夺走。

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安燃,求你留给我。

那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安燃,不会在最早最早的从前,就埋着像你这样不屑我的种子。

他说任性的我最可爱,捣乱的我最纯粹,不爱读书的我最本真,赌气的我最天然,惹祸后的我最可怜……

他说只要他在,没人敢说我无用。

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我信到十成,从不怀疑。

现在,同一张脸,却在我面前,告诉我,上床是我唯一用处。

安燃,在从前,你就这样想?

在我被你爱得幸福的每时每刻,你就这样想吗?

我看着眼前的俊美男人,不敢问。

我不想知道答案。

他伸出一指,指着床,缓缓说,「君悦,别让我不耐烦。」

我心冷到结冰。

颤着指尖,把自己脱得一丝不挂,静静躺到床上。

来吧,慢用。

你可以撕碎我,心和身,统统撕碎。

但请你不要撕碎我的安燃。

我已经一无所有,只有那么一点点仅余的热气。

就算十恶不赦的凶徒,受刑也不过一刀。

我难道,比十恶不赦还十恶不赦?

我躺在床上,等待发挥唯一的用处。

这样听话,他应该满意。

可他不满意。

他看着我赤裸的身体,又是一笑,说,「这确实是你唯一用处,不过,用不用你,还要看我的心情。」

结果,安大公子没心情。

他要我起来,穿衣,离开。

我很听话,起来,穿衣,离开。

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门外,两个送我过来的男人还在,原路送我回去。

晚上,我睡在病床上,无法闭眼。

太不安稳。

这个男人下手不留一丝余地,我的安燃,属于我的安燃,他迟早统统夺走。

我可以舍弃所有,唯独这个,不能容忍。

绝不容忍。

我把枕头下面的项链拿出来。

白金链,镶钻椭圆挂牌,刻着君悦二字。

安燃,挂着它,你就是属于君悦的安燃。

你曾经答应过,是吗?虽然最后,它坠落在我面前。

安燃,至少你挂着它的时候,你属于我,爱过我,真正的,疼惜过我,是吗?

安燃,那些曾经,我会留住它,永远永远,不让人夺走。

我张开嘴,把它放进嘴里。

金属的味道很像血,冰冷的腥。

链子很长,挂牌上的镶嵌的颗颗碎钻,刮得喉咙很疼。

我拚命直着脖子,拚命往下吞,不管有多痛,不管这个凹凸不平的挂牌,会不会就这样把食道撕裂。

我只想留住,只想留住,疯狂地留住,不惜一切。

灯光忽然人亮,刺眼的晕眩中,几道身影矫健扑上来,扣住我的牙关。

不要!不要!

你们走开!

这是我的安燃,属于我的!

请不要这样残忍。

男人的指,压着舌根,狠狠地掏。

我挣扎。

我不甘心。

凭什么?

这是我,送给我的安燃的,你不要,你还给我的,你扔在我面前的,为什么还要抢走?

他没权利抢,但,他的指尖,却真的钩住了

入了食道一半的项链,被缓缓向上拉,挂牌移动时,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悲伤。

残忍至此,为什么?

他夺走我的安燃,连过去那个,也要夺走。

当项链被拉出喉咙的时候,我觉得,我记忆中的安燃,也被活生生的,拉走了。

安燃,我的安燃不在了。

不在了。

我悲怆痛哭。

哭声好遥远,像过去一样遥远。

安燃,我哭得好伤心,你在遥远的过去,能听见吗?

安燃,你在哪?

你正躺在我房外的沙发上午睡吗?你正在楼下为我准备车子吗?你正在酒吧街逐门逐户地找偷溜的我吗?

还是,在专注地看你的法律书、心理医学书,史记,欣赏你爱的唐诗?

安燃,我在哭,你听见吗?

没有你在身边,我在这里,只有不停止的疼,和越来越浓的黑。

黑暗,越来越浓。

我已经,被淹没了。

生命真是极顽强的一样东西。

我总算见识到自己身上属于动物的本能,不管多么绝望,竟然还有苏醒的时候,竟然还可以清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光。

我以为被淹没,就是被淹没了,毕竟是一种结局,结果一只手伸过来,把没顶人狠狠拉起。

这样的力度下是拯救,可能只是愤怒。

在病床上睡了几天,尽力不去想那个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有人抢了我的链子,抢了我的安燃。

我却还能睁着眼,知道疼,知道肚子饿,我不知道,现在是清醒了,还是麻木了。

一向笑吟吟的护士如今不怎么说话,看我的目光带着怜悯,她一定以为我是打算吞金自杀。

她不明白。

是啊,谁明白呢?

大哥临去之前,也不是同样一句,「我真不明白」。

她不明白,不要紧。

安燃,现在那个残忍的安燃,会不会也以为我胆敢自杀?

扪心自问,对于这个猜测,我颇为恐惧。

他不惜重金寻我,囚禁我,灌我吃饭,带我出场,连夜间监视器都随时配备,如果你对一个人用了这么多功夫,会让他轻易死去?

我还不至于这般天真。

这种事我听过。

爸爸和大哥都不希望我接触太多血腥,但家族代代在黑道中混,我多少也知道,或者猜到他们曾经做过的一些事。帮派里的叛徒,势不两立的仇家,或者胆敢勾引兄弟老婆的牛郎,形形色色,被掌握生死大权的人憎恨的不幸者,通常连简单一点死的自由都没有。

当初我年少无知,还跑去问大哥,是否真有其事。

大哥一边帮我削苹果,一边笑着看我一眼,说,「君悦,死,分很多种。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有的很快,有的很慢。」

我问,「既然都要杀,为什么还要这么多麻烦?」

大哥不想深谈,用最例行的三个字来堵我,「你不懂。」

我真的不懂。

也许永远都不会懂。

但是安燃,他一定懂。

养病期间,对我的一切照顾非常周到。

人员,仪器、药品、补品,片刻不离的监视,我知道安燃在这上画很舍得花钱。

他越舍得,我越害怕。

等我的喉咙不再疼得厉害,可以开始说话,忍不住向护士问了—句,「我的病情,安燃会知道吗?」

护士听见我开口,非常高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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