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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旁正忙着录档的书吏，也不由含笑附和一句道：“谁家不想能过上红火的好日子。要不是咱们新山村里，这一年下来实实在在叫山下的农户们都瞧在眼里，哪有人敢相信就这荒山林里，也能种出山珍来的？”
“不但是山珍能换银子，依我见最是被他们看重的，还是山林里散放着的鸡只。吃得是山间的野食，单这一项就省了多少粮食，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鸡在林子里吃了虫子，还能多少肥了林地里的树木、药材，省下的人力又是另一说，可是一举多得之事。”此时，才抱着一大摞书稿进门来的老书吏，更是得意的笑出了声。
“要说起来了，咱们衙门里就他们家养得鸡只最多了。那怪每每提及山上如今的景象来，你老哥就笑得合不拢嘴，敢情年节时嫂子她没少让老哥你喝上几盅吧？”
“那是。怎么看咱们上得山去新建村子，就是好事一件。”此句一出，这屋里的几人都跟着朗声笑了起来。
这旁的牛师爷，也不免附和道：“年前咱们衙门的众位一走，这地边是多出不少；再接着又是这许多农户跟着上了山，便再添一份；最是要紧的那头，就属那块档了道的巨石一挪开，更是将‘大粮仓‘重又还了回来。”
说着忙又伸出个手势比划道：“这三方加拢来，便是给还留在山下的农户们，少说也是每家添上足有一成多的进项。无论与哪一方而言，都是难得过了个小丰之年，又怎能不是好事一桩哦！”
“没错，没错。只要依这般模样再多三、四个村子建起，定是不消数年，咱们郦县就该恢复了当年的繁盛。百姓们也再不用整日嚷嚷着无田可耕咯！”这一句更是引得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到。
☆、第二百一十二章开春伊始上
还未等开春时节，这县衙原定再划出的那座荒山，已是被一早得了消息的农户们，争抢一空。漫说是专管此事的张主簿了，就是知县大人也不免有些吃惊。
“今年咱们县衙可是不再赊给粮米了，只帮着垫树种、鸡苗的银子罢了，为何还有这许多农户争着往山上去？”看着手中的账目，皇甫靖不解问道。
接过账簿颔首解释起来：“到底是年前新山村里的情形，农户们也都瞧在眼里。就连咱们也都没料到，老村长是年节才过，便亲自领着人直接拉了一大车的鸡苗回山。”
反手一指向自己，笑着接道：“就是下官家中，也跟着早早地便养上许多。原本咱们那新山村里能培植出山珍来，已是叫农户们艳羡的紧。如今还不待春耕时节，便已是忙活上这等挣钱的差事了，哪里还能不触动山下，那些少田耕作之人的心境！”
被张主簿这般一提，知县大人也不免轻笑道：“确实就眼下而言，我郦县境内的田地尚不足农户们耕作之用，这般能再多分流出些许去才是正理。”
那旁的张主簿，亦是一脸欣慰地附和道：“前些日子，县衙里已有不少人家中来往的亲朋好友，便已是络绎不绝，为得可都是能在开春前抢得先机，也好植树、种山珍去。不过说来也亏得，那老村长此番先行置办鸡仔一事，着实是选对了时节。”
忙又顺手指向城外的方向：“要不怎么说新山村里的老村长，当初还真是定对的人选。我让专管府库的老书吏，按着老村长递来的新法子只粗略算了一算，只怕单是今年这鸡只一项上，又能给每户少说也得多添上三、四两银子的！”
“新法子？”吃了口茶，不觉也被张主簿口中的新法子一说，吸引了过来。不由开口询问一二。
笑着点头应道：“说来倒不全然是老村长自己想出的法子。年前这新山村里的鸡只，那几回都卖得不错。但到底不能如同商铺上的货物般每日都有出产，可供给食铺里的鸡只也好、鸡蛋也罢，总不能也是隔上一段时日，再开张做买卖的。”
“倒是有理。那这般看来老村长的提议，便是将鸡只也比对着食铺的供给之需。每日送下山去？”
“大人果然是一猜便中。确实正如大人所言这般，今年自初七开始。咱们新山村里的各家也是每隔上半月，就让那专供鸡苗的老农户送上一茬来。如此一来，只要鸡只轮动养在林间，那山下的食铺中便可天天都有新鲜的鸡肉售卖。”含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脸上更添几分笃定之色。
被他这番话一提醒，皇甫靖不免想起了另一桩来。舀过一旁的图册来，指给张主簿言道：“你且来看，今年划出的那座山头虽是不及忘忧出行更为便利，却是多了不少可用的山林之地。”
“这几处原就是山涧流经之地。单是此一项比起忘忧而言，更能多安顿下三成的农户。”在图册上迅速指出几点来。
反倒将一旁也随之凑近来看的张主簿，分外不解道：“想当初大人就不曾将忘忧住满，可如今这情形却是今非昔比了。为何还要留出这许多空旷之处来？”
却见知县大人微微一笑：“其实说来倒是与老村长的轮养一事，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年前便特意教授山民们，要学着轮换林地用以放养鸡只，便是为了休养生息。所以初时就早有定夺，可是不敢安顿过多人口，想必张主簿你们也已是看出这其中的不同来了。”
“倒是下官考虑不周，亏得大人明示，若是不然还真要犯下无可挽回之过！”不免已有三分愧色显露面上，忙又收敛了几分，静下心来接着了聆听大人之言。
这旁的知县大人摆了摆手。才又接着言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嘛。却是想到了若干年后，这山村上每家各户都不免要添些人口。现下虽说瞧不出有何不妥来。但到时再提却已是晚了些，那留出的三分林地，便是有此作想。”
听得大人这番言语后，那旁的张主簿不觉脑中停顿了片刻，才慢慢惊醒过来。记得年前大人这般定下后，众人也未曾有过多言，毕竟是初试林药套种之法，谁都不敢肯定必能比耕作薄田强上半分。
可时至今日，却是大大的不同，但知县大人任是一如既往，并不将人口定满，倒是让大家不免暗自摇头。此时回想起来，更觉自己眼前这位年纪尚轻的大人，眼光所及之处却是深远的很，远非常人堪比肩一二的。
主辅二人又将，即将到来的春耕诸事商议一番后，才见张主簿收好了账目，起身往回。而皇甫靖也不免想要亲自走访一遍，今年新开辟的山林，于是便又寻了牛师爷同往。
“当日虽是在半山腰上立足片刻，到底不如今日这趟看得仔细。”说着又？p》过图册来，示意一旁的师爷道：“不曾想这荒山头上，还有偌大一片可耕作之用的空地。？p》
“学生虽不精于农事，却也是觉得可行，比起忘忧山上仅有的几亩菜园来，却是强上数倍。若是开垦得当的话，少说能够三、四户人家一年的粮米了，即便用来种植菜蔬也足以供给这一山的林户们，整年取用不尽的。”
漫说是走在最前面的两人，就是一路随行而来的几个衙差们，也不觉停顿了片刻。不由自主的对视两眼，这里原是荒山，就是常常上山伐薪的烧炭匠们，也现少有往这处来的。当然便无人知晓，原来在这荒山近顶之处，还有这么大片空地可用。
转念想起，如今自家所在新山村中，即便是无有农田可耕作，也足以过上和美的小日子，那些许的别扭、不甘之情，不待半响过后，就已然随之烟消云散了！
而事实上，这等的大好事不胫而走，确是意料之中的。所以不待明日一早，新开辟之地竟然还有可开垦农田，小三十亩之广的消息已是传遍了县城内外。
“可是真的吗？你们没听差咯，那山头上还有耕田可用？”已是铁板钉钉就要在开春后，举家改了林户上山去的那婆子，面上的惊喜之色此刻再难抑制。
被拉住屋里说话的这妇人，忙是一把接过海碗来，吃了两口粗茶，才又接着告诉起来：“哪能有差哟！当初我们家也是实在无法了，才卖了家里仅有两间木棚子，跟着老刘叔去了新山村。这不一年下来，可是过得比先前的十来年都强些。”
“那倒是真的。唉，要是年前也跟着你们一并去了忘忧山，眼下哪里还用这般担心。年节里又听得你们去了那山上的人，都说比起往年强上不少，就更叫我老婆子心里没着没落的。”
这妇人却是放下海碗，拉过那婆子手安慰道：“二婶娘且宽心，照我看那山头也就是比起咱们忘忧山来，不过远了些，道上不怎么好走，旁的倒是都不比咱们新山村里差去哪里。”
说着不免也是笑了笑，又接着道：“说来咱们村里那条碎石山道，也是老村长领着全村的男人们，修了整整几个月才完工的。等你们都往那山上住了，也学着修上一条便好，指不定还没入秋也就成了，到时候咱们娘俩串门也便利多咯。”
就在农户们欣喜搬迁往那座荒山之际，却是不知县衙中的几位大人们正围桌而坐，商量起修缮连通两座新山村之间的便道一事。
“毕竟这两者之间相距着实不近，且又隔着大大小小足有十余个山包。若是余下的这些也能同样安顿些农户也就罢了，却又是不怎么合用的，倒是叫人为难啊！”那旁的牛县丞，不觉已是深锁眉头，低声轻叹起来。
轻啜了口茶水后，知县大人已是微微颔首附和道：“如今看来修不修通路确实无碍，可一旦等山上有众多产出，要及时送进城来之际，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大人所言甚是。只是这段便道确实不算短，而今新迁入的农户们也是已无余力，再多添这项的开支。倘若全由咱们县衙赊账，也是不妥，单是年内要修缮衙内房舍的款项，虽以得了准信，可真等批复到衙，怕是五月以后之事咯！”
听得牛师爷的提醒后，一桌众人也都不免跟着摇起头来。这修通道路虽是要紧，无奈大家俱是手中无银可使，一想到若是等送货物出山之时的窘迫来，不由更是焦急万分。
散了众人，各自往回后，皇甫靖也是满面的愁容的转入内衙来。才刚接过娘子递来的点心，不过略略尝了一口，便无心再用。倒是叫玥娘不免好奇道：“相公，可是今日的点心不适口？”
不由摇头忙道：“却是因为无钱修路一事烦忧。说来若是在地处要道之上，还好寻人来筹措一番，可眼下那片却是……哎！”
☆、第二百一十三章开春伊始下
叹了一句后，便将前因后果缓缓道了出来，身边的玥娘也是不急不躁，侧耳倾听完所有。才给他续了杯茶水后，问道：“相公刚才所言的那片山头，眼下可还全是荒芜一片？”
皇甫靖苦笑着，点了点头：“若是也能如忘忧一般，可容下那许多人家安顿倒还好说。可偏生都是小山头，只怕是能住上了十来户的样子已属难得，仅有这些人家又怎成一村落？”
吃了口茶，又接着言道：“原先我同牛、张两位也曾商议过，或许可将那余下的十多座小山头，索性归了一处。可转念一思量却是不妥的很，即便是身手矫健的壮年这一遍走访下来，也需得小一日光景，又怎敢再作他想。”
“不能结成村落确实麻烦，即便为得往来自如，而在各个山头上架起索桥却又是十分不值。”不免点头附和一句。
皇甫靖也是苦笑道：“架桥之想更是不敢。那等的索桥无非就是为了行走方便罢了，又不能运得货物下山，反成了本末倒置之事。”
低头思量片刻，玥娘不由抬头提出一个设想来：“相公，既然不能化整为零，你为何将那些山头索**由一家来用？”
听闻这句，不免看向身旁的妻子：“娘子的意思是，寻个能出得了众多佃户的地主家，索性将山头交由一家来理。这般一来，无需成村也可稳妥安置下不少人口。”
“随带着那两山之间的便道之难，也就迎刃而解了。一连十余座山头前的通路一连贯，最后再与今年新开辟那座的下山之路接成一线后，便可直通往县城之中！”
“将中间的零星山头或卖、或租与地主富户，既得多辟出一片林地来安置农户们，那通路之事也就一并得以解决了。只要修好了大半，最后那段山路。少说也省去了七、八成之多，确实是一举两得。”
此刻却听得玥娘又追问一句：“就不知，如今这郦县可能寻出这十余户愿意入驻的人家来？”
皇甫靖已是抬手扫了一圈后院的方向，笑道：“刚好咱们这内衙之中，却是少了一处可供闲时休憩的所在。那山头虽是出了县城几里之外，倒是堪得一用。娘子你看如何？”
玥娘已是含笑应道：“哪有不愿意的，一切但凭相公做主。刚好也能舀来种植些药材，供给自家药铺，岂不是一举数得之事。”忙又接了一句问道：“这般一来，倒是也可让小厉管事有用武之地，或是寻些佃户来种植树木也是不错。”
颔首附和道：“说起这种植、放养一事。今儿听得张主簿言道，那新山村里的老村长，倒是想得好法子，要将林间散养的鸡只按半月一个轮次，周而复始循环养殖。”
“哦。这法子委实在理。只不过每户都有大大小小月龄不等的鸡只，要分段看顾却是繁杂的很，倒不如……。”
见娘子欲言又止，不禁追问一句接着道：“倒不如怎样。才是最为合意，娘子但说无妨。”
应声已是开口道：“若是一家之事，倒是好办只需分出人手来，将满山的鸡只按月龄分别交由专人来看管。这般一来，原本要分出心思来，忙与应付不同大小鸡只所需的烦乱，就此不在了。反倒是更能集中精神，将手中的家禽看顾妥当。”
听得此言，皇甫靖忙不迭又添了一句来：“就如同县郊那户王姓人家，不思养殖鸡只。只管孵化鸡苗一般。”
“对。就是这般。常言道‘术业有专攻’，妾身的意思就是。若能将他们全村众多人家，也分出专司一职的人手来，想必这一年下来定是能将新山村中的鸡只羽数，再添一二不难！”
没等第二日中午，那忘忧山上的新山村里就已沸腾了起来。
“你也听说了，知县大人又蘀咱们想出了好法子，还能再多养上一成的鸡只来？”
“是不是多一成，我也不没听清，不过听县太爷的话定是没错。要不是年前咱们跟着上山来，哪能有如今这，叫山下没来的那些人家眼红的份哦！”
这边两人正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就听见另一边凑近两步过来的那人，忙是笑呵呵的应了一句：“总之是错不了，听说今年新开辟的那座荒山上，也都会比对着咱们村里的法子哦！”
方才这人刚要多问一句，此时却听得立在院子前的老村长，已是一脸笑意的朗声告诉道：“大家伙或许也都听着消息了，衙门的知县大人今儿一早便把老头我唤了去说话，为的就是能叫咱们村里今年多养上几茬鸡只。”
只这一句，瞬间就将站满了空地的村民们，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啥？还能多养出几茬来，我…我不是听岔了吧！”
另一旁的数人也是不觉面面相觑起来，这可不是空口白话便能成的事。毕竟老村长为让村民们多添些进项，可是反复与村中的好几位本就精于此桩的老农户们，商议了足有小两个月，才得出每半月一轮的养殖一事来。
“我也觉得不能够吧？”
“初七那会儿，老村长让大家伙都开始养鸡苗时，有哪家不愣神的？可如今又怎么样，大家伙也都瞧得清清楚楚的。还不都是养的得当就能行的，要我说指不定还真能成！”
由这人口中一比照，周遭的人群中便不乏随声微微点起头来，附和的村民。原本听着能多挣银子的事，必是没有一家愿意罢手的，此刻听了这人说的在理，不免跃跃欲试起来。
那头站第一排中，已有人朗声问想老村长道：“到底是咱们县太爷亲自过问的事，怎么也是不会坑了咱们大家伙的。要不村长你索性细细给大家伙说道说道，这里头能多养上几茬的缘故才好？”
此话一出，显然已是得了众人的附和之意，虽是没人大声应合，却是分明瞧见在场之中满是点头赞同的。
清了清嗓子，老村长已是含笑说道起来：“大家伙可别看咱们县太爷是，没摸过锄头的官家出身。可到底读书人，说道起使脑子想法子一桩来，还得是这个。”说着已是朝村民们，挑起大拇哥示意到。
瞧得大家伙不由轻笑起来，才又转了正题道：“原先年初时，咱们几个想着就是半月一轮的法子。是能准时给两家食铺里，送了新鲜的肉和蛋去，不叫那铺子里断了顿。可到底是只想到了能多卖出几羽鸡只去，是不是能叫大家伙都省心思，却是不及县太爷想得给咱们村里人想得周全啊！”
顿时，下面又一阵的波动：“原来县太爷的法子，是叫咱们大家伙能省心思的哟！这可得好好听听是怎么档子事。”更是有人脱口而出了一句，不禁将众人的视线拉回到老村长身上来。
见此情形，也是自己意料之中的。想起早间自己刚才听闻知县大人的说道后，也是同样反应时，老村长不由笑着点了点头。开始细细讲述起，县太爷所提出的分组按月龄大小养殖一事。
直到听完所有设想后，村民们也都不觉三三俩俩议论起来。毕竟有了前一年的散养经验，如今再听得村长口中提及的法子，皆能迅速明了其中的好处。不待老村长再问，已有过八成的人家欣然点头应下这法子来。
虽不是每户都愿意将自家编入其中，可到底能有过八成的村民答应此事，以叫主导此桩的老村长是一脸的欣慰。余下之事却是异常的简单，一旁早就将纸笔齐备的王老二，便应声忙碌了起来。
一边是将愿意加入的人家录入在册；而另一旁村长家的侄儿，则是按每家的专长、意愿，将几家合作养殖的分作一组。倒是没有大半个时辰，已是将一切安排妥当。
不但晌午时分，就能瞧见满山的林户们，有提竹篮盛小鸡苗往这家送的；也有一家老小齐上阵，左右开弓抓着鸡羽赶道的；更有甚者竟然将是一拉着板车，直接推着上路的。
整个午后时分，新山村里是忙碌了不停。直至搬挪完毕后，往老村长家最后报了实数，让王二给登记在册后，才乐呵呵的一路期望着年内的大丰收，结伴转回家去。
今日这忘忧山上的大动静，自然是没能躲过山下农户的好奇心，不消二日便已是传得家喻户晓。倒不是新山村里谁家特意为之，而是得了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