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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卫在真定府做了如此大的案子，按道理来说真定府知府早就该带着人来捉拿凶犯了。
但是在黑衣卫送上了知府大人女儿的梳妆盒和八千两银子之后，知府大人选择了妥协。
于是崇祯的案桌上面多了一封真定府的奏折：臣真定知府孙泽仁奏，六月十三，山贼入真定府灭府内商人赵贤满门，臣率人死战两天，数百山贼全灭，扬我大明之威，震慑山贼宵小。。
崇祯拿着这章奏折看了好久，冷笑着叹息不已：“孙泽仁啊孙泽仁，你拿着朕的俸禄，当着福王的臣子，果然是忠臣，大大的忠臣啊。。”
旁边的小太监小宫女知道皇上这个样子就是十分生气，所以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崇祯开口说道：“下旨。”
旁边的人立刻拿出一张圣旨，展平铺好，拿起了毛笔。
“孙泽仁安邦有功，杀贼有劳，朕心甚慰，官升洛阳知府，十日之内上任不得有误。洛阳知府进京述职，另行安排。”
崇祯心中冷笑着：孙泽仁，既然你拿了福王的好处，就去陪着福王对付闯贼吧。朕倒要看看你拿了银子，有没有命花！
再说卢晓航，得知危险排除之后，第一时间快马加鞭冲向了洛阳。
他本来想着让黑衣卫暗中护送莫秋蝶和小花在后面慢慢走，自己疾驰回洛阳的。
但是周祺然第一时间提出了反对，理由是黑衣人跑掉了至少两个人，如果分兵两路自己首先要照顾世子的安全，所以顾不了莫秋蝶的安危。
就在这时，洛阳方面的消息到了，闯贼大军在河阴遭遇重挫，河南的豪门士绅看到了反贼决不妥协的态度之后终于开始反击。
河阴之地聚集了一百多家豪门士绅，大家拿出了家产粮食招募壮丁与闯贼展开了激战。
闯王的口号：是开开门来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可是河南大旱，没有粮食。
河阴聚集的豪门士绅手里可是有粮食的，在真实的粮食和闯王的口号的面前，人们选择了眼前的粮食。
于是河阴迅速聚集了几万壮丁，李自成苦战三天还未打上过城头。
黑衣卫估算李自成最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打下河阴，继续向西推进。
卢晓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拼命一样往洛阳赶了。
黑衣卫估算的一个月时间显然太长了，十天半月的时间差不多。因为李自成手下有了李岩和牛金星，靠着豪门士绅的子弟们指挥，河阴注定守不了太久。
李自成被阻河阴，就不需要兵分两路了。一行人按照来时的速度开始向着洛阳行进。
匆匆走了七天之后一行人到了山西泽州，距离洛阳不过三天的路程了，众人也已经疲惫不堪了。卢晓航决定休整一天，再向洛阳行进。
再这样下去黑衣卫还好说，莫秋蝶和小花一定会大病一场。
周祺然三天前接到密令去顺天府组织其它任务去了，在他看来有这么多黑衣卫在明处和暗处，就算那两三个跑了的黑衣人也很难伤害到卢晓航。
但是他想不到的是，他一走，剩下的黑衣卫自然不会违抗世子的命令。本来不该休整的一行人，在泽州城开始了一天的休整。
泽州城外有一条河，叫丹水。丹水自高平起，泽州终，全部在山西境内，不算波澜壮阔，倒也曲径通幽，别有一番韵味。
卢晓航休息了半日，自然不愿意再在床上躺着，于是打算去丹水看看。
想来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于是邀请莫秋蝶同往。莫秋蝶歇息了一上午，疲乏解了大半，心里的结还没解开。
听到卢晓航邀请自己前去丹水一游，也想去散散心，也是欣然应邀。小花身体比较虚弱，留在客栈静养。
黑衣卫现在的负责人是于波，作为一个经验老道的黑衣卫，于波严肃地指出了卢晓航此次行为的不妥。
卢晓航也有自己的说法：“跑了的两三个黑衣人一定在我们周围，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不如趁此机会引蛇出洞，将他们一网打尽。”
于波反驳道：“只要他们进了洛阳城，哪怕是一只耗子，弟兄们也能发现他们的踪迹，殿下完全没必要冒这个险。”
卢晓航说道：“反贼的大军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到时候两面受敌。我们不能冒这个险，必须在进洛阳之前解决掉他们。”
于波无话反驳，只得同意了卢晓航的这次冒险行动。
卢晓航不知道的是，暗地跟着的那几个黑衣人比他更急。毕竟如果这位大明朝的世子回到了王府之中，再找到下手的机会就更不容易了。
到时候自己的性命丢了事小，耽误了王爷的大事可就百死莫赎了。
就在他们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们发现世子出城了，走的方向明显不是去洛阳，一走一停的样子，倒像是去游玩。
几个人心一横决定赌一把，提前去前面做好准备，就看福王世子来不来了。
卢晓航每到一处，黑衣卫肯定提前一步搜索过这片范围确定没有危险。所以于波虽然担心，倒也不至于心惊胆战。
卢晓航和莫秋蝶来到了野外就下了马车，走了一段时间看到莫秋蝶依然闷闷不乐，开口问道：“莫姑娘还未放下？”
莫秋蝶叹了口气：“我与洛东初本是门当户对，两家大人订下了儿女亲事。那一年，他十三岁，我十岁。”
卢晓航点点头：“后来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
“十一岁那年，皇上诛杀魏忠贤，开始清除各地阉党，我父亲受到牵连，全家发配边关，奶娘用自己的女儿把我换了出来，为了生计，我只能入了青楼做一名清倌人。”
卢晓航有些不解：“那洛东初呢？”
“洛东初家中也受了些牵连，但是牵连较小，他的父亲也罢官免职，家产充入官府。也算是家道中落了。”
卢晓航点点头，示意莫秋蝶接着说。
“后来青楼的一位琴术大家看我天赋颇佳，收我为徒，悉心教导，还给我派了侍女小花，我倒是没吃多少苦头。”
“你和洛东初是怎么遇到的？”
“说来也巧，那****和小花去寺庙礼佛，正好碰见许愿的洛东初，他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我。交谈过后，他表示一定会娶我过门。”
“你当时觉得自己入了青楼，他还愿意娶你自然是倾心与他了。”
“正是如此，我出师之后，分得的银子就多了，时常派小花去给他买些东西，我知道送银子他是不肯收的。”
“后来为什么来了洛阳？”
“后来，他说我们原先的地方太小，没有名师指点，所以决定来洛阳寻访名师。我在青楼有些薄面，所以求了求管事，这才来到了洛阳的明月楼。”
卢晓航心中暗道：这青楼的管事也不是电视里演的那么不是东西。
“想不到这次入京之后，他竟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若不是殿下搭救，想必我和小花必然受尽磨难，倒是谢过殿下了。”
卢晓航摆摆手：“咱们之间不必说谢，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丹水边，河水流动并不湍急，河面上的芦苇轻轻随风浮动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莫秋蝶听到卢晓航这话，脸色一红，心说：这人好生唐突，我刚刚经历如此变故，怎能再谈这种事情，眼睛故意向河面看去。
她一指河中的芦苇杆：“看，那有几根芦苇杆竖在河面上。”
卢晓航心说：转移话题的痕迹也不免太明显了，芦苇杆有什么好看的。抬眼望去，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卢晓航前世看过不少影视剧，里面都有一个情节，人潜伏于水中，用一根芦苇杆呼吸，看到这里卢晓航立刻就知道了水下有人。
他大喊一声：“来人，有刺。。”
话还未喊完，水中击出一片水花喷了卢晓航一脸，生生让他把后面的字咽了下去。
卢晓航伸手一抹脸，刚睁开眼，水中已经跳出了几团黑影。
再说卢晓航身后的十几米外黑衣卫也被卢晓航的一喊弄了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并没有看到刺客在哪儿但是依旧做好了战斗准备。
就在水花翻起的片刻，十几支弩箭已经射了出去。另外十数个人从四周呈扇形包抄了过来。
卢晓航再抬眼看时，岸边多了两个身影，杀气冲天，只不过身上插满了弩箭，眼见是活不成了。
他一见危险排除了，回过头对着莫秋蝶说道：“没事了，不用。。”
莫秋蝶眼睛余光看到了水里伸出了一支握着弩箭的手，来不及喊话，径直冲了过去。
卢晓航心说：怎么忽然变得如此主动了？难道是劫后余生想透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莫秋蝶跑到自己的身旁，使劲抱住了自己的后背。
他正在纳闷她为何要抱自己的后背之际，只觉得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脖子上出现了一股湿润热乎的液体。
他伸手一摸放到眼前一看，是鲜血！
他连忙转身抱住莫秋蝶，眼睛已经看到了莫秋蝶背后的弩箭。
水中的黑衣人显然不甘心，探出头来正要再射一箭。
卢晓航抱着莫秋蝶滚到一旁，紧紧搂住她的身体，防止背后的弩箭再次深入。
这个时候黑衣卫也跑到了近前，对着水中一阵乱射。
卢晓航没时间管水里人的死活，转身坐在地上搂住莫秋蝶的身体，轻轻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莫秋蝶嘴里吐着血沫，断断续续地说着：“来世。。来世投一个。。清白人家。。一定。。嫁与你。。做你的。。世子妃。。”
第39章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卢晓航紧紧握着莫秋蝶的手：“不要来世，今世我就娶你做世子妃，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
于波这个时候也来到了近前，开口说道：“殿下，让我们看看莫姑娘的伤势。”
卢晓航惊慌失措之下按着蹲下来的于波的肩膀：“你们一定要救活她，救活她。”
他心里清楚，就算在现代，被利器捅进体内都有可能捅伤器官继而死亡，这是在古代，没有先进的科技，就算没伤到器官，也不见得救得回来。
他现在后悔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为什么忙着看小说玩游戏，没好好学学野外生存和急救知识，以至于现在只能眼睁睁将莫秋蝶的命运交给上天。
于波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药瓶，伸手倒出两个黑色的药丸，塞进莫秋蝶的嘴中，低声说道：“你现在不能喝水，咽下去。”
莫秋蝶喉咙一动将两个药丸咽了下去。
于波轻轻动了一下莫秋蝶背后的弩箭，莫秋蝶痛哼一声，苍白的脸色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卢晓航迫切地问道：“怎么样？”
“回殿下，这弩箭箭头有倒刺，暂时拔不出来，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
“属下推测这些人处心积虑要置殿下于死地，这弩箭上可能淬了毒。”
卢晓航听到这里瘫坐在地上：“你的意思是神仙难救了？”
于波低声说道：“属下的把握不足一成，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卢晓航突然发疯一样站起来：“你们黑衣卫的神医呢？那些起死回生的神医呢？都给我叫过来！”
于波知道卢晓航心里难受，开口说道：“黑衣卫从来就没有能起死回生的神医，最好的大夫在洛阳，救莫姑娘怕是来不及了。属下只能勉强一试。”
卢晓航清楚，自己再闹下去只能耽误救莫秋蝶的命，开口道：“你动手吧，我相信你。”
于波点点头，开始安排任务：“你们五个去烧一盆热水，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一柱香的时间我要用热水。”
五个黑衣卫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去准备。
于波接着说道：“你们三个去城里准备止血的止血药和麻药，越快越好。”
三个黑衣卫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于波开口说道：“两个人留下生火帮忙，其他人散开警戒，防止再有黑衣人袭杀。”
所有人都去做自己的事了，卢晓航站在旁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殿下最好握着莫姑娘的手和她说说话，保持她的意识，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卢晓航轻轻坐在莫秋蝶的身旁，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这个时候几个人抱着枯柴碎草走了过来，在旁边生起一堆火。
于波从怀里拿出一个木匣，打开之后，各式各样的刀子。
他伸手颠了颠，选了两把趁手的在火上烤过之后用棉布擦去了灰尘，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割开了莫秋蝶肩膀下面中箭区域的衣服。
卢晓航轻轻说着：“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么？那个时候那个牢房里面乌漆墨黑的，我都没看清楚你长得什么样子你就被我吓晕了。”
于波伸手拿出一个药瓶，在伤口周围撒了些粉末，莫秋蝶觉得疼痛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到底有多坏，能把一个人活生生的吓晕了。”
于波用刀子挑开了弩箭周围的伤口，鲜血顿时冒了出来，于波不敢犹豫立刻用刀尖去找弩箭的倒刺。
“后来我回到王府，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动心了。你当时手里握着簪子，一副可杀不可辱的姿态，我可是不敢说出什么唐突的话来，只能送你走。”
说到这里的时候，卢晓航明显感觉到莫秋蝶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他知道莫秋蝶在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于波额头上也冒出了汗，他顾不得擦，因为他也看到了莫秋蝶抖动的身体和止不住的鲜血，他只能让自己快一些，更快一些。
“后来你找我喝茶，我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激动之下我伸手打翻了茶杯。当时的气氛好尴尬。听到你说佩服我，我真的很开心。”
于波已经挑出了一根倒刺，不敢懈怠，连忙去找第三根。
“我去军营带兵那些天，每天都在想着你，恨不得早点结束回来见你，后来我回来了，听说你要走，可把我急坏了。”
于波手起刀落，第二根倒刺也被挑了出来，于波仔细看了看弩箭的位置，像是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你，听说你走了我感觉天都塌了。于是找明月楼的管事借了马就去追你了，谁知道你不跟我回来，我觉得我的世界已经塌了一半。”
于波尝试着斜着向里面轻轻推了推弩箭，试图将倒刺拔出来，但是莫秋蝶的身体抖动地更剧烈了，随时可能昏过去。于波不敢再试，只好加快速度挑出倒刺。
“后来我不甘心，随你去了京师。我想这大概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了，要不然想到你在京师受尽磨难，我就不寒而栗。”
于波挑出倒刺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流血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着，于波知道自己这是和阎王争莫秋蝶的命。
这个时候负责烧水的黑衣卫也回来了，他们找到了几个木瓢，洗刷干净之后开始在火上面加热。
“我去京师见到了洛东初，他长相英俊，又是书生，学富五车。我不知道争不争得过他，却还是坚持留在京师。因为我知道，我若是走了，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
莫秋蝶眼中已经满含泪水，不知道是欣慰的泪水还是疼痛的泪水。
几个烧水的黑衣卫的手已经开始握不住木瓢了，他们撕下了衣角裹住木瓢的把手，继续烧水。
于波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了，身边的烧火的黑衣卫伸手拿起一块布将于波的额头擦拭干净。
“当听到小花说你们被看管起来之后，我就在想上天也被我打动了吧，给了我一线希望，于是我就去了刺史府。”
于波终于挑出了所有的倒刺，伸手轻轻提了提弩箭，感觉和莫秋蝶没有牵连了，一把拔出了弩箭。当时血就止不住的冒了出来。
莫秋蝶紧咬着牙关，握住卢晓航的手绷出了手筋，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了卢晓航的手里。
旁边的黑衣卫眼疾手快，伸手将一瓶止血药全部倒在了伤口之上。
卢晓航的语气没有变：“当我听说小花被打你被禁足之后，我的怒火就抑制不住了，我当时想一定要给他们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如果你愿意，我就带你走。”
这个时候马蹄声传来，几个人来到近前翻身下马，递出了两个包裹：“我们买光了一个医馆的麻药和止血药。”
旁边黑衣卫接过包裹，伸手拿出麻药涂抹在伤口之上，随着麻药的渗入，莫秋蝶的脑袋变得昏沉起来。
“把你从御史府带回来了，我已经暗暗决定一定要娶你做世子妃。你要好好活着，等我把你娶进王府。”
莫秋蝶听到这里的时候脑袋一沉歪向了一旁，卢晓航大惊失色，看着于波说不出话来。
于波伸手放在莫秋蝶的鼻子下面：“殿下不必担心，莫姑娘只是被麻药麻倒了。”
待麻药完全渗入了，黑衣卫将止血药均匀的抹在伤口四周，伤口渐渐止住了流血。
于波拿起那支弩箭放在自己鼻子下面闻了闻，又对着阳光看了看。
卢晓航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弩箭有没有毒？”
于波说道：“不幸中的万幸，这几个黑衣人可能在水里泡的久了，弩箭上的毒都被洗刷的差不多了，就算留了些余毒在体内也并不碍事。回去吃几服药便无大碍了。”
卢晓航长出了一口气：“下一次我拿自己冒险时，绝对不带任何人。”
于波苦笑一声：“殿下再拿自己冒险，属下只能拿刀抹脖子了。今日若不是莫姑娘，属下这些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了。”
这个时候水已经烧好了，于波扯下几块干净的棉布结成布条放进热水之中，浸泡过后拿了出来拧干了轻轻包扎着莫秋蝶的伤口。
卢晓航苦笑一声：“最后水中的那个黑衣人可否死了？”
于波答道：“身中二十多箭，死的不能再死了。”
“莫姑娘的伤势如何？”
“弩箭上的毒没了，属下处理完伤口。现在莫姑娘的命已经救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看上天了。”
“弩箭没有伤到重要器官，为何还要说只救回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