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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他不知道门外是自己，二来赵贤一直是商队的领队，平日里架子端得大的不行，如今来来到门前迎接，此事必有蹊跷。
朱健开口说道：“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店里的老山参买完了，这才有了个年轻人来买山参回家给人吊命使，求到我身上，我这才来问问赵兄家里还有山参么？”
赵贤连忙应声：“不巧的很，我家的老山参今天刚卖完，朱老弟你去别家看看吧。”
朱健以为他是故意提价使得手段，于是开口说道：“主家愿意出一千两银子，赵兄再找一下吧。”
赵贤担心夜长梦多，连忙说道：“说了没有就没有，你赶紧走吧，我家里还有事呢。恕不远送。”
说着招呼门房关上门，朱健被关在门外脸色涨得发紫，心说：好你个赵贤，往我平日里敬你为兄长，你就这么驳我的面子。想到这里转身离去。
走到半路上，朱健又觉得不对，心说：赵贤这个人他还是了解的，爱财如命。如今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狠狠地捞上一笔呢。
这个时候朱健看到了自己的小舅子张权。张权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天天混迹茶楼酒馆。但是对自己和妻子倒也不薄，时常送些东西来看望妻子。
所以朱健对张权也没有多大的恶感。于是上去问道：“张权，大晚上不睡觉你跑出来干什么？”
张权一看是姐夫，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连忙低声问道：“姐夫，你可知道这城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么？”
朱健听到这个问题感到很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权看了看周围没有人，靠近朱健的几步，压低了声音：“姐夫，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都是帮官府做事。”
朱健皱了皱眉，问道：“做什么？”
“我一直混迹茶楼酒馆就是给官府暗中打探消息。如今有人潜入城中想要刺杀福王世子，若是他们做成了，我们都要掉脑袋的。”
张权可不敢说自己给福王做事，但是想必姐夫也分不出这里面的区别。
朱健瞪大了眼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是锦衣卫？”
张权挠了挠脑袋，说道：“算是吧。”
朱健一跺脚，懊恼地说道：“你怎么不要跟姐夫说，姐夫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进这锦衣卫啊！”
张权着急打探消息，开口说道：“姐夫，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若是今天打探不出来，我们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朱健听到这里也顾不得怪他，连忙问道：“你刚才打听有没有藏人的地方，这真定府这么大，藏人的地方不是多了去了，你得说明白多少人，什么样的人？”
“大约一百个人，应该是关外的鞑子。姐夫在关外做了这么多年买卖，可知道谁与关外鞑子关系好？”
朱健听到这里冷汗都掉下来了，心说：这真定府里和鞑子关系好的，自己和赵贤数第二，就没人敢数第一。
张权一看姐夫冷汗都冒出来了，结结巴巴地问道：“姐夫……鞑子……鞑子不是……真在咱家里吧？”
要是真是这样，兄弟们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兄弟们没日没夜几天差点把真定府翻了一遍，没想到最后被藏在自己的姐夫家。
朱健听到这里知道小舅子误会自己了，连忙说道：“我哪里敢做这等叛国投敌的事。只是你这么一说倒也提醒了我。”
张权一听不是自家姐夫长舒了一口气，有听到自家姐夫有线索，眼前一亮：“姐夫你快说是谁，你若是说中了，可是救了好几十个兄弟的命啊。”
朱健开口说道：“我只是推测，当不得真。要说这真定府里和关外鞑子关系好的，就数我和赵贤两个人了。而且我刚才去赵贤家里，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赵贤家里大门紧闭，敲了好长时间也没人开门，最后开门的是赵贤本人。”
张权眼前一亮，心说：八成就是这个赵贤！
朱健接着说：“他家里本来有山参，我出了高价购买，他竟然不让我进府，还骗我说山参没了。”
朱健自言自语地说道：“他上次去关外，带回来最多的就是山参，怎么可能没了，当时我就觉得蹊跷，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可能。”
张权听到这里喜上眉梢，向着来路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着：“姐夫，明天我去你家请你喝酒！”
朱健苦笑着摇摇头，开口嚷道：“你自己小心点！”心中叹道：“赵贤，不是兄弟不帮你，你这次做的过了。况且牵扯到我小舅子，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张权跑回据点之中开口嚷着：“我有消息了，我有消息了……”
这个时候屋里冲出来一个人，抓住他的衣领问道：“你有什么消息了？”
张权一见是生面孔，立刻问道：“你是何人？跑到这里来有何企图？”
李俊这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开口说道：“张权不得无礼，这位是顺天府黑衣卫统领周祺然大人。”
张权一听，腿都软了，连忙行礼：“见过周大人。”
周祺然没时间计较这些，迫切地问道：“你有什么消息，赶紧说！”
张权说着：“我刚才遇见了我姐夫，他说真定府赵贤一直与关外鞑子关系不错，今天我姐夫去找他，他反应十分异常，所以我觉得这批人应该是藏在了赵贤的府里。”
周祺然想了想，一咬牙：“罢了，其它各路均无消息，我们没时间了，死马当活马医，干！”
李俊听到这里，连忙从怀里掏出一直箭矢，看了周祺然一眼。
周祺然点点头，李俊将箭矢射向空中。只听一声急促的破空声，空中箭矢散出一片火花。
正在全城何处的人马一见信号，知道找到了，立刻转身向着据点跑去。
赵贤府里的安将军也看到了这支箭。赵贤心中一惊，几乎站不稳了，面色惨淡地问道：“我们被发现了？”
安将军心中也是一惊，继而想到自己这些人根本没漏过马脚，城里的人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于是坚定地说道：“大家不要慌，这是疑兵之计。”
安将军不知道，他的这个错误判断，基本断送了这次行动。
见大家安下心来，安将军转过头看着赵贤：“刚才你去开门，没有多说话吧？”
赵贤身体一抖，辩解道：“小人不敢啊，若是这里暴露了，小人全家也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安将军笑道：“那就好，赵先生不要紧张，这次成了，我一定在皇上面前奏明你的功劳，到时候封赏少不了你的。”
赵贤嘴上说道：“谢过将军了。”心里咒骂道：什么狗屁皇上，管得着真定府么。夜郎自大！
安将军看到了赵贤眼角暼过的一丝不屑，心中暗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等你下次到关外做生意非要让你尝尝厉害！”
时辰已经到了戌时三刻，距离他们行动只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了。
这个时候，周祺然带着顺天府的一百多名调来的的黑衣卫将赵贤的家从四面八方围了起来。
周祺然下达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不要走脱一个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各地过来增援的黑衣卫也有陆续赶到的，门外的人已经到了一百五十人。
赵贤府里大清密谍司的人也有一百一十余人，周祺然让人上了就近的一家阁楼之上，发现赵贤院子里确实有不少黑衣人，这一下周祺然心安了不少。
就在亥时一刻的时候，安将军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站在旁边的赵贤都昏昏欲睡了，听到这句话之后猛然蹦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并无动静，心中有些不满。
赵贤阴阳怪气地说道：“安将军，你多虑了吧。这外面如此之静，将军不要草木皆兵。”
安将军冷哼一声：“你这个脑子蠢得可以，你听到打更的声音了么？”
赵贤心中一惊，连忙问身边的护院：“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禀老爷，现在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那亥时的时候，打更的有没有来？”
“回禀老爷，没有。”
赵贤仿佛一下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摊坐在地上，默默地念着：“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安将军身边的副将一把抓起赵贤，喊道：“肯定是你这个废物，暴露了我们的踪迹！”
赵贤绝望地笑了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一切都完了。”
安将军问道：“府中可有密道？”
赵贤叹了口气：“我又不打算造反，修密道做什么？”
安将军笑了笑：“那你今天就跟着我们一起为大清国献身吧！”
第37章你连祖宗都敢卖（）
真定府的情况自然瞒不过锦衣卫的眼睛，只是无论是密谍司还是黑衣卫都是新生力量，执行能力和忠诚自然是不必说的。
锦衣卫就不一样了，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风雨雨，锦衣卫整体已经腐朽了，要不然也不会让黑衣卫在京师发展出据点。
锦衣卫的指挥使得到消息之后，觉得自己若是插手这件事，必然会损失不少人手。而自己已经是指挥使了，在往上也升不了官，皇帝更不可能赏银子下来。
所以锦衣卫指挥使吴孟明做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将这份消息压了三天才报上去。
崇祯自然不会知道消息是什么时候到的，看到有人半路伏击福王世子，崇祯念着当日的情分派出锦衣卫去救援他。
只是崇祯不知道的是，他在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两路人马已经开始短兵相接。
既然被发现了，安将军也就不躲躲藏藏了，他下令所有密谍司成员化整为零，从所有方向突围。跑出去的人目标依然是福王世子。
安将军不知道的事件原委，自从他们暴露了，多尔衮的栽赃计划就不成立了。他只是得到了不惜一切代价击杀福王世子的命令。
赵贤家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四面墙上同时出现准备杀出重围的密谍司黑衣人。
眼见对手出动了，周祺然轻轻抽出了手中的长剑，大声喊道：“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周围的黑衣卫纷纷跟着喊道：“斩草除根！”
袖箭和暗器的交锋只持续了几个回合的时间，眼见密谍司的人已经来到了近前，黑衣卫纷纷抽出了自己的兵器迎了上去。
黑衣卫的招式继承了锦衣卫的特点，并不花哨但是招招致命。密谍司的招式则是走的关外清兵的路子，以命博命，悍不畏死。
所以打起来黑衣卫是比较吃亏的。因为黑衣卫自从训练以来被传输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利益的信念。
可是这种完全无视伤害以命博命的打法直接把黑衣卫打懵了，以至于在战斗开始的一刻钟内，倒下去的全是黑衣卫的人。
周祺然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大声喊道：“不要怕死，越怕死越会死，和他们拼命，他们拼不过我们！”
厮杀中的黑衣卫们猛然一瞥，周围已经已经倒下了不少弟兄，这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若是一味地退避，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自己死。
周祺然接着喊道：“这是咱们的地方，受了伤立刻就能得到救治。他们得不到救治，所以不要怕！弟。。”
还未说完，对面已经发现了他的地位，几支袖箭已经射了过来，周祺然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几支袖箭，身边的护卫一见立刻将周祺然护在了中间。
周祺然大声吼道：“跟着我干什么，赶紧杀上去，若是让人跑了我摘了你们的脑袋！”
说着身先士卒第一个冲进了人群之中。身边的护卫一见立刻跟着冲了上去。
旁边的黑衣卫一看周统领自己冲了上来，一时之间斗志盎然。
安将军一看对面的首领带人冲了上来，不甘示弱，提着大刀冲了过来直逼周祺然。
周祺然早就看到了无人能敌的安将军，一见他冲了过来立刻迎了上去。随着“铛”的一声兵器撞击声，两人战到了一起。
周祺然四十岁的年纪，正值壮年，加上自从执掌顺天府黑衣卫以来经常进行生死搏斗，招式极其熟练。
安将军原来是后金大汗努尔哈赤账下侍卫队长，后来多尔衮听从谋士的建议暗中组建密谍司，就想起了父汗帐下的侍卫队长，让其主持关内事务。
安将军胆大心细，不负所托，几年之内已经在顺天府扎下了根。可是黄太吉迟迟打不进山海关，这支势力一直闲置至今，安将军的手上功夫也生疏了不少。
毕竟密谍司只是进行日常的情报打探，不涉及机密问题，和人起冲突的机会也就相对较少。安将军亲自动手的机会更少。
刚开始安将军还能和周祺然势均力敌，二十个回合之后已经渐渐不支。
周祺然找准机会，斜刺一剑，安将军躲闪不及，肋下被划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安将军低吼一声，激发了体内的凶性，大刀使劲往周祺然头上挥着。
周祺然身经百战，岂会被他的气势吓住，利用灵活的脚步和神出鬼没的剑法，不一会安将军的身上又多了几处伤痕。
安将军气势渐衰，他知道这样下去逃不过败亡的命运，于是鼓起一股气，一刀从周祺然头上劈下。
周祺然脚步一滑晃身对安将军侧面，伸手一剑正中安将军的喉咙。
安将军低吼一声，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他自己也想不到，千军万马都走过来了，没想到会在这阴沟里翻船。
看着安将军死不瞑目的样子，周祺然大口喘着气：“大明的土地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
周祺然身边的护卫赶紧扯着嗓子喊着：“对面主将已死，大家杀啊！”
听说安将军死了，密谍司这帮人可沉不住气了。安将军那可是千军万马杀出来的，怎么会死呢？他都死了，我们是不是要败了？
也有人觉得可能这是对方的疑兵之计，但是等了好长时间不见有人站出来反驳，那就是说安将军真的死了。
一旦胸中的一口气泄了，再想提起来可就不容易了。趁着密谍司的人愣神的片刻，黑衣卫迅速抢回战斗的主动权。开始慢慢蚕食对面。
密谍司的人一看取胜无望，安将军又战死了，于是开始向外围突进，试图逃跑。
可是被这么多人黏上了，再想跑谈何容易。
战斗一直从子时打到寅时，最后以黑衣卫的胜利而告终。
黑衣卫的四方统领来报，趁着夜色，好像走失了两个密谍司的人，这两个人从战斗一开始就没投入战斗，趁着混战有人看着他们偷偷跑出了人群。
当时战斗过于激烈，看到的人想阻止也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们溜走，现在已经派人去追。
周祺然知道，大家都是同一种人，一旦摸进了夜色之中，很难再被找出来。所幸跑的人不是很多，再加派人手保护好殿下就是了。
不一会，战斗成果统计了出来，黑衣卫战死五十六人，伤七十余人。可以说基本上活着的人人带伤。死的人大多数是一开始厮杀之时措手不及被杀的。
现场共清理出密谍司的尸体八十二具，可以说顺天府的密谍司已经断了两条腿，情报组织没了重要的暗杀人员，就已经废了一半。
周祺然摇摇头：“都说关外鞑子悍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大明要想统一天下，还得经过一番磨难。”
这个时候，一个统领开口问道：“周统领，这赵贤家怎么办？”
周祺然看着一地的尸体，开口说道：“先把受伤的弟兄们安置好，战死的弟兄们厚葬，回去之后按照相应的抚恤银下发给家人。其他人跟我进去看看。”
真定府的黑衣卫统领李俊带着真定府非战斗人员开始打扫战场，周祺然带着二十来个轻伤的黑衣卫走进了赵贤的府门。
一进府门，就看到了赵贤瘫坐在堂前，身前站着全家老少。
一开始的时候。赵贤身边几个仆人本想将老爷抬回卧房，可是赵贤坚持坐在堂前，等待着外面战斗的结果。
家里人本来都躲在后院的，但是外面的厮杀声让人心神不宁，所以大家全都来到了堂前，陪着这个家的主心骨。
当听到密谍司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赵贤的脑袋像是被重锤击打了一般，“嗡”的一声。身体一歪倒在了一旁。
周祺然看到了赵贤这幅样子，心中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眼见周祺然带人走了进来，赵贤喊道：“所有一切都是我干的，和我的家人无关。大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不要连累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周祺然走到赵贤眼前，周围的杂役连忙闪到一旁，没有人有勇气阻止这位满脸是血的将军。
周祺然蹲下身来，看着赵贤：“你知道这一场战斗我死了多少个弟兄么？”
赵贤哆哆嗦嗦地说道：“在下愿意捐出全部身家抚恤阵亡的将士，还请将军放过我的家人。”
周祺然哈哈大笑：“你的身家还用得着捐么，难道我自己不会拿？你若是没有别的话了，我就送你和你的家人上路。”
旁边的一个小孩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张嘴大哭起来。
站在小孩身后的女人立刻伸手捂住小孩的嘴巴，担心激怒这位将军痛下杀手。
周祺然接着说：“放过你的家人？你知道大明律上叛国投敌株连九族么？”
赵贤激动地说道：“我私下还有生意，都交给将军，不敢奢求将军饶恕我，只求将军给我家人一条生路。”
周祺然淡淡地问道：“你私下还有什么生意？”
赵贤想了想，一咬牙，说道：“用关外的马匹换关内的铁矿，赚取差价。”
“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五、六万两。”
周祺然伸手拔出长剑砍下了赵贤的脑袋：“我大明边关将士的性命就毁在了你们手里！几万两的银子你连祖宗都敢卖！”
周祺然冲着周围喊道：“都杀光，一个不留，替我大明边关将士报仇！”
第38章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杀了密谍司八十多人，灭了赵贤满门上下，这个案子在哪里来说都是可以震惊全国的大案子了。
黑衣卫在真定府做了如此大的案子，按道理来说真定府知府早就该带着人来捉拿凶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