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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走到大路，路遇几名背着谷物进城的佃农。他们告诉我，要去吴郡的话，要顺江直下到入海口，如果是找吴侯，顺着东南的方向骑马几天可以到会稽，步行要很久。
看来甘宁给我画的图是画错了，那个方向分明是让我一路向东，而我要去的，是吴侯的位置。
“小伙子，路还远着呢，如果你脚程快，晚上可能到得了鄱阳，不妨在那里购置充分的给养。最近山越多发，大路还好些，还是要多加小心啊！”要个年老的农夫都已经走开了，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急忙回来告诫我。
“谢谢。”其实他们的方言听起来还是有些难懂，也真难为了这位长者。
我决定，先去鄱阳，也顺便熟悉下南方的人文风情。
在天黑前，我成功到达了鄱阳，赶在守城士兵关门前的最后一刻，不好意思地让他们通融一次才进了城。也许是我又背了剑、又带了刀，别处的探子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山越的武装也不会这么中规中矩，我甚至没有被他们盘问。
江东与北方，在城镇布局上没有太大的区别，仍然是外城依靠坚固的城墙防御，里面就是居民区、商业区，中央部分是地方官员的驻守机构。当然，许多名城，比如襄阳、邺城，有内外两道城墙，中间是驻守的军事用地和屯田，许都在曹操迎奉献帝后也扩建成了这样的规模。
进城当然是找酒肆，我暗自嘲笑自己是什么时候也染上这样的毛病，以前江峰和于惑总是这样，每到一座城，先尝一碗酒。
这家店名叫“鄱阳酒肆”，以地为名，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可能老板与太守关系不一般吧。进了大堂，却还有更不一般的地方，夕阳已下，整个屋子竟然满满地找不到一个空桌子。连小二也很为难：“这位客官，要不，与其他人拼一桌？”
“呵呵，这个好说，有酒菜就行。”我看了看，都是些三三两两的江湖人士，要想在他们那里拼个位子有些难。
小二径直走到左面贴墙的角落，桌上两个人，一老一小，灰色的短打布衣，两把长剑摆在桌上。不知道他们小声说了些什么，年长的汉子远远地看了我一眼，冲小二点点头，小二才连忙招呼我过去。
“一壶好酒，再来盘肉。”我向两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给小二叫了菜，这才坐下来。
年轻的剑客很友好：“小哥也是来参加围捕山越的？”
我不知所云：“山越？”
“不是吗？这间酒馆聚集的几十人应该都是响应吴侯征讨山越武装，前来支援贺齐、黄盖两位将军的。”
这时候小二已经把酒菜端上来了，我看了看这盘肉的量，便又让小二上了一盘，示意桌上的两人一起吃：“话说围剿山越的事情，本来应该是当地驻军的职责，为什么会和江湖人士扯上关系？”
“那是贺齐将军贴出的告示，山越武装隐藏在江东各处丘陵地带，正规军里缺乏对山越地形和战法了解的军官，相反我们这些常年在江东行走的江湖人士很多却对山越颇为熟悉，才召集我们协助作战。”年轻的剑客丝毫不客气地吃着我的东西，也告诉了我许多有用的信息。
有意思，调动江湖人士支援正规军，以前我还没见过：“那两位将军的部队什么时候到？”
“要么今晚，要么明天。”
说话间，一名军官推门而入，十几名刀盾步兵跟随：“贺将军和黄老将军已在城外扎营，各位好汉可以现在随我出城，军队会安排一应食宿。也可以在城内留宿，明日午时前，都可以在西面找到我们。”军官宣布完毕，叫来酒肆掌柜，给了一张告示让贴在大堂，紧接着退在门口等待。
“老板，结账！”
“小二，这桌一起算钱！”
“我这边先喊，先结我的。”
周围瞬间热闹非凡，几名侠客提刀起身，径直出门，还不忘调侃一句：“还好爷几个有先见之明，提前结了帐。”
“咳咳，小二，不用找了，连同桌的钱一起给。”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众人看向了我，也看向了我甩在桌上的银锭。这是截袁绍物资车队时候分的东西，甘宁他们人不错，没给我黑掉。
那几人都到了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微笑着第一个走出门，从包袱里拿出甘宁送我的几包盐：“各位军爷围剿山越辛苦，这是在下渡江之时偶然所得，献与部队改善伙食。”
军官狐疑地看着我，吩咐一个手下打开其中一包，用手指蘸了蘸尝下味道，确定是食盐无误，还是那种原装未经过商人掺杂的纯盐，这才喜笑颜开，领着我去后面登记。
看来甘宁他们这次真的是截得过分，盐已经成为这一带的稀缺品，看军官的表情，这几包盐我可以买下这间酒肆了。
“姓名？哪里人士？惯用武器……”负责记录的士兵依照格式逐一提问。
“江鸿，凉州武威，刀剑……”
“你不是江东人士，为什么来援军？这些盐又是怎么来的？”这次是那名军官问我。
“我是一名侠客，云游中原，路过此地见山越横行扰乱百姓日常生活，理应行此义举。至于那些盐，是道上的朋友相赠，具体细节不便透露，希望军爷不要深究。”这个说辞我也是才想到。
军官顿了顿，说：“不错，虽然你是这地方第一个报名的，态度也好，不过我们更需要熟悉地形的义士来指挥，所以你只有跟随行动的权限，行吧？”
“没问题。”
“在外面等着吧，报完名一起去军营。”
“是。”许久没有用“是”这个字了，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自在，也许是自由的时间长了，便会不愿意离开这样安逸的日子。
加入义军，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捷径呢……
第一百零五章 鄱阳战山越1
“听说贺齐将军征战山越从未败绩，这次若胜了，我们是不是有入仕的机会？”
“那还要看你表现，若官军胜得轻松，就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说，大家不是为了百姓才来支援官军的吗？怎么老想着当官？”
“是啊，你们几个不如直接参军，多立功勋总有出头的一天。”
呵呵，看来大家来的目的各不相同，不知道这个叫贺齐的人是不是真的如他们传说中的那么强呢？营中的游侠、豪杰已经聚集了五六百人，出了鄱阳，军队应该是沿途都在招募人手。而从这个军营规模来看，黄盖、贺齐也就带来千余人，对于山越这些连军队都谈不上的武装力量来说，这个人数也是合适的。
“昨天在酒肆把最后的钱也花了，你说他们除了管我们伙食，会不会发点钱啊？真让我们白出力？”
“我觉得要看打完山越贼后的战利品了，兴许贺齐将军心情好就会分大家一些。”
“不见得，听说这次征召我们援军，黄老将军一直不是很赞同，认为依靠正规军的力量足够战胜山越，我们反而会扰乱军纪。”
“军纪？军纪能当饭吃？让那些个士兵找几个能打的和我单挑试试，全部都被军队训练教的招式给教死板了，对付这些山越，根本摆不了战阵。”
“嘘，小点声，来人了。”
午时刚到，分毫不差，看来这个将军很守时。
为首的是个年近五十的老将，应该是黄盖，身旁一个二三十样貌的年轻将领，站位只在黄盖后面一点点，这个地位也只有他们口中的那名对战山越的名将贺齐了。
不过黄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高兴：“感谢各位义士相助，只是我黄盖带惯了自己的子弟兵，还是贺将军有经验，你们的行动安排，全权由贺将军负责。”说罢，黄盖就走到一旁，与自己的部下交流起来。
“嗯，多谢黄老将军信任……”贺齐应该是知道黄盖不会说什么好话，能表现这样已经算是不错：“昨夜我与黄老将军商议，山越贼众肯定已经知道大军已到鄱阳，不如兵贵神速，即刻启程。根据以往经验，山越多在大路设伏，小路设置陷阱，山林沼泽一带与我们周旋作战。那么这次黄老将军会带领大队人马从大路进发，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诸位义士与在下的本部人马从两翼掩护，我带一路人马，另外有五名军官分头带领大家前进，并且在诸位义士中，我们根据大家的籍贯、兵器、名声等多方面因素，选拔了几位领导者协助我的属下管理，希望大家能够听从指挥，待击破这一带山越，我自当上禀吴侯论功行赏。”
“义守江东，荡平山越！”
“义守江东，荡平山越！”
……
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提前演练过口号，我也跟着喊了几嗓子。
最后，我被分配到昨天报名的那个军官手下，后来知道，他姓丁，名字没问，是个屯长，江东子弟兵出身。当然，这伙人的领导人也不是我，就是在酒肆与我同桌的那个年长的剑客，其他人议论说因为他是士族出身，即使当了侠，士族身份的优待也十分明显。在集结的时候他自我介绍，出自江东魏家，江湖人称老魏。
我只是庆幸昨天帮他们付了钱。
山越占据这鄱阳湖和周围的山林，我们则在黄盖大军的左侧，处于队伍的前端。一路翻山越岭，老魏挑出了几个熟悉地形的猎手，分别布置在前方一百步和右侧大部队的左前方位置。往鄱阳湖方向继续走了五六里，终于发现了动静。
“老魏，丁屯长，前面的草倒伏很多，可能有埋伏。”
老魏询问具体细节：“是发现我们了吗？还是针对的大部队？“
“应该没发现，那片山路的下方，正是大路附近，看样子是准备附近大部队。”
丁屯长立即与老魏商量：“是不是现在就派些兄弟把他们做了？”
“可以，我们各出一部分人。”老魏转身问后面的义士：“各位兄弟有没有比较擅长这类的？”
这是我的机会：“我行，对面有多少人？”
报信的猎手说了个估计的人数：“那一片只有三十多人，但应该不止这一处，可能其他地方还有，毕竟我们大部队近千人。”
既然这样，我们不能就突袭这一次：“我也只带三十个人，你们几个猎手也去。”
“不能这么让你带队，我的士兵和这些义士怎么放心就把性命交到你手上？”丁屯长显然不信任我，我昨天给的几包盐算是白给了。
老魏却一副深邃的表情：“没事，先听这小子说说他的看法。”
“好，江鸿是吧？说说怎么打？”丁屯长听了老魏的意见。
应该怎么做，我在听到猎手的汇报时已经大致有了思路：“山越不止一个伏击点，我们遭遇到的可能是伏兵前部，也有可能是哨点。现在我们不急着动手，慢慢跟着摸过去，等到大部队出现在他们视野里，那样他们的注意力也全在大部队那边，我们这个时候动手。对面只有三十多人，我们也去三十个，一人一个快速解决，能力强的多干掉一些。于此同时，几名猎手继续往前摸，最好能有几个斥候配合，大家能力互补，争取尽可能多地找出其他山越，我带地人再向前一个个定点清除。”
“你的意思是让大部队当诱饵？我们就是要全力保护大部队安全，若有差池，你们没事，我受的是军法！”丁屯长第一个反对我的计划。
老魏沉默了一阵，看了看周围几个他比较熟悉的义士表情，可能觉得这个计划不错：“我倒是同意，不过丁屯长说的也不无道理……”
“那就做两手准备，再派人悄悄绕到大路上去通知黄老将军，走到这一带佯装不知埋伏，引出伏兵消灭。”这应该是万全的准备了，唯一还担心的，就是在大路上有陷坑一类的陷阱，会造成一些伤亡，不过这些东西如果真有，黄老将军久经沙场，一定会派出小股先头部队试探前行。
“好，就早江鸿说的做吧。”丁屯长突然就变爽快了。
大家再没有异议，我终于可以开始我的行动。
三十个人，除去几个猎手，剩下的人一半是丁屯长挑选的精锐士卒，好些人还是伍长，我略微了解一些他们的能力，不是很乐观。不过另一些人情况就好了很多，包括那天跟老魏在一起的年轻剑客在内，许多人是这一带有点名头的人物，当然也分黑白两道，有几人的是短刀、匕首甚至刺一类的阴邪兵器，我也多半能猜出几分他们的杀手身份。仅凭武器是不能分善恶的，想那冷冽也使的匕首，我却还欠着他一条命，都有看你拿着这武器，都做过什么事。
我把之前的战术向所有人复述了一遍，确保大家都理解的作战细节，传令兵从后方摸上来告诉我们，大部队很快就到，也和周围的几个小分队放出了消息。
“好，出发，大家随时看我动作，我上，大家才能上，我撤，所有人必须走。”
“是。”
“如果有人阵亡或者负伤，不许浪费时间施救，后面的人会处理，只管用最快速度杀敌。”这一条，似乎是有违侠义精神。
“是。”眼前的是一场战争的开端，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打仗，是为军队作战。
没有多余的命令，我开始悄悄出发，降低自己的身子往猎手说明的方向摸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鄱阳战山越2
大路上远处渐渐起了烟尘，这是大部队即将到来的信号。我看到了，那么山越与我的情况应该一致。于是我加快了速度，隐约已经能见到些人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
为了计划顺利实施，我承受着身后的士兵不断催促的压力，继续忍着没动，直到大部队的前部出现在视野里。
山越人开始有了动作，各自小心拿起自己的兵器。
正是这个时机！刀剑出鞘，后面的人早等不及，与我同时行动。
距离在之前就已经算好，一个前翻，我滚到了最后面的山越战士脚下，右手剑顺势捅进对方的尾椎，借力向上，左手刀扎进他正在转动的脖子。喊叫声成功地被扼杀，只听咕咕两声便没了气。
身后的人很快出现在我身边，消灭我周围的山越，我则继续向前，确保随时为可能出现的情况提供支援。
果然，一名士兵动作太大，在扑上去前辈对方察觉，那山越本能得一个侧身，躲过了士兵的致命一击。
即使远，我也只能拼命赶去，显然那山越也是惊吓过度，忘了第一时间是发出喊叫声警告同伴，而开始于士兵硬拼，最终两人的肉搏都受了重伤，我补上一刀解决战斗，并且顺手把我赶来的路上惊动的一名山越杀死。
杀完最后一个人，我才发现，山越武装里有男有女，只是女性很少，在作战时看不出太多区别，女山越的体格与男性一样的彪悍。
有惊无险，我给远处的猎手比划了手势，一个人向后面老魏他们报告，另一人给我指了个方向，意思是那边还有人。
大部队正在前进，我这边只能与时间赛跑。留下两个重伤的士兵，我带人继续朝前快速低身前进。
这次的区域更大，在我看来埋伏的人数可能是先前的两倍。
同样的方法，不过这次快了很多，我上前的时候，身后几个暗杀好手比我动作还快，大家很有默契，一人一个，绝不重复。
山越很快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毕竟人数多一倍，难度岂止多了一倍。在高地的下方，黄老将军派出的先头部队即将通过，我想山越人比我们还纠结。如果这时候叫喊，势必让整个埋伏功亏一篑；如果不呼救，不止这一个埋伏点完了，周围的点可能会继续被我们拔掉。
思考的时间，我不会给得太多。直到清除最后一名山越，弄出的动静也不足以引起周围的注意。
看向猎手的位置，他给我指了两个方向，麻烦来了。
方才敌人没有叫喊，却也和我们死拼了一次，手下这次重伤了三人，还有两名士兵阵亡。
人数完全不够了！我相信这已经是丁屯长和老魏能分配给我的最强的士兵与义士，再向他们要人，完全不能保证补充上来的人能力如何。
我只能再次看向猎手，伸出双手，从一数到十，然后挥舞几次，想知道这两拨敌人的数量。
猎手看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不是之前商量好的暗号，确实难为了他。反馈过来的信息，一处大概有三十多人，另一处二十人左右。
“你们几个，带所有人向西北方向，清楚路边那三十多人的埋伏点。”我和旁边几个义士商量，他们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优秀。
几人同时问：“你去哪儿？”
“来不及了，西面的那个点太远，我一个人去。”
“一个人？”他们显然不相信。
“就这么决定，你们立即带人过去。”这次我用的命令口吻，大家再没说什么，招呼着众人行动。
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一人前去冒险，这几名暗杀好手能跟着我的话，自然安心很多，只是缺了他们，去西北面的人势必损失惨重。
分别后，我快速地朝西面移动，一个人行动要难被发现得多。
来到附近，我改变战术直接疾奔过去，听到动静的本能反应是抬头往这边看，正方便割颈。
于一瞬间我尽可能多地杀掉接近十个人，之后就没那么简单。擒贼擒王，这群人的头领没在后面，那么应该在前面观察黄老将军的队伍，我不能恋战，朝前冲过去。
这头领竟然使得双刃枪，前后都是尖刃，武功路数不是中原常见的打法，一个劈砍过后用反手换过枪的另一端，从我格挡处架起的刀剑下方桶来，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凶多吉少。
周围的人已经围上来，这头领竟然喊住了众人，意思是与我单挑？
几番交手，他再一次地劈砍，故技重施，我怎么能再次中招？我的家乡西凉，是一个枪客多于剑客的地方，与枪手作战是我的长项。当头领反手换过枪的另一端，我顺着他目前没有武器的招架，抢先贴身，刀剑并用前推，顿时他两肋出现两条血红的创口，手上也失了力。
我没有上去补那一刀，却返身迅速把吃惊中的山越众人斩杀，他们倒地的一瞬间，我走向那名头领，给予一个迅速的了结。
一个身影很快扑到头领的尸体旁边，我不禁诧异：“怎么还有一个？”刀剑出手的时候，兵器停在那人的后颈。我发现，这人不是山越的作战人员，至少不应该是。
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发现山越有很多女性武装人员，但她们的体格都如成年男子一般的健硕，数量也不多。眼前的这个人，从身材上一看就是女人，穿着兽皮制成的袄子和短裙，除了皮肤偏黑，整个背影同中原女子相差不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