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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公案-四漆屏-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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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那肥胖大人答了话。狄公见那女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堆起一脸欢喜把他 
们引进一间小客厅。那女人显然是老鸨,这幢房子的房东。 
     老鸨说他们现在可以包下那间最好的房间,租金是三贯铜钱。狄公说太 
贵了,讨价还价了一阵,最后达成协议:两贯铜钱。狄公付了钱,老鸨领他 
们上楼看了房间,给了钥匙便离开了。 
     艳香说:“这确是此处最好一套房间了。我可以断定,县老爷的那个妇 
人就是在这个房间与她的情人幽会的。” 
     “我要好好检查一下这个房间。”狄公道。 
     “你须等一等再说,不久就会有人来送茶,别忘了给她几个铜钱,这是 
规矩。” 
     她见狄公准备在茶几旁边坐下来,便又说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 
想的,不管怎样,我们最好还是换上睡衣,这里的人眼睛很尖。我们的行动 
与其他的客人不同,他们就会怀疑我们的。” 
     艳香半裸着身子在梳妆台前慢慢打扮。狄公早换上了干净的白纱睡衣坐 
在床沿。他忽见艳香的背上纵横交错着许多条瘢痕。不禁问道:“是谁虐待 
了你啦?背上都是伤痕,是排军吗?” 
     “哦,不,不。”她淡淡地说道,“说来也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已经 
十六岁,我的主人一意要将我卖到行院去,我死活不肯,他便天天用鞭子抽 
打我,逼我应允。一天,不知怎么正摸上排军,他看中了我。他告诉我的主 
人说,他要将我买去,我的主人就给他看了我父亲卖我时画的文契,说是要 
四十两银子……” 
     她转过身来,慢慢地穿上了睡衣,微笑着继续往下说:“我的主人又加 
了什么我的衣食钱,改口又要六十两。排军劈手将那文契夺了去,说道:‘好 
了,就这样成交吧!’我的主人伸手向他要银子,排军两眼一脸说:‘刚才不 
是给了你吗?怎么,还想要双份的,莫非要讹骗我不成!’你可以想象我那 
主人心中是多么的愤怒,然而他却装出一副笑脸,结结巴巴地说:‘是,先 
生,是,谢谢你。’就这样,排军把我带走了,你想我是多么的幸运。我的 
主人知道,如果他上衙门去告排军,排军就会带着他的人马将他的家俱统统 
砸个稀烂。排军虽是脾气很暴躁,但他的心地很好。我身上这些瘢痕倒正是 
我这段经历的印记。” 
     狄公听罢,微微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走到那梳妆台前,拉开了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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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里面是空的。 
     “你要找什么?”艳香坐在床沿上问道,“到这儿来的人都很注意,不留 
下任何显示他们身份的痕迹。他们知道,那怕最不令人注意的痕迹都会使他 
们遭到讹诈。我看你最好还是在这张床里边贴着的字画上去碰碰运气。这些 
字画听说都用的是隐名,你识字,或许能从中发现点什么。” 
     老鸨亲自捧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茶壶、茶盅、鸭梨和糖 
果。狄公给了她一把铜钱,她有礼貌地道了声谢便退了出去。 
     艳香把床帘拉开,爬上了床。狄公摘下帽子,把它放在茶几上,然后也 
上了床盘腿坐在干净透凉的蔑席上。那张床本身就是一个玲珑精致的小房 
间,床顶很高,三面床壁都用紫檀木的雕花板一扇一扇嵌合着。艳香跪在床 
的后壁前,小心地把一根发针塞进木板的一道裂缝里。 
     “这是干什么?”狄公不解地问。” 
     “我堵死这道裂缝。你知道客人里许多惯手都爱从这种裂缝偷看床里。 
今天时间这么早,不致于会有人来偷看。但这也难说定,不管怎么,还是细 
心点好,不要被他们看出我们在干什么。” 
     狄公感到新奇。但他意识到这无疑是很有用的经验,他知道自己对这里 
的了解是很浅薄的。 
     狄公抬起头来开始一扇一扇地察看那雕花板。他发现每扇雕花板上都有 
或方或圆的框格,框格里有诗有画,很是雅致。民间夫妇的床壁上一般也都 
贴有题词和绘画,但都是些婚姻美满、白头偕老的颂词或是古时烈女节妇、 
贤德孝行的画图,再有就是吉祥如意,花鸟虫鱼之类的装饰。可是这儿贴着 
的这些东西就难免显得轻浮和猥昵了。来这里的文人墨客常常会见景生情, 
写下些诗文和图画,一是消遣,二是留念,一般都不敢留下真名实姓。图画 
诗文做得好的,老鸨就用来装饰床的内壁,贴得久了,再换上新的。 
     狄公见一联对子字迹很是灵动洒脱,不禁低声念道: 
     “柳梅才欲渡春色,楸梧半已坠秋声” 
     他点了点头,说道:“写得很凄切,人生往往正是如此啊。”他突然直起 
腰来,眼光落在一首七言绝句上。绝句前两句笔迹正和冷虔房里看到的那幅 
夏日莲花图上的题诗几乎一样,后两句却是一丝不苟的工楷,极是娟秀,一 
眼就可看出是受过教育的名媛淑女们的惯常笔迹。诗道: 
     百年纷纷走大川,逝水落红两渺渺 
     莫向三春田华章,一夜风雨记多少? 
     诗没有留款。 
     这也是当时流行的雅事。男的先写下前两句,女的再续上后两句,分珠 
便是联句,合壁则成一绝。上面这首诗正是这样。它用逝水落花来比况人生 
短暂、欢乐难久,很可能就是暗喻这种私会的关系,且写得不落陈套,甚有 
意境。 
     那个红眼睛描述滕夫人的情人两颊喷红,这种喷红并不一定是由饮酒引 
起的,倒很可能是使冷德丧命的那种可怕的肺痨所表现出来的症象。那个年 
轻画家对生命的感叹、对莲花的偏爱似乎更进一步说明问题。 
     狄公对艳香说:“这首诗有可能就是滕夫人和她的情人合写的。” 
     “我不懂诗的意思,”艳香道,“不过,我听起来倒象一首悲哀的诗。你 
认得出她情人的字迹吗?” 
     “认得出。不过,即使认出了又有什么用呢?他死了半个月了,怎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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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滕夫人的凶手呢?” 
     他想了一会,又对艳香说:“你现在下楼去,同那老鸨闲聊聊,请她仔 
细说说那对情人的事。” 
     艳香不快地噘起一张小嘴。说道:“你急于想赶走我吗?你……你耐着 
性子再陪我一会儿吧,假戏不真做也还得做做样子。” 
     狄公带着歉意陪了一笑,说道:“我心里虽捆着点事,但我还是非常喜 
欢你陪着我的。你去把那个大盘拿来,我们吃一点、喝一点,多聊上几句。” 
     艳香一声不响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取来那托盘放在两人之间,一屁股坐 
在篾席上,倒了两杯茶,自顾吃了一块糖。 
     突然,她开口道:“这不同你在自己家里一样么?傻瓜!” 
     “你说什么?”狄公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在自己家里?你不知道干我们 
这一行的是不会有家的。” 
     “别讲你的鬼话了!”艳香生气地说。“你的戏演得很象,但你瞒得过排 
军他们一帮粗心人,你却瞒不过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狄公不由问道。 
     她凑近狄公,很快用手摸了摸他的肩膀,然后带着轻蔑的口气说道:“瞧 
这细腻平滑的皮肤,每天香汤沐浴,再涂上什么油脂粉膏的,才有这等光泽。 
浑身又没一处伤疤。 
     你身子强壮是与公子哥儿们比剑要拳练出来的。瞧你那目中无人的模 
样,一个拦路打劫的强盗会象你这样安稳地和我一起坐在席子上津津有味地 
品呷着茶?那号人遇上这样的好机会,即使他们正忙着一头买卖,也要与我 
纠缠够了才去为他的买卖操心。他们哪里象你这样有福分,家里一定藏着三 
妻四妾的,娇滴滴甜言蜜语,白天黑夜哄抬着你。我不知道你是何等人,干 
什么样的营生,我也不须管问这些,我却是忍耐不了你这股子怠慢人的劲。” 
     这突如其来的一顿数落,着实叫狄公吃了一惊。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 
好。 
     艳香以一种抱怨的声调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是我们一类的人,为什么 
又混来我们这里监视我们、监视排军——一个完全信赖你的好人,你是不是 
想拿着我们的短当笑话讲去?” 
     愤怒和激动使她流出了眼泪。 
     “你说得对。”狄公平静地说。“我确是在扮演着角色,但绝不是随便取 
笑你。我是衙门里的官员,正在查访一桩杀人案子。排军和你虽不知我的底 
细但却给了我种种方便和协助。你说我不是你们一类的人,那完全错了。我 
曾立誓为国家效忠,为百姓办事。 
     我们黄帝子孙,大唐臣民都是一家人,刺史夫人也好,你艳香也好;宰 
相尚书也好,你的排军也好,都是一类的人——我讲的这话你听得明白吗?” 
     艳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怒气消了不少。她抽出绢帕擦了擦脸。 
     “还有一句话,”狄公笑了笑说:“让我向你照实说,我觉得你是一个非 
常动人的女子,不仅体态窈窕,容貌可爱,而且还有一颗善良的心。” 
     “这虽不是实话,”艳香淡淡一笑说,“不过听起来还挺入耳的。看样子 
你很累了,你躺下吧,我给你打扇。” 
     狄公在蔑席上躺下。艳香轻轻将挂在床角的那把芭蕉扇摘下给他打扇。 
不知不觉他就进入了梦乡。 
     狄公醒过来时。见艳香正站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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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一觉睡得很香吧?”她说,“我在楼下与那老鸨母闲扯了半日。” 
     “我睡了多长时间?”狄公迫不及待地问。 
     “都有半日了。老鸨母说你准是个用情很深的人。呵,她告诉了我那个 
贵妇同她的情人到这里来过两回,这和红眼睛说的正是一样。她是一个柔弱 
的女子,但却是十足的派头。那男的看上去也是出身于豪富之家,然而好象 
身体不太好,咳嗽得厉害。他付给老鸨母一大笔钱。老鸨母还说,他们来这 
里时,两次都有人跟踪。” 
     “跟踪?”狄公一惊。“却是如何个跟法?” 
     “跟到这所房子,跟到这个房间。两次都是一样。那一对刚上楼,这一 
个就跟着来了,他就从刚才我堵塞的那道裂缝往里偷看——当然这很隐蔽, 
还得付给那老鸨母一笔钱。” 
     “那人是谁?”狄公紧问道。 
     “他可没留下名刺。老鸨母说,那跟踪的人是个瘦高个,方巾裹着脸面, 
只露了一对眼睛在外面,所以没看清他的相貌。他讲话时又把个声音压抑住, 
看他那行动气质倒象个官府里做公的,很是有些气度。他走路时一条腿有点 
瘸。” 
     狄公听罢,一声不响地沉思着。此人不可能是别人,正是滕侃的师爷潘 
有德! 
     艳香帮着他换上了那件鸦青葛袍,系上了腰带。他戴上了帽子,用手摸 
摸衣袖,有点踌躇地说道:“艳香,你对我的帮助太大了,我很是感激……” 
     说着从衣袖里摸出几贯铜钱:“这点……你权且收了,作个茶钱……” 
     “不,”艳香不等狄公说完就打断了他,“我一个铜钱都不要。” 
     他们走下楼来。老鸨正在楼下等候着,堆起了一脸笑,送他们出了大门。 
     上到大街,狄公对艳香说:“我现在得到北门去一趟。吃夜饭时我们在 
酒店里再见。” 
     艳香点点头,给狄公指了去北门的路,然后他们就分手了。 

                                   第十二章 

     狄公将他的大红名帖递到牟平县正衙大门。不一会街里走出一个参军, 
说道:“潘总管请沈先生内厅叙坐。” 
     潘师爷将一大堆公文函卷推到了一边,请狄公就在书案对面坐下。他拿 
起一把茶壶给狄公倒了一盅茶,然后哭丧着脸说道:“沈先生,你一定听到 
那个可怕的消息了,滕老爷悲痛得差不多要发疯了。今天早上他又突然把冷 
掌柜给抓起来了,你知道这冷掌柜是本县有名的乡绅。一时满城风雨,到处 
议论纷纷,我真为滕老爷捏着把汗。现在一切都乱了套,尸也验不成了,那 
个一向谨慎的忤作竟擅自离开县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狄公,改了个话题:“沈先生,我想你今天 
游览得很愉快吧,我不想说些不愉快的事来败你的雅兴。你到了城隍庙了吗? 
我担心下午天气太热,你不会感到什么……” 
     “我今天确是游览了一个令人愉快的地方,”狄公打断了他的话,“在西 
门南街。”他紧盯着潘有德的脸,潘有德的脸上没有反应。 
     “南街?”潘师爷皱了皱眉头重复道,“噢,我知道了,你说错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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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实际上是南二街,一点没错,南二街上有个小小的禅寺很古老,是三 
百年前一个从西域来的大和尚创建的,那个和尚……” 
     狄公听任他把和尚和禅寺的故事讲完,没有打断他。他想,假如监视那 
对情人的正是这潘有德的话,毫无疑问,他准有一套出色的表演功夫。等潘 
有德一讲完,狄公说道:“我不想多打扰你了,我知道滕夫人的案子忙得你 
不可开交,不知衙里缉查出了什么线索没有?” 
     “尚无线索。”潘师爷口答。“滕老爷知道的情况可能多一点,他亲自在 
进行缉查。 
     这你完全可以理解,被害的正是他的太太。罪孽,沈先生,这真是可怕 
的罪孽啊!” 
     狄公说道:“作为滕老爷的客人,我也感到很难受,他们夫妇的同僚朋 
友想来更当如此了。听人说,滕夫人是一位很有名望的女诗人,我想她大概 
加入过什么诗社吧?” 
     潘师爷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沈先生对老爷夫妇是很不了解的。你知 
道,他们一向深居简出.当然滕老爷有县衙的公干,但除此之外,他几乎谢 
绝交游。他在牟平县的望族乡宦中没有什么知己,也不同什么名流清客来往。 
他不想同任何人有所牵连纠葛,这样他在问案理事时便可秉公执法,不阿私 
情。滕夫人则几乎从来不出门,除了逢年遇节的到她守寡的姐姐家中去住上 
几天。她姐丈原也是一个有钱的富绅,三十五岁头上得急病死了,那时她姐 
姐刚过三十。到现在一直寡居在北门外一个很华丽的庄子里。那儿空气清爽, 
景色宜人。丫环们老说太太每回从乡下姐姐的庄子里回来都显得精神焕发。 
     但近一个月来,她身体一直不好,脸色苍白,样子很是忧伤,这次一去, 
竟被人杀了!” 
     停了一会,狄公决定发动一次直接的进攻。他装得漫不经心地说:“今 
天我偶尔在一家铺子里看见一轴画,是这里一个名叫冷德的年轻人画的,画 
得很好。听人说,他对滕夫人很是了解。” 
     潘师爷惊奇得一时愣住了,慢慢才说道,“这,我倒不知道,可是非常 
有可能。让我想想,这冷德是已故富绅的一房远亲,故也常到滕夫人姐姐的 
庄子里去。对了,在那儿当然会碰到滕夫人。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他是一个 
很有才华的人,会作诗,又画得一手很好的花鸟。他特别擅长画莲花,千姿 
百态,却都有一种特别的格调。” 
     狄公觉得潘有德这些话根本不能解决他的问题,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那对 
情人幽会的地方,但最要害的问题,即卷入其中的神秘第三者是谁,他却没 
有取得进展。听那老鸨的描述,很象是指潘有德:个儿高而瘦、身上有官气、 
瘸腿…… 
     他决定最后再试一下。他身体向潘师爷靠了靠,低声说道:“潘先生, 
昨天你给我介绍了许多本城的名胜古迹,这些地方白天当然是使人很感兴趣 
的。可是,天黑之后,可以这么说,一个孤独的旅行者的思想很自然地就会 
转向另一个方面……这儿你可知道哪些地方会有叫人满意的女人……” 
     潘师爷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我对寻花问柳的勾当一向不感兴趣,也 
绝少关心,故无法作出令你满意的回答。” 
     僵了一会,潘有德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下来,心想,不管怎么说,这个下 
流的家伙毕竟还是刺史大人介绍来的。于是,他强笑着缓和地说道:“你知 
道我也没有空闲,我结婚很早,一妻一妾,八男四女,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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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公听后,十分沮丧。潘有德的诚实规矩给他印象很深,看来他不会是 
跟踪去妓馆窥伺的人。那么,这个神秘的人又是谁呢?看来情况更复杂。他 
忽然想到,也许从滕夫人的诗作中能够找出一点什么线索。他将茶一饮而尽, 
缓和了脸上的僵色,说道:“我是一个世俗的商贾,不敢说懂得什么文学, 
但我一直十分欣赏滕县令的诗,只可惜我从未见过滕夫人的诗集,你能告诉 
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一本?” 
     潘师爷答道:“这个可有点难办。滕夫人是一个性情孤寂、谨慎虚心的 
人。滕老爷告诉我说,他常劝夫人将她的诗也刻印集子,但夫人总是坚决地 
拒绝,这样,老爷也不好意思再去勉强了。” 
     “这却是可惜了!”狄公说。“我真想读读她的大作,这样,当我去向滕 
县令表示我对他夫人的哀悼时,也好就她的诗文讲几句赞赏的话。” 
     潘师爷忽然想到说:“这我倒也许能帮你一点忙。几天前滕夫人曾交给 
我一部她的诗作的抄本,是她本人誊写的。她请我帮她查核一下她的诗里有 
关牟平名胜古迹的描绘有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我正要将这部手稿交还给老 
爷收起保存。如果你很想看看,现在不妨就拿去翻翻。” 
     “好极了!”狄公叫道。“我就坐在那边窗户旁翻阅翻阅,你在这里继续 
忙你的公务吧!” 
     潘师爷打开抽屉,拿出一本用蓝绢封面装订整齐的册子,狄公接过便向 
那窗前椅子上坐下。 
     他首先将诗册很快地翻了一遍,发现上面那娟秀工整的笔迹和他在那幽 
会的床壁上所看见的那首诗的后两句的笔迹几乎一样,只有细微的一点差 
别。这点细微的差别当然可以理解的,抄本是在安静的书房中仔细誊写的, 
而那两句诗则是在秘密幽会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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