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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短篇集)-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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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文政抬起头,看看面前这位衣着时髦,脸容秀丽,姿态成熟大方的女子,不敢怠
慢,赔笑道:“你是”
    “我是你港大师妹邵正印。”
    他呆住了,然后,脸上现出平时少见的光彩,“邵正印,你长大了,可是,你念的
是经济系呀,怎么跑到电视台工作了?”都想起来了。
    正印黯然,可见真是他,要不要命。
    她挂上一个笑脸,“这是我的卡片。”
    张文政收下,没仔细看,他说:“我记得你有一个好朋友,两人在大学里像双妹唛,
她叫邹至惠是不是?”
    “正确。”
    “你们好吗,电视台生涯据说很忙碌?”
    的确是位好好先生。
    记者朋友回来了,正印没有理由再留下去,便向张文政道别。
    他笑道:“我的大女儿一直希望有机会参观电视台。”
    正印答:“没问题,同新闻部联络好了。”
    回到公司,为这次邂逅纳罕了半日。
    该不该告诉至惠呢?
    合盘托出,抑或隐瞒真相?
    正在此际,至惠推门进来。
    “正印,”她兴奋得不得了,“我带你去看张文政。”
    嘿,正印冷笑一声,她也正想带至惠去见这个人。
    “今天晚上有个酒会,他会在场,我与你一起去。”
    原来是假张文政。
    “我懒得补妆更衣了。”
    “去,我一定要你去。”
    正印似笑非笑,“你不怕我同你争?”
    至惠一怔,笑起来,“你不是那种人。”
    “别太高估我,我亦非常渴望找到优质男伴,大打出手,大失风度,在所不计。”
    “那么,就公平竞争吧。”
    “也罢,”正印好奇心来了,“就跟你去开开眼界。”
    正印也并没有作任何额外打扮,就跟着邹至惠去看假张文政。
    至惠真是抬举他,至惠心底那一点天真之火始终不熄,正印非常佩服欣赏。
    至于她,她早已练成神功,再也不作任何非分之想了。
    正印为这点惆怅。
    她看到了假的张文政。
    高、瘦、打扮得十分整洁,黑西装灰领带白衬衫,脸上有孤傲之色。
    邵正印对这种男生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现在喜欢大方成熟的男性,凡事气量大,不怕吃亏,笑笑算数,懂得生活情趣,
会得体贴照顾人,幽默感丰富,还有,有点事业基础。
    男人与男孩是有分别的。
    对于真假张文政,邵正印望而却步。
    正印对至惠说:“去呀,上去同他讲话呀。”
    至惠踌躇。
    “你不是渴望与他重逢?”
    “正印,你陪我过去叙旧。”
    “啐,开玩笑,我早已过了‘先生贵姓,去什么地方玩多’的岁月了。”
    “正印,你说话真难听。”
    “况且,人家快同李千金订婚,趟什么浑水。”
    “奇怪,李小姐看中他什么?”
    “他的气质吧。”
    “他的确有书卷气。”
    “有什么,就得服侍什么,”正印笑,“那是很累的一件事,李千金有得是时间精
力金钱,才不怕他的气质,可是我同你为生活频频扑扑,最好找一个毋须照顾的人。”
    至惠不语。
    “换句话说,与其追寻真爱,不如物色伴侣。”
    “太消极了。”
    “相信我,婚后三年,金童玉女都变为柴米夫妻。”
    至惠苦笑。
    “过去打个招呼,不要紧啦。”
    至惠并没有移动玉步。
    正印笑了,两人心意相同。
    “来,我们去喝清酒。”
    至惠伸出手,搭着好友的肩膀离开酒会。
    她告诉正印:“当年我最渴望的事,是他会打电话给我。”
    正印笑说:“那一年一定是热昏了头了。”
    “必然是。”
    “相信我,这种男生,此刻倒贴你一百万美金,你也不会收货。”
    “外型还不错呵。”
    “不过不去理它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与我们无关,人家一样有家庭有妻女。”
    街外夜凉如水。
    至惠看着天空,感喟曰:“晃眼多年已经过去。”
    正印答:“谁说不是。”
    “当年的愿望多简单。”
    “你不遗憾吗?他始终没打电话来。”
    至惠笑笑不答。
    正印心中却想,幸亏没打来,不然,今日,带女儿去参观电视台的可能就是她邵正
印了。
    那并非她那杯茶,不不不。

    选自短篇小说集《蓝色都市》

 
旧事



作者:亦舒

我不知道原来乔治王子镇是这么一个小地方。 
找到小溪路,只见到一间间英式独立小洋房,掩映在树木中央,铁锈色砖墙,白色栏栅,衬着整齐草坪,蓝天白云,忽然之间,我心平气和起来。 
几乎忘了为什么要来找忻齐家。 
在这种小镇,连大门都不必锁。 
我按门铃,没有人应。 
我信手旋转门钮,大门应手而开。 
果然。 
我走进小小的客厅,室内开着暖气,显然主人家不过就在附近溜达,就快要回来。 
我选择一张半新旧的安乐椅,坐下去,伸长了腿,等忻小姐回来。 
母亲吩咐的:“不要通电话,忻家的人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你要上门,话就不好说。” 
故此自三藩市乘飞机上来温哥华,在驾车至小镇,我就成为不速之客。 
在这里,家家户户的厨房都有一扇美丽的大窗户,锌盘对牢后园,后园远处通常是一座庞大的公园,一望无际就是花草树木,春去秋来的四季变化都可以在这个窗户观察到,人就是这样老的,站在厨房里,对牢锌盘,看出窗外,岁月汩汩流过。 
这也是一般人怕在外国居住的原因。 
我捧着咖啡,回到安乐椅上,燃起烟斗。 
一只小小玳瑁猫向我走来,在我凯丝米袜颈处挨擦,受不住柔软舒适的引诱,缓缓爬上我的鞋子,蜷缩在我脚上,睡着了。 
它梦见什么呢。我好奇的想。 
我想梦见一个女郎,美丽的皮肤,细长的四肢,纤弱的腰身,与我在这间小屋邂逅,发生一段狂热的恋情。 
咱俩在这里,象爱情片子中的男女主角,除了拥抱接吻,什么都不做。 
大抵连饭都不必吃的,肚子饿的时候,吃龙虾沙律与香槟。 
车舟劳顿,我渐渐堕入梦乡。 
“嗨。” 
我睁大双眼。 
我说:“嗨。” 
我先低下头看那只小猫。 
它还在睡。 
我再抬起头,发现站在我面前内,是一个廿多岁的女子,粗眉大眼,短发,有股豪爽味道。 
我连忙站起来,那只小猫自我脚背滑下,失望地咪噢一声,黄梁梦醒,走开去。 
“忻小姐?” 
她说:“忻齐家并不在这里,她到纽约去了。” 
我叹口气。 
在现代社会中,不预约而要见到一个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母亲为什么要命令我与忻家的人捉迷藏呢? 
“你找她?” 
“是。”我说。 
“她明天下午回来。”她说,“你会见到她。” 
我不相信这好运气,“真的?那么我等她。” 
“贵姓?”她问。 
“我叫周彭年。” 
“我叫李莉。” 
“你住这里?”我问。 
“不,我代忻齐家来喂猫。我是她邻居。” 
啊。我释然。 
“你们仍然不锁门?” 
“有什么好锁?屋内什么也没有,谁会进来偷一盏灯或是一本书?况且人人也互相认识。” 
“我是陌生人。” 
“但你是忻齐家的朋友。”李莉说。 
我不语。“我从没见过你,”她说:“我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我警惕起来,气氛马上开始紧张。 
李莉又说:“这附近并没有旅馆,你可以在沙发上过一夜。” 
我狼狈的说:“谢谢。” 
“别谢我,这是忻齐家的房子。” 
她一迳往厨房去准备猫食。 
忻齐家是不是也跟李莉一个模样? 
奇怪我并没有见过忻家的人。 
我拾起几头上的书,书皮上说:“独身孕妇手册。” 
这与我无关。 
我又拣起另外一本:“独身而成功秘诀。” 
我笑出来。 
李莉撑着腰站门口。 
“好笑吗?这些书属于我。”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笑了。 
她不悦:“你是谁?忻齐家在什么地方认识你。” 
我摊开手,“我只不过是爱笑而已,并不代表我是个坏人。” 
她把一盘子猫食放在地下,走掉了。 
她虽然打扮似一个男孩,多疑小器之处,仍似女人。 
春天。日仍短。 
太阳落得早。 
我必须决定是否在这里度过夜。 
我拨电话到大哥处。 
我说:“这是彭年,忻齐家要明天才回来。我等不等她?” 
“等一夜吧。” 
“我睡什么地方?” 
“车厢中。” 
“天气仍然很冷,气温会降到摄氏三度。” 
“随便找个地方。”他不耐烦起来。 
“为什么母亲坚持要我见到忻齐家?我又不认识她。” 
“我也不知道。”他沉默一会兄“老人家心理很奇怪。” 
“我觉得寂寞。” 
“我知道,否则你不会为这种事打长途电话。” 
我耸耸肩,挂断电话。 
我躺在长沙发上,用垫子盖住额,决定等她回来。 
李莉在八点钟时过来问我要不要吃东西。 
“你吃什么?”我坐起来。 
“三文治。”她说:“我在节食,齐家说我太胖。” 
说完之后,很有敌意的看我一眼。 
我忽然明白,她并非好心叫我吃东西,而是有意无意间来侦察我的行动。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我有敌意? 
忽然灵光一闪 
她同忻齐家有不寻常的关系。 
这也是很普通的事,在如今社会见怪不怪。 
一个女人肯为另外一个女人节食她已经透露得够多。 
为了使她安心,我说:“我来找忻小姐,不过是受人所托,向她传一句话。” 
“你不认识她?” 
“不,我不认识她。” 
李莉似乎有些放心,“她明天回来。” 
“是的,你已经告诉过我。” 
她跟着说:“齐家同我,认识已经有一段日子。” 
“啊,是吗?” 
“我就住在隔壁。” 
“难怪不用锁门,有这样一位好朋友,真是难得。”我礼貌的说。 
她取来一盘简单的食物,又自楼上取下毯子给我。 
我微笑,“我很受欢迎呢。” 
李莉说:“忻齐家的朋友,即是我的朋友。” 
“晚安。”我说。 
她转身出去。 
小猫在屋里转来转去。 
这个忻齐家到底是什么字号的人物? 
我吃完三文治上沙发睡了。把毯子扯得紧紧的。 
母亲说:“彭年,你去,你去告诉忻家的人,咱们不要忻家任何东西。” 
我根本没听懂。 
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人姓忻,并且与我们家有钱银瓜葛,吓一大跳,只会瞪着大哥。 
我最基本的条件反射便是问:“谁是忻家?” 
大哥沉默一会儿说:“忻家便是忻家。” 
我更加如堕五里雾中。 
“忻菊泉是父亲的相识。”大哥又补一句。 
我问:“为什么你知道得那么清楚?” 
大哥不耐烦,“现在你不是也知道了?他与爹在生意上有往来,爹很不喜欢这个人,爹过身后忻家还欠我们钱,一直不还,这下子忽然送了过来,母亲的意思是不受,叫你退回去。” 
“忻家住在什么地方?”我问。 
“香港。” 
“我怎么丢得开工作?” 
“他有个女儿任在附近,还给她也是一样的。” 
“附近哪里?” 
“两小时飞机三小时车程。” 
“谢谢你。”我啼笑皆非。 
他把一只信封给我,“还给她。” 
我又把毯子扯紧点。 
入夜就冷。我怕冷,是睡电毯子一直睡到五月底的人。 
后来我问:“姓忻的为什么巴巴的还了钱来,为什么我们又不受?” 
大哥说:“管它呢,也许母亲动了真气。上一代故人特别恩怨分明,为一点小事恨人一辈子,完全是农业社会情意结,你只要把信封带到,什么事却了结。” 
说得也是。 
“有什么恩怨?” 
大哥更不耐烦,“当然对是我,错的是人,但凡恩怨,都为肯定别人九流,自家一流而起,多说无谓。” 
我就这样子到了乔治王子镇。 
就这样睡在陌生女人的沙发上。 
我冷得要命。 
捱到天蒙蒙亮才睡着了。 
希望那位李小姐别大清早来扰我的清梦。 
她还是来了。 
真要命,我要见的是忻小姐,而李小姐偏偏要钉牢我。 
我间:“忻小姐什么时候到?” 
“下午。” 
真要命,此刻才上午八时。 
“下午几点?”我打个呵欠。 
“三点。” 
“看,这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走走吗?” 
“什么也没有。”她仍然不友善。 
“商店、戏院、桌球室,什么也没有?” 
“你可以着电视卡通。” 
“你们如何度日?”我坦白的问。 
“等象你这样的陌生人来了,看你要做什么,也是消遣。” 
“我走了以后?” 
“看电视卡通。”她木着一张脸,赌气如一个孩子。 
我讽刺地说:“以及喂猫。” 
“你说得对。”她瞪着我。 
有趣。她有一张非常清丽的面孔。 
我问:“你会为我煮早餐?” 
她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哦。” 
我到厨房去自己动手,仿佛已经住在这间屋子一辈子。 
李莉跟着进来。 
自从我进门之后她都没有对我笑过。 
我存心逗她。 
“住外国有什么好?”我说:“外国小子都没有人性,即使在恋爱,也还斤斤计较,开车去见女朋友,还得叫那女孩子付一半汽油资。” 
李莉白我一眼。 
“你是土生女?” 
“先生,你太好奇。” 
我大口喝着麦片。 
李莉喂猫。 
“你不用上班?” 
她不答我。 
我耸耸肩。 
稍后我在书房找到一副电脑棋子,下了起来,连输三次,被逼降级。 
“嗨。” 
在我背后有人招呼说。 
在外国,无论是祖孙父母叔伯师友情侣或是其它人伦关系,总是“嗨。”一声算数,令人厌恶。 
我不耐烦的转过头去,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这会是谁? 
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姑娘,穿工人裤,红色小毛衣,梳两条小辫子。 
我放下棋子,“你是谁?”意外之喜,我喜欢孩子。 
“我是忻乐基。” 
也姓忻,我终于见到忻小姐了。 
忻小姐。 
“你好。”我与她握手,“你打哪里来?” 
“我住在姑姑家,当妈妈不在,我总是住姑姑家。” 
“妈妈?妈妈不在?”我问:“你妈妈是谁?” 
“我妈妈是忻齐家。” 
“哦。”我惊讶,“那你不是忻小姐。” 
李莉在门口出现:“乐基,来这边。” 
那孩子立刻走过去。 
她搭着孩子的背说:“去做功课。” 
孩子上楼到房间去。 
李莉瞪我一眼,“对小孩说话要小心。” 
“对不起,”我是真心的,“我一时失态。” 
她白我一眼,“子女跟母姓,有什么稀奇?” 
什么都不稀奇,是是是,将来男人怀孕生子也不稀奇。 
我闷声大发财,但多多少少已经明白这一家子的私生活非比寻常。 
这一切都不关我事,我的工作是信差,只要把信封递上,我便大功告成,管那么多干什么? 
小女孩取了图画纸尺颜色笔下来,在地上摆摊子做艺术家。 
李莉到花园去剪草。 
生活闷是闷些,但安乐得很,一家三口!三个女人。 
多么奇怪的一家子,而且还分开两间宅子住。 
我看着忻乐基画画。 
那是一张美丽得不能形容的图书,色彩斑斓,大胆豪放,这孩子绝对有艺术天才。 
我边抽烟斗边享受这幅作品。 
多数孩子画画,都是小小的人儿,小小的屋子,加一个小小的太阳。 
但忻乐基画的是紫色的旷野,与灰色约海,一大群银色的鸟。 
这样的孩子长大以后,会与什么样的人恋爱?会从事什么职业?会遭遇到什么事? 
可想而知,她的烦恼一定比画小小的人,小小的屋子的女孩子较多。 
个人与众不同,所付出的代价就比常人大。但想什么,得什么,谓之快乐。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旁人似乎不必替她担心。 
在这个时到,有人推门进来。 
乐基欢呼一声:“妈妈……” 
我抬头。 
第一眼颇为失望。 
忻齐家并不是细眉画眼,樱桃小嘴的美女。 
她有一张扁面孔,平凡的五官,但高挑身材、不羁的眼神,都使她与众不同。 
“忻齐家?我是周彭年。”我站起来。 
“我不认识你。”她说着放下大衣和手袋。 
真复杂。 
我说:“家母叫我来的,令尊大人给我们的礼物!”我取出信封,“原璧归赵。” 
她接过信封,只看了一眼,放在茶几上。 
“是的,”她说:“我听人家说,我父亲分了家。” 
“分家,这跟分家有什么关系?” 
“他已把他的几分给所有他喜欢的人,除了我。” 
“他过身了吗?” 
“没有,他活得很好很健康,只是他不高兴等死了再分出他的钱。” 
奇怪的老头子。 
我说:“我亦不知信封中是什么东西,交到你手中,我要走了。” 
“喂!”她叫住我,“我已经有七年没见过我令尊大人,你把信交给我,有什用?” 
我气馁:“什么?七年未见你生父?为什么?” 
“这是我们的家事。” 
“好好好,我告辞,打搅你,不好意思。” 
我打算把这封信贴个邮票寄出去算数。 
“慢着!” 
“小姐,”我啼笑皆非,“又有什么事?” 
“你姓周?” 
“是。” 
“周惠印林是你什么人?” 
“家母。你何以得知这个名字?” 
“啊,是她,你是她的儿子。”忻齐家含着不怀好意的笑,上上下下打量我。 
我退后步,“干什么?” 
“难怪。” 
她阴阳怪气,说话有一半没一半,我没她那么好气。 
我取过外套就要出门。 
忻乐基这小孩拉住我,“你要走了,你不同我妈妈结婚?”她问我:“你不是来追求她的?” 
谁会同她妈妈结婚,问得真奇怪。 
我说:“别心你妈妈,担心你自己。” 
忻齐家税:“如果你此刻赌气走了,你就听不到一个精采的故事。” 
李莉忽然插嘴,“让他走。” 
这女人一直神出鬼没,明明不是她的家,她又在此地占那么重要的位置。 
“我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 
“你自己的故事呢?”忻齐家问我。 
我莫名其妙,不由得笑起来,“我自己,我自己有什么故事?小生又未娶妻生子,更未恋爱,大不了在大学里糊涂捣蛋一点。” 
忻齐家说:“很明显地,你不知道你母亲与我大人之间的关系。” 
我放下大衣,“他们是认识的?”这段故事我的确不知。 
“当然。”忻齐家得意起来。 
“我不相信。”我张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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