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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文魁-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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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略微想了一想,这才谨慎地回答道:“匈奴不下二万,我军只有五千,虽则彼等粮秣不足、士气低迷,终为胡虏,素性勇悍。若阵而后战,我有六成胜算,若轻骑袭之,胜可八成——然终不可尽灭之也,若逃散美稷,恐反为渊驱鱼,使君三思。”

是勋捋须点头:“将军果老成谋算者。吾非欲伐之也,乃欲取之也,若能取之。则可北伐美稷。此事还须与诸吏会商。”于是下令把郭淮、诸葛亮、郑浑等人全都召来开会。

可是众人才刚聚齐。还没正式开会呢。郑浑先禀报说:“刘靖遣使来,欲拜谒使君。”是勋大喜:“正欲缚彼,彼反自来!”把手一摆:“唤他明日一早便入城来见我。”郑浑有些尴尬地一咧嘴:“这个……他却不肯进城,说在城外十里外迎候使君。”

是勋当即就把脸给拉下来了,随即询问郑浑:“汝言前日曾与刘靖相会,也是于城外得见的么?”郑浑答道:“臣自守西河,共与刘靖相会三次。初次乃随天使往宣呼厨泉、去卑等,彼等乃以刘靖相托。于其部内相见。二次刘靖入城见浑;自张将军来,设营彼部左近,刘靖再不敢入城,三次乃于城外相见。”

是勋冷笑道:“果然怯懦。”环视众人:“卿等以为若何?”张郃首先发言:“使君贵重,彼不过暂摄南匈奴部事,身份有差,岂有城外相见之理?自当召其入城相见。”诸葛亮笑道:“恐其必不肯来,奈何?”张郃一瞪眼:“如此,即以藐视上官之罪,郃请令伐之!”

是勋心说你刚才表示正面冲突。己方不过六成胜算,现在倒拍胸脯要直接打过去了。张儁乂啊,为了表现对我的尊重,你也不必要故意装莽撞人吧。才待说话,就听郭淮开口问道:“主公若欲纵此獠,万不可出城与见;若欲擒此獠,出城相见又有何妨?”

是勋不禁“哈哈”大笑,伸手一指:“知我者,伯济也。”随即压低声音:“召诸君来,正为计议此事……”

于是众人商议定了,第二天一早,是勋就亲自出城去会刘靖。根据郑浑的禀报,刘靖带了五百骑前来,所以是勋也是五百骑前往——而且,就是刘靖借给他的那些匈奴兵。

不过这些匈奴兵已经都被是勋给收服了。昨日晚间,他即前往驻地,大宴这些匈奴兵,喝到酒酣耳热之际,突然停杯,皱眉叹气道:“与汝等共征上郡,汝等甚能战,吾甚爱之。本欲即携汝等挟胜以伐美稷,所得牧场,皆赐与汝,奈何不能得也,明日便要分离……”

匈奴兵闻言全都大吃一惊。这趟跑了大半个上郡,是勋见天儿跟他们煽乎,说随后就要领着他们去拿下美稷,送他们回老家去放牧,把这些匈奴兵的贪欲全都勾了起来,这么这就突然变卦啦?一名选举出来的首领就问啊:“为何明日要分离?我等皆欲跟随大人,继续征伐,不愿离去。”

是勋环视一圈儿:“汝等皆欲从我,不愿去么?”匈奴兵纷纷叫嚷:“大人待我等好,饮食不缺,有功必赏,我等皆不愿去也!”

是勋长叹道:“奈何,奈何。吾不但欲与汝等共伐美稷,为汝等夺回往日牧场,亦欲使汝等族人皆沐此恩也。叵耐刘靖那厮胆怯,推说彼只暂摄部事,无单于令,即不愿往。此距许都,千山万水,若待求得单于令旨,冬、春恐皆尽矣,哪有盛夏出兵的道理?甚害马力也。若待明冬,恐我西河粮秣不足,更无以资供汝等,汝等族人,泰半饿死,哪有余力征伐?”

是勋撒的是漫天大慌——首先,从肤施前往许都固然路途遥远,可是一来一去的,也根本用不了小半年;二是以周边郡县的供奉,养这两万匈奴兵个半饱还是没问题的,根本不存在一年就饿死一半儿的可能性。可是面前这票匈奴兵既没去过许都,又都不会算账,不蒙他们还蒙谁啊?

果然匈奴兵听了这话,全都慌了,便有首领拱手道:“我等愿意回去劝说刘靖,跟从大人,今冬便即发兵吧。”是勋摇头道:“劝也无益。我此前即遣人往劝刘靖也,彼却坚不肯从。”一指跟着来的刘虎:“你来说,那刘靖是何主张?”

刘虎早得是勋授计,当下站出来口沫横飞,把刘靖如何不肯发兵,如何推诿搪塞,如何囚禁自己的同伴,全都足量加三分地描述了一番。完了还蛊惑说:“彼不过一当户而已,暂摄部事,即当自家是单于么?单于欲归美稷久矣,我等皆知。若我等能相助是大人夺回美稷,单于必喜,岂有怪罪之理?刘靖自胆怯不敢战耳,似这等卑怯小人,如何能够统领我等?!”

匈奴兵闻言,纷纷鼓噪,当即便有人表态:“我等自从大人征伐美稷,刘靖怯懦,我等便不奉其号令罢了。且待夺回牧场,看单于如何责罚他!”

是勋微微一笑,心说成了……(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族灭匈奴

刘靖出身低、体力弱,所以此前不受重用,但他却是匈奴人当中少有的聪明人。当初朝廷宣诏,要呼厨泉、去卑等前往许都觐见,刘靖就站出来劝,说:“朝廷欲得我部久矣,为单于、贤王在,故不敢遽吞之也。今召单于、贤王,此调虎离山之计也,恐单于、贤王若往,则必不放归。”

去卑苦笑道:“吾亦有所察也。然若得旨而不遵,朝廷必发大兵来伐,如何抵敌?张郃所部即在左近,为肘腋之患,即不能灭我等,亦足牵绊也。况今朝廷不同既往,曹司空昔据河南,今又得河北,兵马强盛,天下莫敌,我等岂敢相抗?”

呼厨泉也说:“朝廷今召我,是无害我意也。若往,即便羁縻不归,亦可保富贵。若不往,大军必至,无以当也。”

刘靖叹息道:“匈奴若不分,则汉人不敢轻之。昔五单于争立,呼韩邪单于乃被迫入朝,弃祖宗基业,为汉附庸。前汉之衰,我匈奴乃得复兴,后汉之盛,又为所制。逮至后汉亦衰,於扶罗单于遂能纵横河东,奈何袁、曹旋起。若我匈奴不分,於扶罗单于仍据美稷,则无论袁、曹,皆不敢轻我匈奴也。”

呼厨泉一甩袖子,不耐烦地答道:“前事言之何益?非於扶罗单于欲分裂匈奴也,实单于庭长老等自专,难道时至今日,尚有可统合之理么?”

刘靖劝道:“我意单于、贤王等不必往许都去,乃密使前往单于庭,以申唇亡齿寒之意。若能南北相合。则可长据并州。甚或北驱鲜卑,夺回草原大漠。如此,匈奴复振,虽仍为汉臣,汉亦不敢轻也。岂有一诏来,单于便入觐的道理?”

去卑冷笑道:“汝真好算计。然汝比呼韩邪单于如何?昔郅支分裂,呼韩邪单于亦不能统合之,而乃屈膝于汉。汉有召,亦不敢不应。何况今日,分裂已久,单于庭长老岂肯奉我单于乎?彼不奉我单于,我单于难道屈居众长老之下乎?与其屈彼长老,何如屈汉?汉人重信,必不害我,单于若往单于庭,则必为宵小所害!”

一句话:宁与外邦,不与家奴……好吧。其实对于这时候的匈奴来说,汉朝还真不能算是外邦。而得算是父邦。

刘靖苦苦相劝,呼厨泉和去卑只是不肯答应。他们承认刘靖的话很有道理,但问题太不现实,自家跟美稷单于庭之间的矛盾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想要联起手来,真是难如登天,可要是不联起手来,哪还有跟汉人讨价还价的资本?皇帝传诏,敢不去吗?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使得呼厨泉和去卑对刘靖又高看了一眼。许都这回遣使来召,呼厨泉、去卑以下,大小名王全在召唤之列(虽然本来数量也不多),整个上层全都给抽走了,那总得留个稳妥的人暂摄部事啊,于是最终就把重任交到了刘靖肩上。

刘靖虽然聪明,但是身份低,威望更低,不易服众,所以单于和名王们都走了以后,他是费尽心机拉拢人心啊。按照他的想法,估计单于他们这一去是很难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可是只要这支武装还牢牢地拢在一起,不分裂,不离散,汉人就不敢拿单于他们怎么样,总得好吃好喝地供养着。汉人肯定会想趁机吞并匈奴,自己能够多拖上一天,就是对单于最好的报答。

至于究竟能拖多久,就连刘靖自己也没啥信心。要是有这么个三年五载的吧,他或许能够把人心彻底凝聚起来,汉人若非施展雷霆手段,还真不好张嘴——要敢张嘴,自己干脆就把人马全都扯到美稷去。可是就怕汉人不肯给自己那么充裕的时间……

所以他一方面对内凝聚人心,培植亲信,一方面对汉人地方官是万般恭顺——别的不说,现在手下全是兵,没啥闲人,这地方也不大适合放牧,还得靠汉人给运粮草来呢。可是没想到单于他们前脚才走,后脚张郃就到了,五千精兵就屯扎在自家营地附近,还见天儿操练,搞得沸反盈天的。

刘靖当时就心里一个咯噔,心说汉人不会这就要动手了吧。忐忑不安地又熬了几天,再有消息传来,新划西河郡入朔州,新任朔州刺史就是把自家赶出河东的是勋。

这要是个有威望,有决断的,一听是勋要来,当即就领着人投美稷去了。只可惜刘靖灵光的是脑子,不是行动力,而且在威望不足以服众,实力也不足以自立的前提下,脑子再灵光也派不上太大用场。刘靖只好按照既定方针,走一步是一步,熬一天算一天,甚至不敢推却是勋的命令,被迫派了五百人跟他往征上郡。

刘靖原本是打算拉着人马呼啦啦全都跟去的,到时候瞧着上郡哪地方不错就留下不走了,总比跟这儿南面有汉人,北面还有美稷单于庭要强。可惜是勋也防着他这一手呢,只要五百人,多了不收。

然后,就发生了刘虎等匈奴部曲到处煽风点火的事儿,刘靖无奈之下,只好把这些人全都灌醉,给看押了起来。可是随即点数,发现跑了三个,刘靖这个头大啊——是勋肯定会以此事为借口,向自己兴师问罪的,说不定趁机就砍下自己的脑袋,并吞了整个部族。

想来想去,无计可施,最后他只能一拍大腿,罢了,先下手为强,冒把险吧!他想诓是勋出城相见,先当面苦苦哀求,若能将此事糊弄过去,那就最好,若然对方不肯原谅自己,干脆,当场劫持是勋,直接跟朝廷换单于他们回来!

他可知道,是勋是朝廷重臣,又是掌权的曹操的亲戚,作为人质,作用还是挺大的——至于是不是能够大到换回单于……不试怎么知道呢?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更糟了……

所以刘靖今天就带着五百骑约谈是勋。他知道是勋也不可能孤身前来,可是没想到,是勋带来的竟然都是当日借出去的那些匈奴兵,而且一个个瞧着自己的眼神儿都不善……刘靖心说这位是大人真如此了得,自己花了那么长时间,还未能彻底收拢族内人心,他领走五百人才几个月啊,就全都给收服了?碰上这样的敌手,那还怎么战啊?!

双方隔着一箭之地,全都勒停了战马。是勋遥遥望着刘靖,也不言语,也无动作。就这么着僵了好几分钟,刘靖先扛不住了,只得翻身下马,按照匈奴的习俗,摘了皮帽子,单膝跪倒,双手张开,俯首道:“小人刘靖,拜见使君。”

是勋微微冷笑,一扬马鞭:“近前说话。”刘靖苦笑道:“小人不敢。”是勋“哼”了一声:“汝若心中无鬼,如何不敢近前?”

刘靖听了这话,当场就把手里的帽子给扔了,双手撑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哀声道:“小人受单于所托,护育本部,实不敢从使君之命,还请使君大人大量,千万宽宥!”

是勋知道刘靖怯懦,可是也没想到竟然怯懦到这个地步,见了面先磕头,然后苦苦哀告。他原本是带着杀人的心来的,打算就跟当日除刘宙那样,用刘靖的人头来威吓、收复呼厨泉部,所以身边不仅仅带着五百匈奴兵,还特意带上了孙汶孙毓南,只要刘靖胆敢靠近,那便当场拿下,一刀两断。

两人的想法原本非常接近,然而五百对五百,实力相当,不管是刘靖想劫是勋,还是是勋想杀刘靖,都不可能太过轻易,而必要拼上一拼。是勋是有拼杀觉悟的,终究自家已将麾下这五百匈奴兵全都收服了,而对面刘靖所部,按照刘虎等人所说,却可能尚有离心,未必全都愿意为了刘靖冒险。再说有孙汶在侧,自家还有啥可怕的呢?刘靖最多就敢挟持自己,真要是一个不慎落在他手里,只要不死,也总有后招可想。

刘靖则不同,一则虽为胡人,但因为平素体弱,很少亲自上阵,恐怕临敌经验还没是勋多呢——呼厨泉、去卑用他,也有这方面的考量,真要换一个有勇力、能服众的上来,自家离开一两年,还不知道部族属谁呢,这在胡人当中也并不鲜见。二则,刘靖远远的就察觉到是勋的杀意了,他根本就不敢跟对方火拼,那又岂敢靠近前去?

所以只是远远地跪着,磕头哀告。是勋撇一撇嘴,用鞭子指着他半秃的脑袋:“汝好大胆,如何敢囚禁某的部曲?彼等为单于相赠于某,从此不归匈奴统辖,汝竟囚之,难道欲作乱么?”

刘靖继续磕头:“小人何敢作乱?为彼等煽惑族内人心,此必非使君真意也,故而暂且囚下,便将送还使君……”

是勋也懒得跟他绕圈子了,当即打断话头,冷冷地问道:“汝怎知非我真意?倘若彼等所言,实我所教,汝又待如何?”

刘靖闻言一愣,双手撑着地面,缓缓抬起头来,双眼直直地盯着是勋:“使君,我匈奴奉汉正朔,亦与使君无仇无怨,使君何故必要族灭之?小人不敏,还请使君解惑,若所言有理,小人便将首级双手献上,复有何恨?!”(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敝帚自珍

刘靖故意拿话堵是勋——我匈奴本为汉臣,又跟你没啥仇怨,你为啥一心想消灭我们呢?你说个理由出来先?他本来以为,汉人虽多诡诈,但崇尚儒学,讲究大义名分,有很多事情干得出来,但是说不出口,或许被我这么一噎,是勋就此犹豫、退缩,暂息奸谋,给我留下点儿喘息的时间,那也未为可知啊。

是勋总不能说,我就是要灭了你们匈奴,哪怕没有朝廷的诏旨,哪怕匈奴并无失德之处,也不容你等再存于天地之间。一则是勋那也是当世大儒,他说不出这种无耻的话,二则是勋身后也全是匈奴兵啊,不管究竟怎么煽乎的、收服的,匈奴人终究是匈奴人,若明说要族灭匈奴,他们还肯跟着是勋一条道走到黑吗?

刘靖当然想不到,是勋脑袋里装着两千年后的见识,再加两千年间的诡辩,随口一番貌似堂堂正正的大道理,还不伤害身后匈奴兵的民族感情,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烦难。

于是是勋反问他:“何云我欲族灭匈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故欲匈奴归从王化耳。”

刘靖抗声道:“我匈奴起自草原大漠,以放牧为生,如使君前日所为,拘我平阳四县之老弱,而驱之耕作,假以时日,乃为汉人,非匈奴也。则匈奴虽生犹死,传承既绝,则部族不灭而灭矣!此非使君所谋者乎?!”

是勋闻言不禁一愕,心说瞧不出来,这家伙还挺有脑子的。竟然能够猜中我的策谋。那好吧。我就跟你好好掰扯掰扯这件事。说你个心服口服——

“刘靖,据某所知,曩昔之匈奴,不过若鞮氏一族而已,乃吞东胡、并丁零、驱月氏,灭族无数,得而兴盛。即汝身中,亦未尝无丁零之血脉。未尝无汉人之血脉也。强而兼弱,世事之常,我今使汝族人入汉,不但得保首级,亦可如汉民般沐浴王化,汝不感恩,而反抗拒,何也?匈奴不过浮名耳,匈奴人之性命乃为实也,匈奴若欲自外王化。异日必遭族灭,何如今日入汉?”

刘靖摇头道:“我命。天所与也,天欲夺之,我不敢辞。匈奴,乃历代单于胼手胝足,奋斗而来,岂可使其统断绝?若将来别族强盛,入于中国,汉人舍其衣冠,从彼之俗,乃可活也,则使君亦将此言以说汉民乎?”

是勋不听这话还则罢了,一听之下,不禁一道青气浮上额头,双眉倒竖,怒不可遏!

换了别人,大概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可是勋是两千年后的灵魂,他就不禁想起了那场可歌可泣的抗日战争来——日军进入东北,进而杀入中原,进行奴化教育,跟如今刘靖所言何其相似乃尔?中国人要敢反抗,必遭杀戮,要想活下去,只有当顺民……可是谁愿意当异族的顺民呢?!生命和国族相比,究竟哪个更加重要?!

难道自己是侵略者,对面这个半秃的小老头子倒是他匈奴的民族英雄?岂有此理!

是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略微整理一下思路,这才缓缓地开口,教育刘靖:“中国,自与匈奴不同。何谓也?中国人务耕织,所获既丰,乃不别求于外;匈奴人务畜牧,所获既寡,乃以侵杀为念。昔汉与匈奴之战,是匈奴先侵汉境,还是汉人先入草原?汉无求于汝等也,是汝等横挑强邻,乃至丧败。自呼韩邪单于入塞,汉乃置之美稷,待汝等不可谓不薄也,然而天下动摇之际,於扶罗单于又蹂躏平阳,以汉民为奴——则若匈奴不亡,汉何得安寝?”

刘靖冷笑道:“是故欲族灭我等也。”

是勋大喝道:“乃欲灭汝等之族,而非族灭汝等也!於扶罗、呼厨泉践踏平阳,汝今又胆敢囚禁我之部曲,即当上奏朝廷,犁庭扫闾,犬马不留!是某心慈,不欲杀戮过重,乃指汝等一条生路——孰料汝之不悟若是!”要是换了一个人,干脆领兵过来把你们全都杀光,那不是踏实省心多了吗?我留下你们的活命,你反倒认为我不怀好意?!

“草原之上,以力为恃,东胡强乃逼匈奴,匈奴强乃灭东胡,今匈奴复弱,乌桓、鲜卑崛起,异日杀来,匈奴欲不族灭不可得矣!而今我使汝等入汉,从先圣之教化,去恃强凌弱之心,使与汉人共享太平,共御外侮,何乃强留虚名,而实致祸?汉家文化,自夏而商而周,传承千载,博大精深,匈奴则甚鄙陋,以低就高,人之常情,世之常理,有何可惜?!”

他唾沫星子喷了一大堆,然而刘靖仍然梗着脖子:“使君为汉人,自爱汉俗,小人是匈奴人,敝帚自珍。匈奴之俗陋也,鄙也,自不在使君眼中,然而小人独爱……”

是勋打断他的话,转过身去询问身后的匈奴兵:“继为匈奴人则死,为汉人则活,汝等欲为匈奴而死也,欲为汉人而活耶?!”象刘靖这么热爱匈奴传统文化的,想要保住族属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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