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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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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从一开始,天气都很配合,我根本没把它当成问题。几乎每一天都重复着前一天的天气:美丽的晚夏天空,炎热的日头烘烤着大地,虫声唧唧的夜晚弥漫着凉爽空气。前两个礼拜很少下雨,就算有,顶多也只是零星几滴而已。我开始抱着侥幸的心态,有时便就地睡在旷野,习惯相信自己在哪都很安全。有天晚上,我躺在草坪上做梦,全然暴露于夜空之下,终于被大雨淋个正着。那是一种暴雨:天空忽然一分为二,整桶整桶的水灌下来,制造出异常愤懑的声响。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湿透,全身被人拳打脚踢一样,雨滴像铅弹一样打在我身上后弹开。我开始在黑暗中奔跑,狂乱地寻找一个藏身之处,却花了好几分钟才在花岗岩底下找到避难的地方,那时候躲不躲都不重要了。我浑身湿透,像是刚横渡海洋的人。
  

月宫 2(7)
这场雨直下到破晓,雨势时而减缓,时而哗啦倾盆──大雨尖声哀号,自云间忿恨的滚落。这些突发状况完全无法预料,而我不想再冒淋到雨的危险。我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呆呆站着,脚上穿的靴子已经吸饱水分,牛仔裤又湿又冷地黏在腿上,皮夹克闪着水光。背包和其他东西也无法幸免于被泡湿的命运,所以我没有干的衣物可以换。除了等待雨停之外,我别无选择,在黑暗中如丧家之犬般直打哆嗦。前一两个钟头,我拚命不去可怜自己,但接着我自暴自弃,纵声咆哮诅咒,使劲全身力气吼出我能想到最下流的字眼——痛骂上帝跟国家,奉送他们卑鄙龌龊又拐弯抹角的侮辱,和大言不惭的训诫。不一会,我情绪激动声泪俱下,正确地说应该是边叫嚣边打嗝,中间仍不忘引用曲折冗长的巧妙辞令,我想连土耳其杀手听到都会深为感佩。这情形维持了大概半个钟头。后来我精疲力竭,就站着睡着了。小睡了几分钟,又被另一轮大雨吵醒。本打算卷土重来,可惜我又累声音也哑了,没办法再大吼大叫。尔后半夜,我只是昏昏沉沉地站在原地自怜自艾,等待黎明到来。
  六点的时候,我走进西四十八街某家廉价餐馆点了碗汤。蔬菜汤吧,我想,油腻腻的芹菜跟萝卜块在淡黄色清汤里头载浮载沈。汤让我觉得比较暖了,但湿衣服仍贴在身上,湿气深侵入骨,汤的作用无法持久。我走到楼下男厕,拿起公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结果头发被强烈热风吹成一坨可笑的东西,看起来活像个怪兽雕像,像哥德式大教堂钟楼上突出的龟裂塑像。我吓了一跳,急于解决这副狼狈样,冲动地换上背包里头最后的新刀片,开始用剃刀削下如蛇般扭曲变形的乱发。等整治完毕,头发已经太短,短到连我都快不认得自己。短发将我的瘦削突显到骇人的地步。我双耳耸立,喉结鼓起,头颅看来跟儿童一样小。我开始缩小了,我对自己说。接着我赫然听见自己对着镜子里头的脸孔大声说话。“别怕。”我的声音在说:“没人可以死第二次。闹剧就要落幕,你再也不用经历这一切。”
  那天上午,我在市立图书馆的阅览室耗了个把钟头,指望那里的通风不良能让衣服变干。很不幸,衣服在开始变干的同时也开始发臭。就好像我衣服的绉褶和裂缝在突然之间决定向这世界倾诉他们的秘密一样。这情形以前从没发生过,发现这么讨人厌的味道是从自己身上发出的,使我非常震惊。原来的汗跟后来的雨一定是起了某种怪异的化学反应,衣服愈来愈干,气味就跟着变得更难闻更压不住。情况最后恶化到我连自己脚的味道都闻得到──一股恶臭从靴子的皮革中直透而出,像毒气一样钻入鼻孔。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我继续翻着《大英百科全书》,希望没人发觉,但祷告很快便失效。对桌的老头从报纸中抬起头来开始闻,然后满脸鄙夷地看着我。有那么一刻我真想跳起来大骂他的无礼,但我知道自己根本没这体力。在他还没机会开口前,我从位子上站起来离开。
  外头,天气阴郁:一种湿冷沈闷的日子,尽是迷雾和绝望。我可以感觉到自己正慢慢地无计可施。奇异的虚弱悄悄地探进我的骨骸,而惟一能做的只有别让自己摔倒。我在离体育馆不远的熟食店买了个三明治,后来却毫无食欲。咬了几口就把它包回原状,放在背包里留着以后吃。我喉咙很痛,冷汗骤冒。我在哥伦布圆环过街,回到公园开始寻找一个可以躺下的地方。以前从没在大白天里睡过觉,那些老地方失去夜晚的保护后,看起来很危险、很容易遭到攻击,变得一无是处。我继续往北走,期望能在崩溃前先找到地方。体内的热度节节升高,呆滞的疲惫似乎在啃蚀我的大脑。公园里头空无一人。正想自问为什么没人时,天空开始飘起雨来。要不是喉咙痛得要命,我可能会笑出声来。接着,我突然开始大吐特吐。蔬菜汤跟三明治的残渣冲口而出,溅在面前的地上。我紧紧抓着膝盖瞪着草地,等待这场发作结束。这就是人类的孤独,我告诉自己。这就是无依无靠的涵义。然而,我却不再愤怒,同时我用一种冷酷的坦然、绝对的客观去思考那些字眼。才不到两三分钟,这整件事却感觉像是几个月前发生的一样。我继续走,不愿放弃搜寻。如果有人正好出现,我可能会要求对方带我去医院。但没人出现。我不清楚自己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走到的,但我总算找到一处被蔓生枝叶和树木所包围的岩石地带。石头形成一个天然的洞穴,我想都没想就爬进那个微凹的地方,随手拉过一些疏枝堵住洞口旋即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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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 2(8)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待了多久。两三天吧,我想,但现在已不重要。济马和凯蒂问起来时,我跟他们说三天,但那只是因为三是具有文学典故的数字,像乔纳在鲸鱼腹腔中也是待了三天。大多时候几乎都没意识,连看来像是醒着的时候也一样,因为饱受肉体的折磨而浑然不知身在何处。我记得好几次无法停止的呕吐,记得身体不由自主乱抖的昏狂时刻,记得常常惟一听得见的声音只有牙齿的格格作响。我一定烧得很厉害,所以才有怵目惊心的梦魇──不断变异的景象无休无止地从我烧灼的皮肤里头直接长出来。无一能维持原状。记得有次看到“月宫”的招牌就在面前,远比以往更生动鲜明。粉红色和蓝色霓虹灯组成的字母是如此之大,亮光耀满整片天。它们忽然消失无踪,只剩Moon里的两个O。我看见自己吊在其中一个O上死命抓住不放,活像个专门表演惊险动作的特技演员。然后我像只小可怜虫一样绕着它滑动,然后我不在了。两个O变成眼睛,偌大一双人类的眼睛带着轻蔑和不耐低头看着我。它们继续瞪着我,过了一会,我开始相信那其实是上帝的眼睛。
  最后一天出了太阳。我不记得是怎么发生的,但我一定是不知何时爬出了洞穴,整个人大大地躺在草地上。心里昏乱得以为太阳的温暖应该能把高烧蒸发,将我骨头里的病痛全部吸出来。记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念着印第安之夏这个词,说了那么多次,说到最后它们都失去了自身涵义。上面的天空广阔无垠,耀眼澄澈无止境。如果一直盯着它看,我觉得,自己将溶化在光线里。接着,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睡着,突然开始梦起印第安人。那是三百五十年前,我看到自己随着一群半裸的人穿越曼哈顿森林。那是个极其生动的梦,未曾间断,真确明白,满布着在光线斑驳的树叶和枝桠间狂奔的躯体。和风徐徐吹过树叶,掩盖了人类的脚步声,我则继续默默跟随,像他们一样敏捷地行动,每向前一步就感觉自己将要了解森林的精神所在。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些意象,也许是因为那正是济马和凯蒂找到我的时候──躺在草地上,脑袋里头流转着奇怪却欢愉的梦。我头一个看见的是凯蒂,虽然觉得她很眼熟,却没认出她来。她头上戴着纳瓦荷印第安的串珠饰带,我最初的反应就是把她当成是残像,一个成形于梦中黑暗的幻影女子。
  过后,她说我对着她微笑,当她弯腰近看时,我唤她宝嘉康蒂(译注:著名的印地安公主)。我记得自己因为阳光而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我清楚记得她弯腰的时候,眼中有泪光闪动,虽然她事后从不承认。不多久,济马也进入画面,接着我听到他的声音。他说:“你这混蛋。”停了一下后,他不想用长篇大论混淆我的脑袋,又说出同样的话:“你这混蛋。你这可怜的混蛋。”
  

月宫 3(1)
我在济马的公寓里待了一个多月。两三天后开始退烧,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全身无力,连要站好都很勉强。刚开始凯蒂大概一个星期来探两次,但她话很少,多半待个二三十分钟就离开。要是当时我多留意一下情况,也许会觉得纳闷,尤其在济马说出我是怎样获救以后。这真是奇怪,毕竟,一个人花了三个礼拜翻天覆地来找我,等找到后怎么会变得如此保留。但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去质疑。当时身体那么虚,什么都质疑不了,我就这样坦然地接受她的来来去去。那些都是很自然的事,具有支配性和必然性,就跟天气、行星的运转或是每日午后三时透过窗户洒进屋里的阳光一样。
  休养期间由济马负责照料我。他新家位于旧西村出租公寓的二楼,木条撑起来的房屋昏暗无光,塞满书籍跟录音带:两个相连却无门相隔的小房间,一间设备简陋的厨房,一间无窗的浴室。我明白让我待在那里对济马来说是多大的牺牲,但每次要表达谢意时,他就挥手示意我住嘴,装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他自掏腰包养活我,让我睡在他床上,却一无所求。同时他又很气我,口无遮拦地说他有多讨厌我。不只是因为我的行为像个低能儿,更因为在过程中我还差点把自己害死。像我这等智商的人竟然会干出那种事,实在是不可原谅,他说。简直是荒唐到了极点,顽固得莫名其妙,简直是发神经。要是有麻烦,干嘛不向他求助?难道我会不知道他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对于这些责难,我无话可说。我能体会济马感觉很受伤,对此我觉得惭愧。随着时间的过去,我愈来愈难理解自己一手造成的灾难。我原以为自己是英勇奋战,到头来却变成我只是在展示懦弱最难堪的形态──自鸣得意于对世界的藐视,拒绝干脆地面对现实。如今我只剩懊悔,对自己的愚昧一筹莫展。在济马家的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身体逐渐复元,我明白自己必须重新开始。我想赎罪,想补偿所有仍旧关心我的人。我厌倦自己,厌倦自己的想法,厌倦要为自己的命运担惊受怕。最重要的是,我觉得有净化自我的需要,对自己一切的任性妄为彻底悔改。我要挥别绝对的自私自利,决心到达一种全然无私的境界。我要在想到自己之前,先想到别人,我不断提醒自己要尽一切努力来消除我造成的伤害,这么一来也许能开始在这世上成就些什么。当然啦,这是项不可能实现的计划,我却抱着近似宗教狂热的心情执意去进行。我想让自己变成圣徒,一个不相信上帝的圣徒,四处流浪广施善行。无论现在听起来有多荒谬,我相信那正是当时我想做的事。我渴望获得一种确定性,而且我愿不惜一切代价去获得。
  然而眼前仍有一项阻碍。虽然命运最后还是眷顾我,但那已是间不容发的地步。体温回复正常后的一两天,我下床去洗手间。我想那是晚上吧,济马在另一个房间埋头工作。上完厕所拖着脚步慢慢走回房间,我注意到维克托舅舅的竖笛盒正放在地板上。打从得救那时候起,我压根就没想过它,而看到它样子那么糟,我突然觉得惊恐万分。黑色的皮壳多已脱落,剩下来的也鼓起龟裂。它禁不起中央公园里的风吹雨打,而我很想知道雨水有没有渗进去、乐器有没有受损?我捡起盒子爬上床,做出最坏的打算。解开锁掀起盒盖,还没来得及检查竖笛,一个白色的信封飘落在地上,我这才明白自己大难临头了。那是兵役委员会的来信。我不只忘了体检的日期,连自己收到那封信的事也忘得一乾二净。就在那一瞬间,所有的事情似乎又向我逼来。我现在大概已经变成逃犯了吧。假如真的错过了体检,然后政府也签发了逮捕令──那表示我得付出惨痛的代价,后果的严重性难以想像。撕开信封,找到印刷函贴在空白栏上的日期:九月十六日。这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我已经丧失了看钟、看日历的习惯,连猜都没办法。
  “有个小问题。”我问仍在俯首工作的济马:“你知道今天星期几吗?”
  

月宫 3(2)
“星期天。”他头也不抬。
  “我是说日期。几月几号。不必说哪一年,这个我还很清楚。”
  “九月十五。”他依旧头也不抬。
  “九月十五?”我说:“你确定?”
  “我当然确定。千真万确。”
  我躺回枕头里,闭上眼睛,喃喃地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济马终于转过头来,狐疑地看着我。“到底有什么好的?”
  “因为这样我就不是犯人啦。”
  “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不是犯人啦。”
  “我第一次已经听得很清楚。同样的话再说一遍也没用。”
  我举起那封通知信挥了挥说:“看了这个就知道我在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我得去白厅街报到。济马已经在七月接受体检(他因气喘而办理缓召)。接着我们花了两三个钟头讨论我的未来。这场谈话基本上跟美国那时成千上万年轻人的谈话雷同,但跟大多数的人不一样,我压根没有准备去迎接那个关键的时刻。没医生证明、没吞药扭曲肌肉反应,没安排一连串的崩溃好戏来建立心理焦虑病史。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会去当兵,但在得到这个结论后就没再多想。就像在面对其他那么多事的时候一样,懒惰散漫占了上风,而我就毅然决然地把这个问题拒于千里之外。济马吓到了,不得不承认如今为时已晚。我不是通过体检就是没通过;要是通过了,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离开这国家或是去坐牢。济马说了一些别人跑到国外的事,到加拿大、到法国、到瑞典,但我兴趣缺缺。我身上一毛钱也没有,我说,而且我也没那个心情去旅行。
  他说:“那反正你最后就会变成罪犯。”
  “是囚犯。”我纠正他:“而且是个良心犯。这可不一样。”
  我身体才刚开始复元,而第二天早上起来换衣服时──济马的衣服,小我好几号──我才明白自己不成人形哪都去不成。我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光是穿过房间就需要所有精力跟全副精神。在此之前,我每次下床都不超过一到二分钟,只能浑身虚脱一路哆嗦地走到洗手间然后回来。要是没有济马扶着,我实在怀疑自己出得了门吗?他让我用自己的脚站着,两手抱着我身体帮我走下楼,然后让我靠在他身上蹒跚地走向地铁。那真是一幅可悲复可怖的惨状。济马带我到白厅街一栋大楼前门,然后指指正对面的餐厅,说体检完到那找他。他捏捏我的手臂鼓励我。他说:“别担心。你他妈的会是个好军人,佛格。你浑身上下都是军人的料。”我回答:“你真他妈的对极了。我会是那个该死军队里头最他妈杰出的好军人。连白痴都知道。”我向济马敬了假军礼,然后紧扒着墙踉跄地走进大楼。
  后来发生的事很多都不记得了。零零碎碎的片段还有,却凑不成完整的记忆,没一件能确切谈论的事。我连发生什么事都搞不清楚,这种无能为力充分证明了当时我是虚弱到怎样凄惨的地步。我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站好,努力别让自己倒下去,那当然就没在该留意的地方留意了。我想其实我眼睛在那几个钟头里大部分时间都是闭上的,当我设法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景象又都来不及进入眼帘。大概有五十到一百个人一起进行体检吧。我记得坐在大房间里的桌子前面,听一个中士跟我们讲话,但我不记得他说过什么,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他们发表格给我们填,接着是某种笔试,不过也很有可能是先笔试再填表。我记得自己勾选了所属的社团并且花了点时间在上面:大学时参加的学生争取民主社会组织、中学时参加的学生非宗教组织和学生非暴力组织,然后得解释前年遭到逮捕的理由。我是最后一个写完的,到后来那个中士站在我后面,喃喃念着什么何叔叔跟美国国旗之类的。
  随后是休息时间,几分钟或是半个钟头。我看到走廊、日光灯、一堆穿着内裤的年轻人站在旁边。我还记得自己当时极度脆弱的感觉,但许多细节都已消失不见。比方说,我们是在哪换下衣服的,排队等候的时候又谈了什么。说得更具体些,我一直想不起来大家的脚长什么样子。膝盖以上除了棉质紧身内裤外别无他物,但膝盖以下对我来说却是个谜。我们是否获准穿鞋和/或袜子,或是他们让我们赤脚走过大厅?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有一片空白,连最微弱的闪光也捕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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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 3(3)
最后我被叫进一个房间。有个医生捶我的胸跟背,检查我的眼睛,握住我的睪丸,要我咳个几声。这些检查不必消耗太多力气,但接着在采取血液样本时却突然状况百出。我严重贫血消瘦羸弱,医生在我手臂上找不到血管。他把针头刺进皮肤里头刺了两三次,戳到淤血还是没半滴血流入针筒。我那时看来一定很可怕,苍白欲呕,跟个快厥过去的人没两样,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放弃,叫我坐在椅子上。他对这种情况的反应还算仁慈,或至少算是无所谓吧。他说:“要是又觉得晕,就坐在地板上等那种感觉过去。我们可不想你跌倒撞到头,懂吗?”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坐在长椅上,但后来又看见自己躺在另一个房间的桌上。很难知道这中间过了多少时间。我想不是因为我昏倒了,是他们又试着想抽血时,但大概不想要有个万一。一条橡皮圈牢牢扎着我的手臂好让静脉浮现,医生终于把针头插进去时——我不记得是不是原来的医生了──他说了什么我好瘦之类的,还问我早上有没有吃早餐。在那天当中我头脑最清醒的时刻,我转身面对他,给了他我所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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