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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面试时,承诺把销售增加百分之十,曹竞辉蛮有信心的,今天讲“增加一倍”,却有相当的吹牛成分,不得已而为之。好在是个“将来时”。
“销售增加一倍”的确是颗重磅炸弹,把一向深藏不露的石原也“炸”得一愣,紧问一句:“怎样增加系列?”
“我们现在销售的花瓶座台灯,无论是青花白瓷还是变色釉,从它们的图案和色调上,基本上是现代基调的系列。如果我们开发出同样数量的仿古系列,不愁销售不翻一番。我们的客户,以高档消费客户群为主,一般的大众化产品,吊不起他们的胃口。陶釉结合的仿古瓷系列,一定能吸引很多客户。”曹竞辉把那天六块钱的台灯卖六百块的事讲了一遍,又把他在图书馆找来的各式仿古陶瓷的照片摆给石原看。石原不住点头。
曹竞辉又说:“如果能把台灯、床头灯和落地灯三个品种按花式、造型同时开发,客人很可能是一组一组地买。这样,我们的销售肯定能翻番了。”
石原终于露出了笑脸。曹竞辉抓住机会,马上开口道:“但是,我这里还有个私人问题。”
一听这话,石原的脸马上恢复了老样子。曹竞辉心想:这小鬼子大概去过四川,学过“变脸”!
“是这样,我现在才搞清楚,我的工作许可是校内工作许可,我没有校外工作许可。所以,恐怕要麻烦你帮我担保,申请一个特殊人才的工作许可了。”
听了曹竞辉的话,石原一点反应也没有。也许只有几分钟,但曹竞辉真觉得等了很久。
老半天,石原才慢慢说道:“申请劳工证,很花精力,很花钱哪。”
一听石原的话有希望,憋了半天的曹竞辉连忙说:“费用没问题,我自己承担,公司只要帮我申请就行了。”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年轻人的事,我总得帮一把。”这次石原答应得很痛快,“这样吧,公司帮你申请工作许可。申请费用也由公司支付,你就不用发愁了。扣除申请费用之后,每月你的净工资是一千块。”
曹竞辉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以前的经理每月工资都有五六千,办一个工作许可的费用也不过几百块。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让石原把他的工资砍一半,万万没想到这个鬼子会砍得这么狠。也怪自己没有摸清他的底,只有伸出脖子让他砍了。
“你真幸运,碰上我。”石原颇为感叹地对曹竞辉说,“换了别人,谁愿惹这麻烦事呀。”
曹竞辉看着石原的脸,心里唱道:“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又转念一想:“这家伙也算说对了,碰上他,真是我的幸运。我真的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三个陌生人 十八(1)
曹竞辉依然努力地工作,他的建议不断被采纳,富士灯社的经营越来越有起色。在这个小店里,他学到了不少商业技巧和规律,还能实践自己的想法,锻炼自己的能力。总的来说,曹竞辉对自己的工作是满意的,唯一让他咽不下的一口气是一千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他知道,店里管仓库的都拿一千八。再看看自己卖命做出的业绩,他就更是无法平衡了。
很快,曹竞辉的工作许可办下来了。这件事,石原也不得不努力。因为雇佣非法打工人员一旦被查到,他自己也得吃不了兜着走。而曹竞辉凭这个工作许可,哪怕他更换雇主,两年之内都没问题。现在,天平开始向曹竞辉一侧倾斜了。当然,他并不是要和石原翻脸,他知道自己还没达到“毕业”的水平,还有很多东西可以从这里学到。但今天,他要拿回本该属于他的。有了工作许可,又有了这段时间积累的实战经验,曹竞辉可以挺起腰杆大声唱“现在世界上到底谁怕谁”了。
“石原先生,我很感谢你给我在这里工作的机会,也很感谢你帮我办的工作许可,”曹竞辉讲的是真心话,“可是,我恐怕不能在这里再做下去了。”
曹竞辉的话,让石原有些意外。他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潜力,也预料到工作许可下来后,他们之间会再有一次角力。但他没想到曹竞辉来得这么快。石原手上还握着“申请绿卡”这张牌,凭这张牌,他以为少说也可以再牵着曹竞辉乖乖地给他干上四五年。曹竞辉一下子提出要走,石原有点措手不及。
他问:“为什么呢?”
“实在没办法呀。”曹竞辉叹口气说,“现在我白天的时间砸在店里,连周末都全部搭上。学校的课,我全部只能在晚上修,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没办法,我只好把学校的‘助理’和‘研究’两份奖学金退掉了。我在店里只拿一千块,还得交学费、付房租,日子实在不好过呀。”
石原知道,他现在接曹竞辉,一定被宰。但曹竞辉的能力确实不凡,他确实舍不得这个“拼命曹”。石原无奈地问:“那你估计大约要多少收入才能过得去呢?”
“现在时间对我最重要,我打算搬到曼哈顿来。”
“搬到曼哈顿?”石原被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吓住了。他在美国混了一辈子,也没想过要搬进曼哈顿来住。“在曼哈顿,租一个小单元,也得两三千一个月呢!”
“是呀。再加上交学费,没有六七千块一个月下不来。”
对曹竞辉的开价,石原一是吃惊,二是恼火。虽然,以前的经理也拿过六七千,甚至更高。但今天,他面临的是一场挑战。他没想到曹竞辉这么大胆,更不愿意这么轻易地输给这个中国毛头小伙子。他皱着眉阴阴地说:“那你得好好地找份新工作。”
和石原这样的商场老手过招,曹竞辉本就没指望轻易取胜。他不动声色地掏出辞职信递给石原:“你看我下个月离开行吗?我想,你从现在开始找人替我,我只要一个星期就可以移交了。”
接过曹竞辉的辞职信,石原感到他是动真格的了。但他隐隐觉得曹竞辉不会这么简单,他一定还会有什么花样。
果然,曹竞辉开口了:“老板,我要走了,但是有些想法还是想说出来,你就姑且听之,好吗?”
“在这儿等我呢。”石原心想,自己没猜错,曹竞辉绝不是个简单之辈。
“这段时间,我发现我们的销售有一个很要命的‘瓶颈’,我们的销售很难有大发展。反过来,如果能打开这个‘瓶颈’,不但销售能大大增加,整个公司都能再上一层楼。”
曹竞辉的话,很吊人胃口。
“这个‘瓶颈’就是我们的进货频率。从销售的角度来讲,我们每月至少需要一个进货柜,才能保证不断有新产品抓住客户。但问题是每个月进一个柜,一定会造成库存,资金周转不灵。我们的产品单价高,易碎,不可能走小量散货。结果是,进货慢,没有新品种,吸引不了客户,销售上不去,资金转不回来,又进不了货。这样,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这不是曹竞辉的新发现,这个问题,石原早就意识到了。他相信曹竞辉不会只是提出问题而已。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我的建议是,在百老汇的批发街,开一家批发店。我们进货时,把低档台灯和现在的高档台灯一起进。廉价台灯,我们可以大量批发,只要把运费打平就行。这样,我们的老店可以做到月月有新品种、新花色,又不增加库存。这样,零售批发同时运作,最低目标是低档批发不亏、高档零售增加,高一层的目标是批发零售双赢利,最终目标是条件成熟时,再开一家低档台灯零售店。这样不但可以彻底理顺我们的进货,而且,还可以向地区连锁甚至全国连锁的方向发展。”
三个陌生人 十八(2)
曹竞辉的建议当然很有价值,而且,他开口“我们”,闭口“我们”,明摆着是看石原愿不愿在他身上投资。
石原问:“你认为这么做有多少把握?”
“百分之两百!”曹竞辉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我连批发店铺和品种都看好了。”
石原本想反驳一句:“什么叫‘百分之两百’?”但想了想,他的去留问题还没解决,讨论这个问题还太早。
“那你想找份什么样的新工作?”
“主要还是看薪水。不过,我也只干过灯店,恐怕还是跑不了这一行。”
几天过去,石原终于来找曹竞辉了。
“星期六晚上到我家来做客。”石原的语气,与其说是邀请,更像是命令。
但曹竞辉已不在意石原的态度了。他知道,他打赢了这仗,马上可以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得意之余,他心中又有点遗憾,觉得胜利来得太快,也太容易了。
去石原家做客,对曹竞辉来讲,是件意义重大的事。在这以前,他只是个一文不名的学生、一个打工仔。今天,他靠自己的努力和奋斗,打出了场子,成为老板的座上宾。想到这点,曹竞辉着实有些兴奋,他从银行里取出最后的几百块钱,买了一套美国产的西装。对着镜子,他满意地想,“这下要中状元了。”
“欢迎光临。”
石原一身和服,满脸堆笑地迎接曹竞辉,他身后还恭恭敬敬地站着他的太太和一儿一女。这样的欢迎场面,使曹竞辉有点手足无措。他暗自庆幸买了这套新西装,要不在这些华丽的和服面前,真会显得寒酸。
石原一改在店里“石像”的表情,完全是一派招待老朋友的热情态度。曹竞辉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石原想得太坏了。
晚饭之后,石原把曹竞辉引入书房,亲自给他倒了杯清酒,与他促膝而坐。一顿饭,一杯酒,一张和蔼老人的脸,让曹竞辉感到一下子和石原亲近起来。他想:在富士灯社得到的东西真不是几千块钱能换来的,如果石原改变态度,工资低一点,我也干。
“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你的方案。”石原终于引入主题了。
曹竞辉紧张起来,这是他在生意场上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谈判,他要万分认真地听懂石原的真实意图,做出合适的回应。
石原则显得轻松。他慢条斯理地说着,像是对老朋友倾诉心声。“说实话,类似的方案我也想过。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把英文学好。我来美国已是成年人了,事业上虽然很拼,但语言不好,很困难。请了几位白人经理,也许是选人不当,也许是文化差异,总也找不到一个理想的合作者。另外,我总认为美国的教育在文化和道德方面是失败的,所以一直让小孩在日本受教育,直到上大学才让他们来美国。现在看是有些晚,他们对美国社会的了解和认识,光靠四年大学是不够的。我本来想,人也老了,能守就守吧。但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真觉得后生可畏。”
说到这儿,石原抿了一口酒,对曹竞辉点点头。曹竞辉放松下来,他感到石原已经不把他当外人了。
“你可能会觉得我对你比较严厉。你要知道,在我们日本人看来,一个吃不起苦、承受不了压力的人,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正是看到你越压越强,我相信你是有前途的。所以,我有一个建议:我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合伙人。”
曹竞辉大吃一惊。他本以为石原只会在去留和工资上跟他讨价还价,从来没有想到“合伙人”的事。而且,“合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并不清楚。
看着曹竞辉茫然的样子,石原解释:“我的具体想法是这样,再过几个月,我儿子就要毕业了。你和他一起,把你设想的批发店搞起来。等老店新店都有了起色,你和我儿子重组一间新公司,统一管理这两家店,你们就是合伙人。”
石原停了一下,观察曹竞辉的反应。曹竞辉已为石原的建议激动了,他意识到,自己马上要从一个打工仔变成老板了!这突然来临的机遇,让他一时感到眼花缭乱。
看出曹竞辉的兴奋,石原颇有感慨地说:“人这一辈子,真是变幻莫测啊。二十几年前的一个偶然机会,朋友把我带进了灯具店这个行当。我曾经想做餐馆,但进了这一行,感觉也不错,每开发一个新产品,像新生一个小孩一样,很让人满足的。”石原端了端酒杯,又放下了。“年轻人,一定要学会把握机会,认准了的事,就要下定决心,拼命把它做好。失败者往往是因为犹豫,患得患失,最后一事无成。”
曹竞辉觉得,这时的石原更像一个长辈。
“我现在这个年纪,再做,都是给儿女做了。再过几年,我和太太是要回日本的。我们日本人和你们中国人一样,都要叶落归根。我们辛苦一辈子,总是希望小孩子不要像我们这么辛苦了。所以,还要再拼几年,也得给他培养几个靠得住的伙伴。”石原说出了自己的良苦用心。
“别看我们的生意不大,做下去还是很有搞头的。我们要在第五大道站住脚,进入那些‘看不见的贵族’的圈子。对那些人而言,价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创意和品位。我们再在东京或台北搞一个创意工作室,把触角伸到长岛、比华利山庄这些富人聚居的地方。就可以靠品牌吃饭,轻轻松松地赚钱了。”曹竞辉没有想到石原居然想得这么远。
“为了长远的目标,眼下我们要把脚跟站稳。当时你一来,我就看出你是有潜力的,但嫩了点。几个工资算什么?事业才是最重要的。成了合伙人,你就是在为自己干。打下的江山,你是一定有份的。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把基础打好,把局面打开。我的孩子刚出校门,你要把他带好,成为你的好伙伴,好兄弟!”说到这儿,石原的眼睛里仿佛有泪光在闪。
曹竞辉被彻底感动了,他使劲地点着头说:“我一定,一定把他当兄弟!”
“这是‘绿卡’申请表。你拿回去填好,我立刻开始为你办‘绿卡’。所有的费用,我来负担。”说着,递给曹竞辉一叠表格。
曹竞辉又一次大吃一惊。他完全被石原周密的安排折服了。
三个陌生人 十九(1)
犹他州位于美国的西北部,州府是著名的盐湖城。盐湖城向北一百公里,有个名叫劳根的小镇,陈义明的大学就在劳根小镇。
从纽约到劳根,对陈义明来讲,仿佛从地狱到了天堂。在纽约,每天晚上苦等李倩,为她担惊受怕,那日子陈义明想想都不寒而栗。在这里,李倩像小鸟依人,安静地陪伴在他身旁。在纽约,空气里弥漫着地铁里冒出的浊气,耳朵里听的是警笛和消防车的呼叫;看到的是一张张冷冰冰的脸和吵吵嚷嚷的人群。而在劳根,雪山脚下的空气是那么清新,深吸一口,觉得能把你的肺清洗得干干净净。小镇里非常安静,路边的鸟叫声显得那么清脆。走在街上,偶尔遇到路人,大家都会客气地打招呼。小镇的街道干干净净,看到有的人只穿着白袜子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是亲眼所见,陈义明都不敢相信。
“地狱?天堂?”李倩听了陈义明对劳根的感叹,不以为然,“纽约有时代广场,林肯艺术中心,大都会博物馆,帝国大厦,世贸大厦,中央公园……”
“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你成导游了?”
“这里有什么?最多的就是旧货店。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这下可让我见了个够。”李倩抱怨道,“连个县城都不如,撑破天是个人民公社的水平。在中国没赶上上山下乡,在这儿倒是补上了。”
“我的小姐,咱们是来这读书过日子的。这么轻松、安静、安全,不比在纽约紧紧张张、提心吊胆的好?老朱不是笑话我们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想起老朱,陈义明不禁笑了。
老朱和他们合租一个公寓单元。劳根上百年都没有过什么恶性犯罪,人们都习惯于出门不带钥匙,不锁门。陈义明他们从纽约带来的毛病,每次出门锁门关窗,一丝不苟;好几次把不习惯带钥匙的老朱关在门外,连窗户都爬不进来。
老朱气得直埋怨:“你们纽约来的人怎么都这么神经兮兮的?你们是不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
“是。我们是从纽约这座大监狱里逃出来的。”陈义明抱歉地笑着说,“说真的,我太喜欢这儿了。毕了业能在这儿找份工作,住下去,该多好呀。”
在这个舒适、安静的地方读书,陈义###里还有一份对曹竞辉的歉疚。年初曹竞辉打来电话,说他已经是一家日本人公司的股东,希望陈义明马上转回纽约,和他一起打天下。体验过在劳根小镇的舒适生活,陈义明知道当初曹竞辉放弃奖学金,离开美惠子,单枪匹马闯纽约,是件多么了不起的“壮举”。但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凡人。无论曹竞辉把前途讲得如何光明远大,要放弃眼下这安逸的生活去纽约打天下,他是绝对下不了决心的。他好不容易婉拒了曹竞辉的邀请,心里实在是觉得对不起他的一片好意。
这天中午,陈义明回家吃饭,到了家,却不见李倩。陈义明感到很纳闷。
到劳根以后,李倩渐渐变得寡言少语。她拿的是语言学校的入学通知书,不能申请奖学金。上学交不起学费,工作又没有工卡,她只好每天待在家里坐守愁城,心情越来越烦躁。开始,她还出去走一走,排解一下寂寞。出去了几次,总被人问到读什么专业,更让她这个没学可上的“家属”难堪。和陈义明相反,她觉得到了劳根,倒像是进了监狱。
李倩的情绪越来越坏,陈义明也越来越担心。幸好学校里的教会开办了一个免费英文班,条件是必须有五个以上的学员才能开班。过去人数一直凑不起来,这学期,中国留学生多了,“家属”增加到了四人,又有一个法国来探亲的小伙子莱恩也要学英文,英文班就开课了。李倩像是飞出笼子的小鸟,再也不用闷在家里了。陈义明看着李倩那高兴劲儿,总算松了口气。
自从李倩上了英文班,两人的生活就更有规律了。今天李倩没有按时回来,陈义明想不出是为什么。走到窗前往外看看,他那辆宝贝“老爷车”也不在。想到李倩刚刚拿到驾照,这么晚了还不见人,陈义明就更不踏实了。
“咯咯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来,“我回来了。”李倩满脸通红地跑进门来。
“你干什么去了?”陈义明看她的兴奋样子问道。
“莱恩教我开手排挡车去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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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陈义明高兴地说,“小心别把人家的车搞坏了。”
“谁像你那么小气!”李倩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