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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第1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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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知府查到他寺内,只见山门静掩,上悬金书匾额四个大字“镇海禅寺,”推门而入,阒其无人。成公知有缘故,忙麾众人,匹马下山,在十数里外三叉口,点起预设号炮,—一此处为天台、黄岩、乐清三县交界处,地名谷埠。—一就这炮声中,四路伏兵,均穿林践莽而出,齐上山头。那寺中僧徒,与成公从人,棒击棍飞,正在不得开交,忽见官兵从天而降,拥住山门,遂想突围而逃。山前山后,埋伏贼人,并计僧俗,约有二百余名,闻喊奔至,恰被官兵拦住,内外不通。刚到门前,里面的和尚已杀得七零八落,光头乱滚。
成公本有武艺,原籍福建,与林士豪中表兄弟,在门外看见贼援大集,擎起双刀,急挥官兵,望外杀出。那里禁杀?不消一刻,早已剩不及半,奋力溃围,落荒而走。成策见官军全胜,被脱者无非恶僧逼胁而来,今知事败,各项性命,不足为患。因即乘势收兵,检点队伍,官兵中只受棍伤者十数名。遂留黄岩镇标游击一员,带兵二百,在寺驻扎,收拾尸骸,盘点仓库。自己带同参将部司四员,官兵三百五十,往雁宕前进。一面先命练勇四人,乘着快马,前赴温州知会,为前后夹攻之计。又命二练勇持令箭,间道踩探,诣黄镇行营报信。
谁知路口号炮引动,四五处寺僧误为定缘号令,亦各仓促起事,均被二镇之兵迎截堵杀,十停去了九停。二镇亦留将并驻扎各处。两日之中,已将台境谋逆僧寺,剿除殆尽。此外小寺院,皆诣军前诉告被劫各情,请官往查,经台镇就近移请临、黄二县分投查讫。宁波天童闻普陀之变,早听官府查明;其余各寺,亦不敢妄思蠢动,贴然听命。单有雁宕一路,不知情伪,谣言四起,未免忧疑。二镇会商已定,各拔精兵五百,派游击一员,守备五员,分路追蹑,以资接应。
不料定缘得知谷埠之变,暗忖:镇海寺僧源一,与己立异,势促且孤;况源一有勇无谋,卒然一发,徒逞意气之私,其亡可等!将来罪魁祸首,反在自己身上!老大着急。及闻知府带兵入山,情知事不可为,遂出寺中银钱布米,按数分派,令合寺僧徒,各寻生路;并諭以“如遇官兵,或到城池,但具自愿还俗甘结,圣恩宽大,必不苟求。切勿误听匪人,自罹罪孽!气数既绝,虽释迦复生,无能为力!不然,海上之援何至先我而告溃耶?”
众僧徒环跪痛哭,皆不忍舍。定缘喝曰:“的则绝矣,何用多言!汝辈青年,尚有父母,善保身躯,随我者朽胡为者?”举案上醒木一拍,跌坐而瞑。僧徒犹跪不起,直至四至,寂无声息。仰视鼻端,则玉柱下垂,怛然示寂矣。众增徒不得已,始各收拾,将定缘用绵殓好装盖,停放于禅堂之内,擗踊呼号,分班叩奠。检出定缘衣钵杖履,供奉柩前,书写神牌,摆设香案,自山门至排堂,重门洞开,以示迎接官兵之意,然后分头下山而去。
知府领兵进山,见此光景,又防镇海专故智,正等发快马探听各路援兵,瞥见山门以内,四通八达,始信前日谣言谓定缘未叛者,不为无因。于是迳进山门,穿出大殿之后,转过层墙,到禅堂细看,成公不觉恻然,倒身便拜,令左右取过军中蔬菜等物,燃起案前大蜡,告祭一番,各将弁随同行礼。军士就在寺中安息。温州镇兵一路探听,绝无交兵声息,绕上山来,见山中各寺俱空,游骑往来,料是台兵得物,转到正觉寺,俨然行营气象。镇台进来相见,各道所以,因暂在各寺驻兵,次日即回。
成策周阅山势,分派四员将弁,安营防守。自己迳带亲军练勇,取道回郡,赶紧备文飞咨二镇,会衔详报浙东军务一律告竣,按照章程,商办善后.也就忙到尽情.
抚院接报大喜,连夜具奏,声明台州一属寺观僧道数目,据报尚系约计,统俟查明续报,此由六百里飞递,赶在四月初十日到京,比较南直奉报,止差半月,天子深嘉办理神速,特加皇甫毓昆太子太傅,成策超擢参政,在任候陛台、黄二镇均荫锦衣千户,其余将弁,赏赉有差,温州总兵、宁波总兵均以军加一级。
且说成公回郡发文之后,门上传禀有海口水师兵船差弁求见,忙令请进客厅相会。原来,素臣熟悉浙东情形,料定台僧稔恶,结连海寇,必生负隅之志;因请于天子,密旨令文恩、锦囊严防海寇内扰,并规画普陀相机剿抚。文恩派出文寤、文长,率兵二干,师船二十号,由日本洋面南下。锦囊同吉于公率兵一千五百,师船亦二十号,由台湾东北上,会于浙洋。普陀果有僧人招致盗匪,欲入镇海海口,伺地方官举动,登岸攻掠。昌国卫兵单弱,不能邀截,已被盗船打败一仗。两军横抢过来,乘其不备,将盗船六艘轰坏,焚溺匪党百余名,僧人六十四名。眼见僧众与盗共载,反有明证,遂趁势攻破普陀,回捣招宝,沿海驻泊。
温、台洋面抢掳客商之盗,出没无常,平时浙、闽会哨查缉,不见迹影,及冬巡事毕,依然横行无忌。此时盗有余粮,本不轻出,只因信服定缘,竭力赴难。自镇海被创,四十号船布满三郡要口,料难内犯。招宝老巢又失,首尾不顾,遂各四散。锦囊等出师未及一旬,已立除叛首功。因内地尚未了手,顿兵防守,到四月初一日,闻成守回署,文寤差弁上去请安,并讯军传,以定行止。下午,成守到船亲拜,彼此慰劳,始知肃清之信。次日起锭,一路传知,两军均各凯旋,由文恩单衔具奏,素臣处亦有禀函。
次日,皇上问起奖叙之格,素臣道:“臣家奴仆叨受皇恩,已嫌非分,此事只宜归功于浙。况谕旨止令防海盗,不令杀僧人,据报杀戮太多,亦难免擅专之咎!臣拟各省办理粗定,令二人建功海外,彼时再奖来迟、”
天子道:“酬庸之典,宜称其实。台州僧徒,全恃海面之助,设非二人迅速成功,浙东之事,如何能定?朕意首功固属素父,其次即在二人。今素父意犹有待,酌量行之可也。”乃定文恩、锦囊不加官爵,但增岁禄各一千石;吉于公以五府都督佥事用,仍兼任史,副锦囊如故;文寤、文长改授镇国府两翼参将;闻人杰、施存义各以军功加一级;亦发出银牌一千面,分赏出力将土。
自此各省奏报,络绎不绝,善后之事,照章处分,并无梗化僧道继浙江而起者。云、贵路远,至八月初旬亦经报到。统两京十三省,一年之内,僧道居然绝迹。
京中监禁各犯,特奉圣旨,并归秋审案内。理刑官员仰体朝廷宽仁之意,就中择情节最重之犯,僧八名,道三名,列入勾到本内,于八月二十九日处决。余皆改缓,计永远监禁者三十四名,释放还俗者四十名,收养者三十一名。外省办理,共计罪应斩绞之犯,仅止二十一名。综核京、外僧道尼姑,四十八万六干五百四十六名,保结还俗者二十九万八千五百三十名,其余或养或教,不过二十万人,而寺观改作公局不计值外,共有金银钱米帛各项约值银二千三百六十万两,田地山荡市屋园场共完钱粮三十四万二千两,通作五十倍估值,契值银一千七百万两,移缓就急,补短截长,每年经费,以现银生息,田房收租,动用一半,已属有余。故地方官次第扩充,绰乎有余,孤寡贫废皆可养教,野无菜色鹑衣之民,乡有读书学业之所,人心风俗,蒸蒸日上。
不意僧徒中犹有性情倔强,不识时数之人,妄思兴复,底毁儒宗,欲为释氏之夷、齐、禅家之文、陆者。六月中旬,素臣接张继孝函称:在院僧人,有四川峨嵋大觉寺坚行僧,自送入书院以来,不遵约束,不换衣冠,仍穿来时破衲,跣足悲歌,非疯非傻,日则狂走,夜则袒卧;屡经劝道,并戒斥数次。坚行决称宁蹈东海而死,不愿归儒。主讲监院实在没法,故请公相钧示。
素臣筹思无计,传语继孝,听其自然。八月尽边,书院差人禀知:坚行忽然脱逃,请饬查拿。素臣见京外情形大概已定,彼即逃出,必不见容;除非匿迹空山,檇饿以死,何足为患!因遂不复置意。
次日晚间,素臣独坐日升堂左间,理治官书,忽见檐前扑的一声,如飞鸟坠地,猛然惊起,忙唤家人内监都不答应。突见一个人掀帘而入,上前扭住素臣,奋起拳头,劈面打来。素臣举手一托,那人臂膊重有千斤,硬如铁石,被素臣托住,正欲勾转左足,攀倒素臣。素臣不及拔刀,用力将他臂腕一拗,便听刮辣一声,那人大叫倒地。素臣料不妨事,才放了手。家人、内监听见响动,齐齐看视,那人已不能动弹。众人拉他起来,一顶僧帽落在地下,光着头皮,满面愧痛之容。众人问他来历,他却垂头闭目,绝不回答。素臣猜着几分,也不根问,但令众人扶掖出去,吩咐大门廊房内家人,将他安顿,候明日再处。
次日清晨,请了继孝来认,果然就是坚行。素臣道:“他为释氏报仇,拼命而来,要想一拳打死我,转被我拗折右腕,亦气数该绝之故。我想古来刺客,都出孤忠义愤,也是必不可少之人。专诸、荆轲,事败被醢,乃吴僚、秦政之不广。即留之,庸何伤乎?”因命人去请太医,将他手腕医治。坚行呻吟了三日,绝不言语。到第四日,家人禀道:“手腕已能举起。”素臣正欲唤进一问,不知何时被他逃走,素臣叹息不置。
隔日,宣、大有警报进京,天子差怀恩进府请教。素臣刚用午膳,因请至日升堂左边房内,怀恩不辞,一声“告扰”,即便共桌而食。食毕,怀恩说知圣意欲派麟郎统师出关之事。
素臣大惊道:“乳臭小儿,何足以办大事?命犹未下,明日我当面辞。”怀恩道:“除灭佛、老,创始公相,则西域之行非公子而谁属?公相世子,九岁巡方,政声卓著;况伯爷二十以来,久居翰林,参预枢务,正是老成諳练,何任不胜?圣意已决,公相虽辞,恐难反汗也!”
原来一百五十四名喇嘛出境之日,据宣、大地方官报称,颇有不法情事。沿途诈些财帛,强取市物;止缘京咨仅令弹压,不敢拿禁。讵喇嘛既归,番僧闻知中朝举动,明明绝他衣食,煽惑徒党,勾结蒙古游民,将图犯闕。先令小喇嘛送书宣、大巡抚,词意悖谩,诋斥皇帝、宰相“堕落饿鬼畜生地狱,佛法慈悲,不忍坐视,故令彼等解度”,语多不经。抚使留住不遣,亦无回书。喇嘛等愈加疑惧,反谋益急。宣、大虽有重兵,只敷镇守,不足进剿。天子以素臣从前立功西域,家童婢仆,识破番僧伎俩,故令文麟出使,庶可仍带这些人前去。若出兵得利,乘胜西行,廓清遗孽,则二氏之祸,且除于海外矣!
怀恩—一说明,素臣方知其故。即日入朝,天子复与计议。素臣因请并文龙东赴日本,督同文恩、锦囊等,议除东洋佛教,天子亦以为然。九月初五日命下,加文龙太子太师,经略东南洋各国事务大臣,东阁大学士,前赴日本;命龙生、铁面率领沿海岛兵策应;浙江、福建、厂东沿海水师各镇卫所兵,均职调遣。加文麟太子太师,经略西域事务大臣,翰林院掌院学士。统京营左右翼兵,镇国府左右翼兵,出关剿抚,其镇国府将领家属,有武艺者,均准携带随营。
龙、麟入朝谢恩。次日召见,面授机宜。回府后,素臣又开示方略。于是府中仆从,各整行装,又加京营两翼,就是云北、以神,西厅上也便忙煞这班女将。除碧莲、翠莲从夫在浙,玉奴、阿锦、天丝于去年渡海,只有成全、春燕、代波、秋鸿、松纹、娇凤、韦忠、小躔及飞卒二十人,夫妇同行。
文龙单带金砚、柏氏及内监八名、小宫女四名,井无营兵。轻装简从,陛辞之后,先于十五日出京,十八日到天津,已有铁面自岛开船迎接,顺风东渡。
文麟始于二十四日由杀虎口出并关,六千精兵,四十员将官,秋高气爽,士饱马腾。但见旌旗耀日,戈戟森云,一个翰林官儿,装束出将军威武,驰骤顾盼于边尘塞草之中,也觉十分得意。正是;
状元台上曾挥翰,筹笔楼头此赋诗。
总评:
龙虎火莲诸幻,已被素臣识破,而达赖喇嘛因此出丑,何物妖道,尚改尝试!然此三道者.不得谓非孤忠之士!
前后条款,早于前两回说明。而素臣拟稿,天子阅看,阁部会议,诸儿抄录,凡经许多人之手,偏不平直叙出,而于马负图之来,始行补录。盖负图与素臣同志,而此番相见,必无昌言简灭二氏之理,故留此以补其缺,庶不寂寞。彼急破肚皮者,不设身处地,不知行文之难,无怪其然!
条款故属尽善尽美,而欲萌蘖不生,根株永绝,非有以化天下愚蒙,则轮迴地狱之说,虽无传书,犹有传人,习闻是说,难保煦仁子义之为,不从此而复尚。而天下后世正多不髠不籙之僧道,较为緇衣黄冠者,更无迹象可寻,愈难除灭矣!天下愚蒙者多,而愚蒙如妇女,更为邪说所易中,东阳一代儒宗,宜其有开女学堂之论也;然素臣未有不先计及此者老。自是厥后苟有议除二氏者,必以此事为第一义!
书院、义塾,一切善举,各有条款,若再—一叙出,便同嚼蜡。故于东阳问答中逗出数语,而女塾一端足该条改之全,文不系而义不漏,此等处亦见匠心。
以数千年来根深蒂固之二氏,而自元旦颁招,行文天下,迄九月而事已大定。虽有斋忏僧道尽被拘拿一事在前,擒贼擒王,此后下手,便如摧枯拉朽,冰消瓦解,按之情势,有无不合。然二氏之徒,究非灯络糍糰,霎时聚散者可比。天下之大,岂无—二梗命之人?即攘斥功用就此收煞,亦觉浅易。故台僧之叛,浙东之兵,为此时必不可少之热闹场面,非贪写气焰也。
改行之名,由坚行而变,而曾姓字亦从僧。此人孤忠义愤与三道士同,而能识天命则过之;硜硜守节与定缘同,而不肯身殉则不及;佯狂出走,虽素臣亦无如之何,何谓周有天下,不问首阳之饿夫可也,而孰知其终改节耶?故百寿时叩见素臣,若不屑与深言者,亦明高帝鄙危素之意耳!
定缘、源一,同此作用。而定缘以普陀之败,识透气数,全节以终;源一妄为,身殒锋镝,等一死也。而定缘高出寻常矣。赵宋代周,《纲目》大书韩通死节,作者于此三致意焉,故叙台州之事独详。
红、黄二教,与禅门、律门同源异说,不相闻问。故有定缘之孤忠,不可无喇嘛之抗命。总见释氏之祸,蔓延已久。人心陷溺,不能骤返。非处处斩截死灰,必然一波平而一波起,极写除灭之难耳!  .
古佛者,释还真身也,锡兰一身,在印度东南,为其出世之处。若今佛即喇嘛,所供活佛是也。文龙、文麟皆素臣跨宠之子,一由日本而及印度,一出西域而及前后藏,两军相遇于雪山南北,然后二氏之数尽绝。
二氏之祸虽处平等,然除道易而除释难。故龙虎真人只须一级革封,而事已毕;而僧则屢动天兵,乃能扫荡。盖老氏尚不至驱人而入禽兽,其罪轻于佛氏,则其报亦杀于佛氏也。

第一百三十七回 古佛今佛两窟俱空 君囿臣囿四灵威集

文麟统帅出关,沿途晓行夜宿,各卫所随护,各宣抚宽慰司办差。行了六七日,已入内蒙古旗地。内蒙古国俗,最重喇嘛。自天顺间宾服之后,贡献往来,颇为恭谨。前后素臣出师,亦因喇嘛煽诱部落中有萌反侧者。达赖出丑,素臣班师不与蒙古作难,十分感激。故此番喇嘛复与要约,众盟长台吉不以为然,因素来供奉,勉强允从,其实并不出力。大兵过境,传说是首相文公之子。随征话将军中,夹杂十数美妇,又是前次文相营垒之人,个个武艺高强,争先敢战。达赖覆国未远,况值中朝除灭之时,这回惩创自比前更加利害,邪术已穷,徒取死于战阵之间,岂不贻羞我蒙古乎?众盟长台吉意见相同,均无出兵之志,番僧催促甚急。
一日,有两部盟长在大营门外求见,通禀进来,一名孛罗兴额,一名阿冒阿,传命人见。文麟坐于毡帐之内,成全、伏彼、松纹、韦忠拔刀侍立,男飞卒十人排立帐外,两旁交刃以俟。春燕、秋鸿、娇凤、小镝女飞卒十人,拥立坐后。二人进得营来,各营棚兵士,皆露刃站围,早已吓得抖战,气喘汗淋,欲前又却。刚到帐前,一声幺喝,更是轂觫。只见领着进来的,望十把雪亮大刀之下,钻了进去,只得按定心神,鞠躬而入。看那两旁,站着雄赳赳、气昂昂四员战将,威风凛凛,不由得跪下去。四叩起来,瞧见中间坐的,却是一个白面书生,背后许多美女,情知主帅慈祥,尚可从容禀说,遂把心里一块石头放下。
文麟业已起身,出位答揖,满面阳春,蔼然和易,拱向左旁所设行椅上坐下。二人辞了又辞,方敢告坐。文麟复位问道:“二位盟长皆世奉北番,习知北俗。请问喇嘛之教如何尊崇,究竟有何利益?本帅此来奉命除邪,至于内外蒙古与天朝岁时往来,自天顺以后并无违言,断无无故加兵之理。二位说明红、黄二教缘由,及人心国俗从违、向背之故,本帅还要请教。”
孛罗兴额起身答道:“自天朝天诏书出关,咱家宣布,民间无不喜悦,指望千余年大害一旦除绝,无论城郊游牧方,都感激圣君贤相之德。只是专奉已久,徒党太多,民间之势又不相敌。前日咱们各旗盟长,与四十八位台吉,七十二位扎萨克,彼此相约,近者会商,远则信函,将此事议过,迄无全胜之策,是以迟疑耳。至于喇嘛一教,本由印度传入西藏,分出二支,就是红教、黄教。彼处渲染已久,俗尚腥膻,北宋时始辗转而至蒙古,趋之若骛,几乎通国皆化。天牅大元主中华,百年之后复归北漠,于是中国圣人之教,孔孟之书流传塞外,始与佛教互证,灼见其非。近百年来,国俗大半已变,彼教渐衰;就是西藏、印度,当日已为元朝外藩,帖木儿驸马以亦圣教变化腥膻。迄今佛氏也稍杀其威,不过积重难返,并有天方回回别创教名,与圣教一样拥挤。佛氏所以逃于释者,半归于回,而圣教反觉力弱,不能除之也。咱们蒙古回教不至火盛,如欲除佛,必并除回。奈此去西行,一过哈密古城乌鲁木齐,便是西藏,回势曼衍,深恐开衅。故民间虽恶喇嘛,也只索吞声忍气,受其茶毒。通计喇嘛不下五万人。除天朝斋粮金帛数十万之外,还只是搅扰百姓。蒙古地方苦寒,土少沙多,开垦之地无过十一。民间种些豆麦,六成供佛,二分输租,剩下的如何够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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