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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海棠心里咯噔一下：“是爷爷奶奶要你这么说的吗？”
“不是啊。”顾欣然神色天真，“是我听到他们和爸爸这样说的。”
程海棠想想，顾中林已经讲了两个人会在外面住个一两年再回去，之后就没说过要回去住的事情。她也住得心安理得，没有其他的想法。现在看来，是她考虑得不周全了。无论是什么样的家庭，都希望一家人住在一起的。尽管顾父顾母衣食无忧，但毕竟也渴望天伦之乐。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想法天真了些。两个老人和一个小孩住在一起，平时该是如何冷清。之前是顾中林说担心她住不习惯，便没跟她提及太多。向来，顾中林也迁就了她太多。
程海棠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顾欣然：“那你希望爸爸回去吗？”
“希望啊，那我就可以经常见到爸爸了。而不用等到周末。”
程海棠心里便定了个想法。她笑笑：“那，要是以后你真的有小弟弟或者妹妹了呢？”
顾欣然放下了披萨，一副苦恼的样子。
程海棠的心又提起来。
“如果，爸爸和爷爷奶奶以后都只爱小宝宝，我就不喜欢。”
“怎么会呢？”程海棠赶紧安抚他，“而且，海棠阿姨也爱你啊。”
顾欣然看她：“你们说话算话吗？”
“当然！”
顾欣然点点头：“其实，我也想有个弟弟和我玩。”
程海棠放松地笑笑：“乖。”
她心里却开始检讨自己，之前她只想让孩子接纳自己，却从没有从孩子的角度想过，孩子其实并不会毫无来由地厌恶一个人，而只是希望得到真心的喜欢。自己一直以为想要讨顾欣然的欢心而处处迁就，而没有从心底去感受他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呢？顾欣然固然比同龄人更早熟些，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其实也是需要被照顾的。
程海棠很认真地说：“无论怎么样，海棠阿姨都会喜欢你照顾你的。”
顾欣然却地低下了头。
“怎么了？”
顾欣然低声说：“可是，你不是我真的妈妈。”
程海棠的心一下子揪在一起，却挤出一丝笑容：“但是，我会和你妈妈一样那么疼你的。”
顾欣然摇摇头：“我妈妈，很久很久才回来见我一次，每次又很快就走了。要是，你是我真的妈妈就好了，那我们就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起吃东西，一起去玩，一起去打球。你还会教我做作业，我妈妈，连我念几年级都不知道。”
程海棠的心被可怜兮兮的小男孩说得难受极了。但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这个渴望母爱的小男孩。
“所以，海棠阿姨会在你妈妈不在的时候陪着你。好吗？”
顾欣然抬起头；嗯了一声。
程海棠心里溢满各种复杂的情绪。难受，感动，温暖，伤感。她努力向顾欣然笑笑，顾欣然也笑笑。
程海棠忽然觉得，自己内心的母性，一下子被完全激发出来了。
22
程海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从她之前辞掉家乡台的铁饭碗，想找个金饭碗的行为，就可见一斑。她回到娘家，和母亲说打算尽快搬回顾家跟顾中林父母住。
程母当然也是支持的。但免不了有些伤感：“嫁出去的女儿果然是泼出去的水，我和你爸不一样也是两个人孤苦伶仃的吗？怎么不见你这么着急。”
被母亲这么一说，程海棠也有些难过。程母赶紧说：“我就这么一说，中国人的风俗不都是这样吗，都是跟丈夫家里住，多少年都这样了。”见程海棠有些闷闷不乐，又说，“再说了，中林爸妈都60好几了，我和你爸还年轻，等我们真的老了，你和中林可要好好照顾我们两老。”
程海棠点点头：“妈，我会的。”
于是程海棠便做好了全盘准备，等顾中林回来，便跟他说说这事。顾中林既然不想她为难，不主动提起，那就由她提吧。
顾中林六点多的时候给她来了电话，问她在不在家。程海棠知道他这两天回来，已经从娘家搬回了公寓，刚好在做紫菜蛋花汤，准备就着饺子吃。
顾中林说：“我刚下飞机，准备回公司签个文件，有份材料放在家里，你帮我找找，给我送过来。”
程海棠便赶紧进书房，又问：“怎么这个时候还签文件啊？”
“有个客户刚好今天晚上飞，我得赶一赶。”
程海棠也就不多说了，赶紧进书房给他找。书房里很整齐，是顾中林一丝不苟的风格，加上住进来才几个月，也没太多东西，很快便找到了。
程海棠顾不上吃饺子，便叫了车，到了顾中林公司楼下。
顾中林和父亲还有顾中云一起做房地产目开发和娱乐旅游业项目的投资，这栋办公大楼就是顾家的物业，不过顾中林只留了三层给自己的员工，其他的都租出去了。程海棠之前路过一次，但是没上去。
已经六点多，多数人都下班了，办公楼挺安静。程海棠在楼下的前台做了登记，赶紧搭了电梯上去。在电梯里，程海棠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在登记的时候只写了探访顾总，要是那前台小姐知道自己是顾总的太太，该是如何反应呢？
程海棠出了电梯，给顾中林打电话。顾中林很快走出来，可能是刚下飞机，显得有点疲惫。程海棠把材料递给他：“是这份吧。”
顾中林嗯了一声，把她领进自己的办公室，“你在这等我。我谈个十分钟就行了，到时和你一起走。”
程海棠答应下来，顾中林便走开，进了会议室。
程海棠还是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宽敞又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程海棠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忽然笑了。桌面上摆着一个精美的相架，里面是他们的婚纱照。
程海棠便乖乖地坐在办公室里等他。电脑开着，几个文档开着，MSN也在线。但程海棠自问个人素质还可以，不擅自去动他的东西。只略略看着顾中林打开放在桌面的一份文件，上面有他的签名，字体洒脱有力，程海棠看着又笑起来。
不一会，几个人的谈笑声传来。办公室的门刚好打开，几个人经过的时候，看到了程海棠，程海棠也看到了他们，赶紧站起来笑一笑。
一个长满大胡子的男人用英文笑问顾中林这是谁。
程海棠迎上去，笑笑。顾中林顺势搂住了她的肩膀，说：“这是我的妻子。”
外国人可能对待女性都表现得极有礼貌，赞美了一番。
顾中林最后和他握手：“如果不是你时间太匆忙的话，就请你吃饭了。”
外国人笑笑：“下次我来中国的时候，一定要你请吃饭。”
一行人又笑起来。最后，顾中林让公司的客户经理把几个客户送了下去。
程海棠才留意到现场还有一个女人。说是女人，但其实很年轻，长得也非常好看，一身高级白领的打扮，显得非常利落。
那女人看看她：“顾太太。你好，我是公司的市场部副经理，我叫刘亚妮。”
程海棠对她笑笑：“你好。”
顾中林转身走进办公室，开始收拾东西。程海棠对刘亚妮笑笑，“下班了就走吧。”
顾中林拎着行李箱和一份文件：“走吧。”
程海棠赶紧帮他拿着文件，两人进了电梯。顾中林出差前两人的关系是有些缝隙的，这时程海棠却决定自己打破僵局，她主动挽上顾中林：“很累吧。”两人的肢体一靠近，程海棠的心就安定了些。
“嗯。”顾中林看上去的确很累。
程海棠问：“那你出去吃饭还是回家吃？”
“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还是要吃啊，你胃又不好。”程海棠想想，“我家里刚才在做饺子呢，你想吃吗？”
顾中林想想：“好，就回家吃饺子吧。”
两人到了停车场，上了车。程海棠说：“我是不是该去考个驾照呢？”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那你以后累了，就可以让我来开车了。”程海棠说，看着他的大手稳稳地放在方向盘上。
“我还没累到那程度。如果实在开不了车，让公司的司机送我一趟就可以了。”顾中林说着，“不过你想学也行。那偶尔能带着你爸妈或者欣然出去玩。”
程海棠点点头：“嗯。”
两人回到家，顾中林马上放下东西去洗澡。程海棠赶紧从冰箱里拿出饺子，还特意多下了些。
顾中林洗完出来，头发还湿着，穿了套深灰色的家居服。程海棠赶紧拿来毛巾帮他擦头发：“天气冷了，不擦干小心感冒。”
顾中林喝着汤：“不是开着暖气吗？”
“不一样。”
“这饺子你买的？”
“我前几天回我妈家住，和她一起包的。”程海棠担心他不爱吃，“怎么，不好吃？”
“挺好吃。”顾中林吃着，任由她在他头上拨弄。“你不吃？”
“我不是很饿。”她帮他擦完头发，又在他颈肩上按摩。
顾中林忽然回头看她一眼：“这次回来，有点不一样。”
“是吗？”
“不和我闹别扭了？”
程海棠说：“只要你对我好，我就不闹。”她心理的确有了变化，经过和顾欣然的谈话，她后来想得更多。无论他和前妻是为了什么离婚，毕竟都是会产生伤害的。她又何必时刻逼着他，让他一再面对以前的伤痛呢？再说，这样也为难了自己。她决定，要好好地，和这个男人生活下去。
顾中林不做声了。
程海棠觉得有点冷场，但又不想马上退缩。她继续轻柔地，为他按摩着颈椎。
顾中林吃完了，站起来，“我去看份文件。”
程海棠有点失望，她如此温情脉脉，他就不愿意软化态度吗？
下一秒，顾中林却抬起她的脸，吮吸着她的唇。暗声道：“我先把剩下的一点工作弄完，你赶快吃饭，洗澡。”
程海棠明了他的意思。
23
也许是顾中林出差了快两个星期，才导致对她的渴望尤为强烈；也许是程海棠对他展现自己的顺从，让他心情愉快。无论是哪一种原因，两人小别后再在一起的夜晚，尤为缠绵。第一次结束后，程海棠挣扎着要爬起来冲澡，顾中林却逮着她不放，两人吻了一会儿，他又开始了猛烈的攻势。
程海棠最开始是不敢看他的表情的，更不敢看两人贴合的身体。后来，她慢慢迷恋上顾中林在动情时候的表情，仿佛是天底下最可爱的人。人们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果然没错。
两人后来草草冲了澡之后，便在床上相拥着。顾中林把脸埋在她的颈窝，气息渐渐沉稳。
程海棠两手抓着他的大手，不断和他的手指相扣又放开，这小把戏玩得自得其乐。她沉迷在两人这样美好的气氛，觉得自己之前的咄咄逼人简直是最傻的一件事情。既然这个人属于你，躺在你身边，感受着你的肌肤，当下如此美好，那还何必介怀他的过去呢？
“你睡了？”程海棠低声问。
“还没呢。”顾中林的声音听上去还很精神。
“今天你不是挺累的吗？”
“吃了饺子，”顾中林吻吻她的耳垂，“又和你在一起，精神百倍。”
程海棠觉得他在床上讲话向来都毫无顾忌：“你都这么，热衷这个吗？”
“你也很享受，顾太太。”顾中林不给她留矜持的余地。
程海棠轻轻拧他的手背。顾中林反而把手伸到她的胸前，轻轻揉捏起来。
“那，”程海棠努力抬起身子看他，反而让自己的身体更贴近他的大手，“出差这么多天，你怎么过？会不会……”
“怎么过？”顾中林喃喃地，“拿起酒店的电话，预订特殊服务。半小时内，就有专人来……”
程海棠打他：“我是认真的！”
“你不是希望听到老公出轨的答案吗？”
“当然不是！”
“那你认为我怎么过？”顾中林继续不疾不徐地在她身上游弋，“每天有开不完的会，晚上回到酒店倒头就睡。能有什么？”
“真的？”
顾中林半真半假地说：“我怀疑，女人永远都在质疑。”
程海棠呵呵笑：“我不质疑你，我相信你！”
顾中林满意地点头：“嗯，好。”
程海棠忽然想起点什么：“快过年了，你不用再出差了吧？”
“不忙了。怎么，有什么打算？”
“嗯，我想，不如趁着你忙完，我们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回家里住吧。刚好可以陪爸爸妈妈过年。”
顾中林有点意外，停住手上的动作：“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程海棠把那天顾欣然的话说了一遍，看到顾中林有点讶异，她说：“其实我知道你是怕我不习惯，才没有跟我提起。但是，爸妈都对我很好，回去一家人住，也是很好的，我不会不习惯。”
顾中林有些动容，抓起她的手吻了吻。
程海棠又说：“而且，我有些女性的朋友，住很小的房子，三代人挤在一起，他们都可以相处得下来。我们的环境和空间已经很好了，还会有什么问题呢？”
“我发现你真是善解人意。”
“这是赞美吗？”
“这是真心的肯定！”
程海棠又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搬？”
“我们这边东西都也不算很多，刚好我节目也录好了。接下来都可以安心做这个。”
“那行。我叫公司安排些人过来。”
程海棠又想想：“那这套公寓怎么办？”
“就先放着吧。有什么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偶尔住一住。”
“有什么需要的时候？”
“比如，我被你赶出门的时候。”
“怎么可能，我们吵架，也是你赶我出门。”
“不会。”顾中林很认真，“我不会那样对你。”
程海棠和他对视，有点感动。“那把它空着，会不会浪费啊？要不要租出去，或是卖掉？”
“不等着这点钱用。”
“果然财大气粗啊。”
顾中林把她拉到自己身上，“让你感受一下我的气。”两人便又轻轻吻了起来。
程海棠爱上顾中林，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如果撇除顾中林的离异婚史给她带来一点点女性专有的妒忌和猜疑的话，那顾中林在她心目中就是无可挑剔了。
过了几天，顾中林果然安排了几个人过来帮忙收拾。顾父顾母知道他们要回去，高兴得赶过来说要帮忙。程海棠怎么敢让两位老人动手，便让他们坐在一旁看着，自己慢慢整理。
如顾中林的意思，大件的家具以及摆设都还是放在这里，只带走平时用习惯的生活用品，和程海棠当初从娘家带来的大箱小箱的书。
几个帮工手脚也很麻利，把各种东西打包好，送上车，便差不多了。程海棠本来还想着要忙个几天，没想到一天的功夫就完成了。
搬回家的当天，顾父很开心，说要请顾中林和程海棠出去吃饭。顾母却说，既然搬回来，当然是在家里吃这一顿饭才有意义。于是程海棠和顾母一起去了大超市，买了大袋小袋的新鲜肉菜回来，准备晚上好好吃顿饭。
下午两人正在厨房做饭，顾中敏却回来了。顾母说：“你鼻子挺灵啊，知道家里有好吃的，赶紧回来了。”
顾中敏却没有往常嘻嘻哈哈爽朗的模样，把包包往沙发上一扔，重重的坐了下去。
程海棠和顾母相看一眼，顾母说：“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事啊，一回娘家就摆脸色。”
“不能让我安静点吗？”
“行，你自个安静去。海棠，我们不理她。”
程海棠还是倒了杯果汁给顾中敏：“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烦。”顾中敏看程海棠围着围裙，一副贤妻良母好儿媳的样子，“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做饭啊，什么日子？”
程海棠说：“我和中林搬回家住了，所以大家想着开心吃个饭。刚好你回来，更热闹了。”
顾中敏稍稍兴奋起来：“行啊，懂得收买公公婆婆的心。”
顾母走出来：“海棠当然好，哪像你，什么都不敢，亲爹亲妈都不喜欢，何况你公婆？”
顾中敏的脸又沉下来。程海棠赶紧打圆场：“那把姐夫和菲儿也叫回来吃饭吧。”她看看顾母，“妈，你也打个电话给中云和文亭，看他们是不是有空回来。”
“哼，别跟我提李峻那个人！”
顾母算明白了：“吵架了？”
顾中敏不回答：“我上楼睡会儿！”拎着包就上二楼去了。
程海棠对顾母笑笑：“妈，没什么，你别担心。”
顾母嗯了一声，心情显然被破坏了些。
幸好顾父和顾欣然打完游戏从楼下下来，才稍稍缓和了一下气氛。
24
顾中林回到家时，家里已经可以开饭。顾中云和文亭没空回来就此作罢，至于李峻也找个理由说不过来了，于是几个人便上桌了。
程海棠照顾每个人的口味，分别做了一道每个人爱吃的菜。气氛很好，顾中林很满意，顾父顾母更是一直眉开眼笑。顾中敏不似平时活跃，但也比刚进门的脸色好些，于是一顿饭吃得算是极为愉快。
饭后顾欣然在客厅写寒假作业，顾中林坐在旁边，偶尔教顾欣然写作业，偶尔看看电视新闻，顾父也坐在一边看书。程海棠让顾母去休息，自己收拾碗筷去洗。
顾中敏跟进厨房，帮忙洗碗。
程海棠问：“敏姐，你今天好像不怎么开心？”
“正常！”顾中敏说，“没有谁能一直开心的。”
“你还是高高兴兴的时候更讨人喜欢。”
顾中敏叹口气，换了个话题：“怎么突然想到回家住了？之前没听中林说过。”
“大家住在一起，比较热闹。”程海棠说，“爸妈年纪大了，欣然还小，也不能太自私，只想着我们两个在外面自由自在，还是得尽该尽的责任。”
“我作为女儿和欣然大姑，谢谢你啊。”
“谢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顾中敏笑起来：“怪不得中林这么喜欢你。今晚，他边吃饭边看着你，笑容就没消退过。”
程海棠听了不好意思起来：“是吗？”
“你们现在，挺好的吧？没为其他什么事情闹别扭吧？”
程海棠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说：“我们现在挺好的。既然都决定了要在一起，肯定要互相接受对方的一切。其实，我们认识的时候，都已经是不小的年纪，不可能要求对方的过去一片空白。”
顾中敏看着她：“你年纪比我小，但想法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