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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誓言还未升温,舍长便给我们带来了一杯浓浓的威士忌。
那是令海大人闻之耸听的十八号台风刮起的那一天。
大清早便被鬼哭狼嚎似的风声惊醒。打开门一看,天是白茫茫的,楼前的渔溏已涨满了水。这鬼天气还能去打早餐吗?
“唉呀!我的衣服掉了!”身后一声惊呼,惊醒了我对早餐的神往,这才发觉,昨夜刚洗的衣服正在风中狂舞着,飘飘欲飞。
“哇,快收衣服了,再不收,待会就没影了。”
“不行呀,雨太大了,我淋得衣服都湿了。”
“我来收,阿华你来接住往里传!”到底是舍长干练老到,很快,抢救衣服的工作便顺利完成了。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转瞬间,走廊与宿舍便连成了一片黄色的海洋,一双运动鞋轻飘飘地漂泊在水面上,煞是可怜。
“快把水扫出去吧!”
“怎么扫!水沟都堵住了!”
“先用凳子堵住门口吧,要不然走廊的水就……”
“对!用凳子堵,再用脸盆往外舀水!”
弄了半天,形势总算有所好转,但没吃早餐的肚子却开始抗议了。
“几点了?”
“十二点多。”
“唉,我好饿哦!”
“哇,有人打饭回来啦!”一直看着窗外的莉惊叫了一声。
God!这么大的台风还有人出去,好勇敢!
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个boy!
“真好哦,这么大的台风还送饭来!”
“唉,可惜不是送给我的。”
“就是口罗,唉,早知如此,当初就找一个男朋友了。”
惟有舍长一言不发,默默地打开钱包拿出钱。
“阿妮,借你的雨衣给我,我去打饭。”
“哇,这么大的风,别去了,饿就忍一忍啦,我那里还有几块饼干……”
“没事的,都有人打回来了,看你们那样大呼小叫的,还不如留点力气去舀水。”
舍长去打饭了,我们仍然注视着窗外。
楼下早已涨满了水,泥黄黄的,不知哪里是路,哪里是沟。舍长不会出什么事吧?校道上的一棵树正在风中摇摇欲倒,万一……
当舍长提着六盒饭重新站在我们面前时,我们都有一种死里逃生、如释重负的感觉。
“舍,怎么样啊!”
“雅,快点把衣服脱下来吧,湿湿的,会感冒的!”
“雅,你真伟大!原来没有男朋友照样有饭吃的。”
“那是因为我们的舍长好!”
“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人……”
歌声中,我们立刻想到了威士忌,那浓浓烈烈的酒不正像我们舍长的刚强吗?
“喂,诸位,台风过后我们去买一瓶威士忌来庆祝我们的女英雄胜利归来,怎么样啊?”
“Good idea!OK!”
当然,我们谁都不会喝烈性酒,后来,也终于没有去买威士忌。但那一段日子,我们一看见舍长,喉咙里总会有一种被烈酒烧过的感觉,火辣辣的,直想流泪。从此,“威士忌”便成了我们舍长的美称。
不知不觉中,酒杯空了又满,满了又空,或苦或甜,滋味迥异,却总令人回味无穷。也许,在最后这一年里,我们还会酿出一杯更有风味的美酒呢!
走出孤傲
后来的那么多日子,心痛痛的,找不到自己不被喜欢的理由。困惑之余,拿起笔,写些行云流水般的小诗。
从小到大,我像摆设的高雅的花瓶,到我家作客的人都围着它赞不绝口。周围的那些同学老师也像珍爱花瓶一样把我摆在他们中间好多年。从团支书到班长,上了大学后又从宣传部长到学生会主席,我生活得相当出色。后来,男孩子纷纷拉起身边的女同胞,看月圆是画,赏月缺是诗。我却寂寞地独站在自己的风景里,只好找些善聊的单身贵族部落中的男孩们坐在一起神侃,把我自己侃得不知是谁了,望着眼前几双充满崇拜和羡慕的目光,我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
我大大地炫耀了我的口才、我的学识,相信那些男孩们会继续找我神侃,甚至坚信他们当中会有人写给我一封信什么的。
而我的自豪感还未完全消退,我就感觉到我错了,因为我发现那个最先流露崇拜目光的男孩子不久就拉走了我身边的一个普通女孩,那女孩很安分很温和的。两人碰到我时,他还有些尴尬地一笑,我职业性地回笑了一下,转身的刹那,我知道我的眼泪像虫子一样爬上了面颊,软软的,凉凉的。
后来的那么多日子,心痛痛的,找不到自己不被喜欢的理由。困惑之余,拿起笔,写些行云流水般的小诗,意外地发觉比从前那样慷慨激昂的高谈阔论要真实得多;端午节时,暗暗学着叠几只小葫芦,挂在每个室友的床头;踏青访绿带回好多野生的红果,分放在每个男孩子的桌前;有演讲、报告、诗会的机会,默默地将惟一的名额让给未登场锻炼的同学;劳动课上放弃指挥的轻闲,投入集体的火热……那段日子,最初也承受了许多无奈和孤单,却活出了一份恬静和充实。
再后来,有一天,一个很霸气却不恃才倨傲的大男孩把我从孤独中拉出:“你现在很可爱的!”我睁大了眼睛望着陌生而神采飞扬的他。“我早就认识你,却从未想过你会吸引我,你曾经让我有种痛惜的感觉……”
他那最后一句话震撼了我整个的心灵,刺痛了我所有的神经。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清高和荣耀,那多年过分的夸奖和高捧,织就一层使我不可爱的厚厚的茧壳,而我却从未想过要剪破,要走出。
后来,后来便结识了那男孩,他耐心地一层层剥去裹在我身上的茧。他让我懂得了自己无非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没有过多的资本可炫耀,那么多年自命不凡的超然其实是一种天真的幼稚,而那么多清傲却恰恰使好多人敬而生畏,避而远之,真正看透我的人又不屑于我的那些棱角。这个优秀的大男孩从前就是眯着眼睛俯视着我所谓的辉煌的。
再后来,我做了他的女友。
那一天,他说:“你原来骄傲得像个小刺猬,一点也不可爱!”我捣了他一拳,他顺势握住我的手,很认真地说:“真的,真实的女孩子才可爱、才美丽!”
听了他的话,我落了泪。
那哎哟一声
她的女伴们一眼就认出了我,聚拢头去说笑着什么,那女孩的脸又红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大咧咧坐在了旁边一张桌子边,喝了个通体透红。
当我那脚凌空外脚背抽射在01秒的时间内漂亮地完成时,我听见哎哟的一声。老实地讲,我的脚法够臭的,以至事后回想起来也不得不承认,当初进大学校门时,系队“海冬青”队将我拒之门外是多么的正确。
交待一下,那天是足坛后起之秀“红星队”与老前辈“红旗队”进行每周例赛的日子,实际上这也是我们班级里的一队和二队。在被一队涮下来之后,卧薪尝胆的我谋得了二队“红星队”正印前锋一职。怀着打回老家去的想法,我那脚凌空抽射在下半时临近结束时产生了,当时我以为这球有了。
很不幸,大概是我的大腿摆动得不够专业,皮球以平行于底线的飞行方式直窜场外,那绕梁三日不敢忘的“哎哟”声适时诞生了。我在心里叫了一句:“我的妈呀!”
那是一位刚入校的一年级新生,芳名尚不得而知,很显而易见的是,她很漂亮。皮球吻在了她的脸颊上,留下的是泥巴印子,这绝不会是件什么好事,我当时这样想。
不知是臊的,还是给球砸的,反正她小脸通红,与女同伴一起转身走了。糟糕,这正是从入校报到那天起,就被我注意到的那位女生。
我的悲惨结局不说你也知道,从此我像范志毅那样喜欢摆“乌龙”,像高峰那样点球罚不进,队友对我的信心即将消失殆尽。我在场上神情恍惚,用足球记者的专业术语来说,是在梦游。
没过几天,我和一帮哥儿们到南餐厅聚餐,碰巧那女生与她一帮室友也在。她的女伴们一眼就认出了我,聚拢头去说笑着什么,那女孩的脸又红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大咧咧坐在了旁边一张桌子边,喝了个通体透红。
打心眼里讲,我喜欢上她了,从她入校的那天起。可现在……
对她的想念如滔滔江水,这使得我很是痛苦,并很快被队友们窥破了秘密。一番七嘴八舌之后,不用猜你也知道,他们出的主意是多么恶俗。
球场失意,情场又怎去得意?真烦。
脚虽然臭了点,球还得踢下去。那位女生,竟还时不时地来当一回啦啦队,真让人感动。
当时队里还有一位后卫,瞅见皮球过来就练颤抖功,蒙大脚时从来没睁开眼睛过,实在是人手不够而被拉来滥竽充数的,我们昵称他为“筛糠”。不过老实说,筛糠人长得不赖。
有天我终于发现,那女生瞅筛糠时,眼神异常温顺迷离,课余饭后,两人还时常出入成双。这和中国队冲不出亚洲一样令我无法忍受——如果不是更甚的话。筛糠算什么东西?我要找他决斗,在球场上。
很多事情都是徒劳的,即使我过筛糠如拾草芥,仍不减他俩的感情进展速度,终于有一天,他们的恋爱成了公开的秘密。
大半年之后,我们毕业了,我几乎还从未跟这位女生说过一句话,虽然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她。我进了一家不死不活的国营企业,日子平淡乏味,甲A联赛成为我周末不花钱的消遣。先申明一点,我和筛糠并没有成为冤家,这就为我今天能够了解那段失败的单恋埋下了伏笔。
在一次同学聚会时,喝得半醉的筛糠乜斜着眼对我说:“老弟,我和她也分手了,其实她当时喜欢的是你。那次你踢的皮球砸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你了,如果你能借道歉之名与她接近的话,估计就没我俩这档事儿了。我那时也很喜欢她,见你没动作,就代表你去向她道了歉,一回生两回熟,就这样简单。”
半晌的沉默过后,我的脸色与心情一并阴沉了下去。我想起了这位女生,和被拆掉的五号楼走廊里,写下的那首歪七斜八的情诗。如果我有中国队去年十强赛时明知出线机会渺茫仍不吝大把金钱包机前往沙特的豪气与胆识,大学那阵子还会为情所困吗?这也是我能把中国足球与我的爱情牵强附会的惟一一档子事。因为这段单恋,起始之日正是国家队金州梦破的前一天——9月12日。
我不想问你的名字
我也知道,也许在多年以后蓦然回首,你是我漫不经心的这一生中最美好的风景,我也许会流泪会震颤,但绝不会后悔。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我下课后必经的那个街口,你一如既往地站在那里等我。撑着那把好大的伞。抬头看看淋漓的雨,看看微笑的你,蓦然间我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谢谢你,陌生的男孩。
第一次遇见你,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夜。一向不爱带伞的我从教室出来便抱紧书冲进雨帘,雨很大,落在我的脸上有一种袭人的寒意,你撑着把伞停在我身边:“我送你回去吧,天太黑又下着雨呢!”
我淡淡地看看你:“谢谢,不用!”
你笑了:“是不是你妈妈告诉过你。千万不可以理会陌生人,尤其是男性!你放心,我是二楼进修班的,我可是好人!”
“坏人一向声称自己是好人的。”我讥讽了一句,随后笑意不可掩饰地在唇边荡开。
人与人的缘份就是这般地不可思议,在最没料到的时间里,无法预知的地方,毫不相关的两个陌生人仅仅因为彼此一句风趣的话,一个淡淡的笑容,居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这样你陪我走了段路,此后每天陪我走这一段路。
我不想问你的名字,你的身世阅历以及有关的一切,我也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过去和现在,这些世俗中牵牵绊绊的头衔名气尽可以省略。同行的这一段路上,你是真真实实的你,我是简简单单的我,同是俗人同在俗世看俗尘。我们一遍遍地看尽桥上复古的宫灯;看夜晚天水之间偶尔随风掠过的野鸥沙雀;看岸边停泊的船只,点点灯火……柳絮扬花宛如漠漠飞雪,落于你坚实的肩,落于我纷飞的长发,深味了那久违了的单纯的快乐。
我不想问你的名字,名字若字典的引序,我担心自己在不经意间翻出你的内容你的全部,失去我们最初的一分淡泊恬静。在世人眼皮中你成功抑或失败对我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只知道你是个能够在任何时候为我唱歌,并在风雨袭来时为我阻挡的朋友。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知道了我的名字,那么也请不要相信我就是世人所说的那个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女子。在你面前,我依然是个怕黑怕孤单的女孩。
今晚,是我的最后一堂课了,也是你陪我最后走这一段路。天空中飘着雨,风有点凉,一眼望去便看见街口你坚实挺拔的背影。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我们相识的最初和别离的最终,让我觉得这一段日子都沉浸在你淅淅沥沥的爱心里了。一生能有几次?在雨夜,有个陌生的人愿意撑着伞不变地等我且陪我一段风雨行程?
迎着你灿烂的笑容,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想必你已听见我心底的感激了。
“你不问问我是谁?”突然你说。
我摇摇头,如果有缘重逢何必问你的名字;如果缘悭一面从此风波万里又何必问你的名字。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住址、电话,只要你找我,不论哪一种方式,我永远都在。”你递给我一张名片,我接过来,努力地不去看一个字,只深深地看了你一眼。
当你缓缓消失在夜幕中,我按捺不住的泪盈眶而出。名片已被我撕碎散落在雨中,我永远存你一段朦胧的爱意,朦胧的诗情,我略带忧伤的心底,珍藏的是心而不是形式。
我也知道,也许在多年以后蓦然回首,你是我漫不经心的这一生中最美好的风景,我也许会流泪会震颤,但绝不会后悔。我会记得在我长长的人生道上有个年轻潇洒的大男孩温暖过我一段行程,温暖过我驿动的心,曾和我一起感悟过尘世间深深浅浅的悲欢。
有一种感觉,犹如佛家的禅,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破,我不想问你的名字。
我看见了大海
当时,我觉得非常失望,非常委屈,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到头来却是一个骗局。我伤心地哭了。
我是一个身材畸形的女孩子。母亲嫌我丢她的脸,也怕我出门遭人讥笑,于是,在我8岁前的童年里,我从没迈出门一步。我拥有的只是院子里的一方天空,一群瞬间即逝的飞鸟。
我8岁那年,父亲死去了。母亲不久后就改嫁了,嫁给小镇上一个退休的海员。当时,母亲才40出头,而继父已近60岁。
继父让我叫他伯伯。“来,沙子,伯伯带你去串门儿。”
“不!不!”我吓得直往后缩。
“去外面看看吧,沙子,外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我动心了:“我长得太难看,还有我走路一瘸一瘸的,妈说人家会笑话我的。”我哭了。
“放心吧,沙子,谁笑话你,我就这样——”继父扬起巴掌,做了个揍人的动作。
我忍不住破涕为笑了。
第二天,继父带我上街了。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我真是怕极了。我羞怯地低着头,两手死死拽住继父的衣角,就像他的一个尾巴似的。
“沙子,抬起头,别害怕!”继父大声说。
继父响亮的嗓门立刻引来了许多目光,尤其是和我同龄的孩子,边瞧边嘁嘁喳喳。
“喂,过来认识一下,小家伙们,这是沙子,你们的小朋友沙子。”继父亲热地招呼他们。于是,他们走过来,友好地问这问那,邀请我和他们玩。
冬天里,继父的哮喘病犯得很重。睡不着的时候,就让我陪他坐在火炉前,听他讲大海的故事。
“海水是蓝的,和天空一样蓝;海水是咸的;海很大很深;海里有鱼,海上有船,大鱼小鱼,大船小船……”
我听得着了迷:“我能看见海吗?”
“能!等你再长大些,长到15岁,我就带你去看大海。”
我的眼前豁然亮了。
我一年年地长大了,也长高了,懂得了许多事情。按照继父的规定,每天我要做一件对我来说难度较大的家务活。学校不收畸形儿,继父就自己当老师,我每天要学5个生词,并背熟一篇课文。其余的时间,便是听继父讲那永远也讲不完的海的故事。
母亲终于走了,是跟一个在门口摆摊的湖州裁缝跑的,丢下我,和继父相依生活。
继父的身体越来越坏。但他仍然拖着病病歪歪的身子,成天带我去这去那,鼓励我独自进商店买东西、做家务活儿。每当我做了什么我原先不能做的事情的时候,继父就变得欣喜若狂,仿佛我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你真能干,沙子。”
我们把看海的日子定在第二年的夏天,到那时我就15岁了。继父说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看海做准备。继父说去海边之前,我必须学会应付一切。
漫长的冬季熬过去了。整整一个冬天,继父病倒在床上。我一个人在镇子上穿街走巷,为继父请医生、买药,办各种各样的事情。我独自承担了全部家务。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我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了。
一个春日融融的正午,继父把我叫到床边,慢慢地说:“沙子,我就要死了,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早在我退休的前一年,医生就说我是过敏性哮喘,必须远离海洋,所以我是永远都不能带你去看海的。我对你撒了谎,请你原谅我。”当时,我觉得非常失望,非常委屈,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准备,到头来却是一个骗局。我伤心地哭了。
就在这天夜里,继父安安静静地去世了。我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亲人。现在,我这个畸形女孩子是一个人生活了。
当我穿行在闹市上时,当我熟练地做着家务时,当我受邻居的委托,替她照看孩子,从而每月从她那里得到40元的生活费时,我突然明白了继父的“看海”的意义。有无数次,我站在继父的遗像前,悄声对他说:伯伯,我看见了大海,真的,我看见了……
太阳的心
有人说相识是花,离别是果。也许与你的相识注定了终会别离,又一个黄昏,夕阳依旧很美。
还记得那个美丽的夏日黄昏,那片美丽的白桦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