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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古木几乎是大叫着:“你不能和那个女人成亲!”
普古艾诺突然笑了,说:“儿子,你还小,你不懂。”
普古木说:“不,我已经20岁了,阿爹,我是个男子汉了。我怎么能叫一个婊子为娘呢?”
普艾古诺心里一寒,手抬了起来,他准备给儿子一巴掌,让他醒醒酒,但他最终没有将手掌贴在儿子的脸上。儿子是个好儿子,虽然不够勇敢,没有雄才大略,长相上也缺乏英雄气概。但他孝顺、听话,这就够了。
普艾古诺冷冷地说:“阿爹的事阿爹自有主张,你回去睡了。”
说完,普艾古诺“嘭”地关上了房门。
普古木感觉自己的心蹦下了一大块,疼疼的,酸酸的,这种感觉真他妈怪。人的心里又没有调味品,怎么会是这种味道呢?普古木双唇闭住了。无论怎么说,他觉得父亲都该听一听他的想法的。但他没听,他没听!由此推想那个婊子的魅力大大超过了他亲生的儿子。普古木呆呆地站着,忘记了身在何处。他瞪着眼,脸上没有一滴泪,嘴巴大张着,从他干巴巴的胸膛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这一晚,普古木失踪了,他跑到城外的山上,学了一夜的兽叫虫鸣。这是普古木从小所具备的天赋。他学的驴叫,悠长而高吭。对于牛叫他有更深入的研究,母牛的叫声、公牛的叫声,在他嘴里呈现不同的特色。更绝的是他可以学兽叫,比如豹子,他学得真是绝极了,有一次他的叫声竟引来了两只母豹的追踪。他没有像他父亲一样勇敢地将豹子射杀,而是凭借矮小的身材、快捷的双腿逃过了豹子的愤怒。他还可以学黄羊叫,最传奇的一回是,他的叫声将另外几头闻声赶来的黄羊的眼泪引了出来。羊哭了,热乎乎的泪水滴在了凉凉的青草上。学鸟叫对于普古木而言是小菜一碟,各种鸟叫,他只要听上一遍,便能烂熟于心。蜿转的,凄凉的,高吭的,带颤音的,短促的……像一个个美妙的音符,渗入于鸟的合鸣中。
失踪一晚的普古木,天亮时牵着一只黄羊,回到土司衙署。他的肩上,还站着一只花喜鹊,青色丝绸缝制的长袍上,是密密麻麻的白色鸟屎。乌黑的长发里,胡乱掖着几根灰色的、黄色的羽毛。普艾古诺望着这个惹鸟兽喜爱的儿子,用坚定的口吻说:“你的新阿妈就要来了。”
普古木别别扭扭地笑着,说:“恭喜阿爹!”
12、橙子的粉红衣裙与普艾古诺黑色长袍马褂,成为春天滇东南的一道奇景
普艾古诺正式迎娶橙子是在春天的最后一日。这一天,阿迷城与临安城一样的万人空巷。迎亲的队伍在绵延的古驿道上足足排了一里地远。按理说新娘子是该坐轿的,但橙子非要与普艾古诺一起,骑上高头大马。橙子的粉红衣裙与普艾古诺黑色长袍马褂,成为春天滇东南的一道奇景。
第二天的黄昏时分,迎亲队伍到达阿迷,整个阿迷城一片欢腾。盛宴从街东摆到街西,逶迤不绝,尤如一条长龙居于街心。家家摆出最好的吃食敬献新人和来宾。什么武定鸡、小笼蒸牛肉、烂唬、粑肉饵丝、蒙自年糕、煎乳饼……这一天,不管什么人,来的都是客,坐下即吃,不用客气。
普艾古诺满脸是盖不住的兴奋表情。这天,他穿的是缎面的长袍,套马褂,头戴瓜皮小帽。橙子也脱下汉人衣装,穿上了彝族服饰。并从这时起,有了一个彝人的名字:万氏嫫。头戴着两边钉着玉石罗汉装饰的勒子,后脑挽髻,髻上插簪,脚穿绣花鞋,更别具了一种风情。
盛宴开始后,普艾古诺端起一碗酒,酒是专门从新平山区买来的辣白酒。他说了几句祝酒的话,便一饮而尽。众人呼拉拉地站起来,端起酒杯,说干,都仰脖,一口干了。
普古木表现出了明显的醉态,他已经足足喝了五大碗烈酒了。酒气从他鼻孔里、嘴巴里喷出,即使放一个屁,也是带着浓烈的酒气。蚊子、苍蝇不敢靠近他。胆大的不知死活的蚊子只消叮他一下,马上头重脚轻从空中栽下。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普古木学习鸟叫的发挥。他踉跄着脚步,歪歪斜斜地挪到街中央,神情专注地发出鸟的鸣叫声。一群鸟闪着扑凌凌的翅膀而来,有花喜鹊、有白鸽、有长尾雀……它们落在房顶上,落在树枝上,落在酒宴上,有胆大的鸟儿还落在人的头上、肩上。人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众多的鸟,它们是从天上飞来的,还是从地下钻来的?人们惊奇、兴奋、发狂,对鸟的关注远远超过了对婚礼的关注。孩子们追逐着鸟,大人们用石头、筷子砸向鸟,女人们叽叽喳喳地笑着,宴会一片混乱。
得高望重的毕摩坐在那里,闭着眼睛,唱着千年不变的祝酒歌,对鸟的到来浑然不觉。一只花喜鹊落在他头上,好奇地望着他脑袋上稀疏的花白须发,用嘴啄了两下,然后拉下一泡屎,俏皮地扇着翅膀飞走了。
普艾古诺的黑脸变得铁青,怒火从眼中喷出。毕摩是彝族的智者,识彝文,懂彝经,知天象,能断阴晴,是祭祖灵和祭天地以保佑人丁兴旺、五谷丰登宗教活动的执行者。普古艾诺对他们向来敬重有加,他知道儿子心中不痛快,日子过得好好的,突然有了一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女人一下子成为自己的“阿嬷”,这事搁谁身上谁也不痛快。但谁又能理解他普古艾诺的内心呢……
“这该死的鸟!这该死的鸟!”普艾古诺突然愤怒地喊道,“大家拿起家伙,都上去。”众人其实早就上去了,兴奋的人们与鸟儿开战,这是一场前无古人的战争,破碎的鸟的尸体落了一地。更多的鸟扇动着翅膀惊恐地跑了。它们弄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这样慌乱。
万氏嫫并没有受到鸟的侵犹,她的心中其实更多的是兴奋。这些鸟的到来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她的祝贺呢?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鸟。她看到有一种翠鸟,简直太可爱了。它的叫声充满了温柔的情怀,它的羽毛是碧绿的,展示的是一种清纯的优雅。它在她的面前旋转了一下身子就飞走了,她感觉它是来向她祝福什么的。
让万氏嫫有一种侵扰感觉的是普古木,她从普艾古诺的嘴里知道自己一进门就拥有了一个20岁的儿子。这真是现成,当母亲当得如此容易。飞鸟被轰散时,普古木拖拖踏踏的脚步声来到了她面前,酒精麻醉了他的中枢神经,他大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也许酒让他的喉咙粗哑了,也许心里的话一时说不出。他更大地张着嘴,以便嘴里的酒臭味喷出来。最后,他终于用令人厌恶的醉鬼腔调大吼一声:“阿嬷——!”
万氏嫫惊得差一点跳起来,手里的酒碗清脆地落在地上。普艾古诺在一旁却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好,好儿子!”
13、他们以火把为武器,攻击着对手的脸、胸部和下部,每一招都出手迅速、狠毒
天黑了,这是大家最盼望的时刻。街上开始有火把在移动,最初是一两把,后来是七八把,再后来成百上千把,火把在黑夜里红彤彤的,火舌使劲往上窜,发出猎猎的声响,因为火把,阿迷城亮如白昼。深深的小巷里,猫鼠鸣叫,公鸡从窝里跳到树上,“咯咯”地尖叫。它们深感莫名其妙,天刚刚黑透便又亮了,这是咋回事么?
这一刻万氏嫫激动不安,这是她一生中从未见识过的奇景。普艾古诺带她拜过神灵和祖先,递给她一支用松树的干、填入松香做成的火把。火把点燃了,火光映得万氏嫫的脸火红火红的。李家大小姐举着火把走过来,用热辣辣的目光盯着万氏嫫看,万氏嫫听普艾古诺说起过她,对她深表同情和敬佩。从内心深处说,万氏嫫并不见得比李大小姐更爱普艾古诺。她嫁给他是有野心的,野心远远超过了对他的感情。
“你好,李小姐,你看上去真是太诱人了,恐怕好多男人会为你发疯的。”万氏嫫说。李小姐苦笑一下,幽怨地说:“可你比我更诱人,对吗?土司老爷都因你发疯了。”
万氏嫫没有回答,她知道回答是多余的,她只是微笑着,笑得美丽而端庄。她主动拉起李大小姐的手,快步跑向欢乐的人群。火把在阿迷城的街上游走,走出城外,走到了高高的山岗上。山上种着包谷,田里的稻子刚刚插上,路两旁的香蕉树叶片肥大,茎秆粗壮。在火把的映衬下,更透出一种绿色的深情。所有的植物都发疯一般地生长,空气中弥漫着青涩的味道、绿甜的味道,这是绿绿的香蕉树、青青的稻子呼吸的味道。万氏嫫兴高采烈地向山上跑,火把逶迤成一条火龙。
在欢闹的人的海洋里,万氏嫫发现有人竟剥开上衣在相互打斗。他们以火把为武器,攻击着对手的脸、胸部和下部,每一招都出手迅速、狠毒。普古木也夹杂其中,因为喝酒过多,他的动作显得笨拙,几次险些被人家击中。普古木的嘴开合着,像是在骂什么。不知道他表达的是愤怒还是不愤怒,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微笑。
万氏嫫挺着火把要向前劝架时,李大小姐笑吟吟地拉住了她。她告诉万氏嫫,他们是在打“火把架”,是一种高兴的表示,双方都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到人的。万氏嫫听了,哑然笑了。她隐约听说过关于奇妙的火把节的传说:
传说古时候,彝山出了一个大力士,力大如牛,说话的声音将天庭的瓦震落了。天神闻之,很不服气。就将他的大力士派到彝山与之较量。两天的比拼,天庭大力士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彝山一片欢腾。气极败坏的天神再次派大力士前去挑战。三个回合下来,天神的大力士力竭而死。由此推想,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力量是永恒不竭的。至今,科学上也没有一种“永动力”。但战败的愤怒严重催残了天神的想象力,他调集各种害虫扑向彝山。彝山的稻谷正抽穗扬花,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这样的侵袭是狠毒的,是一种典型的以权谋私、公报私仇的腐败现象。当然,任何对人民的腐败都会遭到反抗,彝民们纷纷捆起火把,待夜幕降临,一齐烧向害虫。彝族人民获得了胜利。火把由此被赋予了一种神性的光芒:可以除邪除害,带来五谷丰登。
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传说,其间的意义令万氏嫫肃然起敬。
火把在继续燃烧着,猎猎的火的响声,带着青铜器的声音。人们欢笑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这时,驿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狂欢的兵民并不在意,普艾古诺的心里却“突”地跳了一下。来人飞马来到普艾古诺的跟前,一下滚落下马。来人已累到极致,连说话都不能够了。只是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普艾古诺。
普艾古诺凑在火把前看完信,脸刹时变了。
14、普艾古诺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
夜已经很深了,普艾古诺在议事堂仍没回来。万氏嫫坐立不安,在新房里一边走,一边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会是什么事呢?以至阿迷的大守备都变了脸色。
万氏嫫想不出所以然来,将头上的装饰取下——这些东西太沉了,尤其那勒子,将头都勒疼了——轻手轻脚地来到前面的议事堂。隔着屏风,坐下来,议事堂里的火塘正旺,烤在上面的铜壶早开了,水沿着壶嘴淌出来,滴在火塘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普艾古诺一脸忧虑,从坐位上站起来。他清了清喉咙,高声说:“诸位兄弟、将士,自我两次远征平判,威望一日高过一日,致使邻近土司忌畏。昆明的探子报来说,这些土司已向云南巡抚王伉告了我一状。王伉早就对我心有芥蒂,欲致我死地而后快。只是他一直未找到借口,这一次恐王伉以此为借口兴兵阿迷,势必危险啊。”
在普艾古诺旁边的座位上,坐着毫不在意的普古木。一脸溜光光的,好象狗舌头舔过一样。万氏嫫这时听普古木说:“听人说这个狗官极贪财,他来了,咱献上财宝、美女,投降就是了,谅不会削了父亲的土司职位的吧。”
普古木的一席话引得大家一番议论,有说降的,有说决一死战的,议事堂里一片吵闹声。
普艾古诺大怒。将手中的茶碗猛地丢入火塘中,火星四溅,人们顿时住口。儿子的话简直太出乎他的意外了,战还未战,先就要降,这简直就不像是普家的种。普艾古诺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有办法。普艾古诺自父亲死后,继任马者哨头,据阿迷,承父业,势力日渐扩大,早有称雄滇东南之心。然其将虽足,兵虽精,但缺少谋士,仅有匹夫之勇又怎能掌天下呢?这也是普艾古诺一直深深忧虑的。
万氏嫫听着里面的争吵声,忍不住推开屏风走了进来。万氏嫫披着发,缓缓走到火塘边,有一种神仙般的飘逸。在场的每一位都感觉到了这种美并深深为之陶醉。
万氏嫫说:“男人应立着死,岂能跪着生?若王伉来犯,阿迷诚然不是他的对手,但至少以哀牢崎岖之险,阿迷城墙之固,足以和他一战。况且,阿迷山高林密,我们退于山中,未必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绝###人(7)
廖大享向普艾古诺点点头,又向万氏嫫敬佩地竖起拇指,心里想到,这果然是一个奇女子。
当下,众人重又议论,约定三项。一项是积极向崇祯皇帝申明,普艾古诺并无判乱之心。一项是加强备战,内紧外松。另一项是派出使者,重金与邻近的土司结好。只要土司们不跟着王伉倒蛋,即使打起仗来,谁又怕谁?
事情商定,普艾古诺松了一口气。拥着万氏嫫回到洞房宽大的新床上。在床上普艾古诺特别兴奋,也特别卖力。普艾古诺喘着粗气一边上下运动一边说:“从明天起,我给你一标人马,我们一起打狗日的江山去。”
15、她和苏二被人扛着,来到一个山洞里
1630年夏季的那些清晨,在哀牢山阿迷城外的卧龙谷,人们经常可见普艾古诺的夫人万氏嫫骑着大马领着一帮人进行操练。这娘们儿长发披肩,面若桃花,驰马飞来,犹如天上的仙女。兵士们就往往看得呆了,几乎忘了操练。这时,万氏嫫便会操起马鞭,对准那些被她的美貌弄傻了的王八羔子毫不留情抽打下去。及至脸上、背上暴出条条血痕,兵士们这才清醒,并明白了一个道理:越美的女人越是狠毒的。
夏天的卧龙谷美丽无比,万氏嫫满脸盖不住喜悦的表情。她纵马沿着无数次攀登过的、被马蹄踏出一条小径的山坡,爬上山的高峰,透过明亮的阳光,她看到处处留下她的足迹的谷的全貌:一排排错落有致的土掌房,潺潺流过山脚的小溪,茂密的丛林,鲜花和青草铺成的坦荡草地,威武严整的黑衣队伍……她低头看到,自己一身倮罗婆娘式的打扮,腰间闪亮的弯刀及皮制的马靴。这时她的心情就会如天上的太阳一样好。这真是太奇怪了,从江南的一个歌妓,到今天全副武装的彝族女子,万氏嫫感觉自己就像是经过了从一个茧子到一只蝴蝶的过程。
驻扎卧龙谷,万氏嫫最欢喜的还是狩猎。在南京时,她哪有这等的福气去山中追逐野兔或糜鹿。在这里,她是女王,隔三岔五便带着人进山扫荡一番。常有倒霉的野物碰在她的箭上,继而成为引人口水的野味。
就在夏秋之季,在普艾古诺老爷请万氏嫫回阿迷城的前一天,万氏嫫又带一姓苏名二的随从,背着弓箭、弯刀,进入谷内的密林。山越深,林越密,空气渐湿,雾气腾腾,空中的雾是颗粒状的,飘在身上,颗粒变成了水。所以不久之后,万氏嫫们的衣裳便成了水洗的一样。
万氏嫫感到一阵寒冷,尽管如此,她仍抑止不住心中的兴奋。她对落在身后的苏二说:“再往前,肯定有大的猎物,说不准还有豹子呢。”
苏二喘着粗气赶上来,说:“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咱们再走会迷路的。”
“孬种。咱们还没打到猎物呢,怎么能空手回去呢?”万氏嫫最瞧不起胆小的男人。“站着撒尿的人,应该雄纠纠的。”万氏嫫说。
苏二只好跟着雄纠纠的万氏嫫往密林深处搜寻。日怪了,往日跑来跑去的野物哪去了。万氏嫫寻了半天,仅发现一两只兔子,四五只野鸡。这些小家伙们已激不起万氏嫫的兴趣了。万氏嫫想要的是豹子、老虎,甚至是狗熊。
中午时分,几缕太阳光射进林中,雾被太阳杀退,林中一片晴朗。马尾松、万年青、小叶杉、芭蕉树和棕树、山坡上石缝里盛开的兰花草,一齐都被太阳改变了表情,变得开朗起来。万氏嫫无心欣赏景致,眼睛猎豹一样飞快地四下搜寻。这时,一只鹿在前面的一片开阔地里出现了。它散着步,把嘴伸向一片鲜花丛中,红的粉的白的花捧住鹿的嘴唇,鹿久久不愿离开。它没有感觉到人的存在,也丝毫不知死神的来临。当一只从万氏嫫手中射出的箭扎在它的屁股上时,它才感觉到疼痛和威胁,然后飞快地沿着谷底,跳跃着越过那些巨大的石头、粗长的朽木,向山的深处跑去。
万氏嫫沿着血迹追了上去,在一个山谷的岔口,血迹不见了。万氏嫫估摸,鹿受了伤,撑不了多久,一定是死在了附近。她和苏二分开去找,清冷的月亮升上天空时,却连个鬼影也没找到。而此时他们突然发现,他们迷路了。
万氏嫫靠着一棵树坐下来,她感觉脚像放在火塘里烧烤一样,热辣辣的疼。一天没吃东西,肚子早饿了。幸好出门时,苏二多长了个心眼,烧了一管竹筒饭。苏二用弯刀将竹筒劈开,饭的香气使万氏嫫恍惚又回到人间,她一把夺过半只竹筒,一把一把地把米饭抠出来塞进嘴里,吃得满嘴口水。这一刻,万氏嫫感到,自己真是狼狈极了。
在夜晚的森林里是不敢乱窜的,猎人下的套子、铁夹、挖的陷井随时都会将人困住。万氏嫫和苏二只好坐下来等天亮。月光漫过树林的空隙,将山林照耀得一片寡白,布满滑腻青苔的朽木,像狼的眼睛,闪着幽幽的青光。万氏嫫打了个寒战,被恐怖、惆怅、疲累、疼痛等一大堆倒霉的感觉折磨着。有好几次她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太胡为了。若黑夜里被狼叼了去,岂不很对不起自己的一腔抱负。万氏嫫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