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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沈栗-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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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要是旁人说出来,那婆子还要上前理论理论,可她怕自己一搭话叫沈栗揪出什么不是来,只咬着牙装着没有听出什么端倪,皮笑肉不笑道:“沈七公子明白就好。”

    沈栗点头道:“明白,明白。哎,不过,在下还是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这位嬷嬷了。”

    来了!众人心道。其实沈栗出言拦阻时众人就明白这位少爷怕是又要挑理,只是不知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沈栗只微笑道:“方才世兄先是说他要去寻木匠,你口称夫人说如何如何,后来世兄改口要去酒肆,你又称夫人说如何如何。学生就奇怪了,你家夫人派你来时还能预料到你家少爷如何回话,偏能顺着他的话教训他?还是……”

    那婆子心惊胆战眼看着沈栗似笑非笑继续道:“还是你这嬷嬷胆大包天,趁着这个机会借题发挥,自己教训主人?”

    没错!丁同方恍然大悟,那婆子与自己对答时,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有话堵着,句句不离“夫人说”,继母远在后院,怎么可能事先料到自己说些什么,然后教这婆子怎么与自己争辩!先前那些话根本就不是出自继母之口,而是这奴才自作主张。

    “混账,放肆!”丁同方大叫道。

    “不不不,”那婆子慌忙道:“不是这样的,是夫人命奴婢……”

    “是贵府夫人命你无论如何都要拦阻同方兄出门,所以你才敢句句都称夫人说?”沈栗接道。

    婆子想说是,又不能说。

    继室的确是打着无论如何都要拦着丁同方的主意,单为给他添堵,圈着他不教他出门罢了。因此那婆子才句句堵着丁同方。可这打算却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如果如那婆子先前所言,是因为诸如觉得丁同方不该去酒肆等等切实的理由拦阻继子出门,还算得有上正当理由管教继子;如果婆子承认继室是吩咐不分理由只管拦着,那就不是母亲管儿子,而是明摆着不怀好意折腾继子了。

    虽然阖府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继室还是需要扯上一张遮羞布的。

    尽管时气就要入冬,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那婆子却在冷风中汗流浃背,通身都是冷汗。

    想到继室阴毒的手段,自己的身契也握在主母手中,她怎么敢明言继室的心思?可若是不讲出来,那自己就是沈栗口中无中生有,拿着鸡毛当令箭,胆大包天教训主家的奴婢!无论选哪样,自己都得不了好。

    沈栗漠然看着眼前的婆子方才拦人时的得意已经不见,反而换上满脸的惶恐不安。沈栗却并不觉得这婆子如何可怜。

    身为下人的确身世堪怜,仰人鼻息,然而奴才和奴才也是不一样的。如这婆子一般,日日助纣为虐,恨不得找到机会狠狠磋磨主人家里不得势的儿女,一边可讨上头喜欢,一边也可安抚自己心里不平衡的奴才,沈栗在礼贤侯府里早就见识过不少,有些人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小厮觉得自己背上的少爷抖的更厉害了,这回应该是激动的。

    丁同方对上自己的继母和围绕她身边的奴才,从来只有铩羽而归的份,没想到今日沈栗三言两语就把这老虔婆挂了起来。

    “来人!”丁同方抖着手指着那婆子:“掌这个以下犯上,不知尊卑的奴才的嘴!给我狠狠的打!”

    沈栗都替他把桥架起来了,丁同方怎么可能放弃借着收拾婆子的机会下继母的脸面。

    至于是不是应该宽容大度些给继母留些面子,趁机和继母和解?自打十一岁上自己从马上掉下来,明白继母是铁了心叫自己死时,丁同方就不指望了。

    一众奴才面面相觑,上去打吧,谁敢动夫人身边的人?不去打,三少爷又在一旁虎视眈眈。

    好为难也!

    沈栗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学生上次就觉得贵府的规矩奇怪,怎么主人家偏偏使唤不动奴才呢?唉,学生倒要找人请教请教,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丁大人这齐家的本事,不知到底和他治理三晋的手段有何不同?”

    下人们有听没听明白的,也有听明白的。沈栗是说丁柯连自己的家里都乱七八糟,他为官的水平似乎有待商榷。

    这可不成!

    谁不知道丁柯视官途如性命?叫沈栗出去这么一咋呼,万一不巧被有心人听到影响了丁柯的官位,这里的人谁也跑不了!

    丁府管家心里一激灵,连忙上前道:“沈七公子误会了,我家大人一向治家颇严,下人们也老实忠厚,故此奴才们都没想到竟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以下犯上,一时竟惊住了,晃了神。那个谁,没听到三爷的吩咐吗?还不赶紧上前掌嘴!”

    有了管家发话,终于有人上前使足了力气,噼噼啪啪打起来。

    丁同方这个解气,望着沈栗感激莫名。

    他长这么大,一直孤立无援,亲生父亲不管他,兄长也已多年不见,平时只有欺负他的,连一个同情他的眼神都不见。

    沈栗只不过来看他两次,一次就干掉了继母身边得力的嬷嬷,这一次先是拿出轮椅的图纸,又在下人面前给他撑腰,再一次和继母的嬷嬷对上!

    丁同方固然知道沈栗与他并无什么过人的交情,更别提什么血缘关系,但这是他小半辈子里唯一肯为他出头、给他帮助的人物!

    父亲虽然对他有生养之恩,对他却不如养着一条狗!丁同方有时也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感激父亲留着自己一条小命多些,还是怨恨父兄对自己的冷漠多些。丁府富贵,不缺自己这废人一碗饭,若是自家是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家,自己怕是早就没命了吧?

    在长期漠视和冷暴力中默默长大的丁同方,心思和一般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换了别人,自然不会轻易觉得一个仅仅见过两面的人会有多么紧要,但此时在丁同方的眼里,沈栗这个朋友此人对他来说未必比自己的父兄重量轻,嗯,没准更重一些。

    而这个感觉,在小厮变得殷勤,管家利索地准备好小轿后,变得更清晰了。

    丁柯在衙门里乐呵呵暗喜撬了才经武的墙角时,没有料到,自家的墙角也悄悄地松动了。

第一百五十章 丁府秘辛

    沈栗有前世的历练,做事圆滑周到,什么能想到头里。但凡认识他的人,只要不是一开始就和他对上,或和他有着无法调和的立场问题,与他相处的关系都能不错——这小子就是不主动去讨人喜欢,也会教人觉得他为人很好。

    丁同方一个被继母圈在深宅里长大的少爷,见识过几个人?又有几个人能及得上沈栗会做人?上次沈栗登门时没来得及和他说上几句话就碰上婆子叫嚣留饭之事,两人并未怎么相处。而这一回他们悠悠然出了门,边谈便逛,等到找了牙人,被介绍到一家木器行时,丁同方已经眼泪汪汪地说“知我者,贤弟也”了。

    木匠拿到图纸,看丁同方出来进去都要人背着,自然明白这图上的东西是做什么的。

    “此物可是为这位公子准备的?”木匠问。

    沈栗点头笑道:“此物名为轮椅,你就按照我这世兄的身量打造便是。这图纸简陋了些,可做得出来吗?”

    木匠想了想,点头道:“看意思是在轮子上坐个椅子,这东西看着倒是简单,只是细节处还得仔细琢磨,小人也不敢保证做出来就能合乎人意。”

    “不妨事,你先做着。这东西从没见过,在下也不指望一次就能做成,你慢慢琢磨便是。”丁同方听说有望成功,心下激动异常。

    沈栗示意竹衣递银子:“若手上没有推不掉的活计,还请先顾着这个,试做的费用、木料钱都由我们出,还请多多费心。”

    木匠看着沈栗二人的气势排场不似平常人,出手又阔绰,连忙躬身道:“二位公子尽管放心,小的会把手中活计交给徒弟,专心琢磨这轮椅的制法。家父当年也是熟手,只是年岁大了收了手,小的这去就请家父一同研制。”

    丁同方笑道:“好好,若能制成,必有重谢。”

    木匠有些迟疑,似有话说。

    沈栗问:“可是有什么为难?”

    木匠磕磕巴巴道:“这个……小的斗胆一问,公子这张图纸可能卖与我家?”

    沈栗一怔,恍然笑道:“不过随手一画罢了,只是有个样子而已,其实算不得正经图纸。若论制法,还要你们慢慢试。这样把,若是你们能做得出来,这张图就归你们了。”

    木匠喜道:“多谢公子,若能做出来,公子要的轮……轮椅小的免费送上。”

    沈栗点头:“可以,此事一言为定。”

    木匠收了图纸,又推荐道:“小店经营木器,大到浴桶,小到玩具,应有尽有,公子若有兴趣不妨逛逛?”

    沈栗看看丁同方:“浴桶家什就算了,世兄难得出来一趟,买些玩器回去消磨时间也好。”

    丁同方点头道:“看看稀奇。”

    丁同方的小厮被沈栗吓怕了,生怕凑得近了再被他挑出毛病,远远躲着。竹衣在近前听说丁同方要瞧新鲜,他本就是有眼色的,这几年又跟着沈栗越发机灵,立时上前背起他。

    丁同方还要推辞,竹衣笑道:“丁公子莫要客气,您那小厮又瘦又小,只怕不太能负重,恐他半途没力气再摔到你。”

    丁同方想到那小厮平日里背着他几步一喘的样子,赧然道:“如此麻烦尊驾。”

    竹衣忙道:“丁公子言重。”

    沈栗便与丁同方二人慢慢在木器行里闲逛,那木匠知道他们只为打发时间,也不上前叨扰,由得他们自便,只嘱咐个小伙计远远伺候着,待沈栗二人叫他时再过去介绍货物。

    丁同方见木器行的人离得远了,方低声问沈栗道:“那图纸明明是贤弟拿出来的,为何轻易与人?着人开个生意岂不是好?”

    沈栗笑道:“一则,咱们是提供了个想法,但轮椅具体怎么做还要人家慢慢琢磨,这是两家都出了力的,而且东西做出来也容易仿制;二则,轮椅这东西用的人少,本来获利就不多,世兄再想想都是什么人需要轮椅?无非都沾着老弱病几个字,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以此物获利并不好。”

    丁同方恍然,郑重道:“的确如此,咱们官宦人家,头一个要注意的就是风评,左右也不是缺银子的人家,何苦计较这蝇头小利?是为兄想的差了。”

    沈栗笑道:“世兄也是为了愚弟打算。”

    这木器行规模不小,也有做的精巧的玩具,沈栗便捡着鲁班锁之类慢慢细挑。

    埋头看了一会,竹衣轻声道:“少爷,您看那边穿灰蓝粗布短衫的。”

    沈栗顺着竹衣示意看去,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一步一挪,向自己这边靠近。

    见沈栗几人发现他,那人也不惊慌,只向外看了一眼丁府仆人,见他们没有注意这边,便摊着两只手示意自己没有危险,几步靠过来,低声冲着竹衣背上的丁同方道:“丁三少爷,您想知道您亲生母亲和二哥是如何死的吗?”

    沈栗原以为此人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他直奔甚少出门的丁同方,出口还是听起来关乎丁府秘辛的事。

    见丁同方瞬间激动起来,沈栗忙摆手示意他冷静,转头对那人轻声道:“我见你避着丁府仆人,想来是怕人看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拿着这锭银子,去富蕴楼以沈栗的名字定两个包间,你先进其中一个,把另一间留给我们。”

    那人知道沈栗是教他用这个方法避开人,点点头,拿着银子走了。

    沈栗又低声嘱咐丁同方沉住气,招呼伙计过来结账。与丁同方向着富蕴楼赶去。

    因帐记在沈栗名下,那人便毫不客气点了一桌子好菜,专拣贵的挑。沈栗叫竹衣引着丁府下人开了一桌,尽情享用,便轻易调开他们。

    待沈栗与丁同方打开另一个包间的门时,那人已经扫光了杯盘,还抬头打了个饱嗝。

    沈栗失笑,招呼道:“来,我们重新上酒菜,继续吃。”

    那人点点头,道:“听贵人安排。”

    待酒楼伙计收拾好,重新上好菜,沈栗推拒了伙计介绍的歌女,向丁同方道:“此时恐怕关乎贵府秘辛,愚弟不便细听,世兄……”

    丁同方一把拉住沈栗道:“贤弟也知我在家中没有助力,见识又少,还请贤弟留下帮我拿个主意。”

    原本别人家事的确不宜旁听,但沈栗巴不得丁府能乱起来,听这人的话音,丁柯先妻怕是死的蹊跷,说不定就会成为丁柯的罪证,沈栗自然是想知道的。

    又装作迟疑一会儿,丁同方又出言挽留两次,沈栗便叹道:“也罢,世兄过得实在苦了些,愚弟便失礼一次吧。”

    丁同方谢道:“多谢贤弟,还请贤弟为我筹谋。”

    沈栗点点头,看向那短衫汉子道:“却不知这位兄弟贵姓?”

    那人道:“不敢同贵人兄弟相称,小人姓桂,穷人家没个像样的名字,按排行唤作桂大。”

    沈栗笑道:“这名字虽普通,却也出众。桂出姬姓,乃是周王胄的后裔,桂字多才秀气,主中年隆昌;大字也好,清雅荣贵,做名字时,也主中年富贵。”

    桂大已经三十多岁,按古代眼光来看,可不正好要到中年。听沈栗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嫌弃了半辈子的姓名真是吉利,看来自己前半辈子受穷,只是因为时运未到而已,不觉喜笑颜开道:“贵人果然博学多才!唉,您说的真准,小人半生受苦,却不知何时能转运?”

    沈栗心下暗笑,这桂大虽尽量穿着整洁,但衣服都是粗布所制,细看袖口还有磨损。加之沈栗二人其实与他不过前后脚来到富蕴楼,这么短的时间内,桂大就能迫不及待地消灭一桌子酒菜,凭他那个饿死鬼投胎的吃法,也可看出其人境况不好。

    至于中年富贵,不过是沈栗托词,这桂大眼见着就是来与丁同方卖消息的,碰上沈栗和丁同方手里撒点银子,对他来说也是一场富贵了。

    沈栗装作替他盘算道:“你早该转运了,至今不好,还是因为名字的问题。”

    桂大疑惑道:“那小人这名字到底好还是不好呢?”

    沈栗一本正经道:“名字是好的,不过用的不好。你要知道,‘大’这个字常人难受,就是说一般人的命格压不住,所以反而对你有妨碍。”

    桂大着急道:“这可怎生是好?”想到自己的富贵竟没压住,桂大心里火烧火燎。

    沈栗安抚他道:“无需着急,找个字替了它就是。”

    “那,公子看什么字好?不会把小人命里的富贵也改没了吧?”桂大眼巴巴盯着沈栗,迟疑道。

    沈栗笑道:“这怎么能?不过是避讳而已。嗯,《易》云‘大有。’大有,包容丰富之像。就用丰字吧。”

    桂大听沈栗掉了半天书袋,双眼早化作蚊香,只欢喜道:“那小人以后就唤作桂丰了。多谢沈公子。”

    沈栗摇手笑道:“难得与桂兄有缘相见,不过举手之劳,不当一谢。”

    桂大,不,桂丰自觉沈栗和蔼可亲,与一般富贵人家少爷鼻孔看人不同,又肯与他称兄道弟,还亲自替他改了名字,顿时对沈栗亲近起来。

    “小人承公子改名之恩,倒不好与少爷打哈哈了。小人明白二位少爷急着知道丁家先夫人的事,您别急,小人这就给二位细细的讲。”桂丰笑道。

第一百五十一章 缘由

    丁同方心里早就急不可耐,盯着桂丰凝神细听。

    桂丰道:“说道此事之前,小人先自报家门。丁大人府中前些天打死个嬷嬷,那是小人的继母。”

    沈栗瞳孔一缩,面上却不露声色。他让竹衣去调开丁府仆人,只留自己和腿脚不便的丁同方面对陌生人,当然早就考虑到安全问题。从进了包间的门,沈栗的手在袖中就没放开过沈淳赠给他的那把淬了毒的小剑。但凡桂丰露出一点杀机,沈栗就会给他来下狠的。

    丁同方倒是面露惊色,然而他实在单纯了些,先前桂丰与沈栗又谈得热闹,气氛正好,他也未觉得如何危险。

    桂丰没惊到沈栗二人,心下有些无趣,也不再绕圈子,老实解释道:“二位公子不要误会,小人却没有什么‘为母报仇’的心思,相反,小人倒要感谢您二位。”

    沈栗挑眉:“愿闻其详。”

    桂丰自顾自倒了杯酒,叹道:“其实小人的境遇倒与丁三少爷颇为相似。小人四岁上没了亲娘,自六岁上继母带着个两岁的拖油瓶女儿进门,就没过上好日子。”

    沈栗缓缓点头:“原来桂兄也是年幼失恃,继母不良。”

    桂丰苦笑道:“小人还不如三少爷那,九岁上,我那亲爹又没了!”

    沈栗与丁同方面面相觑,这还真是一个倒霉蛋。

    “令慈当时应该还年轻,没有再嫁吗?”沈栗奇道。

    古代女子守寡的不少,再嫁的也也不少见。对底层妇女来说,守寡是个实实在在的金钱问题,寡妇不能抛头露面养家糊口,哪怕自愿守寡,谁供养你?起码要那些家庭富足又追求什么“清名”的人家才会考虑名声或感情,要求丧夫女子自愿或非自愿地守寡。如果像桂丰所言,他继母刚刚进门三年,对他又不好,应该会考虑再嫁。

    桂丰冷笑道:“她倒是想!谁肯娶?她都克死了两任丈夫了,自己又带着个拖油瓶的丫头,苛待小人的名声十里八乡都知道,媒婆都躲着她!倒是小人家,还留有十亩好地,也算村里富户,赖在小人家,才能吃香喝辣呢。”

    沈栗皱眉道:“这么说,你也算你那继母养大的,为何如此恨她?”

    桂丰四岁丧母,九岁丧父,好歹他继母也把他拉扯成人了。

    桂丰激烈道:“哪个要她养?我养她还差不多!家父死了,她又没给我们家生个一男半女,要不是家里还有我这个男丁,田地早就被族里收回去了!”

    沈栗恍然,大多地方按宗法女子是没有继承权的,何况桂丰的继母本就是改嫁来的,自己又带着亲女,若没有桂丰这个男丁,别说继承亡夫的遗产,碰上狠心的宗族,说不定连人都要赶走。

    桂丰气道:“她那也算养我?她得了田地租出去,只管自己和那拖油瓶过得快活!她们吃干的,小人连稀的都喝不上一口,她们穿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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