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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拼命的还手,可我长的瘦小,我打不过他们,越是还手越是被他们揍的惨。但我还是还手。江湖无情,记住。师父说,怎么样对待有情与无情,这就是伤心剑的事了。说完师父一边喝酒一边拄着剑走了。我点点头,跟在师父身后。
二十一岁时我们结束了流浪。你应该看透了江湖。师父说。
那天师父对我说,去,到河里把自己洗干净。然后他给我一身干净的衣服。
你现在应该去面对生活了,养活你自己,也养活我。
然后师父问,你伤心吗?
不,生气,你骗了我,你不是剑客。你说过会让我成为傲视天下的剑客,但你不是剑客。
师父摔乱了酒坛。他去拔那把平常拄着走路的剑,但那把剑已经锈在里面拔不开了。与是他不拔剑,对着天空挥了一剑。然后我看到树叶纷纷落了下来。
我鼻子有些酸。
秋天了。我说。
不,是chūn天。师父说。
的确,不一会儿,chūn天的气息又恢复了。
在我二十一岁时我给王家做长工。王家是一家好人,他们愿意收留我们。
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王家的小姐,清儿。
清儿很活泼,也很友善。
你饿吗?她时常问。因为我长的瘦小。
不饿。我回答。
你冷吗?她也会问。
不冷。我回答。
可她不相信,每次问完后,她都会让我跟着她。回来的时候我手里就会拿满了点心。
而这些点心总会被师父吃的干干尽尽,很可惜,因为那些点心对我来说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吃的东西了。
你伤心吗?师父问。
不,生气。
师父就笑了。
我在王家的这段rì子里,我渐渐的习惯了安定的生活。我的身体也逐渐强壮起来,面sè也红润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不说话。清儿问。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说。
她便笑了。那我说给你听。
我的眼睛不再象流浪的时候那样默然了。我盯着清儿看了看,她的脸红了。我又看了看天空,天空很蓝,阳光留下来。我浑身暖暖的。
你喜欢她?师父问。
不知道。
不准你单独跟她在一起。
我不说话。
你生气吗?
是的。
你伤心吗?
不。
师父的告戒没有用,他凭什么管我。所以我与清儿依然来往,并且距离越来越近。
你不同与那些少年。清儿说。
我看着她。她的脸红了。
你就是不同与他们。她说。
我便笑了。
元宵节。
跟我去看灯吧。清儿说。
我看着王老爷。
王老爷想了想,盯着我看了看,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清儿拉着我的手在灯市上左穿右插。那天我终于说了话。
我喜欢。我说。
你说谁?清儿问。
你。我说。她的脸红了,像一盏莲花灯。
突然出现了一群人。人们立即散去了。
那群人围住我们。清儿惊慌的抓住我的手。
一个胖子从那群人中走了出来。
打败我,你们就可以走。他说。
我握了握清儿的手。
然后,我冲了上去。
胖子一脚把我踹出老远。
我起来,再次冲了上去。但扑了个空。想不到那个肥胖的身体竟然那么轻,他一下子窜到空中。在我愣神时,他有落下,骑在我的脖子上。我要把他摔下来,可倒下的是我。他借势向空中一窜,然后把我踩在脚下。哈哈大笑。我挣扎,没有用。
求你饶了他。清儿怯怯的说。
胖子暧昧的一笑。
陪我完一晚我就放了他。
清儿睁大了眼睛,低下了头。
胖子笑着回头对那些人说,撒尿到他的头上。
求求你,求求你。清儿的身子瑟瑟发抖,显得单薄,无助。
胖子与那些人笑着。
陪张少爷一夜吧。
正当胖子笑时,我一口咬住了他的大脚。
胖子大叫一声,一掌把我劈昏在地。
我再醒来时,王老爷揪住我的衣领问,清儿呢?清儿呢?
一个胖子,张少爷… ——
王老爷跌坐在地。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去找师父。
师父正在喝酒。
师父,求求你,救救她。
你伤心吗?师父问。
伤心,伤心。
不。你现在只是生气,焦急。
我果然生气了,向师父扑了过去。
但师父一下子不见了。
其实那胖子很好找,张家恶少谁人不知。
王家老爷找上张家是被太回来的。
我又去找。
我也是被抬回来的。
你还是生气。师父说。
三天后,师父告诉我,清儿做了张家恶少的小妾。我的泪流了下来。师父一边喝酒一边笑。
五天后,师父说清儿自杀了,是不堪受辱而死。
我大叫一声,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师父把我按回床上,打开一条幅: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
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字像一股流动的细流,每笔的收端像挣扎的手臂,可是显得那么无力,那挣扎一路延伸下去,流字的最后一笔拖的很长,可突然就断了。心就突然碎了。
师父把他的那把破剑交给我。
跟着我,他说。
一剑伤心。
二剑伤身。
三剑殒命。伤心剑。伤透了心,就是彻底的绝望与愤怒,人生再没有牵挂,人,也就像是一把剑了。
你练成了,最后师父说。
在张府的门口,以前那些嚣张的人,那些揍的我满地打滚的人很快躺到了地下。而后,张家恶少带着一群人出来了,我被围在核心。
你还敢来,我却没有耐心了,所以,我要杀了你。张家恶少说。他的身子一纵,那么的可笑,我一挥剑,一股秋风就把他吹了下来。树叶,纷纷扬扬。一剑伤心。
张家恶少的脸sè变了。我再挥出一剑,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站着了。
饶了我,饶了我——张家恶少竟然这么没有出息,哼哼。哈哈。
我挥出了最后一剑。三剑殒命。
伤心剑,练成了又怎么样?没有清儿,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我随手一甩,伤心剑从张府围墙穿了过去。然后,我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家。
门开了,清儿盈盈的走了出来。我是在做梦吗?
我当年就是这么练成伤心剑的,师父说,可是我没有师父,所以我的爱人死了。师父喝了一口酒,咳嗽起来。我注意到,他的头发斑白了。我鼻子一酸。
江湖,有情也无情,伤心剑,就是为了让人不再伤心而出剑。师父说。
当清儿迎上来时,一个老人喝着酒,落魄的走开了,留下一个伤心的背影。
我知道,从此,将是我的新的人生。在颠沛流离之后,我将体验另一种生活。
师父说,你已经练成了伤心剑,虽通了剑道,但通并不代表着透,这是你命运的一个转折,但从此以后,你还有一条长长的路要走。
我看看剑,每一次命运的转折,就又是一种人生的开始。
我以前的人生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的。我有了清儿,就该停下来了,过人们认为是正常的生活。为了这样的生活,我也要付起责任来了。
以前的rì子虽然苦,但无牵无挂。现在的rì子是幸福。享受的同时,必须付出代价,这就是人生。
就像剑道,不会凭空得来的。
与清儿成亲,有了孩子。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我在幸福中心满意足。
但偶尔看到师父缩在墙角闪太阳,像一个贪图安逸的老人;或是看到墙头那把积尘的剑,我有会有一些的失落。
生活会磨人。困苦的生活会把人磨快,而安逸的生活则会把人磨钝。
我几乎忘记了我的剑,我眼看着自己越变越平庸,却无可奈何。还要对清儿,孩子露出笑脸;给师父端茶送饭;锄地收麦;节庆礼来送往——
停止了颠沛流离,师父像一个超脱一切的人。他脸上的风霜渐渐的收去,变的红润起来。他胖了。
剑道即人道,只有在人道中游刃有余,才能在剑道中游刃有余,师父懒洋洋的说。
有这样的生活,也许我该满足了,继续我的幸福生活,为什么还要去追求剑道。剑道,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我说。
师父眯着眼睛笑着说,但愿如此。的确,也许这样过一生,才像是真实的过一生。毕竟,生活有很多种,但往往只能选其中的一种。
于是我安心的过我的生活,我满足于平平淡淡。
但说之所以有意义,就在于它会变化,生命的曲折,才会催人奋进。尽管你不一定的接受它。
我要与你比剑,一个年轻的剑士站到我的面前,拦住我说。我久久的没有反应过来。安逸的生活已经让我变的迟钝。
十五年前伤心剑一出,震动江湖;五年前伤心剑虽然只是流星一现,但光彩照人。伤心剑在江湖上总是一闪即隐,显得神秘,我既然能够找到,就一定不会错过,年轻的剑士满脸的光彩,充满无比的活力,跃跃yù试。我不觉的自卑起来,我已经变的怕麻烦,变懒。我只想从头到尾就没有这件事。我终于想起了两个可怕的字——逃避。
我的手已经是握锄头的,我说。
不要逃避了,你如果不打败他,你将会被纠缠的无止无休,师父说。
我变的烦躁,我对师父说的麻烦变的恐惧起来。
好吧,我说。
剑在墙上,我轻轻的取下来,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我突然的对这把剑变的无比的陌生,心中一阵的失落,手就抖起来。
敷衍一下算了,清儿说。
敷衍,剑是能敷衍的吗?
再站到年轻的剑士的面前,看着他昂首挺胸,如虎yù赴的气势,我突然的有一种苍老的感觉。风吹着我的衣服,以前颠沛流离的rì子在脑海中闪过,我突然觉得以前的那些rì子才是真切的rì子。这几年的rì子恍然在梦中。梦醒,疲惫不堪。
剑出鞘的声音变的模糊,我看到那年轻的剑士如虎一般的扑过来。我的剑已完全出自本能。叮叮当当声在耳中听起来非常的不真实。我的手脚已变的迟钝,看着他的剑刺到,我闪避回击总是慢半拍。最终,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剑透过我的剑气,指着我的胸前。
年轻的剑士嘴角露出一丝的微笑,我呆在风中。
清儿把我拉回家。她做了我最爱吃的菜。
好了,都过去了,她说。
我的心中隐隐的作痛,就在我转变成一个平庸的人的过程中,其实在我的潜意识中,我还有一个不会败的信念。而这一次的失败,打破了我心底的侥幸与幻想。
师父说,有了家庭,就有了拖累,有了顾及,这就是许多剑士生命的终结。
终结就终结吧,反正我不在乎。我的嘴角抽出一丝的笑。
我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在一笑中了之。可是突然涌过来的杀伐,让我明白,一旦握上了剑,你就逃脱不了战斗。因为在你的一生中,总有你不得不拿起剑来的机会。
蒙古的铁骑横扫而下,先是不断传来的消息,人人惊慌失措。终于,我看到大队的士兵被一小队的蒙古铁骑所追赶。
也许,这就是偏安的结果。失败,往往不是来自于困苦,而是偏安。
我看着鲜血飞溅,扭曲的面孔倒在地上。我紧紧的握着剑,突然就觉得剑是我全部的依靠。剑终于把我的恐惧与绝望变成力量。我看到那些执狼牙棒的猛士口中怪叫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的人倒在我的剑下。我一次次的窜出那些铁骑围成的圈子当中。但他们如狼一样,紧紧咬住我不放,cháo水一样,我在其中就要窒息。
就在我的绝望中,我看到了师父。然后,所有的人都静下来。
师父的剑正对着一个人的脖子。
杀了我,杀啊,那个人大喊。
他显然的是一个首脑。我更加的明白为什么蒙古铁骑可以横扫直下了。
我们蒙古崇尚勇士,你可以放了他,然后我们决斗定胜负。你胜,我带着所有的人离开。我胜,你们一个也别走。一个将军骑马如飞而来,他大喊道。
师父放开那个人。
你,去跟他打,师父说,我已经老了。
我看着那个将军高高举起的狼牙棒,巨神一般。就只是他那一股的气势,就已经够惊世骇俗了。上一次那一个年轻的剑士的气势只是年轻与活力。而他的气势,却只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无可击破的感觉。
可是——
我给你三天的准备时间,那将军说。
我的手微微的发抖。
小镇被蒙古的铁骑团团的围住。我的手中突然就握着许多人的生死。
师父,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平庸的人,我已经丢弃了剑道,我泪流满面的说,我承受不了这一切啊。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丢弃了一些的负担,才能拣起更多。
师父你安慰我?
不,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的在隐忍中挣扎,你能以一个大剑客而忍受沉寂,本身就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是吗?我却一直的以为我已经变的平庸。
也许生活束缚了你奋进的道路。但当你把无尽的沉寂当成是一种酝酿,那么再一次的出剑,将更加的光彩夺目。
是这样吗?心中,还是隐隐的紧张。我走进书房,还久没有动笔了,我又想起了那两句词: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chūn水向东流。
我举着笔,却写不下去了。
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再伤心了,师父说,你需要的是守护。
那个蒙古将军把狼牙棒高高的举起,在地上投下一个黑影,他的狼牙棒在空中突兀而摄人,而我这一把小小的剑,则显得弱不禁风。
狼牙棒砸下,砰——的一声,尘土飞扬。剑出鞘,片片的阳光在剑上跳跃,空气中满是嘶嘶声。狼牙棒每横扫一次空气就会颤抖一次,那舞起的呜——呜——声揪扯着我的神经。
狼牙棒如一个霸主,霸道异常。剑,只是在缝隙中游走。在这种窒息的压迫中,我感到了时间的漫长,我想起了那些颠沛流离的rì子;与清儿相识,还有那些幸福的rì子;全镇人的xìng命就握在我的手中——现在,着一切全依靠着我的剑——生活的变化,有时是难以把握的,但我能够生活至今,就是因为我始终没有失去信心。为了责任,为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我咬着牙在狼牙棒中游走。我现在需要的是守护一切——
时间,有时真是一个奇迹,忍过一时,就会柳暗花明。我终于的觉察到狼牙棒的气势弱下去,更弱下去。,也许,到了该反击的时候了。
突然,那个将军大喊一声,狼牙棒呜——的一声扫过来,我侧地一滑,那狼牙棒就旋了几旋,飞向了远处,那蒙古将军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歪了歪。
狼牙棒是重兵器。他终于的耗尽了力气。蒙古骑士们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的失败。
有时胜,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守护。因为热爱生活。假如你现在还在草原上,与狼战斗,守护家园,我想,没有人可以打败你。
风起了。兵散了。
伤心剑,就是为了让人不再伤心而出剑。
………【江湖路。万里浪】………
江湖路。万里浪
管不了
1
“长安古道马迟迟”万里浪想,回过头,古道的灰尘上浮着太阳,便感到有一股凄凉的味道蔓延进鼻孔中……
万里浪,万里浪,父母当初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否会想到自己真的会万里流浪呢?
万里浪笑了,万里流浪,一路播种下回忆,却不敢停下来。回忆,算是一种安慰吧。
只是……
身后传来急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在身后缓下来。
“柳绿,你回去吧,你跟宋兄……”
“我逃婚了。”
万里浪一怔。
“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万里浪一呆。
“可是……”
“按照族规,我要被钉死沉河。”柳绿有些得意的说。
“那么……”
“我可不想被钉死沉河,所以只有万里流浪了。”
万里浪苦笑了一下:“真的是个好主意啊。”
两个人流浪,挺好的,没每当柳绿在耳边唧唧喳喳的说过不停,或者是给他做饭烧水时,万里浪就想。
但万里浪清楚,这样的rì子终有一天会被打断。那一天……万里浪不敢再往下想了。
所以,这一天有一队人马追上时,万里浪知道该面对的rì子终于来临了。
“宋兄,别来无恙……”万里浪向为首的白衣男子拱手道。
“宋定河,别装蒜了。”柳绿打断宋定河拱手还礼。
“柳绿,你送万兄已经送的够远了,该跟我回去了吧。”宋定河说的很诚恳。
“呸,呸,呸,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你现在这么说是因为你没有把握用武力把我带回,要不,你早就动手了,对不对。”
宋定河一时无话可说,他身后的一个大汉要说话,被他拦住了。
“怎么样,不说话了吧,无话可说了吧。”柳绿不依不饶。
“这,万兄……”
“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插手。”
“什么?”柳绿瞪着万里浪,“你,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吗?让我跟着这个家伙回去送死,好,死掉算了,现在我就死。”
万里浪苦笑。
“这样吧,万兄,”宋定河解围,“柳绿不放心,你跟着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吧,等她安心了你再走。”
“不!”柳绿喊道。
“我看挺好的。”万里浪说。
当你对事情有顾忌时,就直接去面对吧,万里浪想,这样,痛快,又痛又快。
这一次自己终于的回了头,只是,不知道那播种下去的回忆,会收获什么?
一路上,柳绿一句话也没说,就显得闷,大家像走在一起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