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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颗头颅霍然正是昨天夜里离开英武卫的小丁。
一看到小丁的透露,即便是心志坚强,孙元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后退了一步:“你……你杀了丁胜?”
温老三一拱手,面无表情地说:“禀公子,正是小人杀了这厮。其实要杀区区一个丁胜,也不是多难的事。昨夜自从这鸟人离开英武卫之后,小人就觉得不妥。咱们这里可有二十多条人命,若是走漏了消息,叫了刘宗敏带领大军回头杀来,大家可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于是,小人就带上武器追了上去。”
就有人叫道:“三哥说得对,这贼坯却是不能放过的,公子心肠实在是软了些。你继续说下去,后来是如何杀了他的,可吃了亏?”
“这厮年轻,眼睛也好,脚程极快,小人也是卯时才追上了他。”温老三面有得色:“杀区区一个小贼,又费得了什么劲。看到了人,我就在后面远远地喊了一声小丁你等等。那小贼大约是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走得更快,问我来追他做什么。”
“见小贼走得快,我本打算用火铳一枪将他打倒得。不过,鸟枪这玩意儿准头实在太差,我和小贼相隔三十来米,若是放枪,搞不好就打到月亮上去了。如此,反惊动了那小贼。以他的脚力,我可追不上。况且,放枪之前还得先点火绳,如何瞒得了人?”
温老三:“于是我就说,公子说小丁你走得急了些。这次回陕西路途遥远,一路走州过省,身上得带些盘缠。公子命我给你带了十两银子过来,以壮行色。那小贼听到这话,大约是贪图钱财,就停了下来,一脸的感激,还说了些公子的大恩大德,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我偷偷在背后藏了一把刀,上得前去,也不废话,一刀就将那小贼给拿下了。”
众人都同时叫了一声好:“三哥真是精灵,连这法子都能想出来!”
孙元听到这里,心中怒极,恨声叫道:“温老三,我孙元已经答应过放小丁回家,你你你……你却将他害了,传了出去,叫我如何取信于人……你手段还如此狠辣,连个小孩子都杀,畜生,畜生!”他气得一张脸都白了,一挥袖子,咬牙道:“温健全,等此间事了之后,你自去吧,无论去哪里,我绝不阻拦。”
心中也是痛惜,如果我昨晚强留小丁,就算将他捆了带走,好歹也能保他一命。他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啊!
听到孙元这话,温老三身体一晃,面色就白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但口中却不讨饶,只有些不服气地说:“孩子,公子可想得错了。那夜就是这个个公子口中的孩子将二丫给捉了。当时小人看得明白,就是这么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手中提着一把粘血的腰刀,腰上还系着两颗人头,那可都是凤阳城中的无辜百姓啊,这就是一个禽兽。公子若因为这个小畜生赶小人走,温老三我不服!”
听到温老三回嘴,孙元更怒,正要再发作,费洪忙抱住他,苦苦哀求:“公子,公子,老三初入公子门下,不懂得公子的规矩。不知者不罪,还请你饶他一回。”
见费洪求情,其他人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公子,三哥也是为咱们着想,就饶他一回吧!”
那犟驴子虽然没说话,却将头磕得蓬蓬着响。
孙元心中一阵颓然,又想起丁胜活着时的模样,禁不住一阵伤感。
正在这个时候,二丫扶着史大相出来。
史大相见了孙元,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怒喝道:“孙元小贼,你折腾了本官一整夜,现在有要带我去哪里?”
有他这一打岔,气氛才算缓和了些。孙元长叹一声,对众人道:“温健全不懂得我的规矩,做错了事,罢,今次就算了,起来吧。以后,等我拿到军职,自然用军令管束你等。军中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可明白?”
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时起身拱手:“小人们知道了!”
孙元回头看了史大相一眼,却见他被折腾了一夜之后,已是面如土色,双眼全是血丝,头发胡须也失去了光泽。
“史主事,如果小生猜得没错,凤阳失陷之后,朝廷征剿大军必然同仇敌忾,不歇气地朝中都行来。贼军势弱不能抵,估计会在明后两日撤离。小生的意思是先去淮河边上寻一条船,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藏一两日。待到贼军退却,我再送主事回凤阳。”
“贼人退却那是自然,我朝廷大军旌麾南指,必然群丑辟易。只是你这小贼,怎么还不逃?”史大相突然咯咯冷笑起来:“是啊是啊,本官倒是忘记了,你是杨泽那老贼的人。以为靠着阉党就能为所欲为吗?痴心妄想!”
听到史大相说孙元是凤阳守备太监杨泽的人,费洪等人都是耸然动容。他们都是军汉,即便费洪是个正七品的武官,可在世人眼中,依旧是只值一文的一文汉。而一个正七品的县大老爷,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高在天上的人物。
中都守备太监,那可是比知府、巡抚还大的官。
正因为如此,当初韶伟惹到他们头上时,因为畏惧杨泽的权势,费洪选择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公子以前不是和韶伟有过节吗,现在怎么成了杨泽的门人了?
史大相被折磨一整夜,心中恨孙元入骨,冷笑道:“可惜啊可惜,颜知府等人可说是都死在你这个奸贼手上。等回到凤阳,本官必然将实情公诸天下,让有司捉拿你这个小贼明证典刑。那么多官员,那么多官员,都死在你这个小贼手里。贼子,贼子,你好歹毒!”
说到这里,史大相眼睛里流出浑浊的泪水来:“到时候,看杨阉狗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护着你?”
听到史大相这么说,孙元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忍不住将手放在刀柄上,直欲抽刀将其灭口。
其他人也同时捏紧了手中的兵器,看着孙元,只需他一声令下,就将史大相砍成肉酱。
孙元突然叹息一声:“死的人实在太多了,史大人,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他挥了挥手:“好生侍侯好史主事,咱们走!”
刚才看过丁胜的头颅之后,孙元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杀人,他暗自苦笑:本以为我孙元已经被着乱世的残酷锻炼得心如铁石,本以为我手上已经粘了四个人的血,就算是多杀一人,也会面不改色。实际上,骨子里,我还是一个现代人,还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啊!
这一路走得很是艰苦,二十来人的队伍也算颇大,凤阳附近都是大平原,光敞敞无处藏身。沿途,孙元不断遇到农民军的队伍,却不是闯营,而是隶属于不同的阵营。有混天王的,有罗汝才的,也有张献忠的。好在孙元在刘宗敏那里做师爷的时候,已经将农民军的切口摸得熟了。
一看是自己人,其他农民军也没来找麻烦。
只史大相一路都低声骂个不停,叫人听得心中懊恼。
行了一整天,傍晚时分,孙元等人总算走到淮河边上。也是他们运气不好,却没有寻到一条小船。原来,农民军进凤阳之后放了一把大火,江上的船家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掉头顺水朝下游逃跑。
“没办法了,只能在芦苇荡中歇上一夜!”孙元心中一阵苦恼。
但倒霉的是,天上却下起来淅沥小雨。
过了大年十五,地气回暖,天上的雪也变成了小雨。下雪不冷,化雪冷,顿时将众人冻得瑟瑟发抖。
其他人还好,二丫是个女子,史大相年纪又大,一张脸已经冷得没有了血色。
99。第99章 组织的力量
雨在不停地下着,却又细又绵,芦苇丛中全是沙沙声响。
转眼,江面就朦胧起来。
怕火光引来贼人注意,孙元等人也不敢升火,就那么坐在里面。转头向西看去,凤阳城的大火还在不停地烧着,也不知道什么日子能够停下来。这些天里,西方的天空从早到晚都被这一片通红的光亮照耀着。
雨丝虽细,可其中好象带着一股绵劲,一落到衣裳头发和手脸上,就瞬间钻了进去,不片刻,就是遍体生寒。
孙元低声对身边的费洪道:“老费,这样下去不成,只怕等到明天早上咱们可都要被冻出病来。不如提起精神,再沿河寻寻,看能不能弄条船。实在不成,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好。”
费洪还是如往常那样一脸的苦楚,摇了摇头:“怕是不成了,天就要黑了。又不敢打火把,这大夜里,根本就没办法走路。”
孙元叹息一声:“须有些恼人。”
他百无聊赖地折断一根芦苇,做了支芦笛,刚凑到嘴边,又罢了。
“公子,这次你却是错怪温老三了。”突然,费洪闷闷地说了一句。
“什么?”孙元不解地看着他。
费洪:“老三这人平日里阴阳怪气的,可骨子里却有些骄傲,不肯和人低声下气解释。先前他同小人说,他昨天刚开始的时候,却是是想杀那小丁。可追出去半天之后,路上却觉得这么做不太妥当,正打算返回,就看到了丁胜的人影。”
“然后呢?”孙元感觉费洪话中有话,忍不住问。
费洪说:“老三却发现丁胜的方向是东。”
“什么,往东去?”孙元抽了一口冷气。
费洪点了点头:“丁胜是陕西人,他若是真回老家,本该往西走才对。偏偏一路向东,分明是去追刘宗敏,想要告密。刚开始的时候,老三还不敢肯定这一点,并没有贸然下手,就一路跟了大约一个时辰,最后确定这小子是去寻刘宗敏的时候,这才迫不得已下手。回来之后,他也不肯同公子明说,怕的就是……”
“怕的就是在大家面前损害了我的威望吗?”孙元炯炯地看着费洪。
费洪默默点了点头。
良久,才道:“公子为人仁义,小人们都是心中敬佩……有的脏活儿,就让别的人去做吧!”
“仁义,我可谈不上仁义。”孙元苦笑,心中也是感叹:本以为到了古代,只需做做思想工作,就能尽收人心,看来,事情并不如那些架空小说里写的那么简单。
他摸了摸鼻子:“我也有些不明白,先前本公子已经将人伦纲常的道理同丁胜说得明白,他也是泪流满面,答应回陕西侍奉老母的。怎么一转眼,就想着又去寻刘宗敏呢,不明白,不明白啊!”
“公子,其实道理很简单。”费洪道:“且不说从这里去陕西,路途遥远,一路上都是乱兵,丁胜也不知道能否活着回到老家。关键是这人,无论你多么要强,多么心志坚定,却都有一种依靠心理,需要往人多的地方聚。就想小人当初来凤阳之后,也想过求公子给洪总制写一封推荐信,也好重新回到军队效力。这个心思很是古怪,好象,只有这样做,才觉得是对的,丁胜估计也是这种心思。”
孙元突然明白过来,喃喃道:“组织,这就是组织的力量。”
一个成熟的组织体系,不但能够控制你的身体,连你的灵魂也被它牢牢掌握。特别是后世的现代组织机构,可以说你的家庭、前程、社会关系、财富都维系在这个组织体系里面。离开了组织,你什么都不是。
这个组织体系可以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党,也可以是一个单位,一个社区。
而在这乱世之中,所谓的组织,最直接的表现方式就是一支军队。
这也是前一刻小丁还被自己的话感动着痛哭流涕,后一刻却想着归队,向刘宗敏告密。这就是组织的力量让他产生了一种思维惯性,和行为方式的惯性。
并不是小丁对刘宗敏有多忠诚。
实际上,人是自私的动物,个人的忠诚度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并不可靠。领导人的个人魅力和能力也千差万别,但组织的力量却恒定不变。
孙元突然有些醍醐灌顶的感觉,微笑着喃喃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正和费洪说着话,突然,“铮嗡”一声,好象是古琴的声音。因为隔得实在太远,只隐约有一丝音乐声传来,旋即又被呼啸的河风扯碎。
“什么东西?”费洪愕然地抬起头。
那边有的芦苇丛一动,就有一个人钻了过来。
定睛看去,正是负责警戒的一个哨探。
费洪:“贾四,什么事?”
贾四微一行礼,低声道:“禀公子,禀费大哥,小的发现前方四里外的一处河弯停着一条大船。因为那个河弯岸边的地势颇高,河边又都是芦苇,却甚是隐秘。”
“什么船?”孙元问。
贾四:“回公子的话,很大,装二三十人没有问题。看模样,好象是商船。”
孙元和费洪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欣喜。
这里冻得实在厉害,若是再呆下去,明天不知道又几人会病倒。还不如到那条船上对付一夜。
“商船,难道是从凤阳城里逃出来的大贾?”
费洪为人小心:“公子,说不好船上是贼人。”
孙元也管不了这么多,立即下了决心:“走,咱们过去看看。如果是逃难出城的商船最好,咱们手头可有个史主事,商人都怕官,让他将船叫过来就成。如果是贼人,就杀上去。动作小心点,别惊动了船上的人。”
于是,一行人立即行动起来,悄悄地朝那边摸去。
行了半天,到了河湾处,前方的河中果然停着一条大商船。因为怕暴露行踪,船上也没有点等,但隐约还能看到有人影闪动。
孙元一挥手:“准备好了。”
犟驴子立即领着十条汉子,口咬腰刀,脱了衣裳下水,游了过去。
等到他们游到船边,孙元推了史大相一把:“主事大人,该你喊话了。”
史大相恼恨地看了孙元一眼:“贼子,若船上是我朝廷官员,本官定将你指认颜知府一事告之,国法须容你不得。”
孙元面色一变,还没等他说话,史大相已经走到河边,高声喊:“船上何人,本官乃是南京户部驻凤阳官署主事史大相!”
船上发出一阵骚动,半天,灯笼亮了起来,有几人喊:“啊,是个大人,我们以前见过你一面,倒也认出来了。对了,你身边是什么人?”
史大相闷哼一声:“不知道,不认识。”
上面惊道:“不认识怎么就走到一块儿?”
孙元无奈,一拱手:“在下扬州府如皋县粮长孙元,烦请船家行个方便,让我们上船……”
“啊,是孙相公,我们可认识你!这就去禀告干爹。”
干爹,孙元心中一惊,难道……
不片刻一条人影站在船头:“原来是史大人,咱家听出你的声音来了,快快快,靠岸,接史大人和孙粮长他们上船。”
接着灯笼的火光,孙元认出那人,正是凤阳守备太监杨泽,顿时大惊失色。
刚才那阵琴声,弹琴那人想必就是韶虞人。
而杨泽身边则站着一身戎装的韶伟。
100。第100章 杨泽的幻想
没错,刚才那一声古琴就是韶虞人所弹。
自从那夜凤阳大火之后,韶虞人就被杨泽带到了船上。
杨泽毕竟是中都凤阳最大的实权官,把持地方军政。一团混乱之中,要想弄条船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按照杨太监的说法,是要顺水飘去淮安,然后再那里躲上一阵子再说,而且,立即就走。
韶虞人大惊,凤阳城中的冲天大火也让她心中一团慌乱,也想早一些离开这城危城。,可是,弟弟还在城中,怎么能够抛下他不顾就这么走了。如果没有弟弟,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就决意要留下来,并说若杨泽真要逼她离开,就立即投入河中,死了干净。
杨泽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一通雷霆大怒,可他心中深爱韶虞人,也知道这个女子外柔内刚,说到做到。真要用强,她未必不能做出过激举动来。
只得叹了一口气,将船驶到这个僻静的河弯躲藏起来,然后又派出四队手下,分别乘了小舟进城去寻。
谁说太监就没有爱情,其实,所谓的男女之情这种东西,任何人都会有的。太监去势的时候,一般来说有两种形式。一是将春袋割去,没有了这阿堵物,自然也不会分泌雄性激素,对于那事也没有任何想法。不过,这样一来,人体阴阳失调,待到年老的时候,身子都弱,也不能得长寿;另外一种是保留春袋,只断去骚根,这种法子,因为内分泌正常,身体所受到的伤害要少些。但却分外痛苦,因为那地方是小便的出口,伤口愈合麻烦。
当年,杨泽采取的就是第二种方法。
正因为如此,他无论身理还是心理,依旧像是一个正常男人。
不过,男女之情这种东西,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籍慰。大家凑在一起,饮食起居,寻求感情上的归宿。正因为如此,宫中的寂寞的太监和宫女到一定年龄之后,都会同正常夫妻那样共同生活,称之为对食。宫中对这种事情,也是睁一眼,闭一眼,懒得管。
杨泽这人地位甚高,又是宫中内书堂出身,就其文化素质而言,并不比所谓的两榜进士差多少。寻常女子,自然是入不了他的眼。
这个韶虞人容颜出众不说,偏偏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立即就将他一颗心给俘虏了。也因为如此,当初他甚至不惜同杨巡抚翻脸,想的就是抱得美人归,甚至还准备用三媒六聘,用正式的礼仪将韶虞人迎娶过门,丝毫不顾及世人讥笑的目光。
见韶虞人态度坚决,他一咬,也不顾自己的危险,留在了凤阳,并派出四队人马去寻找韶虞人的弟弟韶伟。
此刻的凤阳城已经全是乱军,喊杀声一阵接一阵地顺着江风传来,韶虞人面上的忧愁越发地盛了。
还好,次日天一亮韶伟终于被一队人马带回来了。
韶伟这人也是机灵,一看形势不好,知道现在城中全是贼军,自己若是乱跑,根本跑不出去。况且,姐姐也不会不管自己的。所以,他索性就留在《玉京楼》里姐姐的房间里,静静地等待。这才在第一时间被杨泽派去的搜索队找到,然后又穿了几条小道,总算脱离了险境。
但其他三队,却如石沉大海,估计也已经死在危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