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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回声-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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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一点没有圣诞夜的感觉。中午,巴内?麦克伦南在去面包店买馅饼的时候,产生了一种仿佛被丢弃在平行宇宙中的错觉。商店的橱窗里满是炫目的圣诞装饰品,玲珑的彩灯在暮色中闪烁,大街上行人拎着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一摇一晃地行走。但是这一切对他而言那么陌生。罗茜?达夫死后的第八天,警方没有一丝抓捕凶手的迹象。
  他曾相当自信地认为,发现那辆被偷的“路虎”车会是指控四名学生中的一个或几个的关键突破口。特别是在柯科迪的审问之后,他更是信心倍增。他们的故事十分合情合理,但他们有一天半的时间来完善故事。而且他仍然觉得他们并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尽管他很难发现破绽在哪儿。
  马尔基维茨为人深沉,这点毫无疑问。如果他是凶手,那么除非掌握了铁证,否则案子将寸步难行,这个医科学生不轻易屈服。麦克伦南觉得,如果那位姑娘否认与大卫?克尔发生过关系,那他就能轻易戳穿大卫的谎言。但是,他挑选做问话助手的女警员贾尼丝?霍格却肯定地说,尽管那名女孩竭力维护自己的清誉,但霍格还是推测出女孩的确和大卫睡了。果不其然,当麦克伦南再次派霍格去问话的时候,她再也隐瞒不下去了,承认克尔和自己睡了。
  亚历克斯?吉尔比倒是有最大嫌疑,可惜没有证据表明他开过那辆车。车里到处都是他的指纹,唯独在驾驶座处一点也没有,但这并不意味他摆脱了嫌疑。如果吉尔比杀了罗茜?达夫,他一定会向朋友们求助,朋友们也一定会帮助他,麦克伦南完全清楚他们之间的情谊有多么深厚。如果亚历克斯真的约了罗茜,而且约会的情况发展得相当糟糕,那么马尔基维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保护他的朋友。不管吉尔比意识到了没有,马尔基维茨喜欢吉尔比,这一点完全是麦克伦南凭直觉得出的结论。
  一连串无功而返的审问后,麦克伦南正打算回圣安德鲁斯,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嗨,巴内,听说你来镇上了。”声音从空旷的停车场另一边传来。
  麦克伦南转过身:“罗宾,是你吗?”
  一个穿着警服的瘦长身影出现在一片灯光中。罗宾?麦克伦南比他的哥哥小十五岁,但两人长相如出一辙:“你觉得不打一声招呼就能溜回去?”
  “他们说你出去巡逻了。”
  罗宾伸手握着哥哥的手:“赶回来查些资料。刚停下车我就认出你了。来吧,你走之前我们一起喝杯咖啡。”他笑着在麦克伦南肩上捶了一拳,“我掌握了一些情况,你一定会有兴趣的。”
  罗宾欲言又止,麦克伦南皱了皱眉。总是对自己的魅力自信满满的罗宾还没有等到哥哥的回答,就朝警局大楼里的餐厅走去。麦克伦南赶上两步,在门口追上了他:“什么情况?”
  “就是那几个被你盯上的罗茜?达夫谋杀案里的学生。我搞了点小情报,看看小道新闻是怎么说的。”
  “你不该把自己扯进来。罗宾,这不是你的案子。”麦克伦南不满地说,跟着弟弟经过走廊。
  “像这样的谋杀案,可是与每个人都有关的啊。”
  “那又怎样。”如果他在这件案子上失手,他不想让他前途光明、魅力十足的弟弟也因此名誉扫地。罗宾向来讨人喜欢,这一点远非他这个哥哥能比。“他们都没有犯罪记录,我已经查过了。”
  他们走进餐厅后,罗宾转过身,冲着哥哥给了一个电力十足的微笑:“瞧,这是我的辖区。我能让这儿的人告诉我他们不会告诉你的事情。”
  麦克伦南听得饶有兴致,就跟着弟弟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等着弟弟去端咖啡:“那么,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几个男孩在外面可不是真的什么事都没犯过。十三岁左右的时候,他们因商店偷窃被抓过。”
  麦克伦南耸耸肩:“谁没在小时候偷过商店的东西呢?”
  “这可不是拿两块巧克力或者几包糖那么简单,是那种被你叫作‘一级方程式挑战赛’的商店扒窃。似乎他们胆子大得敢做那些高难度偷窃,大多数作案地点都是小店铺,偷的不是那种他们迫切需要的东西,从剪刀到香水无所不包。克尔在一家特许食品杂货店偷了一个中国瓷器,被抓个正着。另外三个在外面等他,也被抓了。被带到警局的时候,他们弓着身子,像几个糟糕的击球手那样。他们把我们带到吉尔比家花园的货棚里,那里就是他们藏赃物的地方,东西还都分类打包了呢。”罗宾边说边摇头,“抓住他们的警察说那里就像是阿拉丁的藏宝洞。”
  “然后呢?”
  “有人走后门了。吉尔比的爸爸是个中学校长,麦齐的爸爸和警察总长是高尔夫球友。警方只是警告和吓唬他们之后就放人了。”
  “有意思,虽然这也不是什么火车大盗的案子。”罗宾点点头。“但这还不是全部。几年后,发生了一系列汽车恶作剧。车主在车内的挡风玻璃上发现用口红画的涂鸦,车子之前都锁得紧紧的,这事很快就了结了,因为另一辆被偷的车子被烧毁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他们,但是当地警局的情报官员认为是他们做的。看来他们对恶作剧相当在行。”
  麦克伦南点点头:“这一点我倒是很赞同。”他对关于汽车的情报饶有兴致。或许那晚跑在路上的汽车不只是那辆“路虎”。
  罗宾一直急于多了解些案件的细节,但是麦克伦南巧妙地闪烁其词。在麦克伦南告别之前,谈话被引到了家常内容上——家人、足球,为父母买圣诞礼物。说实在的,罗宾说的情况并没有很大的价值,但让麦克伦南摸清楚了“柯科迪四俊”的行为特点——爱冒险。这种行为很容易一步步演变为更危险的行动。
  直觉好是好,但没有确凿的证据,直觉就毫无价值。确凿的证据正是目前急需的。“路虎”车已经成为取证工作的死胡同,警方几乎把车里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任何罗茜?达夫曾到过车里的痕迹。当现场勘测小组的警察在车里发现了血迹时,激动兴奋的情绪传遍了整个警队,但是更进一步的分析却表明,血迹非但不属于罗茜?达夫,甚至还不是人的血迹。
  直到昨天,一丝微弱的破案希望出现了。特里尼蒂街街上的一位户主在清理自家花园时发现一包湿漉漉的东西被塞在花园的矮树丛里。达夫太太认出了这包东西属于罗茜。现在它已被送到实验室检验,可是麦克伦南清楚,虽然他下令此事紧急,但新年之前,检验结果是出不来的。这又让他觉得有点失望。
  他甚至还不确定要不要以私自开走“路虎”车来起诉麦齐、克尔和马尔基维茨。三人都认真履行了申请保释的程序。正当麦克伦南要提出起诉时,他无意间听到了警局社交俱乐部里的一段谈话。他被长软座的靠背遮住了,没有被那两个人看到。但他认出了谈话的两人是吉米?劳森和伊恩?肖。肖主张把所有的指控都压到几个学生头上,但是让麦克伦南惊讶的是,劳森并不同意。“这会让警方看起来很尴尬,”劳森说,“我们会看起来很小气,很记仇。就好像竖起了一块招牌说:‘看,我们不能以谋杀罪起诉他们,但不管怎样,我们会让他们的下半辈子过得很可怜。’”
  “那又怎样?”伊恩?肖回答,“如果他们有罪,那就应该受到惩罚。”
  “但也许他们无罪。”劳森急着说,“我们应该主持正义,不是吗?这可不仅仅是惩罚恶人,也要求我们保护无辜。没错,他们在‘路虎’车的事上向麦克伦南说谎了,但那并不说明他们就是凶手。”
  “如果不是他们当中的一个,那又是谁呢?”肖逼问道。
  “我仍然觉得蹊跷之处在圣山,某个异教的仪式或别的什么。我们俩都知道,每年警局都会收到报告,说茨米尔森林里面会出现某种在宗教仪式上被宰杀的动物尸体。我们从没有重视过,因为我们觉得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万一这是某个怪人构想多年的行为结果呢?这种做法很像农神节。”
  “农神节?”
  “那天是古罗马在十二月十七日的冬至,但日子每年都会变动。”
  肖难以置信地哼了一声:“天哪,吉米,你做了不少研究啊。”
  “我做的不过是跑图书馆。你知道我一直想加入CID组,我只是想表现诚意。”
  “那么,你认为是某个邪教的怪人杀了罗茜?”
  “我不知道,这只是个理论罢了。但如果我们把矛头指向那四个学生,万一到了五朔节,又发生了人祭,那我们警方会显得很愚蠢。”
  “五朔节?”
  “在四月底五月初,一个盛大的异教节日。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暂时不要指控那四个学生,等到有更大的案子发生再说。毕竟,如果他们没有撞上罗茜,那辆‘路虎’车已经被归还了,神不知鬼不觉,一切相安无事。那几个学生只是倒霉罢了。”
  后来,两人喝完饮料走了。但劳森的话在麦克伦南心里扎了根。他做人向来公道,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警员的话颇有道理。如果警方从一开始就能确认罗茜的神秘男友的身份,他们根本不会多看柯科迪那四个学生一眼。或许,他如此苛刻强硬地对待他们,只是因为他没有别的关注点。不过,不幸的是,麦克伦南却要一个普通的制服警察来提醒自己的职责。劳森的话已经让麦克伦南决定不再起诉马尔基维茨、克尔和麦齐。
  至少,现在不会起诉。
  同时,他定出了一到两条调查线路,调查有没有人知道当地的邪教仪式。然而困难在于,他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或许,他可以和伯恩赛德同当地的牧师谈谈。
  歪呆在三人的轮班结束后朝亚历克斯和蒙德挥手道别,然后朝海角走去。他高耸着肩,抵御寒风,把头深深埋进围巾。他本应该早已结束圣诞节采购,但他需要在陷入大街上欢快的节日气氛前,有些独处的时间。
  潮水已经退了,他便沿着海滩草地上的狭窄石阶走下去。潮湿的沙滩在下午灰暗的光线下,显出油灰的颜色。踏在上面的时候,沙子仿佛吸附着他的双脚。此刻的情景颇符合他当下的心情,他不记得自己这一生中还有哪一天如此沮丧过。
  家里的情况更是矛盾重重。他不得不告诉父亲自己被警察逮捕了。这一说明立刻招来父亲一连串的批评责骂,抱怨歪呆没个好儿子的样。他不得不解释自己在外面度过的每一分钟。最糟糕的是,他不能坚守自己的品行高地,他认为是自己错了。他几乎觉得父亲对自己的轻蔑态度是理所当然的,这一点最令他抑郁。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的行事方式才是更好的,然而这次,他的行为的确出了格。
  工作也是一样无趣:无聊、重复、低贱。罗茜的死和自己被牵扯进这件案子让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父亲一直认为的饭桶。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朋友间的友谊也没有给他丝毫安慰。这一次,与伙伴们一起不再感觉像是进入了一张互助的安全网,反而更提醒了自己的失败之处,他无法摆脱自己对他们的歉疚感,因为正是他的行为才牵连到伙伴们,尽管朋友们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新学期。走到海滩尽头,沿着宽阔的阶石走向布雷港的时候,墨角藻出现并在脚下漂滑着。周围的一切又黏滑又不牢靠,好比海藻一样。
  西边天空的光线退去后,歪呆转身朝商店走去——是时候装出又是世界一分子的样子了。
  1。位于苏格兰法夫郡的英国自然保护区。
  10
  1978年除夕,苏格兰柯科迪。
  四个人在十五岁时就约好了,那时,他们第一次说服父母,四个人会是新年彼此的第一个客人。每年除夕的午夜,“柯科迪四俊”会聚在市镇广场迎接新年。至今的每个新年,他们会推推挤挤地拥在一起,等着广场上大钟的指针慢慢移向十二点。基吉会带来晶体管收音机,确保大家能听见十二下钟响,每个人都会带来弄得到手的饮料和酒。
  广场上不会举办官方的庆祝活动,但是近几年,一直有年轻人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庆祝。这个地方本身并不吸引人,顶多是因为市镇大楼带有一点苏联时期建筑的遗风,钟塔表面布满了铜绿,看上去有陈旧的味道。但这里的广场上有一棵圣诞树和一些彩灯,多了那么一点节日的气氛。
  今年,亚历克斯是和基吉一起来的,是基吉到亚历克斯家喊的他,引诱玛丽?吉尔比给他俩每人喝一小杯苏格兰威士忌来御寒。两人口袋里塞满了白脱甜酥饼、没人爱吃的黑面包、无核小葡萄蛋糕。一路上,他们经过公交车站、图书馆、亚当?斯密斯中心和纪念花园。他们讨论着歪呆能否说服他爸爸在除夕夜放他出家门。
  “他最近的言行有些怪异。”亚历克斯说。
  “他一直就是这样,所以我们才叫他歪呆。”
  “我知道,但他最近有点儿不一样。我和他一起上班的时候注意到了。他有些压抑,话说得相当少。”
  “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很少碰酒精和毒品吧。”基吉挖苦地说。
  “可他甚至都不再耍脾气了,这一点最明显。你了解歪呆的,他只要觉得有人和他过不去,就会爆发。但他最近一直埋着头,被店长训的时候也不顶嘴,只是站在那儿听着,然后照他们的意思干活。你觉得是罗茜的事影响了他吗?”
  基吉耸耸肩:“可能是。他当时没当回事,但之后脑子就有些错乱了。跟你说实话吧,自从麦克伦南来问过话之后,我就没和歪呆说过几句话。”
  “我只在上班的时候见过他。只要我们一下班,他就不见了人影。他甚至都不同我和蒙德去喝咖啡了。”
  基吉扮了个鬼脸:“蒙德还有时间喝咖啡,我很吃惊。”
  “饶了他吧,这是他放松的方式。他能搞上个姑娘,就不会老想着谋杀案了。所以他才来者不拒。”亚历克斯咧着嘴,笑着补充说。
  他们穿过马路,沿着短短的威密斯菲尔德街走向市镇广场。他们走下通往市政大楼门前空地的宽阔石阶时,离十二点还差十分钟。已经有好几帮年轻人聚在那儿喝酒了。亚历克斯四处看了一下,寻找其他两位伙伴。
  “在那儿呢,通向邮局的那个路口。”基吉说,“蒙德把新女朋友也带来了,哦,还有琳也来了。”他朝左边一指,然后走了过去。
  相互打过招呼后,大家都觉得歪呆是来不了了。亚历克斯发现琳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了。精巧的五官和乌黑的鬈发,让她看上去像是女版的蒙德。然而奇怪的是,在蒙德脸上是缺点的在琳的脸上反倒成了优点,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点儿弱不禁风的感觉。“最近怎么样?”亚历克斯说。这话听上去不像个问题,但是,亚历克斯不想让人觉得听上去像是在和十五岁女孩搭讪。
  “很好。圣诞节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他扮了个鬼脸,“很难不去想……你知道的。”
  “我明白,我也很难不想她。我一直在想她的家人会怎样。可能在她被杀的时候,他们已经为她买好了圣诞礼物。这些礼物留在家里,会让他们时时睹物思人。”
  “我觉得每样东西都会让他们睹物思人。来吧,我们谈点别的。你在学校里表现怎么样?”
  她的脸色变了。他意识到,她不想提及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嗯,我已经过了普通级考试,接下来就是高级考试了,我已经等不及要考完所有的考试,然后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你知道你将来要做什么吗?”亚历克斯问。
  “爱丁堡艺术学院。我要考个美术学位,然后去伦敦上考陶尔德学院,学习图画修复术。”
  她的自信让人钦佩,亚历克斯想自己也有这样的自信吗?他基本已经转入了艺术史的研究,因为对自己画家的天赋没有自信。他轻声吹了一记口哨:“要学七年,不小的献身啊。”
  “这是我想做的,所以必须要付出。”
  “你为什么想修复图画呢?”他真的感到好奇。
  “它让我着迷。首先是研究分析,其次是借助科学手段,然后你必须与艺术家保持一致,还原他们想要表现给观众的东西。这太刺激了,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伙伴们喊了一声:“他来了。”
  亚历克斯转过身,看见歪呆的身影出现在灰色的角塔式郡法院门口,两条胳膊折断了似的左摇右晃,像长在稻草人身上一样。他一边跑向伙伴,一边激动地大喊。亚历克斯抬头看了看钟塔,还差一分钟了。
  歪呆加入了大伙,拥抱每个人,咧嘴笑着。“这太愚蠢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我爸爸居然还想在除夕夜阻止我同朋友们欢聚。这算什么事呢?”他摇了摇头,“如果他把我赶出家门,那我可以和你睡一张床吧,亚历克斯?”
  亚历克斯在他肩头捶了一拳:“怎么会不可以呢?我习惯了你那讨厌的鼾声。”
  “安静了,大家。”喧闹中传来基吉的声音,“要敲钟了。”
  大伙瞬间安静了下来,尖着耳朵听基吉的晶体管收音机里传来的敲钟声。钟声响起的时候,“柯科迪四俊”看着彼此,他们举起的手臂仿佛是被同一根线扯着,当第十二下钟声响起时,他们互相抓着手齐声高喊:“新年快乐!”亚历克斯感到伙伴们情绪激动,几近哽咽,他自己也是如此。
  接着他们各自分开,高潮就此过去。亚历克斯转过身在琳的嘴唇上留下纯真的一吻。“新年快乐!”他说。
  “你也是。”她说,脸上一阵绯红。
  基吉打开了一瓶酒,在大伙之间传递。广场上的人群已经散开,每个人都向经过身旁的陌生人问候新年好,热情地拥抱对方。几个与他们相识的校友对他们在大雪天撞上一具女尸的经历表示同情。他们的话语里没有恶意,但亚历克斯能从他们的眼神中体会到他们同自己一样,讨厌这种事情。一群姑娘正在圣诞树旁即兴地跳着八人里尔舞。亚历克斯看着四周,难以表达心中复杂的感情。
  琳悄悄地把手伸到他的手心里:“你在想什么,亚历克斯?”
  他低头看着她,勉强露出疲惫的笑容:“我只是在想,如果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该多好啊。要是我有生之年再不会去圣安德鲁斯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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