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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回声-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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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他的保姆。”
  “《创世记》


第四章,第九行。”歪呆得意扬扬地说。
  “老天爷,歪呆啊。”蒙德说,“礼拜还没结束啊。”
  “上帝永远不会结束,蒙德。我也不期望像你这样浅薄的人会明白这一点。虚假的上帝,这就是你所崇拜的。”
  蒙德笑笑:“也许吧,但她真的很棒。”
  亚历克斯哼了一声说:“我受不了了,要去睡了。”他撇下还在争吵的两人,回到了完全属于自己的那间安宁的小屋。卡文迪什和格林哈尔希搬走后,没有人再搬进来,所以亚历克斯搬进了卡文迪什的房间。他在门口停下,瞥了一眼音乐室。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他们四个人坐在那儿创作音乐是什么时候了。这个学期之前,四个人没有哪一天不挤在这个小房间里玩上至少半小时的音乐。可如今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同样逝去的还有彼此间的亲近感。
  或许这种情况是伴随人的成长自然而然出现的,但亚历克斯却更相信是因为罗茜的死让大家更深入地了解了彼此。目前看来,这不是一段有教育意义的经历。蒙德完全把自己封闭在了自私和性当中;歪呆沉迷于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语言叫人无法理解;只有基吉还与自己保持亲密的关系。可现在连他也神秘失踪了。而在这一切的背后,一种相互猜疑的不和谐气氛正侵蚀着他们的日常生活。
  一半的自己希望一切都能回到过去的正常状态,而另一半则明白,有些事情,一旦破碎,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想到恢复,他记起了琳,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这个周末他要回家,要和琳到爱丁堡去看一场浪漫喜剧电影,这是恢复正常生活的开始。两人之间默契地认为不应该去柯科迪,那里有太多恶毒的流言。
  但他觉得应该告诉基吉,他今晚就打算告诉他。但是,他需要等他回来。
  基吉愿意倾其所有以脱离此刻的处境。他被关在地牢里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冰冷的空气刺入了他的骨髓,地上的一摊尿液已经结成了冰。可双手到现在还没有挣脱开。手臂和大腿上感到一阵阵的麻痹和痉挛,痛得他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最后,他感到绳结有所松动了。
  他越过尼龙绳抓着下巴,头用力地摆动。绳子又松了许多,孤注一掷的努力让他产生了幻觉。他向左边一扯,又朝后面一拉,他反复这样,直到绳子最后松开,他才放声大哭。
  第一个难关度过后,接下来的就容易多了。他的双手一下子自由了,虽然还觉得麻木,但总算自由了。手指冰冷,肿得如同超市里的腊肠,他把手伸进夹克,藏在胳肢窝下。他忽然记起寒冷是思想的强敌,会让你的脑筋放慢速度。
  他不断地回忆和运动。现在他的手臂可以自由活动了,他可以在原地小跑。此刻,他希望自己有吸烟的习惯,这样他身边就有火柴或者打火机了,可以驱散这恐怖的黑暗。“官能被剥夺了。”他自言自语说,“打破静默,和自己说话,唱歌。”
  手上如针刺一般,疼得他不停地扭动身体。他伸出手,剧烈地摇晃着,左右手反复地互相按摩,渐渐有了感觉。他摸摸石壁,庆幸还能感觉到粗糙的砂石。他担心自己的手因为血流不畅会造成永久损伤,手指依然红肿、发麻,但至少有了感觉。
  他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慢慢地抬起一条腿开始小跑。脉搏渐渐加快,恢复正常的速率后他就停下脚步。他想起自己痛恨的体育课,那个虐待狂老师和没完没了的训练、越野和橄榄球。“运动加回忆。”
  他能活下来!也许。
  清晨来临,基吉还是没有回来。亚历克斯担心地走到基吉的房门口,人不在。很难断定基吉是不是回来睡过了,因为开学以来基吉的床从没收拾过。他回到厨房,看见蒙德正埋头喝着一大碗椰汁爆米花。“我很担心基吉。我想他昨晚没回来。”
  “你可真像个大妈,吉利。难道你没有想过他也许正和别人睡觉吗?”
  “我想他至少会说一声的。”
  蒙德哼了一声说:“基吉不会。如果他不想让你知道的话,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可不像你我那样活得那么透明。”
  “蒙德,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久了?”
  “三年半了。”蒙德看看天花板说。
  “基吉有多少个晚上是在外面过的呢?”
  “我不知道,吉利。你不觉得,我自己也常常不在大本营吗?我可不像你,在这四面墙之外我还有自己的生活。”
  “我可不是和尚,蒙德。但据我所知,基吉从未彻夜不归。我担心是因为不久之前歪呆还被达夫兄弟打得不成人样。昨天我也被卡文迪什和他的托利党朋友死缠着不放。万一基吉也被人缠住了呢?万一他进了医院呢?”
  “万一他和人搞上了呢?听听自己说的话吧,吉利,你啰嗦起来真像我妈。”
  “操你的,蒙德。”亚历克斯抓起自己夹克朝大门走去。
  “你去哪儿?”
  “打电话给麦克伦南。如果他告诉我我听起来像他妈,那我就闭嘴,行了吧?”亚历克斯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他还有另一层担心并没有告诉蒙德。万一基吉出去猎艳被抓了呢?那就真是个噩梦了。
  他来到行政楼的电话亭,拨通了警局的号码。让他吃惊的是,电话直接转给了麦克伦南。“探长,我是亚历克斯?吉尔比。我知道自己可能在浪费您的时间,但我很为基吉?马尔基维茨担心。他昨晚没回来,这可从来没有过……”
  “自从麦齐出事之后,你就感到不安了?”麦克伦南说。
  “是的。”
  “你现在在法夫园吗?”
  “是的。”
  “别走开,我过来。”
  警察如此重视,亚历克斯不知道是该感到安慰还是担心。他心情沉重地回到屋子里,告诉蒙德警察会来。
  “让他那张丧气脸走进这屋子,真是要感谢你了。”蒙德说。
  麦克伦南到的时候,歪呆也来了。他摸摸自己尚未痊愈的鼻子说:“这次我和吉利站在一边。如果基吉和达夫哥俩缠在一起的话,他现在肯定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麦克伦南仔细地询问了亚历克斯昨晚发生的一切:“你不知道他可能去哪里了?”
  亚历克斯摇摇头:“他没说要出去。”
  麦克伦南狡黠地看了亚历克斯一眼:“他是去找男色了,你知道吗?”
  “什么找男色?”歪呆问。
  蒙德没理他,盯着麦克伦南说:“你在说什么?你说我朋友是个变态?”
  歪呆看上去更糊涂了:“什么找男色?你什么意思,变态?”
  愤怒的蒙德转过脸对歪呆说:“找男色是同性恋做的事。在公厕里搭讪陌生人,然后和他们乱搞。”他用大拇指指指麦克伦南,“鬼知道为什么,这个警察认为基吉是同性恋。”
  “蒙德,别说了。”亚历克斯说,“这个话题我们一会儿再说。”亚历克斯充满威严的口气让另外两人大吃一惊,话题的转换让他们摸不着头脑。“有时候他会去爱丁堡的一家酒吧。在圣安德鲁斯的时候,他从不提起此事。你觉得他被捕了吗?”
  “我来之前查过拘留记录了,他没落到我们手上。”话音刚落,他的对讲机响了,他走到大厅里去接听。他的话传到了厨房里。“城堡?你开玩笑吧……我已经猜到是谁了。叫救火队赶去。我们在那儿碰头。”
  他回到厨房,显得有些担心:“我想他出现了。我们接到城堡那边一名导游的报案,他每天早晨都要巡查,他打电话告诉我们有人在瓶形地牢里。”
  “瓶形地牢?”三个人齐声说。
  “那是塔楼地下的岩石里挖出来的一个地方,形状像个瓶子。人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我得赶去现场看看情况。我会派人告诉你们事情进展的。”
  “不。我们也去。”亚历克斯坚定地说,“如果他整晚都被困在那儿,他一定需要朋友。”
  “对不起,小伙子们,你们不能跟来。如果你们自己去的话,我会留话让他们放你们进去的。但我不想让你们搞乱救援行动。”说完他就走了。
  麦克伦南一走,蒙德就追问亚历克斯;“你到底什么意思?用那种态度堵住我们的嘴?找男色是什么意思?”
  亚历克斯避开他的目光说:“基吉是同性恋。”
  歪呆简直难以置信:“不,他不是。他怎么可能是同性恋?我们是他最好的朋友啊。”
  “我早就知道。”亚历克斯说,“他几年前告诉我的。”
  “好极了。”蒙德说,“谢谢你告诉我们,吉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算是到头了。我们两个还不够资格知道这事是吧?你知道是天经地义,而我们两个没有权利知道我们最好的朋友是同性恋是吧?”
  亚历克斯逼视着蒙德说:“通过你们俩这般大度和平静的反应来看,我肯定基吉的决定一点没错。”
  “你一定搞错了。”歪呆依然很固执,“基吉不是同性恋,他是正常人。同性恋有病,他们是变态,基吉可不是那样。”
  突然,亚历克斯觉得受够了。他很少发火,但一旦爆发,就将惊天动地。他的脸刷地一下涨得通红,手掌猛地拍在墙壁上。“闭嘴,你们两个真让我羞于同你们为友。我不想再从你们嘴里听到那些充满偏见的词语。基吉十年来一直很在意我们三个,他一直是我们的朋友,他从来都和我们站在一起,从来没有让我们失望过。他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又怎么了?我才不管。这并不是说他对我们三个的爱等同于我们对女人的那种爱,也不意味着我在洗澡的时候还要时刻防范自己的背后。他还是他,我依然像兄弟一般地爱他,依然用我的生命来信任他。你们也应该这样。你——”他用手指顶着歪呆的胸口说,“你把自己叫作基督徒,却对一个抵得上十几个宗教怪人的人妄加评论。你不配做基吉的朋友。”他抓起自己的大衣。“我去古堡了。我不希望在那里见到你们两个,除非你们好好反省。”
  他砰的一声关上门,连窗户都被震得格格直响。
  当基吉看到有一丝微弱的亮光时,以为自己又产生了幻觉。他一直游离在清醒与迷糊之间。在他清醒的那些时刻,他很清楚自己的体温过低,尽管他一直在活动身体,却总是无法摆脱昏沉沉的状态。他总是接二连三地由于神志不清而栽倒在地,思绪沿着奇怪的方向发散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地牢里待了多久。但当他看见那一丝亮光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我在下面,救救我!”
  过了很久,上面突然传来的声音回荡在地牢里。“喂?”
  “救我出去。”基吉尖叫着,“求求你,救我出去。”
  “我去找人帮忙。我把电筒扔下来,你能接到吗?”
  “等等。”基吉喊道,他不敢用手。而且,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电筒等于是颗子弹。他脱下夹克和毛衣折起来,放在一团光线的中间。“好了,扔下来吧。”他朝上面喊道。
  电筒撞击着石壁,一路颠簸地落下来,随之发出的怪异光线刺激着基吉的眼膜。沿着一个螺旋轨迹,一个橡胶质的电筒刚好落在那堆衣服正中。此时的基吉又激动又亢奋,不断涌出的眼泪刺痛了眼睛。他抓起电筒,像护身符一样抱在胸前。“谢谢,”他哽咽了,“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我很快就回来。”
  终于有光了,他想,自己很快就能重获自由了。
  亚历克斯到达古堡时,外面停着两辆警车、一辆消防车和一辆救护车。一看到救护车,他的心便跳得厉害。基吉怎么了?亚历克斯没碰到任何阻力就进入了现场,麦克伦南说话算数。一名消防员向他指指杂草丛生的庭院外的海塔,那里正悄然进行着高效的救援。消防队员搭起一个临时的发电机,给几架弧光灯和一座起货机供电。一根绳索被放到空地中间的洞穴里。
  “是基吉,已经确认了。消防队员已经下到洞里去了。”麦克伦南说。
  “发生什么事了?”
  麦克伦南耸耸肩说:“还不知道。”
  正说着,一个声音从地下传来。“拉上去。”
  消防员按下起货机上的按钮,机器轰鸣着运转起来,绳索一英寸一英寸地绕在一个滚筒上,然后基吉熟悉的脸升了上来,他看起来一塌糊涂。满脸的血和污泥,一只眼睛乌青红肿,嘴唇开裂生痂。他对着弧光灯不停地眨眼,当他的视线触到亚历克斯时,他展开了笑容:“嘿,吉利。你来了真好。”
  他的身体一离开地牢,旁边的几双手马上把他拉了出来,帮他解掉身上的安全绳索。一瘸一拐的基吉已经筋疲力尽了。亚历克斯本能地冲过去抱住了他。汗水、尿液还有污泥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立刻沾到了他身上。“你没事了。”亚历克斯紧紧抱住他,“你现在没事了。”
  基吉靠在亚历克斯身上,仿佛自己的生命都托付给了他。“我很害怕自己会死在下面。”他无力地说,“我不敢想象,但我真的怕自己会死在那儿。”
  17
  麦克伦南怒气冲冲地跑出医院,来到警车前的时候双手猛地在车顶上一拍。这个案子简直是一场噩梦,罗茜?达夫之死让一切都陷入了混乱。现在,又出现了绑架、伤人、非法拘禁等一系列恶行中的不愿意指控施害者的受害者。据基吉所说,他被三名男子攻击,但因为天色太暗,他没能看清楚对方的面目;他也辨认不出那几个人的声音,对方也没有用名字称呼彼此;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就把基吉关进了地牢。麦克伦南曾威胁基吉要以妨碍警方调查的罪名逮捕他,但脸色惨白、筋疲力尽的基吉却直视着麦克伦南说:“我们要求警方展开调查,所以怎么能说我妨碍了你们呢?这只不过是一场玩过头的恶作剧罢了,仅此而已。”
  他一把扯开车门,猛地坐进车内。坐在驾驶座上的贾尼丝?霍格面带疑问地望着他。
  “他说是一场玩过头的恶作剧。他不想指控对方,他不知道是谁干的。”
  “布莱恩?达夫。”贾尼丝很肯定地说。
  “凭什么?”
  “你刚刚在里头的时候,我问了几个人。达夫和他的两个密友昨晚在港口那边喝酒,正好在通往古堡的那条路上,他们九点半离开的。据酒吧老板说,他们看上去好像要办什么事情。”
  “做得好,贾尼丝。但证据还是少了些。”
  “你觉得马尔基维茨为什么不愿意指控呢?你认为他怕受人报复吗?”
  麦克伦南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他昨晚在教堂那边寻男色去了。他是怕万一指证达夫和他的朋友,对方会在法庭上向全世界揭穿他的同性恋身份。这个年轻人想做医生,他不愿意为此冒险。天哪,我真恨这起案子。不管走哪条路,到头来统统都是死路。”
  “你可以去吓吓达夫,长官。”
  “能有用吗?”
  “我不知道,但这会让你感觉好点。”
  麦克伦南惊讶地看着贾尼丝。接着他咧开嘴笑道:“你说得对,贾尼丝。马尔基维茨现在仍是嫌疑犯,即使有人要揍他,那也应该是我们。我们去加德布里奇。”
  布莱恩?达夫昂首阔步、自以为是地走进经理办公室,那种神情仿佛自己是这儿的土皇帝。他靠着墙,傲慢地扫了麦克伦南一眼:“我不喜欢有人来打扰我的工作。”
  “你他妈闭嘴,布莱恩。”麦克伦南鄙视地说。
  “这可不是和一个共和国公民说话该用的语气,探长。”
  “我不是在和共和国的公民讲话。我在和一个人渣说话。我知道你和你的狐朋狗友昨晚做的事,布莱恩。我知道你一定认为自己知道了基吉?马尔基维茨的秘密后就能平安无事。我来就是告诉你算盘打错了。”他靠近达夫,离他只有几英寸,“布莱恩,从现在起,你和你兄弟已经被盯上了。只要你开车时哪怕超速一英里,也会被罚款,喝酒哪怕多那么一小杯,也会被勒令做呼吸测试,你再碰一下那四个年轻人就会被捕。根据你的个人记录,你会被关起来。这一回,就得好好关你至少三个月。”
  “这属于警方骚扰。”布莱恩说,但嚣张却减弱了几分。
  “不,不是。警方骚扰是指你被送往监狱的时候不小心摔下了楼,绊了一下撞到墙上碰坏了鼻子。”话音刚落,麦克伦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抓住达夫的裆部。他把手握得紧紧的,腕部猛地一转。
  达夫尖叫起来,脸色突变。麦克伦南松开手,敏捷地退了两步。达夫弯下腰,嘴里骂骂咧咧。“这才叫警方骚扰,布莱恩。见识过了吧。”麦克伦南拉开门,“哎呀,布莱恩好像撞到桌子弄伤自己了。”他笑着经过前厅的秘书身边,出了门,上了警车。
  “你说得没错,贾尼丝。我感觉好多了。”他笑容灿烂地说。
  法夫园的小屋里没人顾得上做家务。蒙德和歪呆在玩乐器,但是仅有吉他和鼓不能组成一支乐队,亚历克斯显然不想和他们一起演奏。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些天来几个人的种种经历,心情复杂。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基吉不愿意把秘密告诉另外两个伙伴。亚历克斯相信,歪呆和蒙德在内心里会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他们太了解基吉了。但他低估了人云亦云的力量,他讨厌两位伙伴得知秘密后的反应,这也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这些年来,把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与类似布莱恩?达夫这种心胸狭窄的人渣的交往中,值得吗?在去医院的路上,基吉悄悄告诉亚历克斯事情的前前后后。让亚历克斯害怕的是他的两位伙伴居然抱有同样的偏见。
  没错,歪呆和蒙德不会像布莱恩那样,晚上闲着没事去找同性恋毒打一顿来寻求刺激。然而,话又说回来,也并不是每个身处柏林的人都参与了水晶之夜屠杀犹太人的暴力事件,可最终的结果又如何呢?因为心中怀着同样的不宽容态度,人们实际上默许了激进分子的暴力行为。恶势力要取得胜利,只需要正义的人们不作为。
  他能理解歪呆的立场。他与一帮原教旨主义者为伍,这就要求他全盘接受他们的全部教义,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可是蒙德找不到借口。亚历克斯甚至不愿意和蒙德同桌。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下子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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