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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表面对邓玘严厉斥责，一边则是安抚住李天养这位功臣，对其多有勉励。
不过因为邓玘这一闹，最后反而使得李天养军中这些犀利的火器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邓玘固然对其所拥有的火器多加赞誉，并极力恳求熊文灿出手将李天养麾下武器给截下来，但是邓玘这一心急之下提前露出了心思，却也让熊文灿再不好下手，跟李天养说这件事情了。
随后等战斗，就跟李天养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了，邓玘三万中军终于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之上，缓慢朝着李自成所在的南阳靠近过去。
而在暗地里，李天养这边却是派人跟何三江、白玉山他们联系上了，悄悄将邓玘所部的情报通通告知对方，在背地里下刀子。
李天养可不是善男信女，虽然明知道己方暴露出强大的军火配置，必然会引起别人的觊觎与窥视，但是这并不妨碍李天养想要找邓玘的麻烦。
腊月十五，邓玘军终于抵达南阳郊外二十里地，进入到李自成所部的势力范围之内。
面对邓玘大军压进，李自成所部将士夜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南阳府知府衙门，此时已经被李自成一伙人雀占鸠巢了，一群彪形大汉正围坐在府衙大堂上，静听闯王李自成的安排。
英姿威武、自有一番英雄气概的李自成身边，还有两个身上围着伤布，萎靡不振的壮汉，却是那前些时日打了败仗，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刘宗敏和田见秀，以及虽没有受伤，可也一脸颓废的高一功。
虽然战败，损失将士无数，但是在以亲疏定身份的农民军中，刘宗敏几人依旧是李自成最为信重的心腹，就连何三江这几人都要差上一筹。
“各位，敌将邓玘已兵临城下，大家觉得应该如何应对？”李自成看起来倒是很善于纳谏，向底下这群将领询问倒。
“大王，这还用说吗，咱们直接干他娘的，咱们十几万大军，难道还收拾不了区区几万人的明军不成？”
泥腿子出身的将领，就算如今手下将士成千上万了，依旧改变不了他们缺乏见识的缺隘，有人莽撞地给出了这么一个根本算不得办法的办法。
李自成也是平静得很，像这种莽夫，在他的队伍当中不是一个两个，让他们这些家伙冲锋陷阵那是一把好手，但要是让他们出谋划策，不用猜李自成都能想到他们想出的办法。
李自成挥挥手，将这个有不少支持者的提议者给压了下去，然后转过头来望向何三江、彭志海这几个练兵有方、懂得战略的将领：“老何，你们怎么看？”
“大王，其实段将军所言，也是一个满合适的计谋，正所谓阳谋便是如此，咱们现今拥有着绝对数量上的优势，而且明军主力正在四川对付张将军，洛阳河南当中暂时没有威胁咱们的对手，那凭什么咱们还要避其锋芒，使用什么计谋？”
何三江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同时也得到了白玉山等一系将领等支持。
“这……合适吗？”
李自成经历过太多失败，对于明朝军队心中或多或少有了些阴影，不由得犹豫问道。
“大王尽可放心，属下敢立军令状，只要与我五万将士，必能拿下贼将邓玘的大好头颅！！”
何三江站了起来，单膝跪地向李自成请命。
“末将也愿与邓贼一战！！”
白玉山、彭志海等人纷纷站起来，朝李自成请命。
第1243章 两难之地（）
李自成最终被何三江等将领的请命说动，一股斗志上来开始排兵布阵。
除了何三江、彭志海等人以外，李自成还派出了郝永忠、贺锦等心腹大将给何三江等人助阵。
李自成很看重这次战事，若是能够在这里击败明军，那么他们便能够就此东进，去窥探窥探洛阳这个几朝古都了。
因此，他调动的队伍数目超过了八万之众，而且还拨出了两千骑兵与何三江，加上何三江自己拥有等五千骑兵，组成了农民军队当中极难得、也是罪强大的骑兵军队。
腊月二十，当江南人家开始为除夕春节准备年货之时，河南南阳府城之外，两支庞大军队正在准备展开交锋。
前世历史，因为熊文灿被杨嗣昌构陷以后，河南一地的官兵一直处于被动防御当中，直到杨嗣昌从四川腾出手来以后，才转身收拾李自成一伙贼人。
可在今世，因为熊文灿以兵部尚书之职依然坐镇总理河南数省军务的重要岗位上，加上又有李天养南方支援部队为其打了两场胜仗，剪灭了李自成几大心腹爪牙，这便使得河南驻军对农民军再次升起了轻视之心。
邓玘与李天养之间出现的纠葛矛盾，让邓玘心中升起了一股跟李天养较量较量的野心，因此在对待数目众多的李自成起义军时，他也丝毫没有动容，似乎真准备跟农民军正面开战一番，以显示自己领军能力不比他李天养差。
南阳府郊一处平原地带作为主战场，此时两军双方将近十余万人汇聚于此，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其中，明军三万将士阵型深严，从容不迫排列成了一个个方阵，一字横展在平原之上，静待对面农民军的行动。
而反观对面的农民军队，一个个歪东倒西的队列，在各个头目严厉呵斥下，依旧是喧哗声不断，随时随地都变换着模样。
“咚咚咚咚咚！！”
战鼓擂擂，农民军队在战鼓的指引下，由缓及快地朝着前方百余丈外的明朝军队冲锋前行。
乌央央一大片、四五万人规模的冲锋，将整个平原地面掀起黄烟滚滚，地面震颤声中，双方将士杀到了一起，顿时便是一排排人仰马翻的局面。
明朝军队前锋主力两万人，如同中流砥柱一般，死死拦住了敌人近五万规模的冲锋，并且看情形还由有余力的模样。
农民军当先被派遣出来的将士，其原本就是何三江他们用来当炮灰的，绝大多数都是裹挟而来的流民，而且这些时日的粮草供给也就勉强维持温饱，只是在上战场拼命这两日，才终于有了机会饱餐一顿，有些力气上战场厮杀。
至于农民军中的精锐两万多将士，则大多都还在何三江他们手中掌控着，尤其是那将近八千数目的骑兵，一直远远地停靠在大军身后，只等何三江一声令下之后，就开始冲锋，发起总决战。
不过邓玘总兵手中同样还有一万数量的后备军，也是他们河南军中的精锐，其中也有着两千骑兵的存在，作为一槌定音的王牌，被邓玘死死捏在手中。
“第二波次将士准备！”
何三江镇定自若，站在平原地带少有的一个小山丘上，注视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并根据战场情形及时调整战术。
农民军队的冲锋本就是一窝蜂，而且也就是一口气的事情，若是这气泄了那么他们必然会出现溃退。
何三江他们在农民军中厮混这么多多年，对于农民军等各项短板知之甚祥，并早就做好了应对方案，在第一波农民军退下来的同时，第二波的将士就接着冲了上去，根本不给明军一口喘息的机会。
战局从早间吃过早饭，一直打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模样，直到太阳西斜以后，双方战场一直处于僵持阶段。
原本杂草与灌木、庄稼丛生的平原，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或阵亡、或一息尚存的双方将士残躯，就连灰黄的土地，也被战士身上流出来等血水染成了乌黑，整个如同一个人间地狱。
邓玘整个人的脸色，从一开始的从容，到现在已经变得凝重、甚至有些惊慌之态，专注而又紧张地关注着前方战线上的一举一动。
明军前锋两万人，经过差不多七八个小时的激战，到现在为止依旧能够力保阵型不失，只是战线因为彼此阵亡将士太多，而不得不往后撤退了百余丈。
只是第一线上明军将士们的脸上，却无一不挂着满满疲惫，清灰色的军装后背上更是一道道白刷刷的痕迹，那都是他们汗水浸湿了衣衫，随后又被凉风和身体等体温给烘干，周而复始，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现在第一线坚持的明军将士，每一个动作实战出来，仿佛都要消耗他们无数的体力一般，脸上显露出无比痛苦的模样。
交战的农民军战斗力虽然不强，可是指挥农民军战斗的指挥官却是着实等聪慧，将农民军摆脱下去的战士很快组织起来，一直周而复始地对明军保持着战斗状态，逼得明军只能应战。
邓玘不是没有想过让后备队出击，直接与闯贼军队进行决战，可是当他正有所动作，将一万精锐大军压上去等时候，没曾想对面的指挥官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当先将身后的八千铁骑往双方交战的空旷左翼地带靠拢，让邓玘发现其存在。
八千铁骑，就是现在的河南官府军队当中，怕是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骑兵来，光是这一支骑军等存在，就让邓玘打消了总决战的想法，转而继续固守，这样或许还能抵挡住对方骑军的冲锋。
而当邓玘停下了后备队的动作时，对方的主将仿佛是自己的蛔虫一样，也在前后时分让麾下骑军停下了冲锋的动作，开始在战场周围游弋起来。
此时的邓玘不得不承认，对面农民军中等主将，在指挥战斗的能力上，或许真的要比自己强上一些。
然而邓玘也很是苦恼，若是再这么耗下去，最终结果对于他们这支明军来说，却是最不友善的，若是此战失败，那么邓玘都不敢想象，如何面对尚书大人的怒火。
第1244章 千钧一发之际（）
“骑兵千人阵，出击！！”
在日暮之前，明军阵型摇摇欲坠之际，邓玘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将手中最强大的底牌给派了出去。
再这么坚持下去，邓玘明军恐会被这支农民军活生生拖垮，若是前线两万将士的真闲崩溃，那么就算自己再有一万后备军，怕也是难以拯救大军于为危难。
明军两千骑兵速度由缓及快，朝着他们的目标，游弋在战场周围的农民军八千铁骑发起了冲锋。
哪怕对方八卦骑兵数目是己方骑兵数目的数倍，可是在率领明军骑兵的千总和众位将士们心中，却是一点都不感到担忧和惶恐，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临行之前，邓玘叮嘱骑兵千总，给他的唯一任务就是要拖住对方的骑兵，为自己剩下的八千步兵精锐发起突击争取时间。
最后的大战已然展开，在发现明将邓玘出动骑兵的同时，何三江、彭志海他们也紧随其后改变了战术，对麾下的后备军发出了指令。
新生力量的到来，为糜战一天的战场上，带来了更大的冲击，明军疲惫的将士有了支援力量，这才终于有了一口喘息之机，可还没等他们将气喘昀，敌人的后备军，两万余将士再一次冲了上了。
再没有之前使用炮灰战士消磨明军的斗志、力量，这番冲上来的农民军战士都是养精蓄锐、静待良久的诸部精锐，其所展现出来的个体实力，却是跟明军精锐不相上下。
可是别忘了，后备支援的农民军精锐，却是有两万多人，远比明军的八千后援多上太多，面对如此数量的敌军突击，逼不得已，邓玘只能再次让刚刚喘息几口气、退下来休整的一万不到前锋将士给派了出去。
傍晚的决战，到了晚上八点却是已经分出了胜负，有着绝对数量优势，又在战术调整上占了先机的农民军，却是花了三个小时左右，最终击溃了邓玘中军主力所在。
两千明军骑兵最先崩溃，农民军骑兵中半数左右是由何三江他们训练出来的骑士，而且其中兵员都是从河套一带的马匪、游牧民族当中招收的精悍战士，远比河南军中的骑士骑术更加娴熟、战技术更加厉害。
更别说原本农民骑兵数目就超过了明军骑兵数倍，两千铁骑能够拦截住农民骑兵两个时辰，已是不易。
最后逃出农民骑兵包围网的明朝铁骑，不足五百之数，足有一千五百余人葬身在这次阻击战中。
没了骑兵的纠缠，农民铁骑终于能够放开手脚对中央战场的明朝步兵发起冲锋了。
这个时代最具破坏力的铁骑，在平原地带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仅是一个波次的冲锋，就撕破了整个白天数万农民大军都没能攻破的明军防线，沿着明军侧翼拉出一条巨大的伤疤。
所幸，此时已经是黑夜了，对于农民军来说，因为缺衣少食关系在黑夜当中作战，其受到夜盲症、临战头目等因素实力下降不少，无法清晰掌握到战场上明军的骚动，进而失去了最佳的攻击机会。
直到农民军铁骑来回在明军阵线上冲杀，明军迫不得已开始出现溃散，此时在第一线等农民军战士们才反应过来，摸黑对明军展开衔尾追击。
在强大的骑兵面前，邓玘所部只能是一筹莫展，没有能够钳制住对方的手段情况下，眼睁睁看着对方骑兵如同风雷一样从己方军阵侧翼来回厮杀而过，一路上死伤无算。
邓玘知道，自己这回算是败了，而且是败得一塌糊涂，不知道经过今夜之后，他这一支河南驻军精英，到底还能剩下多少人，而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尚书大人。
“轰轰轰！！”
“砰砰砰！！”
突然，在己方后撤路线之上，传来一片雷霆般的响动，震耳欲聋，而在黑夜映衬下，发出巨大声响等来源处，更是火光连连，如同有一颗颗陨石从天而降，刹那间落在了追击他们明军的农民军阵地上。
“…………”
邓玘呆愣片刻，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赶紧叫过身边一名心腹过来：“速速去后方声响之处查看，到底是哪方人物在？”
“诺！”
心腹亲卫得到命令，很快便消失在夜色当中。
于此同时，邓玘怀抱着最后万一的希望终于鼓起勇气，对身边这一群近千人的私兵亲卫大喊：“弟兄们，功劳荣誉在此一搏，跟老子一起上！！”
且不管身后到底是谁在这歌关键时刻出现，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邓玘，用他身经百战所培养锻炼出来的军事素养，发出了决死呐喊！
邓玘手中这支千人规模的亲卫，都是他通过吃空饷、收受贿赂等各种手段所供养出来的精锐，而且其中半数以上都是邓玘从家乡招来的老乡，首先在信任度上就比旁人高出一截，再加上邓玘不遗余力地使用各种精良武器装备，同时又大鱼大肉、福利优厚地对他们进行人心收买，可以说这些亲卫对他是个个效死，关键时候能为他卖命的。
连邓玘这位大人都亲自拿起武器转头杀了回去，他那群平日里好吃好喝优待着的私兵亲卫们又哪里还有一分迟疑，无一人逃生，纷纷掉过枪头，紧紧跟随在邓玘身后，杀向了渐渐逼近的农民大军。
突如其来的炮火、枪声，不但让邓玘他们有所动容，其实对于军阵军纪从来都不是强项的农民军来说，也是一个极深的震撼，当炮火在农民大军追杀部队的后方落下时，带起一阵阵烟火气息，以及无数倒霉战士的尸体，也带走了农民军并没有太多的斗志。
夜色深沉之下，你永远无法知道在这片炮火声的背后，到底会有什么样等惊喜在等待着自己，同样你夜不会知道会有什么意外之敌潜藏在黑夜里，对其虎视眈眈。
只是几轮炮火的射击，其实本身而言并没有给农民军带来太大的损失，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官，何三江于情于理都应该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虽然明知道最大的一块肥肉近在眼前，可是何三江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了发出撤退的鸣金之声。
第1245章 救命之恩（）
“大人，是澎湖水师李总兵他们带人前来支援我们！！”
前去后方侦查结果的心腹回来了，给出了一个既在情理之中，同时又让邓玘自感惭愧的消息。
抹了抹脸上不知道是自己的汗水，还是别人的血水，邓玘面无表情地静静注视着根本看不到的远方，农民大军撤退的鸣金之声响起时，邓玘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了，这回算是他命大，至少还将河南大军留下了一些骨干。
卸下了最后一口斗志，邓玘毫无形象地跌坐在满是尸体残骸的战斗现场，大口喘着粗气，这些年养尊处优让他等身子发福不少，体力更是下降太多，虽然只是短短半个多小时的战，却已让邓玘上气不接下气了。
“嗯，知道了，替我先谢过李总兵，就说等到本将安顿好将士以后，再亲自登门道谢！”
等气息匀静之后，邓玘这才开口继续指示亲卫去跟李后方援军交接。
其实在炮火声响起的那一刻，邓玘就对身后这突然而来的援军对象有了猜测，其中最大可能性自然就是李天养所在的那一支残军了。
除了李天养所部，邓玘实在想不到，还有那支明军能够拥有如此火力的强大火炮，又哪里来得及跟上自己的步伐。
而对于李天养的以怨报德，邓玘本身是感到既惭愧，又感激的。
之前自己实力强大，又勉强算是此番战事的主将，因此在发现洪堂军队麾下鸟铳、火炮等威力十分强劲之时，它除了羡慕之余，自然便是想到了将其据为己有。
可让邓玘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出身海寇的家伙身子骨倒是硬挺，在明知道损兵折将、实力大不如前，而邓玘所部拥有三万将士的情况下，却是丝毫颜面都不给邓玘，让邓玘反而差点下不来台，双方就此撕破了脸了。
然而在邓玘所部就此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却又是李天养所部不计前嫌，黑灯瞎火当中挽救无数明军于危难更将正坠入深渊的邓玘给拉了一把，不让自己真正跌落谷底。
趁着夜色，邓玘摸黑给残余等明军发出了撤退的指令，由于李天养他们等突然到来，让何三江所指挥等队伍顾忌重重，没能敢在深夜里对明军参与展开全面追绞，最终让邓玘余部安全撤离。
其实邓玘这道命令下与不下，差别并不大，能够逃走的明军早在一开始差不多都已经逃走了，至今还跟随在邓玘身边的，除了他那一千多私兵以外，也就是数百人的残部而已。
待到天色大亮，邓玘他们已经撤离出了战场边缘数十里，短期内是没有了被追击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