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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菀本不想说话的,话语却不自觉地泄露了出来:“我是怎样的他们不会在乎。”
她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了一跳。
“哦?”秦昭然询问地看着她的双眼,并没有因为是个孩子而有半分轻视,眼神很认真。
“如果他们没死的话,我已经死了。”林菀在这样的目光下,竟是说出了这句话。
这句深埋在心底,无论对谁都不能说出来的话。
那不是身为“林碗”说的,而是……“林菀”。
她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大人是一种很自私的生物。但凡她在葬礼上哭的不够凄惨,就会用看着杀人犯的眼神看着她,一旦她尝试着和哪个收留她的亲戚说起她无法悲哀的心情,他们就认定她是个性情冷漠的人——虽然事实证明,她确实成长为了一个不输于他们期望的冷漠的人。
他们都没有错……
那么,是无法悲伤的她错了?是没心没肺的她错了?无法喜欢双亲就是这么罪恶的事情么?
“我又不是一开始就想这样的……”或许是破罐子破摔,林菀借着这具八岁的小孩的身躯,把脸埋在秦昭然的脖子上,小声说道。
她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是宋悦。
可是她知道,这是注定无法沟通的事情。
和她不一样,宋悦是个健全的人。她从小就幸福健康地长大,没有经历过任何的生老病死,被慈爱知性的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宋悦,想必是无法理解她这种偏离了“正确”的想法的。
可这是无可奈何的,正因为宋悦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才会愿意待在一无所有的林菀身边。
于是,被现实封住了口的林菀,只能在这样一个虚伪的世界里,对着虚构的人物,用虚假的身份,吐露两三句心声。
正是因为这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陌生人,所以才说的出口。
秦昭然没有立刻回答。
林菀晃了晃脑袋,捡起起四散的情绪碎片。
是叶蓁的事情还堆积在胸口吧……才会让她做出这么不像她的事情。
难道事到如今,她还期待什么回应或者安慰不成?
她比谁都接受了事实,无论是她这个人性格有多么无可救药,还是过去的人生有多么偏离正道……
头发忽然被轻轻抚摸,秦昭然像是在拍着一只从哪里捡来的小猫一般,带着骨节的苍白的手穿过她的发丝,他轻轻说道:“是吗……小小年纪,你也不容易啊。”
淡淡的,如同这干涸的星空一般的声音,然而其中却蕴藏着一丝丝温暖,就像是他的怀抱。他没有不懂装懂,也没有说什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样的大道理,只是就那样平静地接纳了她的话。
这比什么都让林菀感到救赎。
她不由搂紧了他的脖子。
真奇怪啊。
一边想着独自行走也可以,一边又贪恋人的温暖。
***
官道上,马蹄疾飞。
“啊啊啊我不想走夜路!”有一道虽清亮却很没出息的声音这样喊道,在夜里的山脉之间延绵很远。
“笨蛋仲言,我们总共只请到了一个月的假,再让你歇下去,还没到那里就要打道回府了!”他的同伴骂道。
沈溯望着眼前连绵的黑暗,总觉得心里隐隐不安。
似乎,前路未卜。
第149章 用良知对付良知()
才入锦州府,就感觉到了和别的地方不太一样的气氛。
当然,横江省锦州府在全国来看也是人杰地灵的地方了,会热闹一些是正常的,只是看着一批批连绵不绝的车马进出,感官敏锐的人还是能嗅出一丝紧张的气息。
柳仲言和沈溯无疑都是敏锐的。
“布告栏上贴着灭虫赏金,即使是孩子捏着蝗虫尸体都能领赏……”
“又是一列商队……”
“封的很严,车轮沉下去,货物一定很重。”
“也不知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车马一起拉货……”沈溯若有所思。
同行的少年紫耀辉无所谓地说道:“走啦,我们在这里看出一朵花来也没用,还是赶紧办正事去吧,早点办完早点玩儿,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锦州府!”
柳仲言闻言精神奕奕:“走嘞,去玩去玩!”一扫疲态。
“呜哇……要是一路上都是这么有精神就好了。”紫耀辉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吐槽,“就是因为大少爷的病症发作,我们不知道晚了多久。”
“若非仲言在,这一路赶路我等早就无聊了。”沈溯却摇头笑道,扬鞭策马,衣衫飞起,喝道,“走了!去术士学府!”
***
府尊柳贺知又从秦昭然那里出来,抬头望了望大太阳,烈日炎炎,万里无云,晴朗的天空太过耀眼,仿佛即将承受不住热度而龟裂的蔚蓝大地。
他皱着眉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以后,锦州府的各官府以及大家族全都奔往各地,以不会引起注意的数量一点一点把粮食往锦州府里运送。因为消息传送慢,各地价格不会大幅变化。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希望那预言是真还是假了。
无论身为一府之尊还是别的什么,他都绝不希望旱灾蝗灾真的发生,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他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些皮里阳秋的当地豪族和上司同僚的问责。
现在对他来说没有最好想选项,只能在糟糕的选项里挑一个不那么糟糕的。
晃了晃脑袋,把不好的预感全都赶跑,柳贺知瞥到呆呆地坐在院里大树下石椅上的小女童,脚步一拐,跑到她身边坐下,一只手揣进袖口摸索了半天,就像是给自己家侄女糖果一般,结果掏出来——却是一锭银子。
“乖碗儿,来说说今天有没有想预言的感觉?你已经有一旬没有预言啦,难道就不想念那种庄严神圣的无我状态?”柳贺知摸了摸她的头顶,十分自然地把银子递了过去。
而林碗也十分自然地接过了银子,用一种让人难以相信是个小孩子的市侩动作,熟练地颠了颠,眯起眼睛。
一两有余。
一句话换来一两银子,换成是林母大概早就答应了。
林碗却用一种无语的眼神,默默地瞅着笑得十分自然十分慈祥的柳贺知。
柳贺知被她这么看着,不由脸皮一僵,轻咳一声,磨磨蹭蹭地又摸出一锭银子,笑容收了回来,板着脸说道:“你这孩子啊,节俭是好事,贪财可成不了大事,小小年纪不能太注重钱啊……”
林碗收起两块银子,不理会这个抠门的府尊挽回颜面的絮叨,摇头说道:“没有。”
“啊……”柳贺知大失所望,“是这样……”
林碗继续呆呆地看着地面。
柳贺知不知为何却没走,只是坐在对他来说过于低矮的石椅上。院子里面本来没有这个石椅,是林碗住进来两天以后,秦昭然见她成天发呆,坐在床上坐在椅子上坐在草地上,他就自言自语了一句:“看来这个院子有点无趣啊……”
过了一天,院子里就多了适合小孩子坐着发呆的树下石椅和吊在树枝上的秋千。
石椅林菀毫不客气地坐了,但她又不是真的孩子,秋千一次都没碰,结果秦昭然认真地询问她:“不喜欢玩秋千么?”
虽然淡淡然的样子,但是不知为何,林菀就是感觉到他有些失落。
从那以后,林菀偶尔也会坐在秋千下面发呆。
柳贺知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语气沉重:“这些话本官也只能跟你说了,你听听就算了,也别跟你先生说……”
林菀发呆。
 ̄。 ̄
柳贺知真的就这么自言自语地说了下去,对着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们现在做的事情,能够救一整个府的人,粮食分散藏在各家中,粮仓、水井、山里,想必这个夏天是熬得过去的,不过我们没有余力救助别的州……这个夏天恐怕会有不少人死。”
蝉鸣扰人,叫人烦躁。
“我们如果告诉别的州……那么将是两个州以全州之力搜集粮食,价格上涨会导致本就资金紧张的我们更难搜集粮食,而且还要考虑泄密的问题。一旦泄密出去,粮食波动会早一个月到来,我们锦州府也要一起死……”
他与其说是在诉说,不如说是在说服自己。最后,他的语气坚定起来,结论也水落石出:“本官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他们也不会信。本来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也难说,我们锦州府只要按照本分,递上奏折警示今年干旱危险就够了。”
他说完,微笑着站起身,又摸了摸她的头:“跟你说了一堆复杂的东西真抱歉,本官明日还会过来,希望到时候你能有新的答案。”
他整了整衣冠,挺直腰背,阔步走出了秦昭然的小院,外面自有一群随从手下环绕,方才他的纠结和黯然全都烟消云散。
林菀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分明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刚刚那木然呆滞的眼神已经变得幽深噬人。
她并非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忙。
只要呼唤塞巴斯蒂安,她就可以直接百度谷歌,以发达的网络找出消灭蝗灾、对抗旱灾、囤积粮食的方法,也可以辨认出许多他们以为不能吃的食材。
但是这场旱灾相关系数太大了,哪怕改变那么一点,都会把因果往林菀身上缠。在消灭远古巨兽而逃离任务世界前,她会先被任务世界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全力消灭掉。
相关系数越大,越不利。
她闭了闭眼睛,忽然整个人被抱了起来,熟悉的冷香飘过,肌肤触到的是柔软顺滑的衣料。
秦昭然用已经熟练的姿势,抱着小林碗,静静说道:“你不用想太多,那不是说给你听的,他是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呢。”
林菀心知,确实如此。
柳贺知虽然未尝没有示弱来让林碗同情,继而把可能隐瞒的预言安慰地告诉他的意图,但他更大的目的应该是那个耳听八方的强大的术士。
秦昭然已经逼得柳贺知走上一条险路了,既然逼过一次,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
他那一腔正气实在麻烦。
作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柳贺知只是在用良知来对付良知,而已。
第150章 男女主相遇()
下午,黄韶一如既往地来找林碗玩了。
她很羡慕林碗能够跟着秦昭然,坐在秋千上晃着,跟她说道:“我从未想过有术士资质反而会成为拖累,我若不是术士的话,就能一起住在秦先生的地方了。你看啊,这里地盘又宽,吃的又好,能够跟着秦先生更是厉害的不得了!”
她用力一荡,荡得比林碗待过的地方更高、更高,风舒服地拂过她的发丝,她从高处望着秦昭然被山丘葱郁的树木包围的小院,又慢慢让自己落下。
林菀坐在石椅上,懒散地支着脑袋看着这个小姑娘。她眼中的羡慕和不甘十分明显,或许这就是她能成为女主的原因吧。
并没有因为奇遇而满足,就像理所当然地拥有头脑一般,理所当然地接受了术士的才能,并且马不停歇地朝着更高的方向前进——这才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
“如果你没有术士资质,你连这座山都上不了。”
秦昭然的声音淡淡响起,林菀感到头顶又多了一只手,清幽的冷香已经变得熟悉。
黄韶猛地用脚刹住了秋千,欣喜地跑上来几步,乖巧地站定行礼:“秦先生!我是黄韶,您还记得么?”
“你每日来玩,我怎会不记得。”秦昭然摇摇头,“修习得如何了?可有偷懒?”
黄韶笑嘻嘻地说道:“多谢先生关心,韶儿都是做完功课才来找阿碗的。”
“莫要偷懒,枉费机遇。”秦昭然颔首,而后低头问林菀,“你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是的,先生。”林菀点头。
似乎看不惯林菀一直发呆,秦昭然在闲暇时候开始教她读书写字。她本想装笨扮痴偷懒过去,熟料这位老先生的耐心是真的好,大概是觉得既然她在他辖下,那么不管资质多么鲁钝都要传道受业,于是一板一眼毫不敷衍地教她。
最后反而是林菀受不住折磨,放弃了偷懒的打算开始认真学习了——如果一直装不会的话,老先生就会让她把同一个字抄三页,再抄三页,继续抄三页……
啊啊……
那还是好好学吧……
不过,当发现林菀学习的速度加快的时候,秦昭然总是会露出欣慰的笑容,这让林菀莫名地不舒服,想要重新慢下速度。
……想了想三大页纸,还是算了……
秦昭然说道:“如此,那你们便去玩吧,总待在院子里也无事可做。”
林菀应了声是,站起身来,黄韶在旁边羡慕地说道:“秦先生可真关心阿碗啊……”
秦昭然淡淡一笑:“那是自然,我现在是她的先生。”
黄韶本是为了撒娇才说的,这是她对大人们惯用的伎俩,向来百试百中,没想到秦昭然竟然会这样回答,反倒有些惊讶。
这里的大人们果然和村里不一样啊……黄韶抓了抓脸,不觉得沮丧,反而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睛显得很有精神。
林菀和黄韶一起行礼告退,刚走下一小节被树木掩映着的小径,就看到南青领着几个比他还小的小少年正往上走来,少年们风尘仆仆,似是刚远行而来。
两人又是行礼,南青也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们了,愉快地笑了起来,抬手说道:“快请起,林碗,还有黄……”
一个少年心里一怔。
“黄韶。”她毫不胆怯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笑眯眯地说道。
“是了,黄韶。”南青笑着点点头,揉了揉这个鬼精灵的丫头,又笑看向林碗,眼中掩不住惊奇,“好你个小丫头,真是厉害得很啊!”
他完全没想到当时不被他看好的丫头反而成了一个能够使整个锦州府为她而动的人。
少年们扫过黄韶一眼,而后带着兴味的视线落在林碗身上,其中一个明显更活泛的少年好奇地问道:“不知这位师妹有何特别之处?”
黄韶的天赋极佳是没错,不过他们是来自京城的天之骄子,那里汇聚着天下最杰出的人才,他们全都对自己的才能有着充分的自信,并不会对一个才八岁的女孩多注意。反倒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天赋斑驳差劲到不可思议,竟然能出现在术士学府里,还被南青如此评价,这就很有意思了。
“不可说、不可说。”南青神秘兮兮地说道,如今林碗已经是锦州府对外保密的对象了,对她的处置要放在验证旱灾蝗灾是否真的会发生以后再说,若是真的,“——诸君或许以后能在京城听到她的名字呢。”
少年们都是一怔,惊讶地打量着林碗。林菀淡定地用她已经摆惯了的木呆呆的表情仰头看着他们,让他们完全搞不清到底是真人不露相还是她就是这个样子。
顺带一提,摆着面瘫脸不仅很符合她的原生态而且还可以免去很多对话,林菀对自己的新形象很满意。
柳仲言忽而问道:“小姑娘,你是哪个林哪个菀啊?”
眼神莫测。
林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南青在一旁笑道,“是双木林,碗筷的碗。”
真的是这两个音啊,同音不同字……柳仲言眉头皱了皱,转念甩开了那个想法。林菀多奸诈狡猾诡计多端的人哪!怎么可能用这么显而易见的名字!
放松下来的柳仲言歪头,清笑一声:“似乎是个很值得期待的师妹呢,希望我们有缘再相见啊。”他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糖果塞到她手里,笑眯眯地道,“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是这么可爱的话,可以考虑做师兄的新娘子么?”
“呜哇……住手啊柳仲言你个混蛋!!”紫耀辉脸色都变了,拽住他就远离了林碗,而沈溯也终于看不过去了,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林碗低下了头,沉痛地说道,“在下沈溯,同窗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真是非常抱歉,不过他并无恶意……(大概),还请原谅他。”
林菀也怔了怔,倒不是被柳仲言那可怕的恋童宣言镇住,而是因为这个少年的名字。
“沈溯……?”林碗歪了歪头,怯怯地问道。
“是啊,沈万三的沈,溯洄从之的溯。”沈溯微笑道。
这个口音……肯定不是当地的。莫非这个人真的是男主沈溯?林菀眯眼思索着。
黄韶脆生生地问道:“大哥哥们是从外地来的吧?”
沈溯笑着看向她,因为太可爱了,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是啊,黄韶师妹,我等是从京城来的。”
黄韶……柳仲言忽然眨了眨眼睛。
京城?林碗眼睛转了一圈。
他们同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捏着黄韶的脸的沈溯,心里默默想着。
莫非是他(她)让两个人更快地见面了?
柳仲言摸着下巴,暗道,见过她这么可爱天真无邪的模样,看你还下得去手么禽兽!
第151章 与先生论()
双方很快就道别了,林菀二人继续下山,南青等人继续上山。少年们是抱着目的来的,显得意气昂扬,很快就把这次短暂的见面抛到了脑后——林菀二人也如是。
她们和每一天一样,走下了术士学府,汇入了市井的喧嚣中。
在凤尾街南,林全已经等候在那里。
“妹妹!”林全笑着过来,一把抱起了林碗。
“林全哥哥,”黄韶有些惊讶,“这已经是我们来锦州府以后第二次进城了吧?农田那里没问题吗?”
林全笑着看着她:“放心吧,林全哥哥心里有数。”
说着,朝林碗眨了眨眼睛,她赞许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一袋子银锭随机落入他的袖子中。
林全随即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逛街,聊一聊近况,买点小糖果分给她们。当然,无论是呆滞的林碗还是木讷的林全,都不会说太多话,一路上大部分时间都是黄韶在叽叽喳喳。
“先生们都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呢!他们都待我很好,师兄师姐们还给我做点心吃,也会给我讲故事……他们还说我很可能能入京城的学府!”黄韶快快乐乐地说道。
她似乎下意识地就感觉到了这些事情不能在学府的同窗面前讲,于是那些压抑了几天的话就统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