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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无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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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痛苦的时刻。他仅仅是害怕我把他杀死!
    我恐慌,我忧虑,一连几个小时不敢入睡。有时,我在黑暗中伸手摸摸自己的
脸,马上触电似的缩回来,再不敢接触一下。我感到,我的面容已经完全变了样,
手摸上去,跟摸一颗干果差不多,没有一点平滑的地方。我的心室剧烈博跳,像是
一匹野马疯狂奔腾,假如他此刻睡在我身边,我真会不顾一切地将他杀死!我绝望
他在内心里喊叫:“这叫我怎么再见人,怎么去继续忍受羞辱呢?明天我无论如何
不能出门,不能去上班!决不!”
    后来,我不知何时睡着了,睡得沉稳,宁静,不曾受到一点惊悸干扰。在我的
梦里,又看见了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拿着一束采摘的野花在田野中奔跑。她摔
倒了,没有哭,却清脆悦耳地咯咯笑,笑得泪花四进四溅,落在青草地上,变成一
颗颗晶莹闪亮的露珠……
    这个梦真美。那个活泼生动的小女孩当然是童年时代的我。第二天早晨醒来,
脑海中依然留有她的身影,耳畔中回响着她咯咯的笑声。我很快穿好衣服下了地,
习惯地走到镜前,准备梳洗打扮一番去上班。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拿镜子的手猛
然缩回来,一种小小的战栗迅速波及到全身。我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还能出门去
见人吗?我不安地想,也不敢瞅那小镜子一眼。与此同时,我感到我的烦躁情绪已
经消失,心情变得出奇平静,连我自己也不太相信,我怎能从心理困境中走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没有,其实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生活一如既往,无非是
新生命不断降生,旧生命不断消失罢了。我微笑着,平静地站在床前这样想:为什
么我不去上班呢?难道仅仅由于一个人的相貌发生了变化,这个人就要彻底否定自
己,再无勇气直面现实和人生挑战了吗?假如我没衰老,我就是那个真实的我,从
灵魂到肉体都实实在在统一起来了吗?假如我衰老了,是不是就要主动放弃生活的
权利,从此把自己封闭在与世隔绝的囚笼里呢?在已经衰老或没有衰老之间,我究
竟是一个客观存在体呢,还是一个未知数?
    想到这里,我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为什么不去上班呢?我就是我,而不是
其他什么物体,任何事实都不能改变这一点!不能!……如此而已。
    我平平静静出了门,跟往常一样去上班。不过,在出门之前我有意回避了那面
小镜子,没有碰它一下。我心里对它多少总感到有些畏惧。
    四月里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走进办公室,发现大家都死盯着我,面
部流露出的惊愕各个不同,但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什么。我把目光逐一扫向每个人,
他(她)们慌忙低垂下头,仿佛承受不住巨大压力似的,恨不能逃过抽屉的死角里
去。
    我微笑了,稍稍闭一下眼睛,心中涌起一种想要掉泪的酸酸的感觉。一个小小
的科室,五、六个人年复一年在一起工作,彼此之间应当很理解了,现在大家不约
而同躲避着我的注视,这说明人的内心多么怯懦。我站在门边,手腕上勾着深红色
坤包,分明听见心中感慨一声:难道,这世界已变得如此伪饰了么?看上去,它根
本经不起任何敲打,即使有谁对你表示友好和同情,也是基于各自的软弱与自私,
绝非坚强的意志所使然。
    我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放下坤包,安安稳稳坐下来。我拉开抽屉,开始
整理里面的东西。这无非是些繁琐的总结材料,来回传递的项目报表一类。这些纸
再在我手底下翻来翻去闪动,我对它们视而不见。我每天上班后的头一件事,便是
坐在椅子里,先整理一番这些日后必定无用的废纸,聊做安慰,也是打发光阴所必
需。然后才翻阅一下当天的报纸,看看有无引人注目的新闻。今天办公室里的气氛
显然有些不同。我故意侵腾腾做这件事情,感到周围安静得出奇,静得活像古墓洞
穴,有几秒钟内竟无人情愿放开胸臆,在自己的位置上自由地舒一口气。
    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是静止的。我被活活钉在了一根凝固的柱子上。
    终于,我身后有人打破沉寂干咳一声,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我想,这
一定是陆小勇从裤兜里摸索着朝外掏烟。他一向如此,无论坐在椅子里,还是站着
同人说话时,总爱把手伸进裤兜里鼓捣一阵,然后才抽出一支烟,显得忧心忡忡地
叼在嘴上,一点也没有男子汉豪爽大方的派头。我听见,他连划了几根火柴没有划
燃,所以更用力地划。“嚓嚓”的声音一下连一下,好像有人在宁静中撕扯着什么。
莫非,他的手又像往常那样微微抖颤,一张狭窄的脸也十分苦恼地扭歪了么?在我
对面,古丽萍忽然弄翻手中茶杯,马上心慌意乱扶正,茶水流了半桌面。
    她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平时爱说爱笑,跟我相处尤其亲密。现在她脸孔涨得
通红,显出从未有过的窘态,一直不敢抬头瞅我。
    不足四十平方米的办公室里,一切都发生着微妙变化。除过氛围形成的压迫,
这其中也渗透了每一个人极其隐密的心理活动。我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十分清晰
地感觉到了这一点。我忽然想笑,却无论如何笑不出来,反而觉得胸中有种混杂不
清的滋味在涌动,在翻搅,使我轻微颤栗的心不断收缩。其实,我明白原因在哪里,
它不过是一把细沙技进毫无微澜的死水中,引起几条小鱼满腹狐疑的注视罢了。不
管怎么说,这种变化毕竟震动了我,使我变得多愁善感,成了一部精密仪器中最敏
感的那个零件。
    我沉重地叹息一声,稍微伸展腿,将腰身靠在椅背上。这叹息只有我自己能听
到,它是伴随着偷偷呼出的一口粗气从胸腔传出来的。我盯着桌面,将目光停留在
伸展平放的两只手上,并不曾抬头,也不想朝左右打量。我想,假如……假如生活
真的已经失去固有之美,被一层不真实的面纱蒙遮住的话,那么到底该用哪种手段
或方式才能打破这种僵局,让人们变得真实坦然起来呢?我觉得,我的眼皮朝下沉
重耷拉,似要重新合上。在这种时刻,我惶惑地想,莫非我真的已经衰老,正在人
生旅途摇摇晃晃走下去,连抬头看看周围的丁点兴趣也提不起来了么?
    我听见自己又叹息一声,不由自主敛起身子,像只疲惫的老猫蜷缩在椅子上,
头脑中昏昏沉沉。我无法预测沉闷空气还要持续多久,最终又要由谁以哪种方式来
打破。
    我仅仅意识到,一个人凭着全部忍耐力坚持着,等待着,希望看到最后结局,
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这正如同一条将要溺毙的狗在漆黑的水中扑腾挣扎,一
会儿冒出头抢吸一口空气,一会儿又整个没项,朝孤寂深渊沉坠……。恍惚中,我
看见一个小女孩手里拿一束采摘的野花,正在田野中嬉笑奔跑。她脸蛋圆圆的,面
颊红通通,两颗黑葡萄般的明眸下面,是一个微微朝上弯翘的小巧界头,显出一副
十足的调皮活泼模样。这可爱的色彩鲜艳的小女孩,难道不是我童年时代的影子么?
    我动了动身体,双脚在办公桌底下收回一点。这个动作使我如梦初醒,从遥远
时代回到现实之中。一个美丽天真的小女孩的影子蓦然消失,咯咯的笑声还在耳畔
萦绕。
    睁开滞重的眼皮,发现办公室里气氛如旧,沉重的空气令人感到窒息。我有些
不安,某一刻里甚至对自己的大脑产生怀疑,深信它出了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偌大的办公室里居然显得空空荡荡,仿佛一个活人也不存在?如果说我刚刚
做完一场梦,从遥远的过去一步步走完了几十年的旅途行程,那么最后的几秒钟是
不是出现了奇怪的偏差,永远停留在了地磁场的引力中?
    这样想着,我感到背上一阵森凉,似有阴冷汗水渗出。我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再次依靠意志支撑起感情的危卵,拼命坚持着要走完最后一点路程。我看见自己摇
摇欲倒地迈过地狱大门,朝着黑暗飘浮而去。我觉得自己已经挺不住,精神大厦眼
看就要坍垮下来,转眼变成一片废墟。恐惧的念头抑制着我,使我在绝望中咬紧牙
关,情不自禁地颤抖。
    办公室门口有脚步声响起,一个年轻女孩手提茶壶走进来。她是公司前不久雇
来的清洁工,长相胖胖的,憨憨的,给人一种极其羞涩腼腆的印象。这跟她勤快寡
言的性格极为相符。每天除过打扫楼道,倒掉所有的垃圾废纸外,这女孩还抢着干
一些份外工作,很招人喜欢。她在几张办公桌之间来回移动,给每个人面煎的暖壶
茶杯里倒着开水,先前的气氛便有所改变。有人开始咳嗽,有人拿起报纸哗啦啦翻,
大家的情绪显得活泛了些。我悄悄松口气,觉得什么地方有个活塞被拔掉了,室内
的空气开始循环流动。这无疑是每个人卸下心头重负的序曲前奏。
    过了片刻,办公室里的空气重新变得凝固了,刚刚流通的气流突然被隔绝,堵
得人有点透不过气,那只拔掉的活塞被强力重新塞回了气孔中。我能感觉到,所有
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投向我,既紧张,又惶恐,其中还包含着同事间的赧愧。
    这时,那女孩提着茶壶走到了我的办公桌旁。
    我低着头,一直不曾停止整理纸张的工作。我有意拖延着时间,而且觉得这样
的事情永远也做不完。摆在我面前的茶林被一只手轻轻拿走,悬在什么地方蓄满热
气腾腾的开水,随即轻轻放回来。这杯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果酱杯外围编了一圈塑
料绳套。这手是一个女孩子的平平凡凡的手,圆滚滚的,略显出劳动者的粗糙。不
过在这手和茶杯的自然配合之间,却有某种和谐的气息流溢出来,令人感到宽慰,
微微暖意不自觉地涌过心间。随着这手和杯子的一系列微小动作,是一个低低的、
我已经听熟的声音:“吴大姐,你喝水。茶炉房刚烧开的。”
    不知为什么,我被这流露出羞涩的声音和一个正处在发育阶段的女孩身上的气
息所感动,甚至连她微俯下身时映入我视线范围的稍显零乱的额发,也使我联想到
了乡村秋季时堆在场上的一个个沉实的麦秸垛。这其中充满淳朴、真实和自然,没
有夹杂任何伪饰或虚假的成份。短短的一秒钟里,我觉得自己沉浸在一幅色彩浓郁
的暖色调的油画之中,画中呈现出明朗的目然风光,绝非拥挤林立的城市建筑;画
中带给人的并非暄杂感和强烈的节奏刺激,而是永恒的宁静与心灵的幸福根颤。
    我抬起头,微微含笑地自地点了点。这种友好表示,既是对他辛勤劳动的感谢,
也包含了对人的质朴感情的赞美。这一刻里,我的目光同她的目光自然接触在一起。
我看到,她的略嫌小点的眼睛在胖胖的脸部一霎间睁大了,两粒豆子受到打击相继
蹦跳起来,然后惊魂不定地落回各自位置,不再转动。她的圆嘟嘟的小嘴也随之惊
愕半张,被种经紧张牵扯,半晌合不拢,看上去好像一朵小喇叭花,他如本仍采立
在我办公桌旁,就这样直区底地看着我,似乎不会再动弹,也不会说话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默压抑。
    我轻轻抚一下头发,将身子靠在椅背上,故意以十分轻松的口气说:“小陈,
谢谢你给我杯子里经满了水……。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吴大姐。不用谢,不用谢。”这女孩险涨的给红,一下子显得
慌乱而手足无措,提着茶壶的手不知该如何摆置,双脚却钉在地下,一步也挪不动
了。
    我暗自发笑,一直盯视着她,挪揄说:“那你老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
什么东西吗?”说话的同时,我用弯曲的食指在脸部一勾,要把什么东西勾掉似的,
给她做了一副滑稽表情。我清楚,这女孩不会说谎,她的心灵跟她脸部没有退隐的
几颗青春粉刺豆一样,还很单纯稚嫩。我步步靠拢地朝她这样进逼,好像在恶作剧
地开一个善良的玩笑,令人感到十分开心。我要彻底击溃她心理上匆忙筑起的堤坝,
最终通其就范。我自信我能做到这一点。我把目光朝旁一扫,迅速射向对面的古丽
萍,古丽萍立刻被子弹击中一样垂下眼睑,慌忙把头扭向一边。
    “没、没什么,没有……”女孩呼喘着垂下头,神情更加慌乱。
    “真的吗?”我拖长声音,哼了一声,“谁脑子里想些什么,我都能看出来。
小陈,你这样不诚实,是不是有意要在什么地方捉弄我,使我今后不愿再理睬你呢?”
    “不!不是!”女孩惶恐地抬起头,紧张地望着我,目光中流露出哀求而可怜
巴巴的神态。她的身体即将摔倒似的来回摇晃着,语无伦次,恐惧万分,“没有,
吴大姐,我真的没有在什么地方捉弄你。你是一个好人,我的脑子里真的没想过什
么。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呀!”
    我冷冷追问一句。 女孩在我目光的逼视下, 低下头,鼓鼓的胸脯急剧起伏。
“不是!吴大姐,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有什么意思……。我,我只不过看你变得很
厉害,才觉得有点奇怪的。”她大口喘息,仿佛在毒气室里拼命挣扎,忽然带着颤
抖的哭腔,哽哽咽咽说:“这一个星期里,你脸上的皱纹增加的多厉害呀!都快叫
人认不出来了!……你,你怎么突然老成了这样,看上去叫人感到害怕!”
    最后一句话,她是哭着喊出来的。说完敛缩肩头垂首站立,类似一个等待宣判
的罪人。无疑,她犯罪了。这罪行的全部实质就在于她说出真话,道出世界的本来
面貌,触犯了一个女人的大忌。
    沉默。办公室里一阵持久而难堆的沉默。我不必环顾左右,也明白我的同事们
一个个面色尴尬,相互之间不好意思对视一下。这不为别的,仅仅因为有人用指头
捅破一层薄薄的窗户纸,把每个人心中隐藏的一个秘密暴露了出来。换一种比方,
假如一对夫妇大白天关在屋子里做爱,屋子突然消失,只把一张零乱的床和两个裸
体横呈在了十字路口,对于这对夫妇而言,俩人倒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正沉浸在爱
河里,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对于路人来说,恐怕会大惊失色,禁不住要双手
掩面为自己感到害羞了。
    “是吗?难道我真的衰老得这样厉害,变得又老又丑不敢叫人认了吗?”
    我平静地说,再次伸手抚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是的,我感到了自己头发的变
化,这已不同于以往那种如黑瀑布倾泻的柔密与光滑,手指插进里面梳找一下,得
到的不再是喜悦享受,也不是行云流水般的舒畅,却有些厚涩滞重,多少使人察觉
到了不妙的灰色的力量。我站起身,快步朝门边走过去。那里挂着一面小圆镜子,
是大学毕业生白红春头一天分配到我们科室时,精心钉挂在墙壁上的。我取下小镜
子,拿在手中仔细端样我自己,连嘴角边不知何时出现并且日益加深的一道皱纹也
不放过。
    不错,在镜子里面出现的,是一张又老又丑的老太婆的脸。无论在什么地点,
也无论在白天还是夜晚,只要把这张脸推在众人面前,任何人都会大吃一惊,相信
这不过是一支将要熄灭的蜡烛,能坚持着多燃烧一分钟,就是生命的幸运了。从她
姑皮松赘的脖颈下,你可以看到肥美的土地怎样由葱绿走向龟裂,最终变成了荒芜
多余的污垢。
    从她狭窄缩小的额头上,你已经找不出善良或邪恶的任何痕迹,对于贴在这颗
萎朽头颅上的一寸干皮来讲,善良与邪恶不过是交还给上帝的赎身契约,从此再也
与其无缘。
    她的吻后是凸鼓的,看上去因了固执而抿的钱紧,不必待其开口说话,每个人
自可看清古猿化石的牙骨轮廓。她的鼻梁是压陷的,出气的孔道仅是两个深深的黑
洞,大见美丽的女人,一旦经历完起伏不定的生理全过程,最后崩溃的结果必然如
此。她费力地睁开昏昏欲睡的眼睛,除过松弛眼险投下的灰褐色阴影外,再看不到
其它任何内容。总之,在这样一张面孔跟前,任何人都会由厌恶进一步产生深深的
恐惧,由恐惧转而嗅到坟地里的死亡气息。在这种意义上说,衰老本身就是一种极
其的丑恶,是陈腐生命的终极象征。
    这难道真是我自己么?
    我手里拿着镜子,不由感到一阵战栗,显然由无比的嫌恶引起。我用手指触了
触冰凉脸颊,忽然觉得自己走进疑疑惑惑的泥沼中,在原地糊里糊涂转圈,却难以
走出去。一方面,我不断提醒自己:不!这绝不是我!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承认,
这确确实实是我自己。这张脸上的每一道深纹,每一缕呈灰的头发都属于我,它不
仅证明了我现在的存在,同时将我生命里程的两个端点紧紧连在一起,无法割断。
这就是那个活泼鲜艳的小女孩和野地里挖好的一处沉寂坑穴。而我自己,无非是这
条驿道末端的一处客栈而且。
    我死死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这面镜子。它太真实,太严酷了,比世界上最严明
的法典更公正无情。它不仅照出了你的外表,同时也严厉地照穿了你的内心;它不
仅把苟且偷生者的嘴胜拍摄得淋漓尽致,同时也把狂傲自大者的尊妄击得粉碎,像
废纸片一样飘飘洒洒扬落在地。我把镜子挂回原处,慢慢转回身。我看到我所有的
同事们——包括清洁工小陈在内——个个肃穆站立,满怀同情地望着我。大家似乎
都无话,也不知该对我说些什么。从各种不同的表情中,足可以寻找出一个共同的
表示,这就是人类群体中最善意也最爱莫能动的两个字:怜悯。我忽然想。
    万一我突发地出了什么不幸事故,或者遇到车祸,或者心肌梗塞,或者被流氓
无赖桶一刀而亡的话,我的葬礼天外乎也就是这几张熟悉的面孔,这种简单无言的
规格了。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未及不惑之年的女入,能在生前真真切切见到自己的
葬礼,这大概也是生活的一种恩赐,一种妙不可言的殊荣。可大家为什么不说一句
话呢?
    到底还是陆科长比别人更容易克制一些感情,首先打破了这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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