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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然先试探着问了问赵致星对青苗钱改革的看法,赵致星大赞了一通,却说不出什么实质内容。赵然又问了问他接下来的打算,赵致星说自己准备多学习学习道院诸同道处理事务的经验,见识见识县里的风土人情,其余的时间则准备参悟参悟各类道经。
两个问题问下来,赵然就已经大致判断出这位空降知客属于哪一类人了。
于是两人开始闲扯,从白马山战局一直扯到明夏形势,从川省道观一直谈到庐山总观。和空降挂职“干部”扯闲篇的要旨在于,尽量往高了谈、往虚里拽,因为基层实务他们未必知道多少,但上层的弯弯绕绕却几乎门清,这样的谈话方式可以避开他们陌生的未知领域,而直指他们最有话语权的部分,等于直挠痒处。谈话中尽量将自己的身段放低,表情和语气要多往“啊?”“哦!”“唉呀!”“原来是这样!”上面靠,以渲染高山仰止的那份崇拜之情。谈话谈到这个层面上,那么恭喜你,你就能在对方心里留下极佳的印象了。
两人谈了一个多时辰,便已经“知无不言”,赵致星端坐接官亭内,口若悬河,可谓“秋风得意”,将玄元观、四川布政使司乃至庐山总观、朝廷内阁方面的许多小道消息都和盘托出,充分满足了赵然的好奇心和八卦欲。于是赵然知道了,玄元观监院李云河有洁癖,出了监院舍以后几乎很少落座;赵然还知道了玄元观方丈是个九十岁的大德,虽说没有修炼过道门功法,但至今身强体健,每顿能吃三碗米饭;赵然同时知道,左布政林大人和右布政俞大人暗中不合,据说是因为林大人的七姨太十年前身为成都府花魁时,曾经接过俞大人的生意……
当然,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赵然暂时无法判断,不过总体说来,还是为他揭开了一层这方时空高层的面纱。
谈到尽兴处,赵致星主动问了赵然年岁,于是二人堂而皇之论起了师兄弟,赵致星比赵然小两岁,于是口称赵师兄,赵然便相当惬意地唤他赵师弟。
两人正天马行空之际,就听远处官道上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赵然和赵致星都连忙起身,整理了衣冠,然后出亭,在道边恭候。
赵然本就目力极佳,随着法力的逐步深厚,看得便原来越远。此际虽说身处野外黑夜之中,但他还是一眼就看了个清楚,官道上正有几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乘者是关二等几个被他派出去打探的巡察,其中有两匹马都是一马双乘,坐在后面的虽然被遮住了头脸,但绝不是张云兆。
关二等人快马加鞭来到近前,甩蹬而下,几步赶到接官亭旁,向赵然道:“方主,有消息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哦?怎么?还没见到张监院?打探到什么消息?”
关二冲两个滚落马下的两个陌生面孔喝道:“这是我无极院方堂赵方主,你二人快些将适才所言再说一遍。”
原来这两个人是左氏兄弟,住在县城西北的松风岭,日常以打猎为生。今日他兄弟二人入松风岭后山搜寻猎物,日头快要西斜时打算返回家中,却不妨正巧看到一个光头和尚拦路劫道,被劫者是几个道士。他兄弟二人正要现身帮忙,却冷不丁见那和尚头顶放出白光,只一眨眼间几个道士便尽数倒地不起。兄弟二人骇了一跳,猜测恐怕是佛门妖法,便一直藏在林中不敢出去,直到那妖僧走了,才赶过去查看究竟。见那几个倒地的道士个个都已死透了,于是便慌忙出山,想要赶到无极院来报信,刚巧半路上遇见了关二等人。
赵然心中一沉,喝问道:“死的道士有几个?”
左家兄长道:“一共六个。”
赵然顿生不祥之感,又问:“说说什么形貌?”
“个个面相可怖,看不出原本模样,不过似乎其中一个年岁有些大,约莫五六十?唔,也可能七八十……其他几个都要年轻一些。赵方主,你自己去看看吧,当真是不忍目睹,我兄弟实在不敢多看!”
赵然彻底无法保持淡定了,唿哨一声,将老驴唤来,直接翻身上了驴背,又让关二腾出匹马来给赵致星,向左氏兄弟道:“头前领路!”然后冲鲁进喝道:“快些进城通禀宋监院,请他随后赶来,我和赵师弟现在就过去!”
第四十五章 再见诸蒙
松风岭位于谷阳县城西北二十余里外,方圆不过五六里,分前岭、中岭、后岭,夹着两条山沟。岭子虽然不大,但远离官道,且林木茂密,向来人迹罕至。
赵然等人赶到时已经是后半夜了,进入山岭后点起灯球火把,在左氏兄弟的指引下,很快就来到中岭和后岭之间的山沟入口处。
首先看到的是一驾马车,马已经死去多时,车夫的尸身搭在车辕上,看装束正是道门火工居士们日常穿用的常服。
几丛灌木旁的空地上,横竖倒毙了五个人,其中四人和方堂巡察的短衣襟道装相同,这是道门给方堂这些习武之人配备的武服,正中间趴着一个老道士,赵然屏住呼吸上前将尸身翻转过来,就见这老道的确如左氏兄弟所言,看上去七八十岁,多看两眼又似乎五六十。
初看时,赵然和赵致星都骇了一跳,这老道脸色苍白,皱纹和摺皮极多,身子软绵绵蜷成一团,就好像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从体内抽走了一般,躺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空壳。
赵然心头怦怦直跳,在火光下凝目仔细辨认老道这张满是皱纹和摺皮的面容,心里猛地一沉,只感到一阵无力,脑子空空如也,茫然间一屁股坐在尸首旁,怔怔发呆。
良久,一旁的赵致星方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向赵然道:“好像是张监院……”
赵然下意识点了点头,眼睛直勾勾看着尸体,脑海中瞬间一阵凌乱。
赵致星又道:“去年十二月,我见过他一面……可张监院怎么如此老相?”
赵然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过了良久,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起身向着左氏兄弟大步迈去,一把拽住左家兄长的衣襟,低声喝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再重新说一遍,不可有任何遗漏!”又向关二怒吼道:“还愣着作甚,赶紧分头去找,仔细找!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从案发算起,赵然等人赶到现场时,已经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关二等人散开了去找,哪里还有“光头和尚”的踪迹?赵然不甘心,自己骑驴在周边转了一圈,仍然一无所获,只得无奈暂时回转过来,守护好张监院被刺的现场。
宋监院和孔县令是在天色渐亮时赶到的,同时而来的还有听到消息的各道院高层、县衙官吏。见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惊呆了,许多人犹自不敢置信,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
随同孔县令赶来的还有谷阳县大牢的仵作,两个极负经验的老差役在认真验看过张监院的尸体后,不约而同摇了摇头,随即向孔县令和宋监院请罪,说张监院的死因应当是某种法术所致,所以还需馆阁的修士们派出人来核查才好确认。
案发现场被道门和官府团团遮护起来,里圈由无极院巡察看管,外面则被县衙三班差役围定。除了戒备之外,还组织人手四下搜索案踪,同时盘查松风岭周边过往行人。
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大案,预备于慈善堂召开的青苗钱改革现场会当然无法进行下去了,会议被无限期推迟,整个龙安府的道门和官府都开始全力查办此案。
问询之后,道门立刻做出反应,华云馆派出的三名修士于第二天下午便赶到了松风岭,赵然一见来的三个人,竟然有两个是认识的。领头的是法师梁腾先,也就是前年底到无极院将诸致蒙接走的那位,和他同来的自然是梁法师的两名弟子,一个正是老熟人诸致蒙,另一个名叫甘致璐。
算起来,已经快有两年没见到诸致蒙了。两年前在笔架山雅集中,赵然第一次见到诸致蒙,那会儿的诸致蒙因为追求周雨墨被再次拒绝而心中郁郁。之后两人同一期进入无极院经堂,一年的同窗生涯里,因周雨墨而在学习、月考和岁考中相互较劲,然后又随着诸致蒙入华云馆修道而中断了联系。
毕竟同居过一间屋檐下,相互间又没有什么仇怨,见面之后,二人都生起遇见故知的感觉,对视一笑,便开始攀谈起来。
“诸师弟……”
“赵师弟……”
再次一笑,诸致蒙道:“听说你升为方主了?这还不到两年吧,你便由经堂道童而静主,再入执事,赵师弟可当真了不得。唔,当年师弟说我是什么来着?‘学习达人’,嗯,我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赵师弟你是‘升职达人’!”
“诸师弟就别笑话我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有你们修士那般神仙自在,升迁再速,也不过凡夫俗子而已……对了,诸师弟修行如何了?”
诸致蒙摇了摇头:“尚未入羽士之阶。”
“这么说来,你已授道士箓职了?什么时候的事?”
“今年春末。”
“一年几个月而已,便入了修行正途,诸师弟当真天份极高!不知何时可入羽士?”
“刚入道士,境界尚未稳固,尚不敢指望羽士。师父说,如无机缘,我最早也得两年。”
赵然安慰道:“已经很快了,我听卓腾云、卓腾翼两位师叔说,他们入道士境花了两年多,从道士入羽士则耗去三年光阴……”
诸致蒙眼神一跳:“你认识大卓小卓师叔?”
赵然解释:“你走之后,遇到一次机缘,认识了两位卓师叔,在他们捉妖时尽了份力。我现在身居方主一职,管的又是刺查妖邪,便和他二人多了些交集。对了,这次查案怎么是你们过来?这种事情不应该是道门行走出面么?”
“卓家两位师叔去了松藩卫,为华云馆寻觅药材,而且此事不小,故此馆里让师父下山。”
“原来如此。”
二人闲谈片刻,那边梁法师已经和众人一一寒暄已毕,诸致蒙连忙和赵然打了招呼,跟了上去。
梁法师带着诸致蒙和甘致璐两名弟子步入案发现场,赵然跟在人群中旁观。就见梁法师先仔细查探一遍尸身,然后命诸致蒙打出一张符箓。符箓在空中飘摇几周后蓬然炸开,化作飞灰散落。别人看不出门道,但赵然却看得十分清楚。一波无形的气浪席卷而过,将整个现场扫荡一遍,在几具尸身上碰撞出转瞬即逝的白光。这白光正是佛门法力的本质,佛门称为“光”或“性”,便如道门修炼功法中吸纳的“炁”。
这下子终于证实了赵然的推断,果然是佛门僧人所为!
赵然初见张监院等人尸首时,之所以失神,便是因为其死后面容看上去极为眼熟,那种精气神被消耗一空,外相瞬间衰老的模样,令赵然为之好一阵恍惚。
赵然曾经在巴颜喀拉山外的那座小庙中与高日昌寺的智深和尚斗法,当时智深和尚中了怖畏佛像的侵蚀后,面容也张监院相同,只不过他法力高深,强自脱离而出,免遭厄运,而张监院显然没有这份本事,于是就此身亡。
梁法师并没有后续动作,只是让人维护好现场,便带着两名弟子在旁边择了个安静之处,打坐静候,据说是还要等人。于是众人便只得继续耐心等候。
诸致蒙在梁法师身边静坐了个把时辰,便起身向赵然走来,赵然打趣道:“诸师弟还是老样子啊,又逃课了。”
诸致蒙失笑道:“什么逃课?师父说过了,修行首重心性,兴之所至,一个时辰当十个时辰,心性不到,十个时辰不低一个时辰。今日没有修行的心情,当然不必强行入定了。”
“怎么?心情不好?”
“也不是……嗯,赵师弟,问你个问题。”
“请讲。”
“不知……你和周师姐还有没有联系?她有没有给你写过信?”
“你不是一向称她‘文秀妹子’么?怎么改口了?”
诸致蒙挠了挠额头:“她不准,非让我叫他周师姐,否则以后不理我……”
赵然无奈,这厮入了修行门槛两年,依然执着如此,于情之一道上,当真令人佩服。现在的赵然已经没有和他抬杠的念头了,于是也不隐瞒,直接告诉诸致蒙,自己和周雨墨已经两年没有书信往来。
第四十六章 关于周雨墨的点滴
按理说,自己和周雨墨许久未曾联系,诸致蒙应当高兴才是,但此刻却见他似乎有些神思不属,于是赵然忍不住试探:“她……她还好么?你和她……”
诸致蒙苦笑两声:“别看我入了华云馆两年,但真正见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赵然心底微微松了口气,问:“她躲着你?”
诸致蒙怅然道:“她于修道一途上是有大前程的,不单林师叔极为喜爱她,馆中诸长老、护法们都对他甚是期许。每次好不容易见到她,她都说要以修行为重,不愿为儿女私情羁绊……我为了他舍弃许多,甚至为了他甘愿过着清苦的修行生活……”
赵然心里忍不住吐糟:“老子想过还过不了呢!”
“……可她却越来越视我如路人……初入华云馆时,我曾梦想着努力修行,早日得成大道,如此,她便会高看我、敬重我、仰慕我……可真正踏上了修行之徒,我才发现,自己原以为的天纵英才,在她面前连平常二字都称不上……”
“诸师弟太过谦逊了……”
“不是的赵师弟,你是没见过她的天份,旁人使来普普通通的道法,她信手拈来便威力极大,旁人花费三个月、五个月才能领悟的道术,她指顾间便能融会贯通。我入门一年三个月配授道士箓职,她只花了七个月,梁师傅说我想入羽士境需要两年以上,她一年就轻松跨越。三个月前,她已然闭关,你知道她在做什么吗?她在冲击黄冠……”
在诸蒙的诉苦声中,赵然心神天外,仿佛看见了那个在笔架山庄中向自己走来的女冠,修长的身材、鹅蛋般圆脸上大大的眼睛,一言一行中透出来的那份华贵之气……
诸致蒙失望于和周雨墨之间差距的逐步拉大,赵然何尝不是?诸致蒙好歹还是正途修士,而且将来成就可期,至少现在已入了道士境,可赵然呢?到现在为止,不但授业解惑的师父没有,连配授箓职的机缘都寻不到,至今徘徊在道士境的门槛外。
当然,并不是说赵然配授不了箓职就入不了道士境,《先天功德经》第一章记载的是关于炼精阶段如何转化功德力为法力的要诀,包含了奠基气海及道士境的相关功法。赵然如今已经修到了一半,他此刻自我反省,觉得应该加快修炼进度了。只要继续修炼下去,将气海的基础打牢,便可按照要诀正式修炼元精,这就算入了道士境。
只不过没有配授道士箓职,赵然就算入了道士境,也依然无法炼制符箓,炼制不了符箓的道士境多少总会有些名不副实。
可是如同诸致蒙所言,当赵然入了道士境的时候,想必周雨墨已经出关了吧?到时候自己和她差距如此之大,她还会对自己假以辞色么?想起和周雨墨互通书信的那一年,赵然不禁深感怅惋,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回首时,便是咫尺天涯。
当晚,众人都在松风岭中暂歇,梁法师亲自做法布下阵盘,将案发现场的气机锁住,不使线索流散。赵然在一旁观摩,又学到了不少,不过这套阵盘看上去档次很高,赵然只能过过眼瘾罢了。
第二天上午,自有谷阳县组织夫役送来餐饭,众人继续原地等候,相熟之人间或闲聊几句。到了中午时分,终于来了一群道士,白都讲迎了上去,一番见礼之后,赵然这才知道,这群道士来自玄元观。
玄元观是川省十方丛林的最高道观,无极院诸道士都忍不住一阵小小的骚动,连赵然也夹在人群中间偷眼打量。就见这群道士簇拥着一位葛袍老道,梁法师直接走到老道的面前稽首为礼,口称“见过云大法师”——这位才是梁法师等候的正主。
梁法师陪着云大法师来到现场,将案情详细讲述一遍,诸致蒙又再次打了一张符箓。昨晚赵然和诸致蒙闲谈时已经得知,这张符箓名为“卫道符”,使出后可以探知修士周遭的天地气机异常,是道门修士用来入定时探知异常的符箓,也可用来查看之前的气机变化,因此往往又被用于查案。
赵然昨夜翻看《正一符法》时查到了这种符箓的炼制方法,就在第一阶的八种常用符法之中,赵然寻思着,等自己将来配授箓职后,一定要多炼制一些“卫道符”防身,他是野路子散修,平日修炼时没有馆阁门派护持,正需要大量“卫道符”防身。
诸致蒙的卫道符打出来后,云大法师静立原地仔细端详片刻,然后向梁法师道了声“此乃怖畏佛法”。
赵然心道果然如此!
梁法师点了点头,向白腾鸣交代了两句,白腾鸣又找来宋致元,宋致元去找孔县令,于是谷阳县的差役和仵作们立刻开始收拾现场,将几具尸首殓入棺木。
张监院尸身送回西真武宫后还要召开盛大法事,这是后话,至少目前来说,松风岭这头可以告一段落了。
临走之时,诸致蒙来向赵然道别,赵然询问华云馆对此事的后续手段,诸致蒙回答说:“堂堂一座道宫的监院被刺,这已经不是华云馆能够做主的了,那位云大法师是玉皇阁派来的,此事将有玉皇阁主持。昨日我师父就已经向华云馆和玉皇阁发出飞符传书,今日云大法师说,玉皇阁已经向全省各处道馆下诏,彻查潜入本省的佛门刺客,一旦有所发现,立即捉拿。同时也移书玄元观,要求玄元观动员各府各县道门宫院及官府的力量,严密封锁各处道路,寻找佛门刺客的踪迹。惜乎左氏兄弟不曾见到刺客的面容,又因为相处较远,看不清刺客的身形体貌。如今也只能布下天罗地网,但愿不至令其漏网。”
“云大法师是玉皇阁的修士?”
“不错,他曾与佛门妖僧斗法多次,经验极丰,张监院被刺一案由他全权负责。”
“玉皇阁……于致远师兄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他去年底入了玉皇阁修道,拜在元大炼师门下,此事已通传全省道馆。我知你和于师兄甚为相得,不过我随是馆中修士,但馆阁还是有所不同,非玄元观和西真武宫可类比,所以对他的近况也不太了解。不过既然能拜在大炼师门下修道,福分是决计小不了的,你不用为他操心。”
赵然苦笑:“操了什么心?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