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86读书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玫瑰门-第3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眉眉十四岁的春天,枣芽又是一片晶莹。

    朱吉开就死于一个枣芽晶莹的春天,那天正是清明。

    枣芽、清明总使司猗纹想起她和朱吉开在一起的那点日子。日子虽短,也很
少为人所知,他却给她留下了难以泯灭的印象,这印象使她对朱吉开的母亲——
一个早被人遗忘的孤老太太念念不忘。每年清明,枣树发芽时,司猗纹都要专程
去看望那位身板仍然硬朗的老太太。

    今年,司猗纹决定带眉眉一起去。也许连她自己也弄不清带上眉眉的动机,
眉眉也不知道她们要到哪里去。司猗纹只告诉眉眉去串门儿。串门儿,常事儿。
眉眉同意得很容易。路过西单时,司猗纹进“天福”买了半斤酱肉,把它放入一
只灰人造革书包,便领眉眉在附近串起胡同。她们不坐车,只串了许多胡同。当
她们来到一个大胡同里的小死胡同时,司猗纹突然在一个门前站住。她伸手捋捋
眉眉额前的刘海儿,然后随便而又果断地推开了那扇小小的街门,娴熟地跨进那
只有一面房子的小院。

    司猗纹继续娴熟地朝着屋门走,又果断地推开小院里惟一的屋门。眉眉看见
在迎门处坐着一位白发满头、腰板却挺直的老太太。她那笔挺的身板和她那直而
且高的鼻梁使眉眉觉出她个子一定很高,她那一双超然的大眼睛总是看着远处。
许多年之后苏眉还能记起她那双超然的总是看着远处的大眼睛。老太太并没有站
起来迎接她们——连点欠身的意思也没有,就像进门的不是什么客人,而是两个
每天都见面的家人。

    半天,她们谁也不跟谁招呼,司猗纹也一反常态不示意眉眉如何称呼眼前这
位老太太。眉眉只在婆婆身后站着不错眼珠地观察这位老太太。她好像冲眉眉点
了一下头,眉眉也好像冲她点了一下头。这点头似乎使她们熟悉起来,然而她们
互不相识。

    司猗纹在她的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拿出酱肉摆上桌面,摊开,推给老太太。

    “是天福的?”老太太问。她的声音低沉,微微颤抖着,听起来有点像男人。
从她那突然亮起的眼神里,看得出她对“天福”报有无比的信赖和期待。或许每
年只有一次天福降临。

    “是天福的。”婆婆说。

    之后就不再有话。

    司猗纹和老太太对视着。很难说明这对视到底意味着什么,但眉眉发现她们
的话就在她们的眼睛里。她看见婆婆哭了,流着泪。她觉得婆婆的泪不是设计不
是表演,不是即兴的发挥更不是牛一样的混浊,那是一种少见的真切是泪的非流
不可。眉眉站在她们中间小心地呼吸着生怕惊扰了婆婆的真切。她觉得眼前是个
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婆婆,她就像和婆婆一起做着一个最美好的梦。除了这个婆婆,
她并没有过其他的婆婆。

    对面的老太太也在垂泪,她的泪珠比司猗纹要稠密,她抽噎着,却顽强地昂
头。她仿佛就为了一年一度的迎接司猗纹而顽强地生存着,顽强地落着泪。

    她们久久地对视久久地垂泪,那泪水里不尽是悲伤不尽是对朱吉开的怀念,
不尽是对彼此的怜惜和彼此的自怜,这是对司猗纹和朱吉开那次勇敢面世的一个
最好的回忆,这是司猗纹放松了自己的一个天大的自然。

    很久,她们几乎同时掏出手绢擦去泪水。司猗纹走到屋角打开立在那里的一
只碗柜朝里看了看,回身问道:“有酱?”

    “有酱。”老太太说。

    这是一个要做炸酱面的信号。老太太家里没肉,司猗纹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
一只陶罐,罐里是大油。她擓出一小勺大油,切好葱蒜,开始炸酱。司猗纹炸出
了一屋子酱香,停住手,把红彤彤的炸酱倒进一只老青花瓷碗,然后找出一把宽
条挂面,而炉子上也早已换了煮面的锅。现在的司猗纹在眉眉眼里是个生疏的司
猗纹,她觉得司猗纹不像婆婆了,像是这家中一个贤惠的明事理的儿媳妇,却没
有通常做媳妇的那种讨好。

    吃饭时司猗纹照顾着老小,她不断给老太太添着菜码儿,也不断提醒眉眉再
去盛面。

    她们谁也不去碰“天福”的酱肉,眉眉想,那是婆婆专门留给老太太的。

    炸酱面结束了,司猗纹洗好碗筷,利索地擦净桌子便告辞老太太领眉眉出来。
告辞如同她进门一样,没有称谓,没有寒暄。老太太对她们也仿佛视而不见,好
像她的家人出门上街,一会儿就会回来。

    眉眉跟在婆婆身后快速闪出院子来到街上。下雨了,胡同里很冷清,没有人
看见她们。清明的细雨丝丝缕缕地渗进她们的头发她们的脸,为了避雨,婆婆把
眉眉领进一家奶品店。她们选了一张靠窗的小桌坐下,婆婆给眉眉买了一杯热奶。

    眉眉已经很多年没喝过牛奶了,她双手捧住玻璃杯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仿佛是接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恩赐。她发现婆婆正在看她,那是一种不同往常的
观察,一种她还不能确切认定的眼光,那眼光里没有窥测没有恶意她觉得是欣赏。
她也欣赏着婆婆,她觉得婆婆从那个小院里带回了一点什么,是一种不为人知的
善良吧。婆婆在抽烟,许多人都在抽烟,她觉得婆婆抽得最得体。

    牛奶焐热了眉眉的双手她仍然不急于喝第一口。她扭头看着窗外被雨朦胧了
的人和车辆,觉得自己恍惚而又不真实。直到婆婆提醒她外面的雨停了,奶也凉
了,她才相信提醒她的确是婆婆。

    她们回到响勺胡同。

    进屋就看见竹西留下的一张纸条,说是带宝妹和小玮看电影去了。

    她们谁也没有议论她们看电影的事。司猗纹从五屉柜里捧出一只小皮箱摆在
桌上,她不急于打开,她还在观察眉眉。
这只小羊皮箱眉眉见过,但从来没有人为她打开过。她认为那是婆婆一个不
为人知的秘密,交家具时婆婆不知用什么办法把它保存了下来。现在她怀着那么
好的心境将它捧出,她显然是专门捧给眉眉的。

    司猗纹把小皮箱捧上梳妆台,叫过眉眉。她在梳妆台前像魔术师一般用了个
潇洒的手势打开了它,一股陌生而又古怪的气味冲出来。

    展现在眉眉眼前的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小瓶子小盒子,上边都有
花哨的外国字,还有穿着细腰阔裙的女人。眉眉猜这是化妆品。

    “我想你已经猜到这是什么了。”司猗纹托起一只淡蓝色圆盒。

    她打开这小盒,盒里是肉黄色香粉,上面覆盖着一只丝绒粉扑。

    “英国货。”司猗纹语气平和,“是我从万国饭店买的。你再看这个。”司
猗纹又提起一只小瓶。

    这是一只长颈小瓶,颈上顶着一只金灿灿的帽。扣子大小的商标上有张女人
的脸,那女人金发碧眼正放肆地盯着眉眉。

    “法国的。”司猗纹说,“法国香水全球有名。一位朋友送的。”

    “这是口红。”司猗纹举出一管口红打开,一小段玫瑰色被她旋了出来,
“也是法国货。”

    后来司猗纹又拿出一些奇形怪状的小刷子小夹子,为眉眉排列了一片。

    “就是少了一支眉笔,日本的,遍找不见。”司猗纹说。

    眉眉看看梳妆台前的那个丝绒面杌凳,想起小时候她藏起的那支。

    “你去洗个脸。”司猗纹对眉眉说。

    眉眉不明白,不明白现在洗脸干什么。

    “去。”司猗纹催眉眉,像是命令,像是劝说,像是诱导,“我要马上把你
变个样,让你好好看看你自己。”

    眉眉懂了。她懂了这是婆婆要为她化妆,用眼前这一片神奇为她化妆。她有
点兴奋不已,又有点心惊肉跳。

    眉眉不是没有化过妆。从前她在幼儿园时老师为她化过一次大喜鹊,墨汁描
出两条短粗的眉毛,红粉把脸蛋拍打得红得不能再红。然后老师又给她戴上一顶
喜鹊头的帽子,上边有个尖嘴,她就那么一跳一点头地上台去演喜鹊。那是一出
儿童剧,喜鹊是好人,并且是两只小喜鹊的妈妈。在小学她也化过妆,过“六一”
时所有的同学都要化。都是让她们排好队,几个老师分别拿着几样化妆品轮番摆
弄她们,画脸的画脸,画眉的画眉,涂眼圈儿的涂眼圈儿,抹口红的抹口红。同
学们就像一条传送带在老师眼前流动,不多一会儿老师化好的是一支队伍,不是
一个人。然后她们就千人一面地美滋滋地排队去公园。虽城的公园土多树少,回
到家来她们大汗淋漓,脸上的红与黑常常染上衣服。

    那就是眉眉化过的妆,化过妆的眉眉。

    现在眉眉在婆婆手下不知将变成一个怎样的眉眉,她盼望看见另一个自己,
又觉得用这些东西化出来的她一定会使她抬不起头,就像她看见电影里那些不好
的女人时那种抬不起头。她懂了,她们一定就是用这些东西化出来的。

    但她还是按照婆婆的要求洗过脸。今天她愿意让婆婆高兴,她觉得是那个小
院给了婆婆这么好的兴致,这么好的闲心。她愿意使婆婆这兴致这闲心通过她得
到继续。

    她带着一张湿脸站在婆婆眼前。她从来没有和婆婆这么近地面对面地站立过,
她的心跳得很紧,潮湿的脸更加潮湿,刘海儿贴上了脑门。婆婆发现了她的紧张,
先把脑门上的刘海儿替她拢到脑后,又拿干毛巾给她掸去额上的汗珠。她在她脸
上涂匀一层薄薄的油脂,就用粉扑轻轻拍打起她的脸。接着便是排列在眼前的那
一片神奇在眉眉眼前的不停更换。婆婆的手对它们的操纵娴熟、敏捷而又有分寸,
工具和手势的变换使一些不同的气味也在眉眉四周变换。婆婆摆布着她,各种香
味也摆布着她。她领受着摆布领受着惶惑,领受着说不清的异样感。

    婆婆终于停下手来。

    当她托起眉眉的下巴把她做过一番端详之后,便猛然推动她的肩膀让她转过
身去。眉眉眼前是梳妆台上那面宽大的老镜子。

    眉眉眼前是眉眉自己,眉眉眼前已不再是眉眉自己。那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
新奇的眉眉,她不像那种“洋媳妇”,她就是一个新的她。

    她的背后是司猗纹。司猗纹扶住她的肩头,下巴差不不多齐着她的头顶。

    “你好看么?”她问眉眉。

    眉眉不知怎样回答。她不愿毫无顾忌地当着人说自己好看,虽然她觉得自己
空前的好看。

    “你好看。”司猗纹替她作答,“我早就发现你好看,连你爸你妈肯定都没
发现。发现好看的是细心人。”

    眉眉顺着婆婆的发现,开始对自己再做些细心的发现。额头,脸庞、五官,
甚至嘴角、眉梢她都注意到了。她想也许婆婆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知道你像谁么?”司猗纹又问。

    眉眉有些茫然。

    “你再看看。”司猗纹说。

    眉眉觉得她谁都不像,不像爸也不像妈。爸脸窄,妈脸宽;爸嘴唇厚,妈鼻
子短。这些她都不符合。

    “像我。像我十八岁。”司猗纹告诉了眉眉这久已埋藏在心里的秘密。

    她愿意眉眉像她,她愿意眉眉觉出自己像她。真像她。

    婆婆的话使眉眉不再局限于爸妈和自己。她注意起身边的婆婆,禁不住又一
阵心跳:她像婆婆,像极了。她不仅是婆婆的十八岁她连现在的婆婆都像。所不
同的是婆婆头上多了白发脸上多了皱纹,而她少了这白发这细碎的皱纹。也许那
白发、皱纹她现在就有,她不过是不愿去证实它们的存在罢了。这不是眉眉的十
四岁,这就是十八岁的司猗纹,这就是两个司猗纹在镜前的相逢在镜前的合影。
眉眉想挣开婆婆,但司猗纹把她的双肩扶得更紧了。

    司猗纹从眉眉身上看见了自己那活生生的从前,她十八岁,聪慧健康。那眉
眼那脸庞,那胳膊、腿脚、胸脯,那双手,都是她的十八岁。她为自己那生命之
春终究得以延续而骄傲,这延续使她骄傲也使她惆怅。庄晨和庄坦从未给过她这
样的骄傲也从未给过她这样的惆怅。她把眉眉扶得更紧了,那已不再是扶,是抓,
是粉碎。她愿意用自己的狠抓将眼前这个自己粉碎,为了她对自己的爱恋,她爱
自己的青春——她的十八岁。

    眉眉不知是怎么挣脱婆婆的。过后她想那一定是挣脱,那是一种她对她自己
的挣脱,只有挣脱才能挣脱。

    她开始重新观察自己,已不再是那个特别玫瑰的春天里一个萌动着的自己对
自己的观察,而是对自己和司猗纹的共同观察,对她们那共同的举止动态的观察。
她不愿与她有丝毫的共同,她每发现一个共同就努力去克服那个共同,但她却一
次次地失败着。她发现婆婆站立时小腿向后绷,她就尽量使自己的小腿前倾,然
而不行,她变成了一个罗圈腿一个小儿麻痹后遗症患者;她发现婆婆站立时脚尖
稍向里倾斜,她便尽量使自己的脚尖向外,然而也不行,她成了外八字,解放脚
脚尖才朝外;她发现婆婆的手拿东西时过分果断,那么她就尽量地迟缓,然而不
行,一个磨磨蹭蹭、懒懒散散的眉眉;她发现婆婆坐着时膝盖常对着膝盖,那么
她得叉开腿,然而,更不行……她一次次矫正着自己。又一次次复原着自己。她
惧怕着这酷似,这酷似又使她和司猗纹之间形成了一种被迫的亲近。

    司猗纹没有这种被迫感,她觉得这是天赐。这天赐使她暂时放松了眉眉使她
终于腾出些心思去注意竹西了。她觉得另一个“司猗纹”也正在注意竹西,她确
信那便是一个司猗纹加一个司猗纹对竹西的双重注意。

    她首先发现竹西正躲避着大旗,或者大旗正躲避竹西。白天碰面谁都不看谁,
原本可以在同一时刻推车出门,却要你错过我我错过你。当她端盆要出门时,看
见端着盆出门的他就返身回来。街里街坊,用得着吗?人间用不着躲避的躲避才
是可疑之中的最可疑。于是她又开始将这几分可疑应用于晚上,于是她看见了那
个每晚都要去后院“方便”的宋竹西。当女猫般的竹西迈起狐步刚闪出屋门,老
猫般的司猗纹便也迈起狐步下了床掀起窗帘。竹西潜入夹道,司猗纹静止在窗前。
当“方便”之后的竹西又迈着狐步从夹道里闪出来时,司猗纹早已返回床上。

    竹西推门进屋。

    司猗纹打着小呼噜。

    一来一往。

    一推一挡。

    但这并不是两个乒乓球运动员那难分高低一来一往的推挡,也不是两个拳击
者总在对方跟前打空拳。

    这一来一往的获胜者原来是司猗纹,她看见了该她看见的一切,她证实了她
要证实的一切。白天那用不着躲闪的躲闪正是为了深更半夜夹道里那个不躲闪。
竹西走进那夹道是一个单个儿,出来时却是一双,然后一个闪进南屋一个闪进北
屋。闪进南屋的是竹西,闪进北屋的……司猗纹也有个认识过程。虽在黑夜她也
清楚地认出了一个轮廓,何止是轮廓,她分明看见几粒星星般的青春痘就在那人
脖子上一闪一闪。她想,只有白了头儿的痘才能发着光儿一闪一闪。有治青春美
丽痘的药也不治治,你不治,叫我看见了。

    这是方便。她又想,是一种你和我、我和你的方便。为了这方便,夜间的司
猗纹也格外精神,她把自己那又汗湿的手攥紧,决定让竹西这方便变作南屋和北
屋的永恒的彻底“方便”。那时罗大妈站在廊上不让司猗纹上台阶的威风,她司
猗纹低三下四连夜赶制两条裤子的奴才相儿,还有什么连上不上居委会这等区区
小事也得听你们研究的说道,都成了提不起来的小菜。她几乎后悔自己过早地和
这种一笑露牙床子的女人去鸡毛蒜皮。

    为了“南北”的永恒性“方便”,司猗纹攥紧拳头草拟了一个行动计划,她
连这计划里最最细微的细节都想到了,她等来了竹西一个休息日。

    她等来大旗的一个倒班。

    是啊,她想,没有竹西的休息日哪儿有大旗的倒班?没有大旗的倒班哪儿有
竹西的休息日?什么事你一个大意,就什么也没有;什么事你稍加注意,就指不
定有什么事。

    是啊,她想,那么就这样吧,就给这个休假的和倒班的以机会吧,腾个空儿
吧。

    这天,司猗纹对竹西说,她要带眉眉、小玮和宝妹去东城看司猗频。竹西什
么也没说,对她们这兴师动众的出走既没表示高兴,也没对她们这兴师动众的出
走表示什么不高兴。谁走,谁留,谁来,谁往,一切请便。这是竹西一贯的态度
一贯的主张。甚至当司猗纹带领三个孩子出门时,竹西连里屋门都没出。她没有
像孩子出门时大人必不可少地嘱咐一番“过马路小心”,也没有嘱咐她们早点回
来。

    司猗纹手提一个灰兜儿,一行四人前呼后拥出了响勺,走上大街。眉眉记起
那次去看姨婆的事和那次的姨婆。她不愿意看见两年前的姨婆,她愿意看见一个
新的姨婆,更愿意姨婆因了她们的突然出现真的高兴起来,而不再如两年以前那
样质问她“你来干什么?”为了姨婆真的高兴她觉得应该给姨婆买些东西,当然
不要蜜供,要别的点心。她希望由她亲自挑选然后装进一个大盒子——北京糕点。
她觉得点心装在盒子里才郑重,举着个歪歪扭扭的纸包进门总有点半真半假。

    “咱们给姨婆带什么呢?”眉眉试探婆婆,看婆婆是不是还说买蜜供。

    “你说呢?”婆婆意外地反问眉眉。

    “还买点心,我挑。”眉眉显出几分大人气,或许还有几分娇惯。

    婆婆赞成了眉眉的提议,停下来在衣兜里摸索,摸索一阵又在那只灰提兜里
翻找。眉眉知道婆婆是在找钱。

    婆婆翻找一阵,拿出一只旧皮钱夹在里边挖来挖去。

    “您是不是忘了带钱?”眉眉问。

    “钱倒有,是粮票。”司猗纹说。

    “我回去拿吧!”眉眉挺着急。

    “得找你舅妈要,她那儿大概有北京粮票。我这儿都是通用的,买点心怪可
惜,有油。”司猗纹真的拿出一张崭新的通用粮票。

    眉眉知道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