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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陆宁突如其来的死亡对她造成了巨大冲击。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为了破案,她不介意牺牲其他人,比如汪洋。
想想都滑稽,她曾无比痛恨李志军冤枉王强的行为,如今一比,她的行为更为恶劣。李志军冤枉一个死人,她却把谋杀罪栽赃给活人,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她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一百零四、护官符()
办公室里很安静,李志军一脸疲惫的看着陈珈。因为在乎,他对陈珈可是费尽了心力,坦诚不设防的告诉她很多东西,也不知此举能否赢得她的信任。
陈珈放任思绪飘忽了很长时间,若不是李志军提醒,她根本没意识到白嘉祥对她产生了如此深远的影响。难怪吴修走得那么决绝,利用人性弱点为恶,这种做法肯定为他所不齿。
这样想着,她端起杯子,企图从热水中汲取一点点温暖来安慰心中的惶恐。她问:“汪洋背黑锅,白嘉祥是英雄,于丽依旧活得逍遥自在,这就是中秋一案的最终结果?”李志军点点头,“目前看来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是怎么说服汪洋逃走的?他如果不逃,直接来警队寻求庇护,黄婷案又怎么能栽赃到他身上?”
李志军长叹一声,“你不了解汪洋,他家很穷,参军就为了解决温饱。搭上林伟之后,他一个人养活了半个村的老乡。黄婷案发,他只是看似镇静,内心应该惶恐了很长时间。接到我的电话,他甚至没看遗书就相信有人要害他,根本不用我安排,他自己选择了逃亡。为了不让他跑太远,我还给了他一笔钱”
“谢谢你。”
陈珈是个聪明人,李志军出钱让汪洋逃命,一是为了找出证据指证白嘉祥。还有就是为了陈珈,一旦白嘉祥出事,他绝不会让陈珈受到牵连。到了那时,汪洋的口供至关重要。走一步,想三步,这是李志军的做事风格。
眼见陈珈领情,李志军趁机撒娇,道:“汪洋死了,我那笔钱也不知道便宜了谁。你总得说点儿什么安慰一下我吧?”看着他发青的眼底,陈珈猜想要他忙碌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她问:“王强配枪的事儿,再也没人跟你提起?”如果把提问比作子弹,她的提问直接命中心脏。
李志军哭丧着脸,毫无保留的说,“家里原定于青溪的中秋晚会我没去,只有很少人知道,李家已经分家了中秋案发后两天,我桌上放了个盒子,里面有把仿真手枪,还有一张恭贺我升官的白纸。同一天,局里开会,林伟推荐我接任白嘉祥的职位。”
仿真枪是威胁,白纸条是拉拢,陈珈知道李志军会选择什么。林伟没有李志军偷放王强配枪的实证,亦如李志军没有林伟策划安排中秋一案的实证。他们的斗争早已从黑白分明的罪与非罪演变成混沌的政治斗争。
她说,“这样挺好,我原本不敢相信林伟会和月牙湖制贩毒集团有关,以为白嘉祥针对他只是因为林月馨一案。你的事情让我确定,林伟肯定是那些人的保护伞之一,这也解释了汪洋的奇怪反应。”
李志军用沉默认可了陈珈的分析。他拿起手机翻出陈珈输入在他备忘录上的那串人名,问:“这些名字是白嘉祥给你的?”
“给我这些人的资料。”
五分钟后,刘白出现了。李志军介绍说,“刘白,挚友兼下属,我不方便的时候,你有事可以找他。”
刘白的记性明显不如陈李二人,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记牢备忘录上的名字。得知李志军要这些人的资料,他只说了两个字,“稍等。”
中秋一过,天黑得很快,原本还有点儿光亮的室内像被蒙上了一层黑纱。刘白离开时顺手开了灯,白晃晃的日光灯下,陈珈脸上的伤痕愈发明显。李志军拉开抽屉扔了支药膏在桌上,“我知道你嫌弃我,自己拿回去擦。”
陈珈想笑,又怕笑容会扯到嘴角的伤口。这人真是小心眼,只不过拒绝用他的水杯,就自行脑补出嫌弃一说。在他的世界里,两人既然有过亲吻,偶尔共用一下杯子肯定是件很正常的事。
她接过药膏,再一次说了句,“谢谢!”
李志军真是陈珈以为的那种小心眼?一个水杯,一支药膏,他用小细节试探出陈珈的真实心意,只听他问:“小范跳楼那日,你当着众人的面儿打我是为了在吴修面前演戏吧?”事已至此,陈珈决定实话实说,“白嘉祥不止杀了林月馨,124案件中的受害者王蒙蒙也是他杀的,吴修为此而来。”
“白嘉祥知道吴修的来意,也知道我的身份,他试图利用我迷惑吴修。打你是他的主意,顾秀芳是也他喊来的,为了拿到帮王强洗冤的证据,我只能听从他的安排演戏。”话一说开,李志军彻底明白了陈珈这段时间的反复无常,他问:“吴修喜欢你,你利用我让他嫉妒。一旦他的情绪被你左右,白嘉祥就能找到机会杀死于丽?”
陈珈点点头,事情就那么简单。
李志军又问:“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吗?这是你拒绝我的原因?”陈珈不想谈这事儿,她岔开话题,说,“吴修离开云州了。”
“是啊,他走了。我能帮你上药吗?”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不改初衷,还是喜欢陈珈。只可惜她摇摇头,回答说,“我们不合适。”
二十分钟后,刘白送了一叠资料过来。陈珈顺着翻了一遍,顿时明白李志军在警队那么多年把时间和精力花到了什么地方。刘白送来的资料好比云州官场的“护官符”,什么人,什么职位,性格,能力,关系网,一份资料写得清清楚楚。她随便翻了翻就把资料递给李志军,“你认为这些人里面,哪些人是月牙湖制贩毒集团的保护伞?”
李志军看得很细,差不多十点才看完,期间扔了条巧克力给陈珈,自己胡乱吃了几块饼干。刑警就这样,吃饭规律只是一个梦想。陈珈给了他二十多个名字,他抽出十二个人的资料给陈珈,余下的放到了碎纸机上。
“你确定那些人没有问题?”李志军点点头,“确定。”
熬了一整天,陈珈终于露出了一点笑意。
白嘉祥包里有个硬盘,里面存储了这些年他收集到的所有和月牙湖制贩毒集团有关的信息。其中有份政府官员的涉案名单,陈珈记下了那些人的名字和资料。见到李志军时,她写了一份名单在其手机上,名单里除了白嘉祥确定的那些个涉案人员,还有几个人是她故意放进去的。
吴修走了,白嘉祥死了,李志军是她唯一可以找到的助力。可惜她不信任李志军,哪怕手上握有白嘉祥收集的所有资料,她却只敢给出部分,并擅自添加了几个人名,以此考验李志军。
结果很理想,李志军并不藏私,非常认真的从名单里筛选出他认为会涉案的官员。他给出这十二个人,居然和白嘉祥查到的一模一样。
陈珈握紧那十二个人的资料,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我能求你帮个忙吗?”
李志军疲倦的靠在椅背上,沉声问:“是不是想说王强案?”陈珈点点头,解释说:“我知道自己没本事扳倒月牙湖制贩毒集团,也不会让你涉险去办这个案子。我只想替王强翻案,不让他顶着匪警的罪名下葬。小范死了,省厅那边只要给点儿压力就会对案子重新定性,你帮帮我好吗?”
陈珈的想法很简单,只求帮王强翻案,其他一律不管。她没有涉足官场,不知道官场的各种弯弯绕,天真一点很正常。
李志军深谙官场,知道王强案只是一个引子,一旦这个案子没按对方的预期结案,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绝对超乎陈珈的想象。犹豫很长时间后,他朝陈珈点点头,“我会尽力帮你。”
陈珈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慎重地交给李志军,“我从法医陈那儿听到了很多关于林伟的事情,这是你让人散播的吧?这份资料你拿着,其内容足够让王强案获得一个公平公正的处理结果。”
李志军抽出资料开始翻看,先前找出来的十二个涉案官员人均一份,资料囊括了这些官员近年来所有违法违纪的行为。公款吃喝,行贿受贿、滥用职权、包养情妇。每一项罪名后面都不缺证据,有照片、银行往来账目、手机通讯记录、甚至还有个别官员的秘密账本
“呼”李志军长吁一口气,摇着头说,“难怪林伟那么忌惮他,出手就没留下余地。就他搞到的这些材料,完全可以在云州官场掀起一阵风浪。老实说,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警察,当然,也是最优秀的罪犯。如果吴修不出现,他和林伟指不定谁输谁赢。”
陈珈没有那么多感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她亲历过太多死亡现场,十多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于世。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她对死亡的认知已从最初的震惊到了一种悲凉的麻木。
“你忙,我回去了。”
李志军踌躇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离开警队?”
“可以的话,我想看到王强以警察的身份光荣下葬,他母亲能得到属于他的那份抚恤金。”李志军承诺说,“我尽力。”听了他的话,陈珈很想把包里那份和林伟有关的资料拿出来。她知道这份资料可以帮李志军解决一些问题,“我这”
“你要”
两人同时开口,李志军示意陈珈先说,她捏了捏包里的资料,“没什么特别想说的。你说吧,你要说什么?”
李志军拿起桌上的药膏,“宿舍里没镜子,我帮你上药吧,脖子上的勒伤可不容易好!”
一百零五、实名检举()
陈珈穿着运动衣,为了遮住脖子上的伤痕,运动衣的拉链被拉到了最高。看着手拿药膏的李志军,她拉开拉链,低声说,“谢谢。”
李志军没有动手涂抹药膏,他被陈珈脖子上的伤痕惊呆了。
陈珈知道脖子上的勒痕不好看,白嘉祥分两次勒住她的脖子,每一次都想将她杀死,那种疼痛和濒死感至今还心有余悸。她故作轻松的说,“光看不动手,你用眼睛上药吗?”
李志军轻轻地从她那青肿不堪的勒痕上抚过,“不疼吗?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相比于丽脖子上的勒痕,陈珈的绝对能够致命。
“感谢陆宁,她被割喉的事儿打断了白嘉祥。”
“对不起,小范那事儿我真不知会演变成最后这样。”
陈珈没有说话,该死的,不该死的,全死了。整件事没有谁对不起谁,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群蔑视法律,把权利凌驾于律法之上的人。
清凉的药膏被李志军缓缓地涂抹在陈珈颈部,看着他的认真的样子,陈珈想起了吴修。
那人看见勒痕时,她的整个颈部要比现在还恐怖。那人随意地抬着她的下颌牵动脖颈左右转转,低声说了句,“没死算你幸运。”也是奇怪,在那人面前她从不把颈部的勒痕当回事儿,也许是那人身上的伤痕太多,见识过那些不会消退的痕迹,她这种伤真没必要大惊小怪!
“嘶”李志军把指腹放在她眉骨时,那儿的淤伤让她疼出了声。“你这又是怎么弄的?”
“自己跑去健身房找打。”
“以后让教练别打脸,这都成调色盘了。”
陈珈点点头,“这次没经验,下次不会了。”擦完药膏,李志军再没有留下陈珈的借口,他说,“早点儿休息,要走那天最好跟我打个招呼。不管你去哪,我的号码不会变,有需要可以找我帮忙。”
九月授衣,十月获稻,眨眨眼就过了七天,陈珈耐心等待着王强案结案。操场,健身房,法医办公室,七天时间,她只在这三个地方出现。
周末,罗祎特忙,她没去健身房,晃晃悠悠去了法医办公室。那儿又来了几个实习生,陈晨俨然一副老人的派头。
他热情的跟陈珈打招呼,“来啦,昨夜送了具外焦里嫩的过来,要不要帮忙?”
陈珈熟练地换好衣服,问:“什么情况?”
“在家里开煤气自杀,不但把自己家搞没了,还连累楼上楼下都遭殃。”
陈珈牵牵嘴角,“队里最近有什么新闻?”
“于丽回来工作了,算不算新闻?”
陈珈微微皱眉,又问:“建设路医院的案子都快两月了,有进展吗?”法医陈重复了一遍:建设路医院?她提示,“王强那案子。”
“这案子啊!”法医陈压低声音,“小范不是才出事儿嘛。这案子蹊跷,能传到我这儿的估计都是旧闻,最新消息你得去问二世祖。”
陈珈冷哼一声,催促道:“快点动刀,这里就你最磨蹭。”
“小姐,外焦里嫩,下刀得瞅准了。尸检是很严肃的工作,慢工出细活。”
“严肃?你还口口声声的外焦里嫩?”
“昨儿拉来的时候,刚一打开,那股肉香味儿”法医陈说得眉飞色舞,陈珈的心思早已飘远。
前不久,xx省公安机关部署开展“雷霆扫毒一年攻坚、禁毒严打三年整治”的人民战争,对省内出名的某制毒村启动了“雷霆扫毒行动”。
报道称,为了保证行动成功,xx省公安厅决定采取异地用警、协调武警、边防和周边四个城市的警力共3000余人,组成109个抓捕小组,启动警用直升机、边防快艇,配备防暴犬等,针对某制毒村18个制贩毒团伙展开集中清剿收网行动。
行动很成功,缴获毒品以吨计算,抓获网络成员一百多名,以及xx村目标人物和制毒权威人物。
陈珈把报道仔仔细细的看了很多遍,越看越心惊。xx村早在九十年代就因制贩毒被重兵入村围剿,警方曾遭到当地犯罪分子的恶意围攻和暴力抗法。那次之后,xx村被国家禁毒委列为涉毒重点整治地区。
九十年代至今,整整过了二十年,xx村在制贩毒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全国查缉涉毒案件,xx村所占比例实在太高,这才让当地政府下定决心彻底整治。
月牙湖制贩毒集团的规模不比xx村,陈珈很担心警方和政府会对此不闻不问。又或者像吴修所说,月牙湖制贩毒集团有境外势力参与,警方一直不动,不是不想,而是在设局抓住境外毒枭,不让其在别的城市复制出一个同月牙湖一样的地方。
陈珈不是警察,无组织,无纪律,思考问题没有大局观,看到报道这么说,就觉得警方侦办这类案件实在太耗时。担心时间太久,王强的母亲等不到王强重获清白的那一天。
她问:“云州市纪委在哪儿?”
法医陈头也不抬的问:“你要干嘛?”
“实名举报林伟生活作风不正,滥用职权,收受贿赂。”
“纪委在市政府隔壁,今天周末,建议你直接发邮件或者寄信。”
“知道了,走了!”直到陈珈走远,法医陈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林伟是谁,不禁自语: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不会和白队来真的吧!
陈珈把手中有关林伟违法违纪的一系列证据寄给了纪委。之后四天,她和以往一样,早上坚持慢跑十公里,中午去健身房找罗祎挨打。
周四傍晚,她回警队的路上接到了李志军的电话,紧接着就被刘白开车载到李志军位于山顶的别墅。第二次到这个地方,她非常不爽的问:“有什么事儿不能电话里说,你非得让我过来?”
李志军的气色比上次见面还要差,下颌处竟隐约可见没有刮干净的胡须,“为什么不能信任我一次?要知道王强的案子刚刚运作了有点眉目,你干嘛去检举林伟,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其他人。你看,资料寄出去没几天你就知道林伟被我检举揭发,这不是官官相护是什么?”眼见李志军依旧黑着脸,她放低姿态解释说,“我知道你一直在帮忙,可是xx村的相关的报道却让我看清了月牙湖制贩毒案件的复杂程度。要侦破这种大案,仅靠你远远不行,我和王强的母亲也没有时间去等待警方迟来的真相。”
李志军拿陈珈没辙了,说她不懂吧,她非常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可她就不愿意按规矩办事,搞事时从来不想如何收场。想到要替她收拾残局,李志军真觉得心力憔悴。
他问:“你做这些值得吗?一口一个王强的母亲,他母亲根本不认识你,你所做的一切他母亲也不知道。”
陈珈不愿解释她和王强之间的纠葛,如果不是她,王强不会看到夹墙后面那笔钱。如果不是她,王强出警那天不会带上小范。王强案早已成了她的梦魇,让她时时梦见陆宁,梦见陆宁死前都不忘用唇语说要帮王强翻案。
“我知道麻烦你了,以后的事我自己来。值不值得不是你说了算,我觉得值得就行。”
李志军修炼多年的好脾气彻底被磨光了,他把手边的平板扔到陈珈面前,“看看,这都是什么?警队里人手一份,你真以为顶着陈思源的身份就能万事大吉吗?”
厚实的地毯挽救了平板电脑被摔碎的命运,陈珈随便一瞥就被电脑上现存的画面给惊呆了。堪比五十度灰的电影画面出现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身上,照片的尺度甚至比电影还大,直叫人看的瞠目结舌。
陈珈整整愣了一分钟,抬起头无辜的看着李志军,半晌挤出四个字,“这不是我。”
李志军打开图片那一瞬也以为是陈珈,照片里的人和她实在太像。冷静之后,他仔细研究了一下照片里的人,她与陈珈只是乍看很像,熟悉陈珈的人只要多看几眼就会发现两者的区别。
照片里,那女人背部有颗红痣,陈珈背部很干净。那女人没有陈珈高,两人的臀部和胸型也不一样。
问题出现了,这些区别只有熟悉陈珈的人才知道。多数人看来,照片里那女人就是陈珈。
“我知道这人不是你,别人知道吗?”
陈珈被吓呆的脑子终于开始转了,她问:“你说这些照片警队里人人都有?”
“恩。”
“这对我会有什么影响?难不成因为几张照片,纪委就要否定我提交的检举材料?”
李志军彻底崩溃了,“你想过回去之后要面对什么吗?想过队里的人会怎么看你吗?”
“又不是我。”
“别人看到的就是你,他们心中你就是照片上那个人,被捆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