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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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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思豪听他说话称呼,把自己还摆在了陈胜一的前面,心中叫了声惭愧。

陈胜一倒未在乎,只觉理所应当,问道:“怎样,是事情有眉目了么?”

谷尝新道:“程大人的府……咳,他的家已经找到。”

常思豪大喜道:“那赶紧带我去吧。”

谷尝新道:“找到是找到了,只是……不去也罢。”

陈胜一心想谷尝新这人平日也是行事粗豪之人,怎么今日说话磕磕绊绊的。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说。”

谷尝新低下头去:“程大人的家已经被封存好久,家中并无一人,据几位老邻讲,早在两月之前,朝廷便己派人将程家抄没,程母自缢而死,程夫人撞石磨而亡……”

常思豪闻言啊了一声,心头冰凉。

陈胜一问道:“朝廷缘何要抄程大人的家?”

谷尝新眉头微皱:“抄家之时曾对邻人宣讲其罪状,说是程允锋与番兵久战不胜,劳而无功,又贪赃枉法,克扣军饷,朝廷下令撤其职务,另换他人,他竟违令不行,说代其之人根本不会带兵,又妄议朝廷大事,指斥君非,故而抄其家产,囚其家人,欲以相胁,令其伏法,没想到老夫人和夫人竟自尽了。”

常思豪心想番贼兵力充足,战力强大,能将城守住己是不易,怎又说他是劳而无功?城中久困,尽以人肉为食,就算有什么军饷银两,又不能吃,又不能喝,克扣它有何用?至于程大人被撤职一事,涉及军务,我便不知了,多半也有不实之处,想来程大人生性刚直,定是得罪了朝中人物,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可怜两个月前,程大人还与一众军民每日研究番兵战法,刀光浴血,苦苦支撑,而他家中老母妻子,竟都被朝廷硬生生逼死了!想到程家当日惨景,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陈胜一也暗自咬牙,心想盼着朝廷政治清明,百姓安乐,真是痴人说梦,程大人早已家破人亡,尚自不知,仍固守在边关,直至战死,真教人倍感凄凉。安慰常思豪两句,又问道:“那程大人家中,便再无一人了么?可有子嗣留下?咱们若能救得忠良之后,为程家留条血脉也好。”

谷尝新面上抽动,道:“属下听那些老邻们说,程大人家中有一子一女,小公子十二岁,名叫程连安,被公人掳去,大小姐年方十六,因公人嫌带着麻烦,卖……卖了……”

“什么!”陈胜一单掌一拍,哗拉拉将身边方桌击为碎片:“卖到何处?可曾查了?”

谷尝新面有难色:“查过了,太原城中的妓院酒肆等处均已查遍,一无所获,这些场所没有,大概是被一些富户人家买了去,为奴作妾,也未可知,属下已着人敦促过了,弟兄们都在全力以赴,只是……只是时过太久,实在难以查清,这最终结果,恐怕也不大乐观。”

陈胜一心知太原自古繁华之地,妓院娼馆、酒店花街门户甚多,谷尝新仅用三四天便将这些地方全部查一遍已算是效率极高,若此女真被富人买至家中为奴作妾,不抛头露面,更是难查,基本上已经没有再找到的希望,不禁黯然长叹。又问:“那小公子程连安被带到何处?”谷尝新眨了眨眼睛,摇摇头。

常思豪问道:“程大人的女儿,叫做什么名字?”

谷尝新道:“程大小姐并未许配人家,她的闺名,便不知了。”

其时大户人家的女孩,待字闺中之时,名字都不外露,只有与人结亲之时,才行问名之礼,又称“请庚帖”,也叫“排八字”,乡野小民则多有不拘。程家是有规矩的人家,是以程小姐的闺名就算老邻也不知道。

“走!”常思豪道,“你带我去程府看看。”

“嘻嘻,去看什么呀?”从不知愁般的愉悦声音响起,荆零雨走了进来。

常思豪却未理她,谷尝新道:“程家如同废址,孙姑爷还去干什么?”常思豪道:“那我也总该去看看才是。”谷尝新见他神色怆然,亦不敢再说,荆零雨道:“啊哟,程大人的府第找到了?怎么又成了废址?刚才我远远的听见你们说程大小姐,嘿嘿,果然还是有人等着新郎官儿来入赘呢!”常思豪脸色更加难看,向谷尝新道:“咱们走吧。”荆零雨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常思豪道:“你去干什么!”荆零雨噤着鼻子:“你……你对我吼?哥哥对我吼,你也对我吼……没有人喜欢小雨了,每个人都讨厌小雨!”常思豪见她似要哭的样子,叹道:“我没对你吼,只是声音高了些,你别生气。”荆零雨道:“声音高了就是吼!吼起来声音能不高么?你现在是秦家的驸马爷了,就神气了是不是?”

陈胜一忙拦住她解释缘由。常思豪皱了皱眉,挥手让谷尝新引路,二人奔向前院,来到轿厅之外,八名雄壮武士侍立于厅下,见谷尝新和常思豪出来,一齐恭身行礼,谷尝新道:“孙姑爷要出去,你们几个随我护卫左右。”八人轰然答应。仆人牵来十匹骏马,常思豪道:“不用这许多人罢?”谷尝新道:“孙姑爷的安危,属下不敢马虎。”常思豪心中郁郁,也懒得计较这许多,出大门翻身上马,谷尝新与那八名武士也都上了坐骑,刚要出发,荆零雨追来喊道:“等等我,咱们一块儿去!”

常思豪道:“你不怕我吼你么!”荆零雨嘟起小嘴:“小黑哥哥,是我不好,人家不知道情况嘛!小雨听你说程大人的事情,也敬仰得紧呢,去他家拜一拜也是好的。”

常思豪见她模样,想起死去的小妹做了错事求自己宽饶时,表情也如她一般,心中又是一阵酸楚,道:“好,咱们一起去。”谷尝新招呼:“再牵匹快马来!”从人待要动步,荆零雨道:“不必了,小雨可不会骑,我和小黑哥骑一匹好啦。”说着伸出手,由常思豪一搭,将她拉上马去,坐在身后。荆零雨两臂围在他腰间,笑道:“走罢。”二人身子贴着,常思豪背上暖意传来,不由想起当日秦自吟伏于自己背上的情景,心想:“她这几日不知在做什么?心情好些了没有?”

谷尝新道:“孙姑爷,这男女同骑毕竟不大合适……”荆零雨眯眼斜着他:“看到孙姑爷被别的女孩抱着,怕你家小姐吃亏是不是?放心,本姑娘只对小白脸感兴趣,可不喜欢这黑炭头。”谷尝新知这小女娃没天没地,连老太爷的玩笑都敢开,便不再说,打马引路,此时明月己升,城中除买卖街还自红火热闹,灯光灿然之外,别处多已黑沉一片,静寂无声,十骑挑僻静处走,出街口活牛市、麻市,绕过太原府衙,谷尝新头前领着,往西拐过三桥街,又拐向东,过了城隍庙,直出北门,常思豪心中奇怪:“怎么程大人的府第不在太原城里么?怪不得要骑马而行。”

一行人出北门行了里许,顺叉道折路向西北方,又行了半盏茶功夫,前面现出一个小小村落,村中建筑多为土房草屋,低矮破旧,荒草披墙。谷尝新一骑当先,于土街奔驰而过,惊得村人倾跌,相顾失色,好在村落萧条,晚上行人不多,也不妨事。常思豪欲待叫他慢些,免得惊扰民众,又想自己难道还真把自己当成人家的主人,对他发号施令?一念闪过之时,街口己过。拐过一弯,谷尝新来到一处院落之前,勒住缰绳,下马禀道:“孙姑爷,就是这里了。”

常思豪望去,只见这院墙乃是土坯垒成,荒草蔓于其上,也未比周围人家好上多少,大门黑漆,斑驳脱落,连铜制的门环也被拆去了,上面贴着被雨水浇过又晒得发脆的封条,心想此处也就是能叫个院落,“府第”二字,可算不上了。谷尝新道:“为避免惹上官府的麻烦,我们来查时,都是翻墙而过,并未撕动门上封条。”常思豪看着封条上模糊不清的字迹,依稀有府衙的官印,心中怒火翻涌,冷哼一声,下马上前,伸手向那封条撕去。

第二章 夜探古庙

常思豪手到封条边上,寻思:我前日府中宴上才悟得自己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能意气用事的道理,这封条贴着便是,惹官府这麻烦干什么?连谷尝新这样的粗豪汉子都能细心留意,我还是阅历太浅,考虑欠周了。但转念想到程大人及其家人的遭遇,不由得鼻中哼了一声,心想我连个封条都不敢扯,这辈子还活个什么劲?官府害得程大人家破人亡,不去把他们衙门砸烂就便宜了!当下喀哧喀哧将封条撕了,推门进院。

正对门三间正房是砖木结构,窗纸皆破,粉壁颓然,颇为残旧。门框上贴着对联,写的是戴天履地并称才,七尺伟然,须作几分事业;往古来今中有我,百年易耳,当思千载姓名。纸己褪色,字迹倒也清晰。左侧是个草棚,边上竖着些农具,右边窗下不远,是一盘石磨。常思豪心下凄然,知道程夫人便是撞死于此了。众武士牵马在外守候,谷尝新和荆零雨都跟进院来,荆零雨四处瞧着,道:“原来程大人的家如此破落,看来果然是为官清廉,只是指挥佥事这个官可也不算小了,家中怎会这个样子?未免太过寒酸。”

谷尝新嘁然一笑:“咱们大明,自太祖朱元璋起,就最恨贪官,府州县衙边上都设皮场庙,贪官罪行查实清楚之后,轻者充军,重者斩首后便要把皮扒掉,里面塞上草,摆在衙门口旁边,以儆效尤。同时给官员们的俸禄却又前古未有之低,有些小官员,一月仅给米一石,够一家几口吃的也就不错了。千里当官,为的吃穿,俸禄不够,又只好贪,结果治贪越厉害,贪官反而更多,而真正清廉之官,便只能过这等清苦的日子。”

荆零雨道:“贪与不贪,全在人良心,却也不在俸禄多少,只不过好人受屈,坏人得志,倒是不公平得很。”

常思豪推门进屋,谷尝新忙打了火折子照亮,只见碎锅烂碗扔了一地,家什摆设也都砸得烂了,东倒西歪。常思豪俯身捡起一物,是个小小灵牌,上面写着程家历代祖先之灵位。他扶正了一张桌子,恭恭敬敬地将灵牌放在上面,跪倒磕头:“程大人,常思豪有负所托……”想起程允锋临死情景,声音哽咽,难以再说下去。

荆零雨祈道:“程大人,您在天有灵,保佑小黑哥哥早日找到您的女儿,救回小公子,保佑天下的好人平安,贪官坏蛋全都吃饱了撑死。”常思豪嘴角微动,愁容微展:“你倒对贪官好,连死也要吃饱了撑死。”荆零雨笑道:“贪官们家里有钱,总不会挨饿,咒他们饿死,倒不如撑死了容易。”

常思豪叹了口气:“撑死也是好死,你可不知道连树皮草根也无处去挖时,那在饥饿中等死的滋味。”转问谷尝新道:“程夫人和老夫人的遗体安葬在哪里?带我们去坟前一拜。”谷尝新面色沉重:“她们二人没有安葬,也没有坟墓。”常思豪一愣:“为什么?”谷尝新道:“老邻们说,老夫人和程夫人自尽之后,公人将她们的尸体绑在马后,沿路拖行示众,最后,也不知零零碎碎散落何处了。”常思豪骂道:“这些公人也太过可恶!你可查到他们是哪个衙门口的?我要把这帮混蛋全杀了!”谷尝新道:“孙姑爷,此事虽然过分,但是朝廷作的主……”常思豪截道:“老子只问你是哪个衙门的公人干的,你知不知道!”谷尝新被他喝得一愣,满面迟疑,常思豪见他眼神有异,揪住喝道:“你定有事瞒我!”

谷尝新呆了一呆,缓道:“属下不敢瞒孙姑爷,据说来执行者是京城东厂的人。”常思豪愕然:“京城?”谷尝新道:“属下这几天派人查找程大人家宅府第,自然也查了些他的生平,原来程大人曾在京城为官,因为得罪了宦官冯保而被贬至边境,那冯保原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如今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事,权势极高,依属下猜测,想来他是念起旧恶,便派人来报复,那些罪名,恐怕也是子虚乌有。”其时太监分为十二监、四司、八局,共二十四衙门,以司礼监的权力最大,职责是代皇上批阅奏章、传达谕旨。司礼监设掌印、秉笔太监各一员,称为内相和辅臣,位置极其重要,就连朝臣也要敬着七分。

“冯保?”荆零雨叨念了两句,道:“我好像听爹爹说过此人,说他贪财好货,大肆索贿,做了许多干涉内政之事。”常思豪松开谷尝新,双拳握紧,心想有朝一日,定要手刃此獠,以祭程大人在天之灵,又想道:“谷尝新缘何早不说是东厂所为?哼,这混蛋怕我要借助秦家之力救程大人的公子,秦家势力虽也不小,却也惹不起东厂这大麻烦。嘿嘿,你们怕,我姓常的何怕之有?”瞪他一眼,也不吭声,暗忖此次出来他带八名卫士,说是保护,怎知不是为看守我?秦府中人对我都是表面恭敬,内心难以测度,以后还要多加小心。

三人出门上马,沿路回城,天色黑沉,常思豪心中郁闷,不发一言,荆零雨见状也不再说笑,众人进得城来,刚往西一拐,忽听得琴音清响,且和着兵器叮叮当当相击的声音。

谷尝新凝神细辨,有些奇怪:“咦,听声音是城隍庙传来的。似乎有人在打斗,又用琴声遮掩,真是怪异得紧。太原城有秦家坐镇,极少有帮派敢来生事,孙姑爷,你们先行回府,属下去探看一番。”常思豪道:“一起出来的便一起回去!我多走两步道打什么紧的,走!”

十骑来到庙墙之外停下,谷尝新令武士候着,长身跃上高墙,偌大身躯似有狸猫之灵。常思豪背负荆零雨,脚点马镫飞身而起,稳稳落于他身侧。打斗声从第二层院落传来,谷尝新冲常思豪点了点头,二人三窜两纵,上了大殿屋顶,伏在殿脊之侧,向院中观看。

只见院中数十名武士围定一人,武士们手中剑光缭绕,在月色下幻作奇异的银白浪线,绵软而又轻柔地向前推动,集中在一点,仿佛四面八方的海浪在拍打一块礁石。另有一人,身着黑衣,宽袍大袖,白发如雪,飘逸横飞,端坐殿侧檐下,琴横膝上,正自弹奏,琴音如梦如织,柔缓轻越,畅若流水,那些武士们的剑光与这琴音相合,仿佛弦木之中流出的汩汩清泉。阵中被围之人,一袭蓝衫,手中一柄极长软剑吞吐不定,偶尔碰上众武士们的剑光,便叮叮作响,泛出水样微蓝。

谷尝新变色道:“这是七音云水大阵!”荆零雨笑道:“不错不错,你还算有眼力。”谷尝新道:“那弹琴指挥大阵之人,定是百浪琴苍水澜了?”荆零雨道:“那是自然,除了苍大哥,这七音云水阵还有谁能指挥得动?”

谷尝新心想:“苍水澜位居百剑盟元部十剑客之首,等闲之事绝不轻易出动,没想到他带了这么多武士潜入太原城中,我秦家竟然不知,莫非百剑盟有什么图谋?”

荆零雨看他表情,已经猜到他的心思,斜眼笑道:“你放心,他也是来抓我表哥的,可跟你们秦家没什么关系。”谷尝新惊问:“那阵中的蓝剑少年便是东方大剑之子?”荆零雨笑道:“是啊,我哥哥深得姑夫的真传,否则百剑盟要抓什么人,又怎会动用得到苍大哥的七音云水阵?盟中侠客剑手有的是,随便派几个出去就完了。”

谷尝新望着阵中形势,道:“听说百浪琴苍水澜于武功音律皆大有建树,在宫、商、角、徵、羽五古音之上加上两个变音,独创七音琴剑术,又以此剑创编出七音云水阵法,足见其才高绝。在下久闻此阵之名,今日一见,果然有行云流水之势。”

荆零雨一阵嘻笑:“才么,倒是有的,只是还不够高,否则早进入我盟的修剑堂了,京城高手云集,百剑盟更是剑道汇宗之地,这等阵法么,在我盟中也属平常,外乡人没见过,看着新鲜,倒也不奇。”

谷尝新听她笑自己是乡下人没见识,心想自秦府出发时我不愿她与孙姑爷同骑,多少让她女孩儿家扫了些脸面,便记在心里,刚才又看穿我心思,知我对百剑盟心存防范,抱有敌意,非得讽刺挖苦,找回来不可。这小丫头倒会记仇。

荆零雨见常思豪凝神观阵,笑道:“小黑哥,咱们打个赌玩儿,你猜我哥哥用多久能破阵出来?”

常思豪并不瞧她,仍是望着阵中情形,道:“我看他出不来了。”

荆零雨笑道:“你也太小瞧我哥哥啦,他手中的莺怨毒可不是吃素的。”

常思豪道:“恐怕此次他吃亏也就吃在这兵器上。这些武士用的都是软剑,你哥哥出剑小心翼翼,就是怕与他们的武器相缠。你看,这大阵虽整齐化一,实际却分为七组,每十二人为一组,由琴音发动,音起时进,音消时退,七组人攻守相合,往来绵密,此起彼伏,小组中的十二人也是攻守合一,正是大阵之中,尤有小阵,本来就有流波之势,加之各人手中都是软剑,更有潮水之形。目前情势,你哥哥已是有守无攻,纵然可再撑得久些,终究也不免要水滴石穿。”

荆零雨闻言心惊,她知道苍水澜这七音云水阵确实有分组小阵,七组人对应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每组人数对应的是十二律,然而队伍之间结合紧密,相连相接,浑如一体,一般的人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没想到常思豪竟能看出此中关窍,显然他的分析也就可信了许多。难道哥哥真的不敌此阵么?再向大阵之中望去,但见琴音愈来愈骤,众武士剑势愈来愈狂,仿佛层层推进的海浪,又如被飓风吹乱的柳枝,廖孤石的身子仿佛在银山剑海之中挣扎的一叶孤帆,浮浮沉沉,凶险万状。

她失声道:“我们快去救他!”

第三章 双雄联手

荆零雨未待起身,阵中已起了变化。

盘坐于地的苍水澜,身子忽地立起,银发飘忽,大袖飞舞,指如疾风,凌空弹奏,音节由浑浊厚重的宫音,转为高畅嘹亮的商调,那一张古琴飘浮于空,悬在他手边,弦震音飞,任其加指于上,竟不坠地。

谷尝新暗暗心惊,知道琴浮于空,绝非有什么神奇吸力,而是琴弦与指尖接触时得到了力点支撑,类似于用手指插入杯中摇转,把杯子带得围手指转起来,可是一般的酒杯较轻,玩这一手尚算容易,这一张琴在手里只凭弦丝就能带起来,没有几十年的功夫,就绝难办到了。

阵中武士啸声突起,随着琴音的承转,剑势也起变化,由绵软密实的围缫,变成惊天动地的突击!

琴音与剑势相合,在森严的杀气中奏出华美至极的乐章。

陡增的剑势将廖孤石逼入绝境,乐章的高潮,便是敌人的死期!

殿脊上的三人看得惊心动魄,此时欲待出手相救,也已不及。只见廖孤石一个疾速转身,莺怨毒泛起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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