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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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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里弟兄们的饷,都欠两个多月没发了,他们十八、十九两军都是月月足饷,军官又都有特别费,弟兄们见了常有烦言,也益发变得不安分了,以此下去,于团体是不利的。”尹承纲喝了几大杯酒后,心情变得更为阴郁,他忧心冲仲地说道。
  “胡、陶是两个忘本的王八旦!”钟祖培一直贯彻他那“骂娘会”的宗旨,仍在破口大骂着:“第十八军和第十九军是第七军生下的两个败家崽!胡、陶当权,没有我们的好果子吃!”
  “这事,德公为什么不管呢?”尹承纲脸色更阴郁了,仿佛暴雨前的天色,“让他们胡作非为下去少前途实不堪设想。”
  “我们一起找德公讲理去!”钟祖培又仰脖喝下一杯酒,“要他罢免胡、陶,否则,我们三人便集体辞职!”
  尹承纲虽然心怀不满,但也只是借酒发发牢骚而已,要他去干要挟李宗仁的勾当,他可没有这个胆量,他只是想在桂系团体里平安地呆着,犯不着去惹麻烦砸饭碗。他沉吟一阵,不置可否地说道:
  “这事妥当吗?我看要三思而后行之。”
  钟祖培对尹承纲的回答,甚不满意,忙扭头向李明瑞道:
  “裕生兄,你怎么总不说话呢?难道就让他们踏在我们头上拉屎厨尿吗?你这虎将的虎威也该显一显啦,俞家两兄弟让白健生给撵走了,你这位老表就能这样忍气吞声吗?”
  钟祖培这句话,简直象一根无形的导火索,一下子直插进李明瑞那藏着一团烈性炸药的心灵深处,似乎马上就要引爆了那团久久积聚起来的炸药包。李明瑞只觉得心脏在急剧地跳动着,热血直往顶门上冲,他如果把桌头一拍,大吼一声:“走,找他们算帐去!”不但钟祖培会和他一道冲进李宗仁的第四集团军总部,甚至连慎重不敢造次的尹承纲也会不得不跟着他们走。但是,他始终没有动,他那脑子清晰和冷静得很。他明白,钟祖培要挑起这一场冲突,目的是要李宗仁挟制专横跋扈的白崇禧,罢免胡作非为的胡宗铎、陶钧,从而达到钟、李两人擢升军长的目的。但是,李明瑞看得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到头来只是引火烧身,吃亏的还是自己。因为李宗仁无论如何离不开白崇禧,而白崇禧又最欣赏胡宗铎和陶钧的为人作风,胡、陶都是湖北人,目下李宗仁坐拥两湖,“鄂人治鄂”的呼声正炽烈,李、白如何肯罢免胡、陶!
  “植轩兄,喝酒吧!”李明瑞迅速掐灭了钟祖培插入他心中的那根导火索,把头轻轻地摇晃着,向钟祖培举起酒杯,那杯里的酒,却晃荡得厉害,仿佛那是个蕴蓄着激荡漩流的深潭。
  “嘭!”地一声,钟祖培将拳头擂在那黑漆发亮的八仙桌上,盘盘碗碗一齐震颤起来,“你们怕,我不怕,几大不过芭蕉叶,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钟祖培又仰脖饮了满满一杯酒,然后把他手中的杯子往地上一砸,斜眼瞪着李明瑞和尹承刚,火爆爆地吼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到总部去找德公,问他还要不要自己的子弟兵?”
  尹承纲见钟祖培借着酒性要去总部找李宗仁,忙劝阻道:
  “副军长,要三思而后行啊!”
  “怕个卵!”钟祖培把手一甩,趟赵着步子,朝门外去了。那两名侍候的勤务兵,忙跟随而去。
  “副军长,这要出事的啊!怎么办?”尹承纲看着钟祖培的背影,那脸色阴沉得简直要黑了天,他忧心如焚,但又毫无办法。
  “人之气也,能忍则忍,不能忍则发。”李明瑞把身子挺了挺,对尹承纲说道:“喝酒吧!”
  在第四集团军总部里,李宗仁和白崇禧也在争论着同一个问题。原来,自从蒋介石复职后,为了缓和各方面的矛盾,蒋通过中央政治会议决定在广州、武汉、开封、太原设立政治分会,分别由李济深、李宗仁、冯玉样、阎锡山担任主席。
  又决定把全国军队划分为四个集团军,以蒋介石兼任第一集团军总司令,冯玉祥任第二集团军总司令,阎锡山任第三集团军总司令,李宗仁任第四集团军总司令。李宗仁坐镇武汉,控制两湖,集党政军大权于一身。
  “健生,你逾格提拔陶钧为军长,已引起第七军中的将领不满。这次陶钧率部到鄂西一带清乡,又擅委其军需处长为宜昌禁烟督察局局长,此种做法不特有违体制,而军人干政之风尤不可长。我已请财政部门另行委员接长宜昌禁烟督察局。”李宗仁十分严肃地向白崇禧说道。看来,他在这个问题上,不准备再作退让了。
  白崇禧皱着眉头,说道:“德公,难道你事无巨细都要过问吗?”
  “宜昌禁烟督察局局长之人选,难道算小事?”李宗仁仍很严肃地说道,以表明他对这个问题十分重视,非亲自过问不可。
  “宜昌禁烟督察局局长比起湖北省主席来,到底哪个大、哪个小呢?”白崇禧说话最喜用连续的提问或反诘,就象他指挥打仗爱用声东击西或大迁回的战术一般。
  果然,白崇禧这句话一出,顿时使李宗仁说不出话来。
  原来,当西征军打下武汉之时,原湖北省政府便因唐生智的下台而解体。第十九军军长胡宗铎率部进占武汉后,因他是鄂人,又身为军长,便很想兼摄湖北省省长一职,他曾当面向李宗仁毛遂自荐,要求当省长。李宗仁很严肃地说道:
  “胡军长,你是一位现役军人,为什么要分心去搞省政呢?你知道我是一向主张军民分治的,我曾有机会一手掌握全省军民两政大权,而我还预先表示不干,竭力婉辞呢?你应该向我学习。”
  李宗仁接着便举当年统一广西之初,他邀约黄绍竑、白崇禧二人均不作省长及北伐军底定安徽时,他又力辞兼任安徽省主席的前例,谆谆劝导胡宗铎,不要以现役军官兼任省府首长。胡宗铎在李宗仁面前碰了钉子,却并不死心,他又忙去找白崇禧,要求白崇禧帮忙,去说服李宗仁,让他当湖北省主席。照胡宗铎想来,白崇禧是一定会帮忙的。因为在去年组建第十九军时,白崇禧便推荐胡宗铎当了军长。当第十九军成立之初,胡宗铎曾要求李宗仁将第七军精锐分出一部编入第十九军。可是李宗仁却说道:“此事可以考虑,待与夏军长商量后再作决定。”胡宗铎见李宗仁似有意推宕,不想把第七军的精锐拨给他,便一怒之下,携带家眷跑到上海去了,扬言如不同意他的要求,便不再回部队任职。白崇禧见事情闹僵了,赶忙跑到上海,将胡宗铎找回来,并立将第七军中一部精锐,拨归第十九军,胡宗铎这才无话可说。李宗仁对此却怏怏不悦,白崇禧忙解释道:、“德公,你身上衣服的袋子有几个,从这个袋里掏出放到那个袋里,这本钱还不是你的吗?”李宗仁想想也对,便不再多言,只饬令胡宗铎精心整训部队。胡宗铎果然尽心尽力进行,嗣第十九军经过严格整训之后,其战斗力竟与第七军不相上下。李宗仁见了很是满意,举凡重要战役,均令该两军当其要冲,而以其他作战能力较差的部队作为辅助,故颇能收相辅相成之效。有了这个例子在前,胡宗铎便事无巨细,悉听白崇禧的了。这次,他想当湖北省主席,李宗仁不同意,他只得再次求助于白崇禧。不想,他刚一踏进白崇禧办公室的门槛,话还没说,白崇禧便摇头道:“既然德公不让你做省主席,你就不要做罢!”胡宗铎一听顿时愣住了,他实在不明白这小诸葛的神通如何这般广大,他刚一登门,口未开言,白便一语道破了他的来意,且先发制人,使你不好再申述自己的要求。
  “那……那湖北的事情,我今后就不管了。”胡宗铎负气地说道,亦暗示他将再一次当“甩手派”。
  白崇禧自有一套敷衍李宗仁和笼络部下的手腕,他知道如果不满足胡宗铎的欲望,胡的脾气一来,丢下部队又跑到上海去就麻烦了,上海那地方,如今成了老蒋的势力范围,他怕蒋把胡勾去。但是,他又不能不尊重李宗仁的意见,因为在组建第十九军的问题上,李宗仁迁就了白崇禧,由他将第七军的一部精锐拨入第十九军。现在,在湖北省主席人选这样重大的问题上,李宗仁坚持不让胡宗铎当省主席,白崇禧当然不好明目张胆支持胡与李对抗。但他既要笼络胡宗铎,又不能违背李宗仁的意志,便只有变通办法。他对胡宗铎道:
  “你不当省主席,可当湖北省清乡督办,陶钧当会办,这样湖北省的实权还不是操在你的手上吗?”
  胡宗铎一想也对,便照白崇禧的安排,当了湖北省清乡督办,陶钧当了清乡会办。未几,李宗仁推荐湖北籍第一届中委,法学界人士张知本当了湖北省主席,以严重、石瑛、张难先分任省府民政、建设、财政等厅厅长。胡、陶大权在身,以鄂省主人翁自居,全不把省府放在眼里,他们自行任命各级官吏,在督办公署发号施令,省主席张知本只有画诺而已。这些事,自然传到了李宗仁耳里。因此,对陶钧擅自委其军需处长为宜昌禁烟督察局局长一事,他要亲自出面干预了。陶钧闻讯大惊,因宜昌禁烟督察局特税收入甚丰,而无规定比额,任由局长自行填报,解款多少,无法稽查,故大部收入,除一部分用作第十八、第十九两军公积金外,其余尽入陶钧私囊。今闻李宗仁出面干预,陶钧深怕事情败露受罚,丢了这个金饭碗,特来找白崇禧,请求庇护向李宗仁说项。这天,陶钧一踏进白崇禧办公室的门槛,白崇禧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未待陶钧开口,白便说道:
  “陶军长,听说你发了大财,成了我们团体中唯一的富翁啦!”
  陶钧更慌了,忙说道:“德公要抓我的‘辫子’,你看怎么办?”
  白崇禧道:“你回去拿出一笔款来,给第七军的弟兄作服装和饷项补贴,这事便好办多了。”
  陶钧回去照办,白崇禧便找李宗仁说话去了。不料李宗仁对此深不以为然,仍坚持要由财政部门委派人员去接收宜昌和其他各地税收机关。白崇禧见李宗仁不松口,便提出了“省主席和宜昌禁烟督察局局长,哪个大?哪个小?”的问题。李宗仁竟一时无话可答。李、白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纽带把他们维系着,李拉紧一点,白就放松一点,白拉紧一点,李就放松一点,一张一弛,配合默契扩恰到好处,形成了李、白之间的一种特殊关系。他们为着共同的利害关系,谁也不愿让这纽带总是紧绷着或者断裂开,他们之间,有一种自我调节的因素。构成这种因素的是自知之明和团体的利益。李宗仁知道,他不准胡宗铎当湖北省主席,白崇禧便不支持胡的要求,从而维护了李宗仁的威望。现在,李宗仁要撤换宜昌禁烟督察局局长,白崇禧出来祖护陶钧,对此,李宗仁不得不作出让步。白崇禧见李宗仁不说话,便劝道:
  “德公,陶钧已拿出一大笔款子给第七军作服装和饷项补贴。这事,大可不必深究,反正肉烂在锅里和烂在碗里还不是一回事吗?”
  李宗仁正要说话,只见第七军副军长钟祖培怒气冲冲,浑身带着一股酒味,闯了进来。李、白见钟祖培这副模样,都不由大吃一惊。
  “德公!”钟祖培摇摇晃晃地站住,大叫一声,吓了李、白一大跳。
  “植轩,你今天怎么了?”李宗仁虽然声音不高,那口气却相当严厉。
  钟祖培用那双半醉的眼睛院视着白崇禧,叫喊道:“德公,当初我们跟你上六万大山的人,现在你身边的,还有几个?”
  白崇禧见钟祖培带着一副打上门来的醉态,便知来者不善,他忙趁李宗仁过去拉钟祖培落座之机,回避到后面的一间小房里去了,但那双机警的耳朵,却在监听着李宗仁和钟祖培的谈话。李宗仁给钟祖培沏了一杯茶,态度和缓地说道:
  “植轩,你为人一向稳重,治事也从无陨越,今天为何这般模样?酒可乱性,军人绝不可纵酒,希望你听从我的劝戒。”
  “德公,你也要听听我的呀!我心里闷得发慌,照此下去,我不但要纵酒,还要大抽鸦片烟,连烟花女子也要包十个八个的!”钟祖培将军帽往桌上一摔,忿忿而言。
  “有话你只管向我说。”李宗仁将钟祖培那大沿帽挂到衣帽钩上去,亲切地说道。
  “打仗冲锋是我们广西人,升官捞钱是他们湖北人!”
  钟祖培凭他跟李宗仁起家的老本钱,说话锋芒毕露,直言不讳。“为什么把陶钧由一个团长超升为第十八军军长?在统一广西和北伐中,他有何显著战功?论资格,他位在我和李明瑞之下,这是为什么?就是有人要压我们,要培植他自己的亲信势力,架空你德公,好取而代之!”
  白崇禧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钟祖培毫无忌讳地说出这些话来,心中又气又恨又怕。李宗仁在六万大山起家的原班人马,几乎都反对他,幸亏那个有谋有勇的李石愚死得早,否则,以李石愚为核心,必然要形成一个反白的团体。李石愚既死,何武、陆超已被白挤走,伍廷飏跟了黄绍竑,俞作柏、俞作豫也被撵走了,如今跟随李宗仁的便只剩下钟祖培、李明瑞和尹承纲三人,这三人都是统兵大将,掌握着第七军最精锐的三个师,成为白崇禧的心腹之患。因此,白崇禧处心积虑扶持桂系中的外江帮湖北籍的胡宗铎、陶钧以自重,同时又将赣军赖世瑛的部队抓过来,枪毙军长赖世瑛,建立第十三军,白自己担任军长,从此,白崇禧总算有了自己的基本部队。但是,白崇禧鉴于历史的和现实的原因,把李明瑞、钟祖培视作眼中钉,必欲去之而后快。但李、钟二人,均能征惯战,功勋赫赫,又与李宗仁有历史渊源,因此一时不好下手。今天,钟祖培竟打上门来,针锋相对,白崇禧如何肯放过他,且听李宗仁怎么说吧:
  “鄂人治鄂,这是顺应舆情所致。”李宗仁开导钟祖培,“胡宗铎要当湖北省主席,我没有答应他,对陶钧以军人干政的做法,我是一向不赞成的。”
  李宗仁说的是实话,这些事,钟祖培很清楚,他一时不好说什么,李宗仁又道:
  “植轩兄,现在我们家大业大,大有大的难处呐。昔日洪、杨内讧之鉴,应引以为戒,你应该多为团体着想,也要为我着想,不利于团体的话,一句也不要说;有损于团体的事,一件也不要做,这样,就是看得起我李某人啦!”李宗仁语重心长,披心沥胆地说着。
  钟祖培那气,也非一日所积,虽经李宗仁谆谆劝导,但仍无法消弭,他知道,白崇禧虽然回避了,但自必定在窃听他和李宗仁的谈话。便仍高声说道:“德公,我们跟你上六万大山的人,打出天下,如今吃不开了,与其在你身旁作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如解甲归田的好,也省去你许多是非口舌的麻烦!”
  正在隔壁房间里的白崇禧,听到钟祖培这句话,不禁嘿嘿冷笑一声,他终于抓到了炮制钟祖培的机会。只听李宗仁道:
  “植轩兄,你今天为何这般执拗呢?我的话,你半句也听不进去吗?职务上的问题,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吧,日后升迁的机会多得很,只要再编一个军,我就任命你当军长。”
  “德公,只怕再编十个军,也轮不到我钟祖培当军长。”
  钟祖培还是高声说着,有意让在附近房子里的白崇禧听到。
  “为什么?”李宗仁问道。
  “第七军里光团长就有十几个呢!有人不就是把陶钧由团长直接提升到军长的高位上去的吗?以此看来,我钟祖培当军长不过是望梅止渴而已!”
  “植轩兄,植轩兄……”李宗仁仍在苦苦地劝导着,但已讲不出更令人信服的道理来了。
  “德公,李石愚死了,何武、陆超走了,如今在你身旁敢讲话的人,就剩我钟祖培一个啦!”钟祖培拍着胸膛,仿佛要把胸中积蓄多时的忿懑一股脑儿倾倒出来似的。
  “植轩兄,植轩兄,请你冷静一点?”李宗仁明白钟祖培要讲什么,但他不希望对方象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心中的话全倒出来。
  钟祖培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枪从腰上抽出来,咔嚓一声顶上子弹,往桌上一放,大叫一声:
  “德公,你让我把话讲完,然后枪毙我吧!”
  李宗仁愣住了,心头一阵颤栗!
  隔壁房间里的白崇禧恨得直咬牙!
  “德公,你身边有奸臣!他不是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亮,他是要篡位夺权的司马懿!”钟祖培那粗大的嗓门,叫喊得几乎震塌了房梁。
  “植轩,你不要胡说八道……”李宗仁喝斥着。
  “德公,我知道,你是听不进我的话的。”钟祖培怆然而道,“我之所以敢于不避斧钺讲这番话,是出于我对你的一片忠心。”
  “如果你真对我鼎力相助,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今后不要再讲,否则我将对你以扰乱军心罪严惩不贷!”李宗仁厉声说道。
  “这样的话,今后没人再会向你讲啦!”钟祖培怒不可遏地脱下身上的斜皮带和充满酒气的哗叽军服,将它们——一个高级将领的标志,一把扔到桌上,然后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德公,钟祖培就此告辞!”
  “你要干什么?”李宗仁喝道。
  “何武回昭平老家种田,我回恭城乡下开荒!”钟祖培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宗仁那颗心,象被一根锋利的钢针一针针扎着似的疼痛,他看着钟祖培扔在桌上的手枪、军服,不由想起李石愚、何武、陆超来,最初跟他起家的旧部,如今一个个地离去了,他们都是一些能出生入死,能与之共患难的人,但都不容于白崇禧。呜呼,白氏之智虽可与诸葛媲美,但胸襟却远不如孔明矣!李宗仁摇头唏嘘起来,心中象嚼着一枚酸果似的。
  “德公,钟植轩是最初跟你上六万大山的旧部呀,又是第七军中的一员得力战将,于公于私,你都应该挽留他,目今正是用人之际,怎能让他无故解甲归田呢?”白崇禧不知什么时候已从那隔壁房间里走了出来,以满怀同情的口吻说道。
  李宗仁那国字脸上浮现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说道:
  “让他去罢,军中服役的辛劳,转不若优游泉林的自若。”
  白崇禧也笑道:“德公真能体恤部下,我也想归返原籍休憩,不知德公肯点头否?”
  李宗仁知道白崇禧是明知故问,便正色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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