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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落日-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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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和蔼,一边为神父拭擦身上的泥水,一边问道:“神父,刚才你说还有谁留在大坂城中?”
  保罗此时也恢复了平静,环视一眼四周,语气已经变得颇为镇静:“是托雷斯,和我一样,也是神父,现在还留在城中。他通过后藤基次大人举荐进城,始终不辞辛劳在城中传教,真是勇敢之人。”
  “你是说,他也参战了?”
  “不,神父不能手执武器!我们只是盼望菲利普国王尽早……”说到这里,保罗再次环视一眼四周,神色大为不安。
  “是什么,那菲利普皇上的……”
  “好了好了,不说了。鄙人只祈祷正义胜利就是。”
  “有正义便能胜利……这么说,我们确实胜了。而且,神父你也来到了我家主公身边,可以放心了。”
  年轻武士以为,这个叫保罗的洋人乃是被诱拐到大坂,监禁了起来。但保罗的意思却正好相反,他相信政宗虽加入了关东,却心向大坂。他对此深信不疑,不用说,原因便是在庆长十八年,政宗曾派出支仓常长和索德罗等人从陆奥月浦出发,前往班国。他们一行带着写给菲利普的信,请求菲利普国王马上派兵舰前来。伊达政宗是否真相信援军会到来,无从可知,但从大坂城逃出来的保罗神父却对此深信不疑。
  “这么慢。”年轻武士取出竹简,倒些喝剩的水递给了神父,感到有些奇怪,“主公的营帐就在前面,藤太,你去看一下。”他吩咐一个和他生得颇为相像的武士,回头又对保罗道,“莫非主公忘记了你?”
  “不!”保罗斩钉截铁摇头道,“要是忘了,您就说是经常和索德罗一起前往造船处的保罗。他在江户浅草也曾见过我。”
  “啊,好。主公的记性甚好。你们老早便已认识?快两年了?”
  不知不觉,围观众人已然散去。
  “冒昧问一句……”保罗神父见年轻人颇为和蔼,遂放下心来,低声问道,“卡鲁萨是不是也上战场了?”
  “卡鲁萨……卡鲁萨是何人?”
  “将军之弟、大御所的儿子、伊达大人的女婿。”
  “噢,你是说松平上总介大人啊。”
  “是,就是那个卡鲁萨……我们在江户见过一次。
  “上总介大人现正和我家主公在一起呢。此战中两军合一,我家主公作为上总介大人的岳父,总督兵马。”
  “哎呀呀,可真是位明事理之人,卡鲁萨竟和大人在一起。”
  “是啊,现在二位大人应该居于同一营帐,说不定会同时见你呢。连上总介大人你都认识,你还真不赖。”
  “旁边的那军队,就是卡鲁萨属下?”
  “不,那是蜂须贺的队伍。怎的,你不会连蜂须贺也认识吧?”
  “认识认识,就是哈奇斯卡。”
  “咦,真认识?”
  “是。开战之前,鄙人前去传教,曾见过他一次,就是哈奇斯卡啊……”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有人喊道:“那位是……”
  骑马过来的,正是伊达阿渡守。
  “他乃是主公密友,居于大坂城内的保罗神父,现正候着主公召见,已经派人去通报了。”
  “保罗神父?”
  “是。鄙人保罗,奉伊达大人之命,前往大坂城传达主的声音。”
  “奉大人之命?”
  “是。请问阁下是……”
  但阿波守不答。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甚是锐利。他看了看四周,靠近保罗,“神父,你跟我们有何怨仇,竟说出这等莫须有的话来?竟说奉伊达大人密令前往大坂……”
  “不,非什么莫须有。我们确是经过商量,才……”
  “住嘴!”阿波守一声大喝,眼内杀气大炽。刚才杀掉神保出羽守家臣的近卫又围了上来,偷偷转到保罗背后。“神父,我看你是被吓疯了吧?你是从何处逃出的?”阿波守声音颇为平静,但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保罗神父感觉到了伊达阿波守的异常。此人先是一声断喝,接下来却温和异常,前后变化太大了。
  “啊!”神父回头一看,不由一个踉跄,因武刀冷不防从后面砍来,划过他的肩头,未中。那侍卫往前跨一大步,挥刀横劈,却又劈空。他跨步太大,地且泥泞,脚下一滑,便摔倒在地。
  保罗一声悲号,从阿波守身旁冲了开去。
  “休让他逃了!”有人大喊。随从马上追了上去。神父急于求生,一路狂奔。
  “见鬼!”随从猛地在雨中站住了。
  先前与保罗搭话的年轻武士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切,不敢说话。
  “算了,别管他了。”伊达阿波守忿忿嘀咕一句,让随从们收起武刀,“旁边便是蜂须贺至镇,我们不杀他,他们也会动手。”
  “但是……”一人话说到一半,不敢往下说。
  “但是什么?”
  “他说了些奇怪的话……不,让人担心的话。”
  “哦。”阿波守撇着嘴笑道,“伊达大人是何等人物,怎会借助南蛮势力帮助大坂?哈哈,从月浦派船出航,乃是想将那些招厌的南蛮人集中一处,轰出日本,是为了保证德川幕府天下太平。此事将军与大御所共知。大家亦是仔细商量之后才行事,谁会相信那洋疯子的鬼话?”
  此时,片仓小十郎急匆匆赶来,他已和政宗等人商量过了,“那个和主公颇熟的洋教神父怎的了?”他右脸放着油光,贴一块膏药,显得年轻而剽悍。
  “已经轰走了。”
  “轰走了?”
  “对……此人不够格见主公。”
  “哦。”小十郎微笑着抬高了声音,“主公本来说要好生保护他呢。如此,或许那菲利浦的大兵船真会万里迢迢赶来。他们一到,出其不意一击,天下还不轻轻松松握于手中……嘿,你放过了一个好诱饵啊。”
  伊达阿波守和片仓小十郎相视一笑,消失于刚刚筑起的栅栏内。
  实际上,在大坂城破之前的几日,城内一直流传着一个奇怪的传言。托雷斯神父推说乃是保罗神父传出,保罗神父却说是托雷斯神父口授此秘密。
  传闻如是:一旦大坂城破,自可逃往伊达政宗处,伊达非与德川同心,他不管何时都与天主教徒在一起。不用说大坂城铜墙铁壁,固若金汤,若真陷入危难,伊达政宗大军自会倒戈,战争局面必为之一变。传闻的来龙去脉还未弄明白,一切便结束了。但据说,城内所有信徒都曾对此深信不疑。
  另云,伊达对神保出羽守的人马突施阴招后,关东诸军已多有议论,说伊达叛心口炽云云。否则,他何苦去杀人家区区三两百人马?
  但政宗听到这些,一笑置之:“伊达政宗的军法无敌我之分。即便是自己人,他们若溃不成军,我亦会毫不留情痛下杀手。若非如此,我军只能与其一起倒下,无法尽忠尽责。若将军怪罪,我自前去陈述……”
  家康和秀忠亦未因此事对政宗多加责备。但在当日的战场上,政宗却阻住正要进军的女婿松平忠辉,对他说了一番完全相反的话:“作为领军大将,绝非冲锋在前便是勇猛。若被自己人从背后攻击,该如何是好呢?有些话本不当说,但将军的旗本将士个个都妒你才干,稍有机会,便欲除你而后快。”
  这些话不久即传进了家康耳内,忠辉的命运亦因此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反正不管怎么说,伊达政宗的真心如何,世人之论皆是一锅糨糊。
  却说保罗神父好不容易得以脱身,逃到了旁边的蜂须贺至镇军中,但其他随保罗来到伊达军营乞求保护的洋教徒,却从世间消失了。这是为何?仔细想一想便可明白,只因伊达政宗乃是一只仍未放弃夺取天下之念的猛虎。
  这猛虎紧跟着女婿,不日到了京都。
  伊达政宗到二条城见到家康的时候,家康身体己甚是虚弱,看去有如一个尤为疲倦的老翁,须在下人搀扶下才能坐起。
  家康叫来柳生又右卫门宗矩,啷嘟囔囔不停责道:“为何秀赖未能搭救?我没脸去见太阁。你那个时候到底何处去了?”他看来只是一个唠唠叨叨的平凡老人,绝非威慑天下的大御所。
  岁月无情,此人看来真变了!是年四十九的政宗未有过多感慨,只是暗嘲家康的老态。德川家康也是平凡人啊!想及此,政宗不免大生厌倦。此时,家康叫来了藤堂高虎,“将军和他亲信全都不明我苦心。我这七十多年,都是为了什么,他们难道一点都不明?”
  藤堂高虎只好多加劝慰,好不容易躲过了责骂。
  第三个进来的乃是所司代板仓胜重。家康亦不停责骂他:“为何还未把本阿弥光悦带来?”
  政宗不免想道:年龄不饶人啊,当年那个万事谨慎、叱咤风云的德川家康,竟沦落成这样一介只会发些牢骚的平凡老朽。只怕,这两次大坂战役,不仅消耗了他的生命,他的智慧也由此干涸了,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德川家康……
  正想到这里,政宗只听见家康又道:“对,还得教训教训孩子们,把上总介叫来。”
  政宗不由得心头一震。大御所要将忠辉叫到面前责骂,就相当于责备政宗本人。但忠辉已非小儿,越是责骂他,他越会逆情而动……这勾起了政宗的兴致——且让我看看你这老糊涂能怎么办?
  未久,忠辉进来。
  “上总介,到这边来。”
  “是。”忠辉暗暗看一眼岳父,坐到家康面前。
  “你今日都干什么了?”
  “孩儿想让人去看看河川,遂赴郊外,查勘各处地理。”
  家康突然大声骂道:“混账东西!”
  “啊?”
  “你为何不去伏见向将军问好!将军何时下令解散队伍了?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被这一骂,上总介忠辉瞬时呆若木鸡,不明所以。
  政宗亦正发愣,家康又骂:“此战之中,我最不满意的就是你!你可记得为父多大年纪了?”
  “父亲已七十有四。”忠辉一脸无奈,看一眼政宗。“哼!亏你还记得!那你知老朽至此的为父,为何还要亲上战场?”
  “知……孩儿以为……”
  “我问你,听说你在前往大坂途中,突发脾气,灭了你前面的队伍?”
  忠辉皱了皱眉头,爽快地承认:“是。孩儿是怕延误战机,一时冲动……此中曲直,孩儿会去向兄长致歉。”
  “上总介,你称还记得老子的年龄,那你听好了,连你七十四岁的老爹都要亲自上阵,你却杀掉了将军家臣!万一由此生出嫌隙,如何是好?你的心思都长到狗肚子里了?”
  “皆是孩儿疏忽,请父亲恕罪!”
  “不只如此!”
  “啊?”
  “在道明寺一战中,你到底为何姗姗来迟?你不知老爹和兄长在战场上受了多大的苦?”
  “……”
  “你和义直、赖将不同,已长大成人。你看看越前的忠直,头日挨了责骂,第二日便冲到茶磨山前线。我并非要他那般蛮干。但同一处高地上,父亲和兄长陷入苦战,命悬一线!你可知那些乱兵怎生说?”
  “这……孩儿实在不知。”
  “畜生!他们说你乃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还说,上总介从无协助将军的意思,只怕欲等着将军战死,取而代之!”
  “怎会有这等事!”
  “哼!可是,你出征途中屠杀友军,见父兄危急却按兵不动,这样的儿子,我还要你做甚?”
  政宗心头大骇:家康公远未糊涂!
  “哼!必会产生新的谣言,说上总介原本就和秀赖有秘密约定,欲除掉兄长,取而代之。将军也已发现此点,遂不管我的心意如何,坚决杀掉了秀赖……”
  “请恕在下多嘴……”
  政宗终于忍不住:忠辉毕竟是一路跟着岳父伊达政宗出战的。连忠辉家老,在排兵布阵上都要一一请示政宗。当着政宗的面,忠辉遭到这般严厉的责骂,政宗如何还能泰然处之?
  “请恕在下斗胆,大御所应该责备在下!”
  “住口!”
  听到家康这声大吼,政宗不由大吃一惊,在场诸人亦都大气不敢出。
  “我是在教训儿子!休得多嘴!”
  “哦……”
  “哦什么!你是跟我客气了,娇纵了他!且等着瞧吧,若任由谣言传开,还不知会带来何样祸害呢。”
  “大人说得对。”
  “这场战争,便是上总介和秀赖联合起来对将军发动的叛乱,而且,还不仅仅是一家之内的骚乱,加上南蛮人和红毛人……再有这等谣言传开,天下必大乱。儒家的圣人君子之道,难道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可笑至极。每个人都是为了野心而活,人本性如此……世人若都这般想,我这一生的努力还有何意义?我像畜生一样白白活了七十几年,只是不断灭敌,只不过是一个张牙舞爪的老禽兽!我怎会有这样一个不肖之子!我责骂他,你休要多嘴!”
  伊达政宗瞪大了眼,后悔莫及:这个狡猾的老东西,刚才那些牢骚全是演戏啊。他刚想到这里,只听板仓胜重喊了一声“不可”,人已冲到忠辉跟前。
  政宗这才见忠辉竖起双眉,拔出怀剑,就要往胸膛上扎。政宗顿时变了脸色,大声喝道:“休要莽撞!”
  胜重一把夺去了怀剑,忠辉垂头丧气跪于当地。
  “要死,也应由伊达政宗去死,而非上总介大人。你刚才未听懂大御所是怎说?”政宗终于找到了这个场合下自己的位置。
  见此情形,柳生又右卫门刷地站起身来,一脸严肃朝门口而去,板仓胜重则膝行到家康一侧,负责守卫。只有藤堂高虎微微闭着双目,认真思量,试图探寻事情真相。
  “哼!你是要切腹?”家康嘲道,“你要是切腹,倒了结了,但之后怎么办?世人会想,传言果然不假。你想死,就死吧!”
  政宗插嘴道:“你再冷静想想大御所之言,这些话里含有对天下苍生的关切,也有对儿女的关怀啊。”他却有些忍俊不禁:家康并不直接责他,却指着忠辉指桑骂槐。难道就这样让他耍弄下去?我伊达政宗何时困窘胆怯了?
  “刚才大人所说的每一事,都是政宗的疏忽。可政宗并非要阻止上总介冲锋陷阵。”
  这些话不是对着忠辉说,而是对家康陈述,“政宗并不知途中和将军家臣发生的那些纷乱。对方到底为何无礼,他们的做法是否越分,政宗均是不明,但,之所以按兵不动,乃是因刚听到谣言,为了维护将军体面,才决定谨慎行事。”
  家康默默将脸扭向一边,故意把耳朵对着政宗,像是耳背。“本来,那日的战场上,我们若打了头阵,定能马上结束战斗。先头水野胜成麾下合三千两百人,加上本多忠政所率第二队人马,总数不过八千。然而,伊达和松平军加起来却逾两万之众。但,我们若抢先出击,当日的功绩就全被我们占了。彼时,在下便这般劝慰上总介:打胜仗容易,但若与将军的旗本将士争功,恐会导致日后生隙,不如先让他们杀敌,在决定胜负之际再出兵,方为战场礼节。大御所亦知,战场自从转移到河岸之后,片仓作为先锋,一马当先,并不比任何人逊色。松平伊达齐心合力,同属将军麾下。亦因身份殊异,政宗才说更要顾全大局。”
  家康似听未听,脸上只愈发疲惫,始终默不作声。
  “另,攻破大坂的前一日,亦即五月初七,有三事令政宗担忧。其一为我们背后的浅野军。其二为真田在船场附近安排了伏兵,稍不谨慎,便会被他们从侧袭击。第三,便是城内洋教徒以为上总介会对他们生怜,可能拥至上总介军中,乞求保护。因此,那一日我军领头,上总介跟后,都是政宗的主意。故,受责骂的应是政宗。”
  说到这里,政宗突然放声大美,又道:“哈哈,上总介大人竟这般冲动,还要自杀。你若真的自杀了,谣言必会越传越凶。说不定会有人说,忠辉与秀赖一同谋反,背后其实皆由伊达政宗操纵。你要自杀了,只会令那些喜欢无事生非之人大悦,政宗却没了立足之地。请仔细体味大御所话中真意。”政宗一字一顿说完,然后转向家康,道:“刚才大人所责之事,都是在政宗的示意下所为,在此请求大人宽谅,改日在下亦会亲赴将军处细细解释。”
  家康看起来已经很是疲劳,他并不理会,单把视线投向忠辉。忠辉依旧一削垂头丧气的模样,双拳放在膝上,一会儿伸开,一忽儿攥上,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家康似乎换了一个人,声音变得甚是柔和,“今只,我就把上总介托付给你了。希望你能好生教导。现在世间最有趣的谣言,便是杀掉了太阁遗孤的德川幕府,又起萧墙之乱。”
  “遵命。这方面诸事,上总介并非不明白。”
  “我是恨铁不成钢啊。”
  政宗立时转身,对忠辉道:“上总介,我们退下吧。”
  忠辉似乎还有些别扭,一言不发向家康施了一礼,方站起身。
  家康甚至未抬头看他们一眼,他心中似还在担心别的事。
  “大人这般责骂他……”藤堂高虎有些坐不住了,道,“上总介大人真是不易。此次战中进退,即如陆奥守所言,上总介大人其实并不能做主。”
  政宗与忠辉的脚步声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家康不语。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摸索着拉过了扶几。
  政宗与忠辉走到大门外,谁也未开口说话。直到城门外,二人都像在愠怒,看都不看人一眼。
  上马之后,政宗方道:“岂有此理!你先去我帐中一趟。”政宗的营帐设于中立卖,与忠辉千本府的营帐相距甚远。
  “你怎的不说话?要绕道而行?”政宗骑马靠近忠辉,随后嘿嘿一乐,“怎的了,因为这点屁事就要落泪?哈哈,真是没出息,还说要驰骋海上呢。”
  忠辉这才猛然将马首转向政宗,亦猛地抬起头道:“好,我去!我也有话跟您说。”他心中真有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伊达主力在政宗长子秀宗和前锋片仓小十郎的率领下,尚驻留大坂。根据将军秀忠的命令,诸军以百日为限,处理善后事宜。因此,京都的营帐仅仅是为少数人准备的歇息之所。政宗建了一座大帐,周围筑起瓦顶的泥培,门前设有衣着华丽的卫士。
  刚刚进了帐中,政宗的语气和态度马上大变,虽然无家康那般严厉,但作为岳父,这指责已大是过分:“你到底干了些什么?真无骨气!我都看不下去了!”他把忠辉带进里间,咬牙道:“你这样不知分辩,分明是直落别人网中。你为何不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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