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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骏的心情一点没受影响，他蹦蹦跳跳的走到木导身后。监视器里画面全部播完，他才礼貌虚心的问：“导演，您看？”
木导看镜头的时会将心沉下来，现在镜头看完，人也冷静了下来。他轻咳了一声，说：“想着为后面的戏做铺垫的心是好的，可是你也要考虑到多方面的因素啊。一部电影总时长才多少？90分钟！咱们这么多信息都要靠这90分钟的画面来传达，你这一个铺垫都占个几分钟的话，剩下的内容还怎么拍？”
杜骏连连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全，谢谢导演指点。我以后一定多跟导演学习，好好磨练演技。我要犯错您尽管骂，尽管打。”
矛盾的化解方式从来都不是争锋相对，那只会将矛盾升级。像杜骏这样一直有礼诚恳的，才真让人觉得是一拳打到棉花里，无处着力，连个矛盾爆发点都找不到。杜骏就像一滩水，硬生生的将引线给浸的哑火了。
“导演，这里我就只递一个干净利落的眼神，这样也不占时间，可以吗？”杜骏弯着腰认真地同木导讨论。
木导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气撒的有些刻意了。不管杜骏是怎么进的剧组，既然是进来了，他也只能接受他。
“行，演的流畅点。”木导点了点头。
“谢谢木导指点。”杜骏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抬起头来笑容无比的治愈，一股充满活力的青春气息，让人生不起来气。
镜头重开。这次杜骏的表演果然干脆利落的多，虽然只看了楚菡一眼，但眼神深邃，入了戏的楚菡都有一丝被怔住。
杜骏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念出了台词：“要多少？”只三个字，他却念的丝丝绕绕，镜头前的人只通过这一个镜头就莫名的觉得两人日后必有关联、纠缠。
楚菡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他。两人之间平白了多了一丝暧昧。
前一位饰演“范军”的演员仅仅将这段戏演的顺畅。而杜骏虽然还只是学生、一个新人，却利用镜头语言表达出了暗流的情愫。
虽然杜骏得到这个角色的手段并不光明，但确实他更适合这个角色。
一镜到底，这一遍总算过了。
楚菡拍了拍杜骏的肩膀：“演的不错。”
“谢谢菡姐夸奖。”杜骏高兴的像个大男孩。
楚菡并没有听到这个道谢，她一转头就看到了慕睿铭。
慕睿铭站在人群后，并不起眼。但楚菡就像自动屏蔽了其他人一样，眼里只有那个挺拔的身姿。
慕睿铭眼神幽黯、周身都散发着寒气。
楚菡将他的表情收到眼底，心里发堵。慕睿铭大概还是不能接受她并不是“楚大小姐”这个事实。
慕睿铭表情冷淡的大步走了过来。
楚菡低下头深呼了一口气，看来是到他们最后谈话的时候了。
她想好一切可能，抬起头，却看见……慕睿铭与她擦肩而过……
楚菡诧异的转头，只见慕睿铭拽起杜骏的手，拖着他出了片场。
片场所有人目送完他们又将眼神转回到楚菡身上。楚菡呆愣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发懵。
慕睿铭穿着黑色的皮手套，他将杜骏的细手腕捏的发红。
杜骏甩开他手，仍不失礼貌的问：“请问，你是……？”
慕睿铭冷哼了一声：“我都已经知道你了，你会不知道我是谁？”
杜骏只笑，不说话。
“你叫杜骏。你的母亲叫，杜梅笙。”
杜骏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勉强，但仍维持着礼貌：“慕总，您这样随便调查人，不好吧？”
“哦。那你没有调查过我？”慕睿铭反问。
慕睿铭将手套摘下，冷冷的说：“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想耍什么手段。只要你记住一点，我都能给你留条后路。”他盯着杜骏的眼睛，表情严肃的说，“别动楚菡。”
杜骏与慕睿铭对望了一会，最终低下头来，“菡姐？菡姐对我可好了。”
慕睿铭猛的出手，拎住杜骏的领口将他抵在墙上。一向表情淡漠的慕少，少有的变得狠戾：“你手上有什么牌，我清楚的很。如果你不想要这条后路，我现在就可以让你从哪来，回哪去。”
杜骏立马皱起眉头，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喊了一句：“哥，痛。”
这一声喊，更是让慕睿铭几欲暴走，提手就是一拳，擦着杜骏的脸皮而过，打在了墙上。
第49章（）
杜骏缓缓回头，看着墙壁上凹下去的一小块，吞了口口水：“咱们是文明人，别用武力解决问题。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你一拳我都接不住，真的。”
杜骏满脸堆笑，上势要帮慕睿铭捶捶手。
慕睿铭猛的避开，眉头皱出了三道沟壑。
“我是个热爱和平的人，什么争啊、抢啊，我都没兴趣，真的。”杜骏说。
慕睿铭用深邃的眼神紧盯着杜骏，想要分辨他的可信度。
杜骏被盯的发毛，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我怕，我真的怕。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保证不做坏事。我发誓，我一定做一个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好青年。”
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听的慕睿铭眉头直皱。但他今天来只是想给杜骏一个警告，既然杜骏已经示弱，他也不再多话。
慕睿铭拍了拍衣服，转身朝片场走去。
杜骏悠悠闲闲的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慕睿铭。等到慕睿铭的身影完全消息在视线里，他才起身，吹了个口哨。
慕睿铭走出几米远，突然想到，调查资料中，杜骏从五岁起就在国外，直到半年前才回的国，那他怎么会对国内的用词这么熟悉？
化妆间。
楚菡匆匆忙忙的卸了妆，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化妆师梅丽身边，笑嘻嘻的说：“梅姐，你有时间吗？能帮我化个妆吗？”她自己只会化最基础的妆。
梅丽将化妆包拿出来，说：“我没男朋友没约会的，有的是时间。你想化什么样的妆啊？”
楚菡斟酌了一下，说：“看起来像是没怎么化妆，但其实处理的特别精细好看。就那种……挺有心机的妆。”
梅丽笑了：“你这是去见还在暧昧期的男性朋友还是去前男友婚礼啊？”
问完她才看到镜子里的楚菡脸色有些尴尬，这才想起今天慕睿铭在片场的表现，怕是夫妻感情出了问题。她收起心中的种种猜测，不再说话，精心的为楚菡化上伪裸妆。
妆化到差不多的时候，房门开了，慕睿铭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门口。
“我先走了。”梅丽在楚菡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收好化妆包，关门出去。房间里只剩楚菡跟慕睿铭两个人。
楚菡通过镜子暗暗观察着慕睿铭。她不说话，而是旋出一只大红色的口红，仔仔细细的涂在唇上。她双唇一抿，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满意。
“有事吗？慕少。”楚菡开口，
慕睿铭揉了揉眉心，说：“菡菡，别这么喊我。”
那疲惫透着温柔的语气在一瞬间击垮了楚菡骄傲的伪装。她垂下了细长卷翘的睫毛。如同翅膀沾了水的蝴蝶，没了美丽的张扬。
慕睿铭那声“菡菡”叫的那么熟稔自然，楚菡没法假装他们那些亲密的时光不复存在。他们已回不到两个陌生人的冷静自持。
楚菡轻轻放下口红，语调清冷：“为什么派人监视我？担心楚大小姐？”
慕睿铭在楚菡对面坐下，说：“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的……范围，但我又没理清这整件事。”他说的真诚。
楚菡问：“现在理清了吗？”
慕睿铭双手撑在膝盖上，眉头微皱：“我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我不要相信怪力乱神。所以，即使我相信你，我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你要对我进行科学研究？生理实验？”楚菡说。
慕睿铭说：“当然不是。但我首先得排除一切不可能，才能确信这个可能。”
他眸色漆黑，望着楚菡：“我想带你做一些检查，身体跟精神上的。我保证跟实验研究无关，只是简单的身体检查跟心理测验。”
楚菡沉默了良久，最后扯了扯嘴角，用干涩的声音说道：“好。”
“走吧。”慕睿铭站起来，朝楚菡伸出手。
楚菡并没有去牵慕睿铭的手，她拿过包，转身走出化妆间，脊背挺的笔直。
慕睿铭收回手，脱力的垂下。
他大步赶上楚菡，一贯绅士的拉开车门，伸出手遮在车顶边。
楚菡并不看他，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挺直做好，骄傲的目不斜视。
慕睿铭弯下身子进了车，转身望着楚菡开口：“我……”
楚菡望着前方，冷淡的开口：“开车。”
慕睿铭收了话，只安静的看着楚菡。幽深的眸子像是要将楚菡看尽骨头里。
如此炙热的眼神扫在身上，让楚菡的思绪更乱了。但她强忍住，一动不动。
司机偷瞄了一眼后视镜，悄悄将暖气打低了一点。
楚菡这段日子身体虚的很，温度一低，她便忍不住打起了喷嚏。
一直望着他的慕睿铭立马趁机而上，挪近，搂住楚菡的肩膀，紧紧扣住。
“冷。”他嘴角含笑。
楚菡正憋着一口气，不好推开，便任由他搂着，但身体始终没有放松。
车子在一家私人医院前停了下来。四层的红色小楼，没有标医院的牌子。这是一家只接待vip客户的私人医院，虽然不大，但医疗设施比省医院还齐全。
车子一停进车库就有人出来接待了。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子站在车库，弯腰伸手：“慕先生，慕太太，这边请。”这里只接受提前预约，所以每位客户到来前，医院方面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
护士带着他们走到电梯前，三辆电梯，每辆电梯只停固定楼层。护士带着他们进了有3楼按钮的电梯。
整个三楼非常的安静，除了医生护士，就只剩楚菡跟慕睿铭了。
楚菡所说的事情太过诡异，慕睿铭没有跟医院透露实情，只是说身体检查。
护士领着他们先进行常规检查。
慕睿铭在体重秤前率先脱掉了鞋子站上去。
楚菡满脸的疑惑，“你……？”
慕睿铭表情自然，“定期身体检查每年都要做的。今年正好跟你一起做了。”
慕睿铭这么做是为了让楚菡心里舒服一点。他陪她一起。
楚菡“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她一直相信慕睿铭不会拿她当小白鼠。只不过被拖来检查心里总归有些疙瘩，现在心里的那一点疙瘩也消的无影无踪了。
慕睿铭站直，电子称上显示出他的身高体重：，66kg。
慕睿铭穿上鞋，动了动头，示意楚菡上。
楚菡扯着嘴角淡淡一笑，站了上去。
，44kg。
还不到90斤，太瘦了！慕睿铭看着楚菡的体重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接着，抽血、五官……每一项检验，慕睿铭都陪着楚菡。
他们一个个科室的往前走，突然护手伸手拦住了慕睿铭：“慕总……”她指了指科室牌子——妇科。
慕睿铭尴尬的止步。
楚菡进去后，慕睿铭拉住护士，小声说：“找女医生。”
女护士是专门做接待的，经验丰富。她笑着说：“慕总，您放心，我们已经安排了女医生。”
慕睿铭轻咳了一声，放开护士。
慕睿铭选的是最全面的身体检查，最后还做了核磁共振。
做完身体检查，护士又带着他们上了四楼。
慕睿铭在四楼大厅停了下来，对楚菡说：“你先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护士领着楚菡进了四楼心理医生的房间。
房间非常的宽敞，一个办公桌，两个沙发，一个茶几跟一些绿植。没有一般病房里的药水味。
一个干练清爽的中年人从办工桌后站了起来，朝楚菡伸出手：“你好，我叫李兵。”
“你好，我叫楚菡。”楚菡同他握手。
护士退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楚小姐，你好。请坐。”李兵绕过办公桌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楚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喝茶吗？”李兵问。
楚菡点了点了，“谢谢。”
李兵递给她一杯茶，说：“你不用太紧张，来我这的不一定有病。有些只是想找个人倾诉，现在生活压力都大。”他靠在沙发上说的很随意，“所以，你想要跟我聊什么都行。工作、生活、感情……”
楚菡将茶杯放下：“其实是我……慕睿铭帮我预约的，我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李兵说：“对，慕先生跟我提过，他说你最近生活压力比较大。要不你就说说这几天做了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
“我这今天几乎都在拍戏……”楚菡一边想一边说。她想到什么说什么，说的很散乱。但无论她说什么，李兵都会回应。
李兵的右手在本子上做着记录，但他并不看本子，而是一直很认真的望着楚菡，听她说话。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只在节点处回应，但不追问。
最后，李兵拿出几张画，他让楚菡描述。楚菡说完，整个心理测试就结束了。
楚菡走到大厅，心情不错的朝慕睿铭笑了笑。虽然她并未跟李兵说任何关键性的问题，但能跟人像普通朋友一样聊聊生活中琐碎的事情，对她来说已经很舒服了。
慕睿铭将楚菡的笑容收紧眼底，但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在这等我一下。”
楚菡问：“心理测试你也要做？”
“李兵原本就是我的心里医生。有时候商场竞争压力比较大，我会过来找他聊聊。”慕睿铭说着进了房间。
他关上门，眼神有些黯。
“你刚刚跟我老婆聊了什么？”他加重了“老婆”两个字。
李兵有些诧异：“楚小姐不高兴？”
就是太高兴了。慕睿铭按压下心里的火，说：“她是慕太太。”
李兵笑了笑，说：“慕先生，你知道你为什么很难高兴吗？因为你总是事先把将要发生的事情预算一遍。如果事情朝着你预算的方向发展，你觉得是理所应当。如果事情稍有偏差，你就懊恼失误。”
李兵敲了两下桌子：“做人呢，放轻松一点。”
第50章（）
慕睿铭回到公司找来了助理。
“把杜骏的资料重新念一遍。”
助理翻开文件夹，找重点处读：“杜骏，1995年生于肃县。五岁出国，小学就读于……半年前回国，在电影学院做交换生。随后出演……”
慕睿铭抬手打断了助理，“中间这十五年，他一直在国外？”
助理前后翻了翻资料，点头。
“调查不仔细，重查。”慕睿铭语调冰冷，“重点查杜骏最近五年的行踪，资料一定有缺失。”
片场，镜头前。
男主角安建面前摆着一包白。粉道具。安建颤颤巍巍的吸了一口，他眼神变得迷离，接着浑身抽搐，但嘴角却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安建对节奏的把握跟对细节的掌控非常的到位。那一脸仿佛看到一个似梦似幻场景的样子，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小动作都处理的很精细。片场的人仿佛看到了一个真的在吸毒的人。
这时，楚菡根据木导的手势走进了镜头。
她冲到安建的面前，举起手就打。手上的力道在镜头上看起来一次比一次的重。但其实楚菡只是加快了速度，但拳头真的落到安建背上时并没有多少的重量。楚菡脸上的悲恸比安建更甚，仿佛这些拳头都落到了她自己身上。
最后，她像是打脱了力，跌坐在地上，缓缓念台词：“你咋个又染上了毒？”
台词一说完，楚菡的眼泪就对着镜头滚落了下来。没有喊叫、嘶吼，就这样无声的啜泣更让人心痛。
镜头里几秒钟的沉默之后，楚菡突然爆发，猛地拎起安建的衣领。
安建为了演这个角色，在一个月内减肥了二十斤，此时已经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楚菡骤然发力，几乎是将他半个人都提了起来。
安建瘦的程度超过楚菡的预计，但她在镜头前很好的控制住了表情，没有表露半分。她将安建拽到桌边，然后从桌角处拿起一瓶农药道具。
“嘭！”的一声，她猛的将农药砸在桌子上。声音太大，收声的工作人员都将话筒拿远了一点。
很难相信楚菡这样平时一向温和的人有这样的爆发力。这就是一个好的演员放下自我，在不同角色中穿梭所带来的感染力。
楚菡半吼着念出台词：“反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一起死！”她控制着音量，不让声音从话筒中爆开。念到“死”字的时候她将音量收小，显示出一丝犹豫。
安建仍旧是笑，似幻似真的笑。
镜头前的人被他这炉火纯青的表演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安建缩手缩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包。他将纸包递到镜头面前，镜头给足特写之后他才开口说台词：“你……你来一点。来，来一点，你就不想死了。”他的眼神空洞，念出的台词却带有魔力，“快……快活。”
摄影师又将镜头推到楚菡面前。楚菡此时眼里满布血丝，她对着镜头将几乎要溢出的眼泪硬生生的压了回去。一幅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不由的揪心跟心痛。楚菡清楚，只要她这时能将眼泪忍回去，观众一定会在这个镜头前流下热泪。
她咬着牙，用低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台词：“好！我陪你一起吸！！”
说完，她学着安建的样子吸起了道具师准备的那包面粉。
……
一遍拍完，木导并不满意。他走到楚菡面前，抓了把头发说：“差点劲儿头。不过，我这她妈的也不能抓一个吸毒的人过来给你示范啊！你就开发想象力……”
楚菡点头。吸毒是犯法的，她不可能去吸毒。所以她只好找了几个成功戒毒的人采访，做功课。她虽然听他们描述了吸毒时的感受跟经历，但究竟吸毒时怎样的情况，她无法看到，更无法感受，她只能靠揣摩跟猜测。
木导说：“如果你实在是没法想象，就参考安建的表演。只参考，不要硬学，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