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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普朗声音沙哑地建议测量温度。洪堡显得累坏了,他无法解释,但有时候他差不多想放弃一切。他动作缓慢地摆弄着仪器。快出去,这洞随时会被淹没!他们慌忙往外跑。雨势加强了。水瓢泼似地浇在他们头顶,浇湿了他们的衣服,灌满了鞋,地面滑得他们几乎无法站稳。他们坐下来等待。鳄鱼在浪花中穿越滑翔。猴子在笼子里吼叫,捶打着门,拖拉铁栅。两只鹦鹉像湿透的手帕吊在它们的杆子上,一只抑郁地呆望着前方,另一只不停地用糟糕的西班牙语含糊地抱怨着。如果船不回来,怎么办?洪堡问道。会回来的,邦普朗说道。别急。雨势更猛了,好像天空想把他们从岛上冲走似的。远方电光闪烁,雷电砸在河对面的岩石上,回声此起彼伏。情况不妙,洪堡说道。他们被水包围,坐在最高点。但愿弗兰克林先生的雷击理论不正确。邦普朗默默地掏出酒瓶喝起来。洪堡说,湍流里有许多蜥蜴,真出乎他的意料。这同动物学的观点相悖。邦普朗又喝了一口。另一方面,有的鱼甚至能爬上瀑布。邦普朗扬起眉毛。雷声变成为一种不断持续的咆哮。岛屿另一头,离他们不足五十步,某种黑色庞然大物出现在石头上。他们要是死了,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洪堡说道。既然那样,邦普朗扔掉空瓶子说道,死了就是死了。洪堡忧虑地望向鳄鱼。等他们回到海边,他要将一切都寄给他哥哥:植物,地图,日记和收藏品。分装两条船。然后他才动身去科迪莱伦山脉。科迪莱伦山脉?洪堡点点头。他想看那些大火山。必须彻底澄清洪积世理论的问题。后来他们就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有一回漂过来一头死牛,然后是一架钢琴的盖子,再后来是一块棋盘和一张破碎的摇椅。洪堡小心翼翼地掏出钟,倾听它轻轻的嘀嗒声,透过包裹的蜡布看指针。要么雷阵雨才开始了几分钟,要么他们已经被困十二小时以上,要么雨不仅把河流、森林和天空,而且也将时间本身搞乱了,索性冲走了几个小时,使新的中午同夜里和次日早晨结合到了一起。洪堡双臂抱住膝盖。他说有时候他感到奇怪,他本来应该巡督矿山,住在一座德国宫殿里,结婚生子,星期天狩鹿,每月去一趟魏玛城。现在他却坐在这里,在洪水里,在陌生的星空下,等候一只不会来的船。邦普朗问他是不是觉得错了。宫殿,孩子,魏玛。这可不简单呀!洪堡摘下他的帽子,水将它变成了无用的一堆。一只蝙蝠从林中飞起,陷进暴风,被雨打下来,翅膀拍了几下就被河水冲走了。他从没这么想过。一点都没有过?洪堡身体前倾,窥望鳄鱼。他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星辰(1)
他预告行星下一次将于何时何地出现,当然没有人相信他。而当那块讨厌的石团后来果然在他说的日期和时辰都准确无误地出现了时,他一举成名了。天文学是一门流行的科学,国王们兴趣盎然,将军们关注它的发展,贵族们为新发现悬赏,报刊像报道英雄们似地报道马塞林恩; 梅森; 迪克逊和卡西尼祖籍意大利的法国天文学家,生于1625年,卒于1712年,发现过四颗土星卫星……一个永远地拓宽了数学地平线的人是件珍品。可谁发现了一颗星星,他就是一个成功的人。好吧,公爵说道,你们瞧瞧,他终于成功了。高斯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默默地鞠躬。还有别的事吗?在通常的思维间歇之后公爵问道。个人的事?听说他要结婚?对对,高斯说道,是的。接待室变了,顶镜显然不再时髦,被金色叶丛取代了,点着几根蜡烛。公爵变样了:他变老了。一道眼皮松软地耷拉着,脸颊浮肿,笨重的身躯似乎痛苦地紧压着他的膝盖。听说是个制革工人的女儿?公爵问道。是的,高斯说道,又微笑着补充道:是的。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以免显得无礼。而他喜欢这位公爵,他不是个道德败坏的人,他努力将事情做好,比起大多数人,不能说他愚蠢。一个家庭,公爵说道,必须有人赡养。这不可否认,高斯说道。因此他才献身谷神星。公爵皱眉望着他。高斯叹口气:人们给那颗小行星取名谷神星,他缓缓强调道。是皮亚齐先看到它的,而他高斯测定了它的运行轨道。他完全是因为他的结婚计划才致力研究这个问题的。他知道他现在能做点实际的事情,某种人们也能理解的事情,他们不……他犹豫不决地说下去:对数学不感兴趣的人们也能理解。公爵点点头。高斯想起他不应该直视公爵,便垂下眼帘。他在想何时提出条件。老这样没完没了地反反复复,老这样绕弯子,谈话中损失这么多时间啊!在这方面他有个主意,公爵说道。高斯高抬起眉毛,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他知道那是齐默尔曼的建议,他劝了公爵好几个小时。也许他注意到了不伦瑞克还没有天文台,公爵问道。及时注意到了,高斯说道。什么?他注意到了。现在他在想,这座城市是不是必须有一座天文台。而高斯博士,虽然年轻,将担任它的首任台长。公爵双手撑腰,咧嘴微笑。这让他感到意外,对不对?公爵问道。那,他要求一个教授头衔,高斯支支吾吾地说道。公爵不吱声。一个教授头衔,高斯强调地重复每一个单词。由赫尔姆施泰特大学聘请,双份月薪。公爵走上前,又退了回去,咕哝了几句,抬头仰望饰有金色叶丛的屋顶。高斯利用这个时间数完几个质数。他已经数好了好几千个。他相当肯定,永远找不到一个能计算出它们的公式。可如果数完了几十万个,就能渐近地确定它们出现的概率。有一阵子他是那样全神贯注,当公爵说不能同君主讨价还价时,他吓了一跳。高斯说他也不想这样,相反,他认为有必要告诉对方,柏林给他发来了一封邀请信,俄国的圣彼得堡学院也一直对他感兴趣。他早就一直在想学俄语。彼得堡,公爵说道,离得很远。柏林离这里也不近。好好想一想,这里就是最近的地方了。别的地方都在别处。就连哥廷根也是。当然他不是科学家,如果他搞错了,请给他纠正。不错,高斯眼盯地面说道。是这样的。就算乡恋不能留他,他至少也该考虑一下旅行的艰苦。别的地方先得收拾,很麻烦,搬迁需要花钱,极其繁琐。可能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高斯感觉他脸红了。每当有人提到他母亲,他就会脸红;不是因为羞愧,而是因为他深深地爱她。尽管如此,他忍不住轻咳一声,重复道,尽管如此,谁都不可能事事称心。
星辰(2)
谁有家庭,就需要钱,就得去能挣钱的地方。会取得一致意见的,公爵说道。教授头衔是可能的,但不能支双薪。如果要这个头衔是为了薪水呢?那就是对自己的职业不够尊敬,公爵冷淡地说道。 高斯明白他走得太远了。他鞠躬,公爵打手势让他离去,马上就有一位仆人在他身后打开门来。在等候宫廷的书面邀请期间,他忙于计算运行轨道的艺术。他告诉约汉娜,一条行星轨道,不是随随便便的某种运动,而是所有星体对太空中一个单独星体施加影响的必然结果:即当你自由抛掷物体时,在空间里产生的弯曲度完全相同的那根线。是万有引力之谜。是所有物体顽强的凝聚。物体的凝聚,她拿扇子拍拍他的肩,重复道。他想亲她,她笑着躲开了。他永远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改变主意答应嫁给他。自从他的第二封信以来她就表现得好像那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他喜欢有他不理解的东西存在。婚礼前两天他骑马前往哥廷根,最后一次去拜访尼娜。这下你要结婚了,她说道,当然不是同我。不是,他回答道,当然不是。她问他是不是从没爱过她。有一点,他回答道,一边解她的衣带,实在不敢相信他后天会对约汉娜做同样的事情。但他会遵守另一个承诺,他将学习俄语。尽管她保证这毫无意义,干她这一行的人会多愁善感,但她的哭泣还是让他吃惊,也不喜欢。当他归途中在空地上停下马时,马儿愤怒地打着响鼻。他明白了如何从谷神星的轨道故障测算出木星的质量。他仰望夜空,直到脖子酸疼。不久前对他来说那里还只是发亮的点,现在他在区别它们的阵形,知道它们的阵形会显示在海上确定方向的重要纬度:熟悉它们的阵形,就会知道它们消失和返回的时间。很自然地,实际上只是因为他需要钱,它们就成了他的职业,他成了它们的读者。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很少:他的背驼得很厉害的老父亲,他的孩子样呜咽的母亲,马丁·巴特尔斯和齐默尔曼教授,另外还有约汉娜的全家,她的丑陋女友明娜及宫里的一位秘书,他似乎不知道人家为什么派他来。简单的宴会上,高斯的父亲讲做人不可以屈服,永远不,不向任何东西屈服。齐默尔曼站起来,张开嘴,亲切地向众人笑笑,又坐了下去。巴特尔斯捅捅高斯。高斯站起来,干咽一口,说道,他没指望他会找到幸福这种东西,事实上他现在也不相信。它让他觉得像个计算错误,一个错误,他只能希望没有人会发现它。他重新坐下,对周围茫然不解的目光深感惊讶。他低声问约汉娜他是不是讲了什么错话。哪有什么错话呀,她回答道。她一直为她的婚礼梦想的正是这番话。一小时后客人走光了,他和约汉娜回家。他们言语很少,一下子生疏起来。他拉上卧室的窗帘,向她走去,感觉她想后退。他温柔地抱紧她,开始解她的衣带。没有灯光,这不容易做到;尼娜穿的衣服比她要简单些。花了很长时间,上衣一点也不服从,带子多得不得了,他自己都快认为他们不可能再进行下去了。可后来他还是成功了,衣服掉落,她白皙的裸肩出现在黑暗中。他用胳膊抱住她的肩,她本能地双手护住她的乳房。当他将她引向床时,他感觉到了抗拒。他在想该怎样对付她的衬裙,外衣就已经够麻烦了。女人为什么不穿能方便解开的东西呢?别怕,他低语道。当她回答她不怕、动作准确得令他毫无准备地解开他的腰带时,他还是吃了一惊。
星辰(3)
你这么做过吗?她笑着问他将她当什么了,转眼间她的衬裙掉在了地上。由于她在犹豫,他将她拉过去,他们一起躺下,呼吸粗重,两个人都在等待对方的心跳平静下来。当他大着胆子伸手从她的腹部摸向乳房,然后,虽然他不得不为此道歉,当他决定继续下移时,苍白、暗淡的月亮从窗帘之间钻进来,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怎样才能纠正行星轨道的测量错误,这让他羞愧难当。他很想立刻将它记下来,可现在她的手在沿着他的背往下滑。她想象的可不是这样的,她以一种交织着害怕和好奇的心情说道,感觉好像有第三颗生命和他们在一起似的。他滚到她身上,由于感觉她吓了一跳似的,他等了等,接着她的腿就缠住了他的身体。但他请求原谅,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桌子,将鹅毛笔蘸上墨水,摸黑写道:Summe d。 Quadr。 d。 Differenz zw。 beob。 u。 berechn。→ Min。(观察和计算之间的差异的平方数->最小),这太重要了,他不能忘掉它。他听到她说她不敢相信,即使是现在,在她经历过后,她还是不相信有这种事。可他已经完了。返回时他的脚踢在了床柱上,然后他又感觉到她在自己身体下面,直到她将他拉近自己时,他才发觉他实际上有多紧张,有一瞬间他无比惊讶,他俩,他们相互之间几乎毫不了解,竟会到达这种地步。可后来有点不同了,他不再害羞,快到早晨时他们彼此已经熟悉得好像他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生活似的。幸福会使人变笨吗?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当他翻阅《研究》时,他就对这东西是他的作品感到奇怪了。他不得不振作精神才能理解所有的导数。他暗想他的智慧是不是降到了中等水平。天文学这东西比数学恶劣,光靠思考解决不了问题,还得有人对着一面目镜,直盯到眼睛发痛,另一位必须将测量结果记录在长得令人犯困的表格里。为他做这件事的是一位来自不来梅的贝塞尔先生,他唯一的天赋就是从不出错。作为一座天文台的台长,他有权雇用助手——虽然这个天文台的基石还没有奠定。他多次寻求觐见,但公爵一直在忙。他生气地写了一封信,未得到回复。他又写了一封。见谁都没反应,他来到接待室,在门外等了很久才有一位头发蓬乱、制服不整的秘书让他回家去。途中他遇见了齐默尔曼,于是一个劲地向他抱怨。教授像看见一个怪物似地盯着他,问他是否真不知道正在进行战争?高斯回头看看。阳光下的街道平平静静,一位面包师拎着一篮面包走过,风信鸡的铁皮在教堂屋顶上懒洋洋地闪烁。空气中散发出丁香花的氤氲。战争?他确实几个星期没读报了。在收藏一切的巴特尔斯那里,他坐到一叠老报纸跟前。他阴沉着脸翻阅亚历山大·封·洪堡的一篇介绍卡克萨马尔卡的报道。见鬼,这家伙哪里没去过?正当他在读战争报道时,一队马车的辘辘车轮声将他打断了。刺刀,骑士头盔和长矛在窗外走了半小时。巴特尔斯上气不接下气地回来,说一辆马车里躺着垂死的公爵,他在耶拿中枪了,像牲口一样流血。统统完了。高斯折好报纸。他可以回家了。他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但那位波拿巴让他感兴趣。听说他能够同时口授六封信。他曾经写过一篇关于使用固定圆规分圆的问题的优秀论文。他通过最早和最坚定地声称已经赢了而赢得战役。他思维起来比别人更快更彻底,这是全部的秘密。高斯心想拿破仑是否听说过他。晚饭时他告诉约汉娜,天文台很快就会泡汤,他还得在他的客厅里观察天空,这简直不成样子!他接到了一份来自哥廷根的邀请,那里也想建座天文台,它不远,从那里他可以每星期探望他的母亲一次。他们可以在生孩子之前搬迁完。可是,约汉娜说道,哥廷根现在属法兰克福呀。哥廷根属法兰克福?她叫道,他怎么老对别人都看得见的东西置若罔闻呢?哥廷根属汉诺威,它同英国王室的君合国因法兰克福的胜利而分裂,拿破仑将它划给了新的威斯特法仑王国,由热罗姆·波拿巴统治。那么一名威斯特法仑官员效忠于谁呢?拿破仑!他揉揉额头。威斯特法仑,他重复道,好像如果他将它轻声念出来,就会更清楚。热罗姆。这同他们有什么关系?这,她说道,同德国有关,同他们所在的地方有关。他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她知道,这下他会说,从未来的角度看两面都一样,很快就不会再有人对人们今天为之死去的东西激动了。可那又怎么样呢?对未来的依赖是胆怯的一种形式。他真以为那样会更聪明吗?有一点,他说道。迫不得已。可我们是生活在现在呀!可惜,他说道。他吹熄蜡烛,走向望远镜,将它对准雾气腾腾的木星表面。在这个明亮的夜晚,他前所未有地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月球的幽灵似的斑点。不久他就将这架望远镜送给了普法夫教授,他们迁往哥廷根。
星辰(4)
这里也是乱七八糟。夜里,法国士兵们闹哄哄,准备修建天文台的地方,连地基都还没有开挖,只有几只羊在吃草。他不得不从城墙上利希滕贝格教授古老的塔楼小屋观看星星。最糟糕的是:人家强迫他讲课。年轻男子们来到他的住处,当他费劲地让他们理解某种内容时,他们摇晃他的椅子,让他的沙发垫沾上油渍。他的大学生们是他遇到过的所有人中最愚蠢的。他讲得很慢,当他讲完时,他都忘记句子的开头了。一点用没有。他省掉所有困难的内容,只停留于开始的基础知识。他们不懂。他真想哭。他心想这些愚蠢的家伙是不是可以像学习一门外语一样学习一种特殊用语。他用双手打手势,指着他的嘴,十分清晰地发出声音,好像在同聋哑人打交道似的。但只有一个眼睛明澈如水的年轻人通过了考试。他名叫默比乌斯,他是唯一显得不像个白痴的人。当第二次考试又只有他通过时,开完全院大会之后院长将高斯叫到一边,请他不要太严格。当高斯几乎是噙着泪回到家时,他在家里见到的是不受欢迎的陌生人:一名医生,一个助产妇和他的岳父母。岳母说他统统错过了。大概又是一头钻进星星里去了!他郁闷地说,他连个像样的望远镜都没有。发生什么事了?是个男孩。什么男孩呀?直到撞见她的目光,他才恍然大悟了。他当场明白了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这件事。他说什么也无法喜欢这个小家伙,这让他很抱歉。人家告诉他这很容易。但在分娩后几小时,当他将那个因某种原因取名为约瑟夫、需要照料的生命抱在手里,端详他的小鼻子和奇怪地完整的脚趾时,一想到这是来自他的血脉,他只感到怜悯和憎恶。每当约汉娜从他手里抱走孩子时,她老是有点担心地问他是否幸福。他听后说声“当然”,又走向望远镜。自从他们生活在哥廷根以来,他又去找尼娜了。她不年轻了,像妻子般亲切地接待他。她责备他还是没学俄语,他道歉,保证尽快学起来。他发誓永远不让约汉娜知道这些造访,哪怕是遭到迫害他也要撒谎。他有义务不让她痛苦。他没有义务对她讲出真相。知识是令人痛苦的。他没有哪一天不希望自己知道得少一点。他开始写一本有关天文学的作品。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是像《研究》那样的永恒的书,时间会将它遗忘。但它将是有史以来计算星球轨道的最准确的指导书。他必须加紧,虽然才三十岁,他发现他的专注能力在减弱。他又掉牙齿了,绞痛一星期又一星期地折磨他。医生建议他每天早晨吸烟斗,睡前泡个温水浴。他肯定他不会老。当约汉娜说又怀上了一个孩子时,他说不清他是不是感到高兴。肯定的是,孩子必须在没有他的情况下长大。但这回他全部做对了:分娩时他非常害怕,事后他感到轻松,为了纪念他们的愚蠢的女友,他们给这女孩取名威廉明娜。当她才几个月他就想教她计算时,约汉娜说,这实在是太早了。由于约汉娜再次怀孕了,他不情愿地乘车前往不来梅,去同贝塞尔审核木星表格。启程前一个星期他睡眠不好,做噩梦,白天怒气冲冲、心情郁闷。这次旅行比前往柯尼斯贝格的那一次还要糟糕,马车更窄,同行的人更脏,一只轮子坏了,他们不得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