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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碧华文集-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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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惦着娘。”
  “哦,”小石头一转念,信口开河来安慰他:“不要紧,过年他准来看你的。睡吧。”
  见小豆子不大信任地瞅着自己,只好岔开点儿:“爹呢?”
  “跑掉了。你爹娘呢?”
  小石头只豁达地打个哈哈:“那两个玩意儿我压根儿没见过。我是石头里钻出来的!哎呀,好困呀——”
  小豆子忍不住破涕苦笑。
  只见小石头马上已睡着了,真是心无旁亟。天更黑了。
  第二天一早,剃头了。关师傅用剃刀一刮,一把柔软漆黑的头发飘洒下地,如一场黑色的雪。一下又一下。
  小豆子非常不情愿。一脸委屈。
  “别动!”关师傅把他头儿用力按住:“叫你别动!”
  小豆子吧嗒着大眼睛。他一来,失去一样又一样。
  关师傅向着门外:“谁,给拿件棉衣来。”又吩咐:“小粽子你们两个拽煤球去。顺便看看水开了没有。”
  “是。”都是朗朗的应声。
  小石头拎了棉衣来:“凑合着穿。”
  “谢谢师哥。”
  头剃了,衣服一套,小豆子跟同门的师兄弟一个模样了。他把头摇了摇,又轻,又凉。不习惯。但混在一处,分不清智愚美丑,都是芸芸众生。
  以后每天惺忪而起,大地未明,他们共同使用一个大汤锅的水洗脸。脸洗不干净,肚子也吃不饱。冻得缩着脖子,两手拢在袖里,由关师傅领了,步行到北平西南城角的陶然亭喊嗓去。
  陶然亭,它的中心是一座天然的土丘,远远望去,土丘上有一座小巧玲珑的寺宇,寺宇里面,自然是雕梁画栋,玉阶明柱,配厢回廊,布局森严。但孩子们不往这边湾,他们随师父到亭下不远,一大片芦苇塘,周围丘陵四伏,荒野乱坟,地势开阔。正是喊嗓的好地方。
  孩子四散,各找一处运气练声:“咿——呀——啊——呜——”
  于晨光暧昧之际,一时便似赶不及回去的鬼,凄凄地哭喊。把太阳哭喊出来。
  童稚的悲凉,向远方飘去,只迎上一些背了霸气书库上学堂的同龄小孩,他们在奔跑跳跃追逐,佣人唤不住,过去了。
  天已透亮,师父又领回四合院。街面上的早点铺刚起火开张,老百姓刚预算一天的忙碌。还没吃窝窝头,先听师傅训话,大伙站得挺挺的,精神抖擞,手放背后,踏大字步。
  师父在训话时更像皇上了:“你们想不想成角儿?”
  “想!”——文武百官在应和。
  “梨园的饭碗是谁赏的?”
  “是祖师爷的赏的!”
  “对!咱们京戏打乾隆年四大徽班进京,都差不多两百年了,真是越演越红越唱越响,你们总算是赶上了——”
  然后他习惯以凌厉的目光横扫孩子们:“不过,戏得师父教,穷得自己开。祖师爷给了饭碗,能不能盛上饭,还得看什么?”
  “吃得苦!长本事!有出息!”
  关师傅满意了。
  练功最初是走圆场,师父持了一根棍子,在地面上敲,笃,笃,笃。
  孩子们拉开山榜,一个跟一个。
  “跟着点子走,快点,快点,手耗着,腿不能弯,步子别迈大了。”
  日子过去了。就这样一圈一圈的在院子中走着,越来越快,总是走不完。棍子敲打突地停住,就得挺住亮相。一两个瘫下来,散漫地必吃上一记。到了稍息,腿不自已地在抖。好象。好累。
  还要压腿。把腿搁在横木梁上,身体压下去,立在地上的那条腿不够直,师父的棍子就来了。
  一支香点燃着。大伙偷看什么时候它完了,又得换另一边耗上。
  小癞子又泪汪汪的。
  关师傅很不高兴:“少年么?腿打不开?”
  随手指点一个:“你,给他那边撕撕腿,横一字。”
  小豆子最害怕的,便是“撕腿”。背贴着墙,腿作横一字张开,师父命二人一组,一个给另一个两腿间加砖块,一块一块的加,腿越撕越开。偷偷一瞥,小癞子眼看是熬不住了,痛苦得很。
  此时,门外来了个戴镶铜眼镜的老师爷,一向给春花茶馆东家做事。来看看货色。
  关师父一见,非常恭敬:“早咧。师大爷。”
  便把徒儿招来了:“规规矩矩的呀,见人带笑脸呀。来,”
  一壁陪笑:“这些孩子夹磨得还瞅得过眼去。你瞧瞧。”
  一个一个,棍子底下长大,社会么抢背,鲤鱼打挺,乌龙绞柱,侧空翻,飞腿,筋斗,下拱桥,都算上路。老师爷早就看中小石头了,总是着他多做一两个,末了还来个摔交。
  “来了个新的。这娃儿身子软,好伶俐。小豆子,拧旋子看看。”
  小豆子先整个人悬空一飞身,岂料心一慌,险险要扑倒,他提起精神,保持个燕式平衡,安全着陆。师父在旁看了,二话不说,心底也有分数。是比小石头还定当点。谁知他立定了,忽儿悲从中来,大眼睛又吧嗒吧嗒地眨,滚着劫后余生的惊恐泪珠。师父吆喝:“没摔着就哭,摔着了,岂不是要死?”小豆子眼泪马上往回滚去,一剎那连哭也不敢,心神不定。
  “表演个朝天蹬,别再丢脸了。”
  小豆子抬起腿,拉直,往额上扳,有点抖。
  “朝天蹬嘛!”师父急了:“抬高,叫你抬高!直点!”
  他一屁股跌在地上。
  关师傅气极,连带各人的把式都前功尽废似地,颜面过不去,怒火冲天:“妈的,你也撕撕腿去!”
  小豆子望向可怖的墙根。小癞子正受刑般耗着,哭哑了嗓子:“疼死了!娘呀,我死给你看呀,您领我回家去吧,我要回家”
  他想,自己也要受同样的罪,上刑场了。脸色白了,先踢腿,松筋骨。
  “哎——”
  小三子给他加砖块。一,二,三,四。撕心裂肺的叫声,大伙都听见了。小石头心中有点不忍。
  乘师父悻悻地送老师爷出门时,小石头偷偷开溜,至墙根,左右一望,双手搓搓小豆子的腿,趁无人发觉,假装踢石子,一脚把砖踢走。一块,两块。又若无其事地跑开。
  为此,小豆子觉得这师哥最好。
  小石头为了自己的义举窃喜:“好些吧?嘻嘻!”
  只见小豆子脸色一变。情况不妙了。一回头,关师傅满脸怒容:“戏还没学成,倒先学着偷工减料!丢人现眼!都不想活了!”
  一声虎吼:“***!还拉帮结党,白费我心机!全都给我打!搬板凳,打通堂!”
  “打通堂”,就是科班的规矩,一个不对,全体株连,无一辛免。
  孩子们跑不了,一个换一个,各剥下半截裤子,趴在长板凳上,轮流被师傅打屁股。啪嗒啪嗒地响。
  隔壁的人家,早已习惯打骂之声。
  关师傅狠狠地打:“臭泥巴,吃不得苦!一颗老鼠粪,坏我一锅汤!”心中一股郁闷之气,都发泄在这一顿打上。不如意的人太多了,女人可以哭了,孩子可以哭,但堂堂男子,只能假不同的籍口抒泄:轰烈地打喷嚏,凶狠地打哈欠,向无法还手的弱小吼叫。这些汹涌澎湃,自是因为小丈夫,吐气扬眉机会安在?又一生了,只能这样吐吐气吧。生活逼人呀,私底下的失望,恐慌,伤痛。都是手底下孩子不长进,都是下三滥烂泥巴。
  他的凶悍,盖住一切心事。重重心事,重重的不如意。想当初,自己也是个好角儿呀。
  轮到主角趴上板凳了。
  小石头是个挨打的“老手”,在痛楚中不忘叮嘱小豆子:“绷紧——屁股——就不疼——。”
  小豆子泣泪淋漓,绷紧屁股,啃着板凳头。
  “你这当师哥这么纵容你,该打不该打?说!”
  小豆子一句话也不肯说。
  “不说?你拧?”
  把气都出在他身上了。关师傅跟他干上了:“我就是要治你!”
  忽儿像个冤家对头人。打得更凶。
  小豆子死命忍着。
                 
                 
  交春了。
  他也来了好几个月,与弟兄们一块,同游共息,由初雪至雪齐。
  孩子们都没穿过好衣服。他们身上的,原是个面口袋,染成黑色,或是深颜色,做衣服,冬天加一层棉,便是棉衣。春暖了,把棉花抽出来搁好,变成两层的夹衣。到了夏天,许是再抽下一层,便是件单衣。大的孩子不合穿,传给小一点的孩子。破得不能穿了,最后把破布用糨糊裱起来,打成“洛褙”做鞋穿。
  天桥去熟了,混得不错,不过卖艺的,不能老在一个地方耍猴,也不能老是耍猴。难道吃定天桥不成?
  孩子长得快,拉扯地又长高了。个个略懂所谓十八般武艺:弓,弩,枪,刀,剑,矛,盾,斧,缏。不过“唱,做,念,打”,打还只是扎基础。
  关师傅开始调教唱做功架。
  天气暖和了,这天烧了一大锅水,给十几个孩子洗一回澡。这还是小豆子拜师入门以后,第一次洗澡,于蒸气氤瘟中,第一次,与这么多弟兄们肉锦相间,坦腹相向。去一个木勺子,你替我浇,我替你浇。不知时光荏苒。忽闻得“鞋!鞋!鞋!”的钟声穿来。
  小豆子无端想起他与娘的生离。“师哥,我好怕这钟声。”
  “不用怕,”才长他三年,小石头懂的比他多着呢:“过是铸钟娘娘想要回她的鞋吧,你听,不是‘要鞋!要鞋!’这样喊着吗?”
  “你不是说,她是只鬼魂儿么?”小豆子记得牢:“她为什么要鞋?”
  各人见小豆子不晓得,便七嘴巴舌地逞能,勿要把这传奇,好好说一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敛尽了城里的铜钱,强迫所有铜匠为他铸一口最巨大的铜钟,一回两回都不成功,铜匠几乎被他杀光了。”
  “有一个老铜匠,用尽方法一样不成,便与女儿抱头痛哭,说他也快被皇帝杀头了。”
  “这姑娘一定要到熔炉旁边看,就在最后一炉桐汁熔成了,一跳跳进里头去。”
  “就像我们练旋子一样,一跳——”一个小师哥还赤身示范起来,谁知失足滑了一交。大伙笑起来,再往下说。
  “老父亲急了,想救她,已经来不及,一把只抓住她一只鞋。”
  “铜种铸好了,就是现在鼓楼后钟楼前的那一口。晚上撞钟报更时,都听到她来要鞋的。”
  小豆子很害怕。
  “你怎不晓得铸钟娘娘的故事?”小石头问。“你娘没跟你说?”
  小三子最看不过,撇撇嘴:“也许你娘也不晓得。”
  “不!”小豆子分辨,也护着娘:“她晓得。她说过了,我记不住。”
  “你娘根本不晓得。”
  “你娘才没说过呢!”
  小豆子于此关头,没来由的憎恨这侮辱他娘的小师哥。
  “算啦别吵啦,”小石头道:“我们不是听娘说的,是拉胡琴的丁二叔说的。”
  “呀——”小豆子忽地张惶起来:“丁二叔,哎!明儿得唱了。”
  他心神回来了,也不跟人胡扯了,赶忙背着戏文:“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小石头木勺的水迎头浇下。
  “又岔到边里去了。是‘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几个孩子架着脏兮兮的小癞子进来,把他像木偶傀儡一样扔到水里去,溅起水花。
  小癞子只一壁叼叼不清,成为习惯。
  “别逗了,烦死了。反正我活不长啦,我得死了。哎哟,谁踩着我啦?——”
  四下喧闹不堪,只有小豆子,念着明儿的“分行”,不安得很。
  小石头鼓励他:“来,再背。就想着自己是个女的。”
  小豆子坚决地:“好!就想着,我小豆子,是个女的。‘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
  师兄弟们全没操那份心。他们只是嘻玩着,舒服而且舒坦。又爱打量人家的“鸡鸡”。“唉,你的鸡鸡怎么是弯的?”
  一个也全无机心,拿自己的话儿跟人一比:“咦?你这比我小!”
  一块成长,身体没有秘密。只有小豆子,他羞怯地半侧着身子,就叼念着,自己是个女的。
  断指的伤口全好了。只余一个小小的疤。春梦快将无痕。
                 
                 
  这天是“分行”的日子。
  孩子们穿好衣服,束好腰带,自个伸手踢脚喊嗓,之后,一字排开。
  眼前几个人呢。除开关师傅,还有上回那师大爷,拉胡琴的歪鼻子丁二叔。大人们坐好了,一壁考试一壁掂量。
  就像买猪肉,挑肥拣瘦。
  先看脸盘,眉目。挑好样的生。
  “过来,”关师傅喊小石头:“起霸看看。”
  小石头起霸,唱几句“散板”:“乌骓它竟知大事去矣,因此上在檐下,咆哮声嘶!”
  轮到下一个,气有点不足,可很文,也能唱小生。又到下一个“这个长得丑。”
  “花脸倒是看不出。”关师傅护着。
  “这个指头太粗了。”
  “这个瘦伶伶的,不过毯子功好,筋斗可棒呢!”
  “这个”
  一个一个被拣去了,剩下些胖的,眼睛小的,苯的,因没有要,十分自卑难过。只在踢石子,玩弄指头儿,成王败寇的残酷,过早落在孩子身上。
  到底也是自己手底下的孩子,关师傅便粗着嗓门,像责问,又似安慰:“小花脸,筋斗,武打场不都是你们吗?戏还是有得演的。别以为”龙套“容易呀,没龙套戏也开不成!”
  大伙肚里吃了萤火虫。
  师大爷又问:“你那个绝货呢?”
  胡琴拉起了。
  关师傅得意地瞅瞅他,把小豆子招来:“来一段。”
  不知凭地,关师傅常挑一些需得拔尖嗓子的戏文让他练。自某一天开始——四和院里还住了另外两家人,他们也是穷苦人家,不是卖大碗茶,就是替人家补袜底儿,补破缕。也有一早出去干散伙的:分花生,择羊毛,搬砖头,砸核桃儿。
  卖茶的寡母把小木车和大桐壶开出去,一路的吆喝:“来呀,喝大碗茶呀水开茶滚,可口生津啊,喝吧”
  师父总是扯住他教训。只他一个。
  “小豆子你听,王妈妈使的是真声,这样吆喝多了,嗓子容易哑,又费力气。你记住,学会小嗓发声,打好了底”
  今天小豆子得在人前来一段了。
  昨儿个晚上,本来背得好好的。他开腔唱了:“我本是——我本是——”
  高音时假声太高,一下子回不过来。回不过来时心慌了。又陷入死结中。
  关师傅眯着眼:“你本是什么呀?”
  “我本是男儿郎——”
  正抽着旱烟的师傅,“当啷”一声把铜烟锅敲桌面上。
  小豆子吃了一惊,更忘词了。
  小石头也怔住。大伙鸦雀无声。
  那铜烟锅冷不提防捣入他口中,打了几个转。“什么词?忘词了?嗄?今儿我非把你一气贯通不可!”师大爷忙劝住。“别捣坏了——”
  “再唱!”
  小豆子一嘴血污。
  小石头见他吃这一记不轻,忙在旁给他鼓励,一直盯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帮他练。
  小豆子含泪开窍了。琅琅开口唱:“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见人家夫妻们洒落,一对对着锦穿猡,啊呀天吓,不由人心热似火——”
  嗓音拔尖,袅袅糯糯,凄凄迷迷。伤心的。像一根绣花针,连着线往上扯,往上扯,直至九霄云外。
  师大爷闭目打着拍子。弟兄们只管瞅住他。
  小豆子过关了。
  师父踌躇满志:“哼!看你是块料子才逼你!”
  他的命运决定了。他童稚的心温柔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徒儿募地走过来,惊扰一众的迷梦。
  胡琴突然中断了。
  “什么事?”
  小黑子仓皇失措,说不出话来:“不好!不好了!”
  好景不长。院子马上闹成一片。
  杂物房久不见天日。
  堆放的尽是刀枪把子,在木架子上僵立着。简陋的砌末,戏衣,箱柜,随咿呀一响,木门打开时,如常地印入眼帘。
  太阳光线中漫起灰尘。
  见到小癞子了——他直条条地用腰带把自己吊在木架子上面。地下漾着一滩失禁流下的尿。孩子们在门外在师父身后探着。他们第一次见到死人。这是个一直不想活的死人。小豆子带血的嘴巴张大了。仿佛他的血又涓涓涌出。如一滩尿。
  这个沉寂,清幽的杂物房,这才是真正的迷梦。小癞子那坚持着的影儿,压在他头上肩上身上。小豆子吓得双手全捣着眼睛。肩上一沉,大吃一惊,是小石头过来搂着他。
  木门砰然,被关师傅关上了。
  这时节,明明开始暖和的春天,夜里依旧带寒意,尤其今儿晚上,炕上各人虽睡着了,一个被窝尤在嗦嗦发抖。
  小石头被弄醒了:“怎么了?”
  小豆子嗫喏:“好怕人呀,小癞子变鬼了?”
  小石头忽地一骨碌爬起来,把褥子一探:“我还梦见龙王爷发大水呢,才怪,水怎么热乎乎的?尿炕了!”
  “我”
  小石头支起半身把湿淋淋的褥子抽出来,翻了个儿。
  “睡吧。”
  小豆子哆嗦着。小石头只好安慰他:“你抱紧我,一暖和就没事儿。鬼怕人气。”
  他钻到他怀中,一阵,又道:“师哥,没你我可吓死了。”
  “孬种才寻死。快睡好。明儿卯上练功,成了角儿,哈哈,唱个满堂红,说不定小癞子也来听!”
  乐天大胆的小石头,虽好似个保护者,也一时错口。听得“小癞子”三个字——“哇——”
  小豆子怕起来,抱得更紧。“谁?”外头传来喝令:“谁还不睡?找死啦?”
  师父披了件澳子,掌灯大步踏进来。
  “——我。”
  “吵什么?吵得老子睡不着,***!”
  关师傅因着白天的事,心里不安宁,又经此一吵,很烦。一看之下,火上加油:“尿炕?谁干的好事?”
  全体都被吵醒了。没人接话茬儿。师父怒目横扫。小石头眼看势色不对,连忙掩护小豆子,也不多想,就抢道:“我。”
  小豆子不愿师哥代顶罪,也抢道:“我。”
  如此一来,惹得关师傅暴跳如雷:“起来!起来!通通起来——”
  待要如常的打通堂。孩子们顺从地,正欲爬起来。
  关师傅无端一怔,他想起小癞子的死。想起自己没做错过什么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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