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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这个世界太不真实，不真实得连人类自己都不相信，有时这个世界又太真实，真实得连人类自己都感到害怕。
人类为什么总喜欢去创造这样的世界？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杀人。”
“我知道。”
“尤其是自己的朋友。”
“我知道。”
楚云飞失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现在至少还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不是我死就是你死。”
楚云飞真的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如果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那么你死就不只可以救娃娃，你可以就很多人。”
楚云飞漆雕瀚，他们无论是谁活下来，他们都可以再救很多很多人。
“所以···”
楚云飞打断他说的话：“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那即便你死了，娃娃也救不回来。”
“如果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不会成功？”
信云深是条人命，对莫忘仇来说，没有什么比人命还要重要。
“这只是个希望，只要人活着，就不能放弃希望。”
楚云飞低下头喃喃道：“像娃娃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多，他的确不能再死了。”
“我知道你也一定会明白的。”
“但是要死的绝对不是你一个。”
莫忘仇怔住。
你已经很孤独，生来就没有人陪伴，总不能连死了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句话她虽然没有说，但他已经听到了。
正手，反手，一根三寸长的银针赫然出现在手心。
——这就是梨花刺。
——这就是梨花刺？
这只是一根很普通的银针，只是江湖上的人把它传的太神乎其神罢了。
现在这根梨花刺已经到了莫忘仇手里。
梨花刺指着她的心口，流焰架在他的肩头。
漆雕瀚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你们疯了吗？”
不疯怎么醒，不死怎么生？
向灵儿自己都好像有点不太相信：“乱了，全乱了，这莫忘仇是个傻子，楚云飞是个疯子。”
楚云飞看着莫忘仇，忽然笑了，又忽然有点可惜，“我们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在对我笑一下吗？”
莫忘仇还是面无表情：“死并没有什么好笑的。”
楚云飞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我们这种死法的确好笑，待会我们活了之后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分成五卷十八章放到说书摊上去。”
她说完这句话就立刻不笑了。
因为梨花刺已经刺入了她的心口，几乎是同时，那把流焰也划破了他的颈动脉。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的会怎样？
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又会怎样？
是真是假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已经很放心地把自己的性命交托到别人手上。
如果一个人真的找到一个连性命都可以交托的人，那他们就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
既然这样，那么是真是假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当然还没死。
任何一部作品只要不是悲剧，那主角就一定不会死。
莫忘仇和楚云飞当然是主角。
这个江湖已经这么寂寞，如果再少了莫忘仇和楚云飞，那这个江湖就真的会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漆雕瀚就这样看着楚云飞和莫忘仇平白无故地消失在自己眼前，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如果不是亲生体验过你一定不知道那有多奇怪。
然后漆雕瀚就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星辰一样四散，漆雕瀚知道他们已经成功了。
漆雕瀚离开了这个地方，信云深当然也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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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谁的牙笛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匪夷所思的。
到现在为止他们依旧心有余悸。他们一样不清楚那像梦境一般的世界究竟是真是假，小七剑客是否像他们一样脱身，孟魇是否真的死在了小七剑客手里。
还有这个云神，他到底是人还是鬼，他为什么会拥有这种几乎逆天的力量，像他那样一个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神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和莫忘仇这些人作对？
至于那根牙笛。
那根牙笛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漆雕会那么在意那根牙笛？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漆雕瀚那么地想要忘记。
这么多的问题，从这些问题随便抽出一个都能活活把人逼死。
······
楚云飞看着莫忘仇白皙脖子上的那道红痕，轻叹了口气：“明明都活着出来了偏生你就留下了这些疤。”
莫忘仇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肌肤纹理本来平滑光泽，现在却又摸到了一处较为异样的划痕。
楚云飞笑道：“我怎么总发现我要比你要幸运一点？”
“你本来就比我幸运，而且幸运地不止一点点。”
楚云飞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里最幸运的人恐怕不是我。”
“是谁？”
“是···”最幸运的当然是信云深，但楚云飞还没说出来信云深就跳起来了，还好湖心筑的桌子够结实，不然也一定被他震碎了。“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小楚了。”
“我？”楚云飞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了？”
“你不该骗我去当你的保镖。”
楚云飞摇着头苦笑。
“更不该害我困在那个鬼地方。”
楚云飞继续苦笑。
“说到底你就不该交小七剑客那样一个朋友。”
信云深终于扯到正题了。
楚云飞也终于不笑了，不仅不笑，她的表情简直快哭出来了。
莫忘仇忽然问她：“你有没有后悔交小七这样一个朋友？”
“没有。”
莫忘仇皱起眉头，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如果七剑客···他反过来对付你的话？”
楚云飞像是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世上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不明白，我和小七不是一般的萍水相逢，我和他在大漠里也遇到过很多强大的敌人，这些敌人不比我在中原武林遇到的任何一个角色差。”
能在这些人手底下活下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尤其是在四年前，在楚云飞和小七只能算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的时候。
“我们不仅是朋友，我们还是生死之交。”
人总是容易在处理自己问题的时候犯错。
楚云飞现在恐怕已经把夜最浓的教训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本来以为像你这种人是没有弱点的。”
楚云飞叹了口气：“我也是人，是人就不可能完美，是人就一定有弱点。”
“我也知道为什么云神的人会一直去找小七的麻烦。”
“为什么？”
“因为你的弱点。你的弱点就是太容易相信你的朋友。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杀死楚云飞，这个人一定是你的朋友。”
楚云飞好像也明白了：“夜最浓没能杀成我是因为有你挡着。”
要不想莫忘仇在这里碍手碍脚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也除掉。
如果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杀掉天下第一剑，那这个人一定就是另一个天下第一剑。
小七就刚好具备这两个条件。
楚云飞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我是不是该冷静一下？”
莫忘仇忽然抓紧剑走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冷冷道：“你的确应该好好冷静一下。”
楚云飞立刻跑出去，然后一下子跳进水里！
她的记性为什么总是这么差？
她忘了现在是冬天，冬天的水一向很冷。
楚云飞刚入水就立刻后悔了。
这几天来她经常后悔，一个人如果想幸运，一个人就必须倒霉。
这世上做什么事岂非都要付出点代价。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东西，当然就冷静下来了。
等她再从水里冒出头来时她就看到了漆雕瀚，漆雕瀚本来就喜欢把脚泡在水里的，所以他当然在湖边。
楚云飞瞪着他，就像瞪着一个仇人一样。
漆雕瀚对她这种神出鬼没的行为似乎习惯了，但他还没习惯一个人这么瞪着他，他忍不住问：“我怎么了？”
楚云飞还是瞪着他：“你猜我在想什么？”
“肯定是不好的事。”
“我在想我刚才是不是喝了你的洗脚水。”这句话一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漆雕瀚忍住笑意，一伸手把她从水里拉出来。
楚云飞也顺势坐在他身边，拧了拧衣服上的水。
她知道漆雕瀚现在很开心，一般如果你想从一个人那里打听点什么出来的时候，你最好就选择他开心的时候。
所以她当然就问了，跟莫忘仇在一起越久就越像他，所以她的说话方式也变得有点像他，比如莫忘仇说话一直切中主题：“那只牙笛。”
那只牙笛。
漆雕瀚当然看得出来她早就想问了。
他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那只牙笛一定有什么秘密？”
“难道不是？”
他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无奈：“为什么普天下的人都喜欢把简单的事情想得这么复杂。”
“这件事很简单？”
“简直简单得要命。”漆雕瀚拿出那只牙笛：“这只是我娘的遗物。”
楚云飞点头：“这不用你说，莫忘仇早已猜到了。”
“他猜到了？”
“他本来就很聪明，何况他也是一个从小也没有娘亲的人。”
“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说那另一支牙笛。”
漆雕瀚又叹气：“一支牙笛是我娘的，另一只牙笛当然是我爹的。”
“你有爹？”楚云飞脱口而出，觉得不对又清了清嗓子：“你爹的牙笛为什么会在云神的人手上。”
漆雕瀚起身穿好鞋子，这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他说完就可以离开了。
“我爹本也是江湖上的游侠，自然也有很多仇家，我七岁的时候，仇人找到我家，却误杀了我娘，爹自然把这件事情怪到他自己头上。”
楚云飞似乎也听出这是一个悲剧，“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爱的人死在自己前面。”
她说完这句话两人就立刻想到莫忘仇和楚云飞一起赴死的场面。
漆雕瀚清了思绪继续讲：“我爹在我娘尸首前跪了三天三夜，留下我娘的那只牙笛，抱着我娘走了。”
过了很久楚云飞才开口问：“然后呢。”
“然后就再没回来，有人猜我爹带了我娘去西域。”
楚云飞似乎有点明白：“所以你每年都会去西域祭拜？那只牙笛也是你爹当年一起带走的？”
漆雕瀚点头：“去西域也是为了看看有没有我爹的消息。”
“可是你爹的牙笛偏生出现在了向灵儿那里？”
漆雕瀚有点无奈：“我这点老底都被你翻出来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楚云飞笑了笑：“有。”
“问吧。”
“你为什么起来的这么快，你应该在这里多坐一会。”
他刚刚起来，而且还穿好了鞋···
漆雕瀚苦笑：“我刚刚注意到你的鞋子破了，别以为江湖盟主很有钱，我脚上这双鞋子要是再被你抢去，我就要光脚了。”
漆雕瀚说完这句话楚云飞就愣住了，她绝没有想到漆雕瀚是个这么会开玩笑的人。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漆雕瀚已经离开了。
而莫忘仇却正好站在她对面。
楚云飞慢慢将那根牙笛的的事情全部告诉他，莫忘仇静静地听完，却问了别的问题：“你已经足够冷静？”
楚云飞暗叹了口气，只能顺着他的话说：“我简直心如止水，而且冻得要死。”
又冷又静，这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冷静。
“冷静下来的结果是什么？”
“结果是我喝了漆雕的洗脚水。”
楚云飞说的一本正经，好像在讲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
莫忘仇看着她，还是面无表情，楚云飞真的忍不住了：“为什么你不笑？”
“碰到好笑的事情我当然会笑。”
楚云飞终于放弃了让他笑：“冷静的结果是我还是不相信小七会对我下手。”
莫忘仇忽然很想揍她一顿：“为什么？”
楚云飞仔细盯着他：“如果有人说我会害你，你相不相信？”
莫忘仇不假思索：“我信。”
楚云飞无奈道：“我说你到底是人是鬼？”
莫忘仇缓缓道：“别人说我不信，你说我就信。”
楚云飞有点发怔。
莫忘仇垂下眼帘缓缓开口：“楚云飞，你是我朋友。”
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你朋友。”
“你···你再说一遍！”
莫忘仇从未看见楚云飞有这么激动的时候，他只能耐心地再说一遍：“我是你朋友。”
“我···你？”
“我，莫忘仇，是你，楚云飞，的朋友。”
楚云飞猛地一把抱住他！
这次轮到莫忘仇愣住。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实在开心到了极点。“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
“我不知道。”
莫忘仇当然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有开心过。
“现在就算把皇帝拉下来然后让我坐在龙椅上我都不会有这么开心。”
“你开不开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你再不放手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楚云飞立刻放开他，又立即讪讪地笑笑：“作为你的朋友，我能不能提一个小小的无理要求？”
“你说。”
“我想捏一下你的脸。”
莫忘仇奇怪地盯着她，他好像忽然有点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正常人：“你到底是人是鬼？”
“人，当然是人。”
“人为什么没事情···”
“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很想捏你的脸。不过还好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女人，不然这件事就要命了。”
楚云飞接着道：“至于我为什么想捏你的脸，那是因为我很好奇，好奇一个人怎么能苍白成这样，我想知道我能不能从你脸上捏出牛奶来。”
莫忘仇无语。
“那我可以捏了吗？”
莫忘仇把头转过去不说话，楚云飞是个不要脸的人，这种情况下她当然把莫忘仇的反应当做默认。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谁也没想到漆雕瀚这时正来找楚云飞，所以他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场景应该都会把这两个人当做情侣，漆雕瀚当然也不例外，自己的妹妹找到喜欢的人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漆雕瀚现在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他的手里拿着件御寒的斗篷，那当然是拿来给楚云飞的，他是个好男人，他当然看得出楚云飞很静，而且很冷。
可惜他没有把斗篷给她就走了。
他本来就是个好男人，他不仅是个好男人，还是个聪明的男人，聪明到可以分辨什么是友情，什么是爱情。
······
第四十六章 梦魇未尽
次日清晨，小七在早春特有的寒气中苏醒，孟魇虽然死了，但是他自己也伤的不轻，如果孟魇下手再重一点的话，他现在真的可以去见阎王了。
他本来就很少受伤，他骄傲，冷静，狼一样的警惕，可狼是群居动物，而他却注定孤独。
他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向灵儿，当然也更加不是楚云飞，他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段冷翠。
他忍着胸口的疼痛，“你怎么在这？”
段冷翠扶着他坐起来：“向灵儿告诉我，你已经决定了。”
小七冷冷地推开她：“你胡说什么！”
“七少···”
小七将手腕递上去，“我伤得怎么样？”
段冷翠轻轻搭了一下脉：“你武功底子好，只是真气受了点激荡，应该只要调养一下就好了。”
小七脱开她的手，忽然瞪着她：“你有弱点吗？”
“弱点？”段冷翠有点摸不到头脑：“怎么忽然问到这个？”
小七忽然扼住她的双肩：“你的弱点是不是莫忘仇？”
“我···”
小七的语气更急：“如果莫忘仇对你拔剑会怎样？”
“七···七少···”
小七猛地捂住胸口，这种类似于莫忘仇的脆弱感简直让他发疯。“你回答我啊！”
段冷翠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了莫忘仇，她对莫忘仇的心疼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她看到小七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莫忘仇，一把搂住他，心疼道：“我不会杀你的。无论你怎样我都不会杀你的！”
小七的瞳孔瞬间放大，当然不是因为段冷翠抱住他，而是因为他好像从段冷翠那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爱情和友情有时本来就很相似。
朋友？
多么简单的两个字，有人因它活，有人为它死。
小七一把推开她：“不可能！一个人要杀你你怎么可能不杀他。”
段冷翠一愣，随即又苦笑：“因为他是莫忘仇。”
因为他是莫忘仇。
因为她是楚云飞···
“你胡说！”小七剑锋指天：“我怎么可能有弱点！谁想杀我我就杀他！没人可以赢我！”剑锋又指向段冷翠：“没人可以赢我！说啊，没人可以赢我！”
段冷翠明显没弄懂他的话：“七少···你···你在说什么？”
小七忽然站起来，拿着剑向远处跑去，他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他这个命运。
他知道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一定无法更改。所以不到逼不得已他绝对不会
老天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本来就不算多。
他逃了没多远就被向灵儿拦下了，“何必逃这么急？”
“谁说我在逃？”
“七少，你必须面对现实，你的路神已经为你铺好，未来是注定的。”
“这不是小楚的未来，更不是我的未来！”
“你觉得你有能力和神斗？”
“楚云飞是我朋友，我也是楚云飞的朋友。”
向灵儿苦笑：“就因为你有朋友，所以你的剑变柔了。”
小七怔了怔：“变柔？”
剑客最该远离的岂不就是感情。
“夜最浓以前也是她的好朋友，夜最浓死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小七微微握紧双拳：“闭嘴。”
“有了你，她就忘了夜最浓，现在莫忘仇又出现了，七少，你应该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
江湖本来就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不想杀别人，不代表别人不忍心杀你。
“你如果不出手，你会死的比夜最浓还要惨。”
“我让你闭嘴！”他的剑有时比他的话还快，所以他的话刚出口，他的剑已经掠到了向灵儿面前，枝头一晃，向灵儿已经退到几丈外，她皱了眉头摸了摸了脖子，一手鲜红，竟然流血了。
“你···”
“这次只是破点皮，下次我就要你命。”他说完这句话他就走了，没错，他现在还在逃。
······
小七逃开的时候莫忘仇正在走路，只要他活着他就不能让自己的脚步停下来，湖心筑显然不是一个走路的好地方。
涟漪刚刚绽开莫忘仇就落到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