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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在一个纺织厂上班，凌是她的同事。正是靠着玉红，萧人在谈了几个都不成后，认识了凌，他们也很快结了婚。
而她，在马人第二次休探亲假时，就抱着自己的孩子了。找的是个二婚的司机，也是一个厂的。
马人后来还是和他们一家着实打了一番交道。
那是十来年后，他们的大女儿上小学，二女儿也到处跑的时候，马人为了搞书法事业，在她家住了一个夏天。
后来虽然出去租房住了，但是还是在她家吃饭。
利海总是拿这事来取笑，说在人家两口床面子上睡觉，嘿嘿……
那时他们一家四口住一间小屋，她丈夫牛领也没工作，她爸爸刘文备曾是退伍后分到那里的驾驶员，后来也莫名其妙的下岗了，只有那一间小屋。
可是，马人丝毫也没觉得和他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和不妥，那些，他想也没去想过。
直到那一年，老丁老钱突然失踪。
马人和利海那时都在玉红家。
利海从那走后，马人就感到情况起了变化。
他们一家的原先所有的那种敬意淡了，殷勤也少了。
马人不由的感叹人情半是假。
从那以后，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他们家断了来往。
同时也和素于他们相交好的王天瑞王标一家疏远，而只和钱楷一人一家走得近了。
说不上是因为钱楷早逝的爸爸还是因为奴妮，还是因为士仁在公众压力下的对他一家不得已而为之的庇护，总之，马人在北海上班时，就只有一个朋友，那就是钱楷，虽然他要比马人小很多。
但是，他们的友谊也在在几年后走到了尽头。
这世间，没有什么能是永恒的。人间的情爱，虽然美好和可贵，但终将在岁月的泥沙的冲击面前面目全非。
天真（第三十五章）脱缰之马
59
这天拥护来得比较早，马人陪他看了一会片子，他困得直打哈欠，脸喝得通红，后来就上床睡觉了。
马人在他的这些老表中，除了萧人，淮北，男孩中就数他大了。他的表弟有钱楷、王标、大辉、三辉、变化、红星等。
王标是士仁的一面旗帜，因为是他提拔起来并在他手下做事的。他和钱楷的年龄相仿。马人在北海那么多年，但是和他们相见也是有数的几次。大辉三辉都是马人四姨的儿子。大辉是做生意的，卖摩托车，也算发了点财，所以，在那次三辉的婚礼上，他就表现出了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本色。在那之前，他还是很会为人处世的。但是，也是十分的狡猾，嘴巴很甜，心里很坏的。而曾经，他和马人都是坏的典型，一个突出表现就是目无尊长，我行我素。所以，令他们这些握有实权的老杠人不安。
变化是马人五姨的爱子，红星是玉红家最小的，他长得很帅，也很聪明，但显得有点轻浮。他是士仁提拔起来的第一批人的其中之一。先是开车，后调到银行开车，后来就不开车了，买车让别人开，最好的时候有两套房子两个车。但是他很快跌到低谷，他入狱了。对此，有的人是感到快意的。可是在马人看来，他只不过是挥霍了不少钱财，玩了个女人，并无太坏的恶德，起码并没有蓄意陷害别人。只不过是没有把握好自己，如同下棋一着不慎罢了。他比那些伪装的很好，损人利己的老狐狸差远了。
是的，几十年的岁月，马人提起他们，也只能说这几句，还是要挖空心思，搜肠刮肚的。
有的人指责马人的作风，其实作为他这个人的本性来说，也就是如此。他不掩饰自己所做的一切。
斗转星移，关键是现在马人的处境不好也不坏，在这个时代，能落到这样，也已是万幸了。
他下一步该怎样生活和打算呢？
他想到了老家张恩文堂哥的一家。
张恩文的小名叫赢关，而他也真的很喜欢打牌而且牌技相当不错的。在这一点上，他和利海很相投契。马人退伍回家，用老丁的话来说，就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曾经的辉煌属于过去，曾经所长、所学，再也派不上用场。马人看到了命运的狰狞、无情。他不得不为一日三餐打拼，为老婆孩子服务。在这方面，他是远不如赢关了的。在这方面，就好象玩扑克牌一样，马人是无论如何也培养不起来对它的兴趣，并且是学也学不会的。在他的内心深处，总觉得那是浪费时间。可是他们不，他们游刃有余，乐在其中。
利海很喜欢去赢关家玩，当然她是说“去找咱姐”，就是赢关的妻子小李。
小李对玩牌也是深恶痛绝的。她长的很好，她的爷爷是立过战功的老军。她就是腿有点微瘸。据赢关说，这是他们恋爱的时候，小李为他落下的残疾。他们婚后也是经常打打闹闹的。
有一天晚上，马人回忆了一下，觉得他的这个嫂嫂真的是心灵很美。她对赢关，对赢关的父母，包括一些同村的，都是有过一些意见和斗争的。但是，她对马人一直是善意，温柔，关怀，甚至有着深深的爱的。马人想到这一点，就感到猛吃一惊。
他觉得他真不该把家里的那块地要回来。也幸好还没有要。
象她这样的一个女人，简直臻于完美，只不过是文化不是很高，她确实比利海强多了。她配得上“长嫂如母”的称号，而凌就不配。
她善解人意，她对人和事有惊人的无限的忍耐。她看问题独到而准确。
老丁，老钱都不得不说她的好，同时也感到一种压力和威胁。那是因为，他们觉得她做得更好。
利海生涵的时候，马人和她都是在场的。假如马人早看到这一点，团结好他这个嫂嫂，就不愁辖制不住利海。而他们之所以离异，最大的原因，也就是马人对利海的放纵使她变的猖狂。
现在事已至此，不如不想。那个家，可以不去考虑，只管放心地交给小李就行了。
然后专心致志地写好自己的文章，把手头能做的事都做好，就是最好的选择。
生活的真理就是这么简单。
60
拥护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善良，质朴，憨厚，这也是一贯高傲的马人单单和拥护打交道的原因。好多比他更有地位更有钱更帅更聪明更有文化的，都决得不到马人给的这种殊荣，这是为何？这就好比恋爱，让你动心的，真正属于你的，是那个让你感到象空气一样自然朴实的人。
拥护是上帝给寂寞的马人所送的一份厚礼。
拥护这一天来得很早，走得很晚。马人突然想到这天是星期天。
马人问他有过除了老婆之外的女人吗？他很肯定地说没有。
他对鼠标的运用很不熟练，鼠标在他的手里就象脱缰之马，有时又象一只死鼠。但他很爱找歌曲听，很晚了天完全黑了下来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和大庆的一个少妇聊得很是投机，他的超常发挥让马人很是惊叹，因为他竟然说出了流利的普通话。
拥护走后，马人开始做面条吃。这天的面擀得很硬，切得很细很匀，没放盐，捞出来，加上牛肉酱，洋葱，调着吃。吃的很香。
马人刚接触电脑，是赵胜启蒙的，他点出了很多裸体的美女，还有一些文学名著，意思是说，这里面应有尽有。他最后总结说，有了它，比有个女人陪着还强。一个女人有什么，顶过不就床上那点事儿，可是你看这里面……
这番话含义很深啊，马人真正理解它用了很长时间。他总的来说，是时而热情时而排斥的。但是，他回想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唾手可得的缘故，他真的很少去看那些美女了。不象那时，因为好奇和无知再加上不能自由上网，始终有着偷窥的欲望。
拥护今天来时，马人找了一些给他看。他最后只打哈欠，很快去睡了。马人感到他在这方面的含蓄和不开化。就好象在小学，马人都已经懂得男女之情了，他还是完全懵懂无知。
同样的事，看你怎样看，怎样用，能变好，也能变坏。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和说的想的计划的是大不相同的。
第二天，马人刚吃过午饭，拥护又来了。这天他主要是和马人的一个很好的网友聊了好久。拥护很喜欢聊天，但是，陌生的人一般是很难有什么话说的，更不用说语音和视频了。所以，和他能聊上一会儿的也大都是和马人多少有些了解的人，她们也都是很客气的。
后来，他随便看了一些东西。马人教了一些打字和操作方面的技术给他，他学得很认真。
暑假刚开始时，马人买的蚊香是六盒，已经用完了，趁拥护聊天的时候，马人出去买了几盒。
拥护走后，马人扫一下地，一地的烟头。
他来，马人只能说把电脑让出来，另外热心地教他，别的都照顾不了了。当然，马人对他也没什么要求，就是友谊。前天马人曾让他提供一些写作线索的，他说没有。对于马人写的东西，哪怕是写他的，他也毫无兴趣。现在的人哪！
心里莫名地生出一些不安和凄惶，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世事，从来都不会按照人的设计去走，一个人所能做的，只不过是尽己所能，永远不要想停歇，也永远不要心存侥幸。
天真（第三十六章）军队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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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人这天早晨起来后发现缸里没有水了，就去抽水，满了一缸。感到浑身都不素净，就放水洗澡。在早晨洗澡，这还是第一次，感到还真的不错，可以带一份好心情坐到电脑的显示屏前。
马人刚到部队被分到了海防十三师炮兵团，番号是32834部队。然后就下到三营集训。
那是一段非人的日子。有点故意折磨人的味道。纪律是严明甚至严酷的。就是上厕所，也是要打报告和限定时间的。
这都无妨，可怕的是老兵和带兵班长对新兵的欺侮和歧视。他们，之于新兵，有着绝对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便你在家时是天王老子，即便你爹就是这个师的师长，似乎都不灵了。你对他们只有两个字：服从。其次是尊重。要给他们洗衣包括内衣袜子鞋子，但是自己的衣服整个新兵连你都别想洗。洗了你也没的换，因为你要老穿那身作训服训练。见了他们要立正敬礼和问好，还得大声。做任何事，都要跑步前进，不允许慢慢腾腾。走路，也要按标准走。到了拐弯的地方不能随便拐。你这么辛苦，还睡不好觉，他要在你最疲惫最无防备的时候把哨子吹响，让你紧急集合——以训练你的快速反应能力和警觉性。吃饭之前要唱歌，吃饭之中要读心得体会，或听人家读。
对这一切，你都不能有任何反感和反抗，不然，你的末日就到了，班长和老兵会团结一致让你吃尽苦头，甚至把你一顿饱打，让你尝尝人肉馒头的滋味。因为打人似乎也是被默许的。
真他妈黑暗啊！这是他们新兵共同的心声。
不过现在一回想，可真的是觉得这一套太好太绝了，虽然很土很不能说，但是一代代传下来了，确实很管用。你想啊，当你学会了看一个老兵象看一座山一样的时候，那当你去看一个排长的时候呢？更不用说连长，教导员或营长了——他们简直象老天爷一样神圣和神秘。那么，师长呢？南京军区（他们属于南京军区）的呢？中央junwei呢？党指挥枪，管着中央junwei的总书记呢？他是什么？哎呀，没法想了。就是这个办法，让你听话，老实，他才好想怎么干怎么干。
后来马人进了政治处报道组，就很发了一批反应老兵打骂体罚新兵的稿子。
那时，马人学会了数日子。他在计算着哪一天可以结束这种生涯，这就是那时内心最大的渴望。
那时，比较喜欢上政治课，因为可以不要训练了。偶尔也会组织去看个演出什么的，说起来也挺自豪的，因为给他们表演的有的都是在电视里或春节晚会上才能见到的人物。只不过是觉得演出之前的拉歌实在是幼稚。
有一天，上面说，要来一个很大的官给他们上课。他们都做好了各种准备。这天终于来了，一个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很矮的人上台来了，但是他很有威严，马人感到他戴的帽子他敬礼的动作都有着超人的魅力和风度。他说出的话，就好象有雷霆万钧之力。因为那些平时最趾高气扬的教官们都在他面前诚惶诚恐。只不过老兵就有点心不在焉罢了。马人听说，这个人叫熊小宝，是这个营的教导员。
后来，马人在政治处时，比熊小宝去的早，虽然他是去当主任的，但是马人对他已没了对前任主任林廷瑞一般的尊重，至于回想起新兵连他做的那场报告，怎么也没了那时的感觉，感觉那时那样想，纯粹是心理作用，真的很滑稽。他们每天平起平坐在一起，早晨交班时，他有时说，奶奶的，这两天又长痔疮了，可能是辣椒吃多了，不然就是因为喝酒，拉大便时就流血，象女人的月经一样多……
新兵连终于结束了，从团部来了很多参谋参观他们的队列，这些人也许是因为常坐办公室和养尊处优的缘故，都是苍白的脸，让人担心他们要被大风吹跑。但是，军装穿在他们身上是和谐的，行动之间，里边似乎裹着钢铁。
马人跟着一个脸晒得乌黑，膀阔腰圆，有着一双冷峻和狡黠的小眼睛的叫林世雄的指导员去了一辆卡车。
马人听说他们要去的叫指挥连，心里有点高兴。但是，他希望指导员是白脸而不是黑脸，他不想再老是站在太阳下晒。
终于经过长时的爬坡，到了一个山头。已经全是土路。展开了一片盆地一样的地方。那儿，就是所谓指挥连的所在。
老兵们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说笑打闹，对他们来说，这天是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因为新兵一来，意味着他们里面资历最浅的都升格为老兵，也就可以享受老兵所拥有的那种至高无上美不胜收的待遇了。
他们抢着吃几个瓜子，马人心中很不快，因为他只是感到这里很荒凉，很寂寥，而且那些老兵多么穷多么无聊啊。瞧，几个瓜子也让他们乐成那样，他们里面怎么好象没有长得象样点的呢？都是脸很黑，很瘦的。
然而，现实是不容你多想的，也丝毫不会因为你的好恶而改变。马人开始了他的连队生活。
62
在连队，主要就是种菜，其次是拉石头，再次才是训练。这样说好象很滑稽，事实上从领导的重视程度来说，就是这样的。
马人被编入了计算班，据说这个班里的都是高中生而且长得很文静乖巧的。
但是马人很不喜欢。
他喜欢写东西，喜欢写信。他给林世雄写了封信。
从此林就对他刮目相看待为上宾了，但是后来看来，这样反而对他是不利的。
很多人怕林，他不怕，他还把他看作是唯一的知己，从这方面说，林做得是很成功的。马人爱到他那儿去。和他聊天，喝他的茶，吃他的桔子。
但是，马人的这种特殊激起了老兵对他更大的打击。
林为了安慰他，对他说，你可以不参加训练，团部政治处有个报道组，那里适合你，我会给你向那儿推荐。他还专门请报道组的徐荣彬来了一次。马人看他穿个擦得锃亮的皮鞋，象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很是羡慕。
林还说，你要是觉得计算班不好，你给我说，我能给你换。
后来，马人去了摩托班，那个班长长得很帅，是个美男子，马人远远看了他多时，觉得这一个连队里数他最中看。
摩托班没什么事，马人只训练了半天的摩托，然后和一个老志愿兵去石狮市，他们骑的摩托就好象电影里的日本鬼子骑的那种，三轮带斗的。把那些小商小贩吓得望风而逃。
平时也就是送送信而已，好象还顺便买买菜之类的，总之摩托班简直是个市外桃园。
但是，这个长得很帅，看起来很文静的班长，恰恰性格很怪异，脾气很暴躁。和马人不同的是，他就是怕见林世雄。
有一天，他和马人有了冲突，马人现在忘了是因为什么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或者是给他洗衣服之类的，这个班长突然大怒，打了马人。
在那天晚上，马人从部队出走了。
在夜色里，马人走得飞快，当他的脚一踏上连队外的黄色的泥土路时，他就感到心里一阵轻松和欢欣。
他盲无目的地走啊走，最后走到了一个大海边。
他远远地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感到一种神奇的力量把他从迷茫中拉了回来。
那一刻，他的心不再冰冷，他看到了温暖和爱。
于是，他走到了就近的连队，那儿刚刚还是他刻意躲避的哨兵，现在看来也都是那么和霭可亲，因为他们是自己人，找到了他们，也就好比找到了家。
在那个连队，他见到了一个老乡张亚东，有人给他打来饭，安排了住处，海风很大很冷，张亚东把自己的毛衣脱给他穿了。
可是很快，林世雄也就坐着吉普车来了，他一句批评的话也没有，只是微笑，微笑，不停地微笑，那微笑让人感到好温暖。可是，他对其他的兵，都是昂着头斜睨着眼睛眼神中满是严厉的，但他只要一看到马人，就马上换了一副面孔。
马人回到连队的第二天，就接到了团部政治处的调令。
从那时起，他就成了团部政治处的一员，直到他退伍。
就是这样，马人在班排受气，却在领导那儿得宠。个中秘密谁也说不清楚。
马人进了机关以后，知道了林世雄也曾经被处分过，但是他很聪明，很善于吸取教训，不久他就受到了表彰。而且还是上面多级的表彰。他简直成了样板和红人。
徐荣彬曾为他写过一篇报道，上了头版头条，题目叫《患得患失两头失，奋发图强一起强》，说的是林受地方经济发展和繁荣的影响，无心寂寞的部队，一心想转业，可是又转不了，结果所在连队出了问题，背上了处分，他终于领悟，发奋图强，连队各项建设都名列前茅，所以官复原职还得到了提升。那时，家乡的人也争着要他。
这篇文章是写得不错，点出了在那个特定的时代阶段，军队里的弊病和解决办法。
马人进了报道组一个月左右，就见了报。他的处女作是篇散文，发在报屁股上，题目是《火红的美人蕉》，文中写到一阵新兵去老百姓家移栽一些美人蕉的事，现在读来还是有点意思的。那篇文中就出现了一个无名少女，也许，她就是美人蕉的象征，同时也反应了军民鱼水情的大主题。
天下的文章一大抄，马人在报道组站稳了脚跟，因为他上了一些报。他摸出了报道的一些规律，他成了编辑部的知名人物。甚至有人问他，报纸是不是你家办的？不然你怎么会一张报上同时登两篇甚至三篇，而且期期不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