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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头倒是个有心的。”二太太笑起来。
“我也见着太太这个好。”周福荃家的看二太太心情好，也过来凑热闹。
四姑娘听着，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娇憨道：“周妈妈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二姐送我的就不好了？”
“都好，都好”周福荃家的一面陪笑，一面睃了眼二太太的表情。
二太太收了香囊，又指了指四姑娘，笑道：“就你爱计较，难道二丫头还能亏待你不成？”
“哎呀，母亲知道我原本不是这个意思。”四姑娘拉着二太太的袖子，撒起娇来。
不是这个意思，还能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见不得别人说二姑娘的好……杜熙月表情淡淡的，抬眼看了看四姑娘，又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神情，猜想这几日她不在府里，四姑娘一定又与二太太走得近了……
正想着，又听见四姑娘道：“母亲，这一连几日我都去看过柳姨娘，多亏母亲给的那些药材，柳姨娘的气色也渐渐转好。”
“有好转就好，社火时老太太还惦着柳姨娘，也夸你是个有心的孩子。既然柳姨娘无大碍了，我也放心了，可你回去还再与柳姨娘说声，好生照顾自己身子才是。”
二太太一番话美到四姑娘心坎里去了，四姑娘忙笑着福了福，连连称谢。
杜熙月在一旁应景地笑，又发现周福荃家的拿奇怪的眼神瞅了四姑娘一眼，动了动嘴角，一副想笑没笑出来的模样。
她微怔一下，一个巴掌给一个枣，不过是二太太惯用的伎俩。周福荃家的早该习以为常了，怎么方才露出那样的表情……杜熙月暗暗思忖着，又睃了眼二太太和四姑娘，只见一个笑意满面一个心花怒放。
“母亲，芸月只盼着日日能陪在您身边，伺候您就心满意足了。”四姑娘见二太太高兴，又添了一句。
二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拍了拍四姑娘的手，笑道：“傻丫头，竟说些傻话，日后终要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哪能天天陪在我身边。”
这话一出，四姑娘眼睛顿时一亮，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二太太心里，面上虽喜，嘴上却道：“母亲竟拿这些话打趣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芸月一切都听母亲。”说着，她向杜熙月瞥了一眼，似乎无意地说道：“我知道母亲疼爱我是因为芸月和二姐比不了。”
“这什么话？”二太太嘴上斥责，可眼里带着笑意，“你一门心思和你二姐比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小心思，不就是二姑娘去了静国公府，你没去吗？”
被二太太说破了心思，四姑娘一顿，随后向杜熙月投来怨恨的目光，又朝二太太讪讪然笑了笑：“母亲，女儿心里从没计较过这事。”
真是为了讨二太太欢心，什么口是心非的话都说得出……杜熙月嘴角冷冷往上微翘，心里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好了，好了，别为了点小事伤了姐妹和气，都回去吧。”二太太和蔼地笑道，“对了，二丫头你房里少了个贴身伺候的，这两日我就派个丫头临时去你屋里照顾你几天。”
杜熙月听着心里一惊，原想瑞香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隔了一夜二太太就变了主意。
“多谢母亲关心，我想那丫头过两三日就能回来了，自是不必再派人去我那。再说，我屋里还有含巧。”她颔首，向二太太福了福，道。
二太太反问道：“这病来得凶猛，两三日就能好利索？”
见杜熙月紧抿着嘴，不说话，二太太又笑起来：“罢了，你若觉得多余，我便不操心了。”
四姑娘在一旁狐疑地瞅了杜熙月一眼，心里暗暗记下这事，出门时，特地走慢几步，和她落了一段距离。
而后，小红就端着茶点进了屋。
“太太，这是我一早要厨房做的杏仁豆腐和琥珀核桃糖，都是您爱吃的。”小红把白底描金的宽口小碗放到桌上，又扶二太太过去。
二太太收了笑容，沉着脸问：“怎样？”
“回太太的话，”小红瞥了眼门外，接着道，“正如太太料想的，姑娘们私下关系并不好。”
“二姑娘那边呢？”二太太接过递上来的茶盅，抬了下眼，接着道。
“回来时，东西比去时多了不少，还搬了个红木箱子回来。”小红在一旁毕恭毕敬地说道。
二太太“嗯”了一声，沉思了一会，转了话题：“你抽空去打探一下柳姨娘那边，看她那边怎样了？”
小红点了点头，道了声“是”，就福礼告退了。
出去时，周福荃家的正好进门，与她擦肩而过。
“周妈妈好。”小红对着周福荃家的福了福。
周福荃家的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进了里屋，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小红起身，冷冷地斜了一眼，便出门了。
“二太太果然英明。”周福荃家的遣走了外屋的小丫头，站在二太太旁边，笑道。
“怎么？”二太太没抬眼，表情淡淡的。
周福荃家的一脸谄笑地道：“二太太先前教训的是，是我太心急了。这不——”顿了顿，她压低声音道：“我方才送两位姑娘出门，二姑娘先走的，四姑娘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跟我说了些话，要我转述给太太。”
“都说了什么？”
“四姑娘说，她觉得瑞香的事蹊跷，并愿意为太太去探个究竟。”周福荃家的搓了搓手，竖了大拇指，回道，“二太太这招离间计用得实在是高。”
“你之前不也提过吗？”二太太冷“哼”一声，拿着小银勺把碗里的杏仁豆腐搅碎。
“我只是想看看瑞香那丫头玩什么把戏，却没想到四姑娘这么殷勤。”周福荃家的陪笑道。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掺和
第五十八章 掺和
二太太抬起头，看了周福荃家的一会，良久，才问了一句：“你是想看瑞香的把戏还是想看二姑娘的把戏？”
“我……”周福荃家的一时语塞，脸一阵红一阵白，还不等她开口，二太太皱了皱眉，道：“周妈妈，四姑娘即便是姨娘生的，也是主子。二姑娘的事你不必插手。”
言外之意，姑娘们的事由她们自己操心去。你周妈妈不过是个下人，就应该做好下人的本分，别自作主张，更别越俎代庖。
周福荃家的不是糊涂人，二太太话里的意思自然听得明白，她悻悻地应了一句，心里却纳闷，这段时间怎么了？老触霉头，动不动就被二太太甩脸子。
她心里思量了一遍，忽然想起方才四姑娘说柳姨娘的病好了。她想到之前二太太交代办的事，会不会太太以为自己没体会其中的意思，把事给办砸了？
想到这，她心里一沉，把这事老老实实跟二太太说了一遍。
“这事你办完就行了。”二太太听完，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周福荃家的这下把心放到肚子里，二太太态度算是默认了，她又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依太太看，柳姨娘那边还用管吗？”
“当然要管，保不齐哪天姓王的行子货又回来了。不过这次算柳姨娘命大，吃药沫渣子都能好起来。”二太太目光沉沉的，又转了话题，“老爷这段时间还去柳姨娘那边吗？”
周福荃家的一愣，没想到二太太突然对这事上了心。
“还是偶尔去下。不过柳姨娘病后，老爷找人去看过一、两次，见她没大碍，就没再过问了。”周福荃家的把最近小丫头报过的事情细细回想了一遍，挑了个重点说道。
二太太“嗯”了一声，又像想起什么，说了一句：“你以后一心一意就把西院的事打理好，大*奶那边你以后少去，榆萌苑的事我另指派了人，你就安心把手头上的事做好就行了。”
“是。”周福荃家的脸色微僵，百思不得其解，她跟了二太太这么些年，怎么二太太忽然就翻了脸。
……
这一边，小红借着要去打听柳姨娘的事情，顺道去了趟榆萌苑。
“二姑娘，小红姐姐过来了。”含巧一面在堂屋秉了一声，一面把小红引到耳房。
杜熙月听着心里一紧，正想着是不是二太太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就见小红进了房，朝她屈膝福礼：“二姑娘好。”
“怎么这会来了？二太太有事吗？”杜熙月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又使了个眼色给含巧，示意她出去倒茶。
含巧会意地出去，只有小红和杜熙月单独在里屋。
“二姑娘，我只说句话就走。”小红朝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杜熙月脸色微怔，到底是什么让小红对自己这样上心……她思忖了一会，笑道：“是什么事，还非得小红亲自过来跑一趟。”
“我听说瑞香还留在王姨娘那，这事……”小红忽然凑到杜熙月身边来，低声耳语道，“我劝二姑娘还要早作打算。”
杜熙月睨了一眼，没接下话，小红突然来和自己说瑞香的事，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呢？她沉思了一会，浅浅地一笑，道：“谢过小红姑娘，我记着就是了。”
小红略略点了下头，便决定告辞。
杜熙月想了想，没有挽留，并亲自把人送到门口。
回过头，小红还没跨过院门，杜熙月这边就急着要含巧帮着研墨。
“姑娘，真不是我说你……”含巧一面研墨，一面嘟着嘴，“当初就不该答应瑞香姐留在华巷，现在连小红都发觉不对了。四姑娘那边怕是早就在寻机会，定不会让姑娘在二太太那好过。”
杜熙月正在信纸上写着，头也未抬，道：“我知道就会这样。”
“姑娘，你明明知道还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含巧瞪大了眼睛，不由提高了声音。
“嘘……”杜熙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等我把信写好，你赶紧拿给孟老爹，让他今儿无论如何要去一趟华巷，交到甘妈妈手上，就没事了。”
“看姑娘说得真轻松。”含巧颓然道，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杜熙月搁了笔，再纸上轻轻扇了两下，笑道：“你急什么？这事我自有主张，保准二太太不会怪我们头上。”
“真的吗？”含巧狐疑地看着杜熙月好一会，叹了口气道，“姑娘，二太太不会轻信我们的……”
杜熙月只笑不语，把字迹已干的信纸折好，放进土黄色的信封，交给含巧，催促她快点去。
“你去了顺便问一句，孟老爹何时能回来？”杜熙月不放心，亲自把含巧送到院外，又嘱咐一句。
含巧应了句，福了福，就一路往马棚跑去。
假作真时真亦假……杜熙月看着远去的背影，脸色凝重起来。
正想着，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二姑娘，我正要去找你。”
杜熙月循声望去，原来是冬梅。
“你怎么这会来了？”她笑盈盈地走过去，拉过冬梅的手，道，“去我屋里坐着说话吧。”
冬梅低着头，抿了抿嘴，说了句：“也好。”就跟着杜熙月进了榆萌苑。
“姑娘一个人吗？丫头们呢？”冬梅看着偌大的房间，小声问了一句。
“出去了。”杜熙月笑着敷衍道。
“哦——”冬梅应了一声，一边搅着自己的手上的丝帕，一边细声说道，“姑娘，那豆豉……”
“这事……”杜熙月苦笑一下，语气里带着一种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人消失的无奈。
冬梅的眼神一下就暗了下去：“我知道，这事是为难姑娘……”
杜熙月沉默不语，她端了盘果子放在冬梅面前，沉思了一会，才低低地说道：“冬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想回王府？”
“因为……”冬梅欲言又止，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告辞，“二姑娘，大*奶还不知道我出来了，冬梅要回去了，过来就是给姑娘言谢的。”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什么都没为你做……”杜熙月有些过意不去，“你等一会。”她转身去了偏厅，从王姨娘的红木箱子里拿出一根白玉刻梅的银簪子放到冬梅面前。
“王姨娘说你腌的豆豉味道不错，这是让我带个你的。”杜熙月哂笑道。
冬梅脸色微怔，忙推脱道：“二姑娘，这可使不得，不过是一坛豆豉而已，若王姨娘喜欢吃，我再腌一些就是了。”
怕是没有那个时间了……杜熙月心里一黯，把簪子轻轻插到冬梅的发髻上：“你就别拒绝王姨娘一番心意了，这簪子挺配你的。你要有心，就教教我怎么腌那豆豉，以后也不必劳烦你。”
冬梅摸着头上的簪子，脸上一红：“姑娘说什么劳不劳烦的，我这就回去给姑娘再腌上一坛。”
杜熙月笑着，轻点了头，送冬梅出了院子。
“日后有什么心事尽管来找我。”临走时，杜熙月微微一笑。
冬梅看着一怔，随后低下头来，屈膝福了福：“谢谢二姑娘关心。”抬起头，又怅然一句：“二姑娘，我真羡慕瑞香……”
“别多想了，记住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能帮衬的地方我会尽力帮忙的。”杜熙月笑着安慰道，在目送冬梅离开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她对瑞香的好，瑞香珍惜过吗？杜熙月自嘲地笑笑，转身进了榆萌苑。
“姐姐这是从哪回来的？急着通风报信吗？”四姑娘不知何时站在房门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没四妹的兴趣，喜欢到处探听别人的八卦。”杜熙月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进了西厢房。
“我倒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四姑娘咬碎银牙，恨恨地说道，转身进了房，“砰”的一声，把南厢房的门甩得很响。
一进屋，四姑娘对身后的茜雪扬了扬眉，酸道：“今儿杜熙月那还真是热闹，二太太、大*奶身边的人还都来了。可惜，没碰到一起，不然干脆在她屋里开个茶话会，那才叫好看呢”
茜雪在后面听着没吭声，转身沏了杯新茶端进里屋，正瞧见缨歌一脸坏笑的和四姑娘窃窃私语。
“四姑娘，我看你还是别掺和瑞香的事，你这样做不是明摆着告诉二太太，二姑娘和你的关系不好吗？”茜雪把茶盅递给四姑娘，又斜了眼一旁的缨歌，劝道。
“你知道什么？”四姑娘瞪了茜雪一眼，把手边的茶盅摔到地上，“这事我已经跟周妈妈都说了，这会肯定已经传到二太太耳朵里了，我若不做了，二太太问起来，我如何交代？你告诉我啊”
茜雪听着，轻摇了下头，一边蹲下去把地上的碎片捡到托盘里，一边接着道：“四姑娘，你若不交代，二太太也不会责怪你的。”
四姑娘冷笑一声：“你懂个屁二太太最希望姑娘们之间有矛盾，她就是要看看我们各自有多大能耐，免得将来去了婆家，撑不住场面。”
茜雪听罢，暗叹了口气。
缨歌见茜雪没在四姑娘面前讨个好，便过来献笑，道：“四姑娘最是聪明，一语就说中二太太的心思。”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假戏成真（上）
第五十九章 假戏成真（上）
四姑娘得意地笑了笑：“算你还有眼力劲。”
缨歌受了肯定，更是来劲，她走到四姑娘旁边，压低声音说：“不然我出去打探一下含巧干嘛去了，回来再给姑娘报信。”
四姑娘眯着眼想了会，又把窗子打开看了一眼西厢房，回头道：“行，你去吧。不过别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缨歌斜了眼旁边长吁短叹的茜雪，朝四姑娘福了福，应了声“是”，便出去了。
……
“姑娘，我顺便把食盒也提回来了。”含巧都直到晚食前才回来，她把手上的食盒搁在桌上，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气喝完。
“怎样？送到了吗？”杜熙月放下书，问道。
“孟老爹考虑得周全，说要我在那等他回来，免得来来回回还引人耳目。”含巧放了杯子，把食盒里的菜端到小几上来，小声道，“孟老爹回来说，是甘妈妈亲自接的信。甘妈妈还带了话回来，说请姑娘放心，一切她会安排。”
“那就好。”杜熙月点了下头，又问，“孟老头出去时，没问起吗？”
“没问。他说他只管替主子办事，其他的事一律不管。”含巧笑着回道，“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杜熙月淡淡一笑，夹了一口菜，细细地品了一会，觉得今晚的菜饭特别可口。
“这证明姑娘好眼力，一眼就能相中好人。”含巧说着，憨憨地一笑。
杜熙月抿着嘴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
含巧听着脸一红，低头道：“我可没有，我心里真是这么想姑娘的。”
“罢了，罢了，不过是句玩笑话，你还当真……”杜熙月搁下筷子，又喝了口清汤，道，“总之，瑞香的事算过了，你明儿清理箱子，挑两件喜欢的东西去吧，只当是犒劳你这几日的辛苦跑路费。”
含巧一听见“瑞香”两个字，就一副愁云惨淡的神情，她噜了噜嘴，道：“姑娘还有心思打趣我。这两日，我都快被瑞香姐的事愁死了。”
“怕啥，瑞香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又不是去了不回来，二太太不会把我们怎样的。”末了，又安慰道：“你信我的。”
“我还是希望瑞香姐快点回来……”含巧望了眼窗外红霞彤彤的天际，嘀咕了一句。
“你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保准明儿就没事了。”杜熙月吃完后，搁了手中的白瓷汤匙，掩面而笑。
含巧没吭声，心里带着忐忑，惴惴不安地过了一夜。
只是隔天一早，真如杜熙月所说的，似乎一切都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了一般。
一连两日，给二太太定省时，再无听见有人提及“瑞香一事”，不说四姑娘和周福荃家的，就连西院的那些丫头婆子们也没再传出半点关于这事的话题。
倒有几分“暴风雨前的宁静”之感。
“姑娘，我看今日就请甘妈妈把瑞香姐送回来吧。”第三日，含巧跟着杜熙月从西院一出来，就忍不住在身后小声说了一句。
“回去再说。”杜熙月侧头应了一句，就别无他话，直到回到榆萌苑。
“你急什么？”一进屋，杜熙月就示意含巧关门。